022.舞会和一块黑巧克力②
一曲结束，两人还没聊完，于是自然而然地开始跳第二支舞，惊掉周围一圈人的下巴，于尔洁和梁文音站在舞池边看着她们，长长地嗯了一声：“这小伙厉害啊，一支舞的时间就反败为胜。”
他们一共跳了一支半舞，周嗦啦将小伙的个人情况问了个干干净净，活脱一个小丈母娘。为了以防万一，还专门问了他看上于尔洁的心路全历程，免得出现那种“假装看上你闺蜜其实惦记你”的狗血剧情。
梁文音和于尔洁还站在场外聊天，像是有聊不完的天。中间有男生来邀请她们跳舞，通通被拒绝，无一例外。梁文音是因为有男朋友，于尔洁则是不好意思把梁文音自己扔在场边。周嗦啦欢快地把小伙领到两人面前，先用嘿嘿嘿的眼神看了一眼于尔洁，然后介绍：“这位是陈航。”
姑娘们一头雾水地同他打了个招呼。
周嗦啦一手放在陈航肩上，一手放在于尔洁肩上，简单粗暴地撮合两人：“来都来了，你俩不去跳个舞吗？”
陈航：……
于尔洁：……
被带走的时候，于尔洁还用恶狠狠的眼光瞪了周嗦啦一眼。情感大师是何等人物，周嗦啦眉毛一挑她就知道这厮肚子里在打什么坏主意。
只有梁文音是真的茫然：“什么情况啊。”
“这小哥，看上二姐了。”周嗦啦找不到自己的杯子，于是去抢梁文音手里的饮料，“求我介绍一下，我跟他聊了聊，发现……”
一只手停在周嗦啦面前，她顺着胳膊看过去，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唇角还挂着邪魅狂狷的笑容，满脸都写着“我真帅我真是天下第一帅”。
周嗦啦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
“美丽的女士，我错过了您的第一支舞，那是否有幸可以得到第二支呢？”
周嗦啦和梁文音一起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
“不了吧……”她拒绝，还没说完，就被那人打断：“为什么拒绝我呢？”他飞了个轻巧又有点泛油的眼波进舞池，然后又转回来看周嗦啦，抬头纹深得可以活活夹死蚊子，“我比不上那位吗？”
周嗦啦：……
这哪来的神经病。
“我不和陌生人跳舞，”她对这位可没有对陈航温和，笑容里都透着冰冷，“谢谢，但别在我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
“跟你怎么能叫浪费时间？”男生不放弃，没准还被自己感动的不要不要的，“我们可以互相了解一下，然后就不是陌生人了。”
梁文音已经受不了了，可她也不好意思抛下周嗦啦自己逃跑，周嗦啦倒是转身就走，可她走到哪，那男生就跟到哪，嘴里喋喋不休地介绍自己，故意用貌似云淡风轻的语气道：“你应该看校报吧，苍河就是我。”
苍河是什么鬼，周嗦啦简直要落荒而逃。好人兄正在饮料台旁边带着一脸浪荡的笑容勾搭妹子，周嗦啦慌不择路地拉着梁文音跑过去，状似熟稔地一掌拍到他背上：“你又勾搭小姑娘！”
好人兄一脸莫名，看到后面跟着的神经病时瞬间反应过来，笑嘻嘻地转身，将周嗦啦两人护到身后：“干嘛呢哥们儿。”
神经病想绕过他往前凑：“我们聊天，你做什么？”
“这不带强买强卖的吧，”好人兄一把捏住他的肩，强力停止他所有动作，“看不出来吗？人家不愿意聊。”
“人家愿不愿意，也不是你说了算的。”神经病瞪着他，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你想动手吗？”
“不想不想，”好人兄笑嘻嘻地把手收回来，“但你也别过分。”
周嗦啦已经很害怕了，好人兄护着她，她护着梁文音。这边起了小骚乱，舞池里跳舞的的于尔洁被惊动，见势不妙，赶紧跑去找陆朝饮，陈航倒是很仗义地赶了过来，站到好人兄旁边，两人一起挡着那个神经病。围观人群越来越多，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挡在跟前，搞得他越来越像强抢民女，那神经病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动作粗暴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看不起我吗？”
陈航摆出了一个诡异的姿势，一手在前，一手向后，像是要把两个干架的人推开一样。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周嗦啦甚至开始后悔——如果当初没有躲就好了，就不会搞得这么危险又尴尬。
她在后面扯好人兄的衣服，小声道：“算了，算了，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我现在走，我走了就没事了。”
不知道是谁按停了音乐，舞池内骤然安静下来，使她那句小声变成了大声，显得分外刺耳。神经病听到这句话，脸一下涨成猪肝色，活像被谁扇了一巴掌，他抬手指着周嗦啦，骂了一句脏话就要往前冲。
梁文音一把将周嗦啦扯到身后，护着她往外走，于尔洁已经把陆朝饮和传媒社的一众社长副社长都叫来了。来参加舞会的人一波站得远远的看热闹，一波人正在偷偷往外溜，周嗦啦觉得又难堪又恐惧，她知道陆朝饮为这个活动忙活好久，最后却砸在了自己手上。
她忍着眼泪，低头匆匆向外走，身后不断传来那神经病的喝骂和陆朝饮她们劝架的声音。当她路过食品台时，模模糊糊地听有人在嘀咕：“不就是一支舞吗，让她跳就跳呗，平时换男朋友换的比翻书还勤，这会反倒清高起来了。”
角落里的私语和人群中的怒斥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铅网，沉重得令人窒息，简直要将她压进泥土里。周嗦啦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她不想哭，这时候掉眼泪会让她更难堪，而她绝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狼狈。
有人挡到了她的必经之路上，周嗦啦低着头，看不到那人的脸，只能看到他的藏青色的西装前襟。她控制着声线，冷冰冰的嗓音，完全听不出任何情绪：“不好意思，借过，麻烦让一让。”
一只手放到了她肩上，在上面轻轻拍了拍，然后将她揽进臂弯里。
她后面的梁文音开口，在周嗦啦看到那张脸之前，叫出了他的名字：“叶值。”
叶值向她点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彬彬有礼：“谢谢你。”
梁文音又开口：“啦啦她……”
“我知道，我来处理。”他一只手始终揽着周嗦啦的肩，手掌传来源源不断的稳定的温度，将她强装的冷漠击得溃不成军。周嗦啦觉得委屈，却一点也不害怕了。
叶值揽着周嗦啦重新踏进活动室，音乐已经被打开了，但堆积在事件中心点的人群还没有散开。他带着周嗦啦从各种意味莫名的目光中悠然而过，步履稳健，就像是……来给孩子找场子的家长。
“听说有人想要请我女朋友跳舞，被拒绝了。”他开口，目光扫过窃窃私语的人群，没有在那闹事的神经病身上多停留一秒，“请问是哪位？”
传媒社的社长好不容易安抚了那个神经病，结果叶值又横空出世，此刻简直心力交瘁：“学长……事情已经解决了，算了吧。”
“怎么解决的？”叶值挑眉，他唇角明明是翘起的，表情明明是微笑的，但眉宇间却透出森严寒意，音色微沉，像是在隐忍怒火，并且一点都不忌讳别人知道他在生气，“邀请不成，就想威逼，威逼不成，就撒泼闹事。最后的解决办法是被威逼的人被迫离场……然后呢？是不是还打算给闹事的人发朵小红花？”
他又在周嗦啦肩头轻轻拍了一下，对社长道：“我来告诉你什么是正确的解决办法，让那个人出来，给她道歉。”
室内静极，回旋飘荡的欢乐舞曲丝毫没有影响叶值的气场。他立在舞池一侧，就像是伫立天下中央，从头到尾，一眼都没有给那个闹事的神经病。
好人兄在旁边帮腔：“就是，人家都说了不愿意跳，还非要强行聊天，把人妹子聊到落荒而逃，还穷追不舍。自己油腻还怪妹子端着，整啥玩意儿啊，天下皆你妈啊。”
神经病的脸又涨成了猪肝色，但他这次却没有再撒泼。好人兄在他肩上狠狠推了一下，将他推出人群之外，催促道：“还不去给人妹子道歉，还是不是个男人？”
周嗦啦在叶值的臂弯里，腰背挺直，抬头挺胸，一点都不觉得难堪，也不觉得害怕。她沉默不语，看着那人一步步走过来，豆大的汗珠挂在脸上——现在情势完全逆转了，之前所有人都在害怕他，所以他无所畏惧，大吼大叫。现在在场人群都默默站到了叶值那一边，他能感觉出来，反而怂成软柿子：“对不起。”
“大点声。”叶值冷冷道，“没听到。”
“对不起！”那人喊，声音极度不耐烦，但那并不是真的不耐烦，而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为自己再捞回点面子，“对不起，听见了吗？”
叶值冷笑一声，低头看向周嗦啦，语气柔和：“想原谅他吗？”
“我都道歉了你们还想怎么样？”那人猛地抬头，“校园霸凌啊？”
“许你性骚扰，不许别人讨公道？”叶值盯着他，冷笑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杀气，“不服气的话，我们去学生处解决这件事情。在场所有人都能作证，我究竟有没有在霸凌你。”
那人噤声了，去学生处解决可不是个好选项，弄不好就要全校通报。他将一口气吞下去，又喊了一遍：“对不起，行了吧！”
叶值继续问周嗦啦：“对不起后面不一定非要跟没关系，如果你觉得不行，可以不原谅他。”
“我不原谅他，也不想继续看见他。”周嗦啦终于开口了。自从叶值出现，她整个情绪顿时平静下来，她没错，这个认知无比清晰地停在脑海里，让她底气十足，“我们走吧。”
“收拾得这么漂亮，干嘛走。”叶值从那人跟前绕过，拉着周嗦啦走到舞池中央，“对不起，我刚刚才忙完，让你等到现在。这支舞用来向你道歉，当然，你也可以不原谅我。”
叶值其实也不会跳舞，他只会基本步，于是就带着周嗦啦跳基本步，90%的精力都用来避免踩她脚。
陆朝饮适时地站出来拍手：“事件解决，大家继续跳呀！小伙子们主动一点，单身都是有原因的，你不主动还指望姑娘们撩你们还是怎么着？总不能寄希望于今晚的妹子全瞎眼吧！”
有人笑起来，于是笑声立刻蔓延开。陈航和于尔洁带头滑进舞池，就连梁文音都勉为其难地和好人兄暂时组了队。
传媒社一个副社长走到被晾在一边的神经病跟前：“不好意思，同学，现在请您离场可以吧？”
他本来也呆不下去，愤愤哼了一声甩袖离开。主办方添了新零食，又换上一首更嗨的曲子，一波新人挤进活动现场，吵吵嚷嚷地加入舞池里的人群，先前那场闹剧的痕迹被完全掩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周嗦啦庆幸自己刚才撑住没哭出来，不然现在妆肯定花了：“你怎么来了？不会是收到消息，专门来给我解围吧。”
“想来，所以中午加了个班，提前结束了今天的任务。”叶值低声回答，他的声音被音乐盖过去，在人群里含混不清，使周嗦啦不得不使劲往他怀里凑，将耳朵支到他嘴唇边，听到他说，“我实验都是穿着西装去做的，你闻闻，我衣服上是不是都是实验室的味道。”
与他这句话说出口的同一时间，一股药剂味扑进周嗦啦鼻腔，很怪异的味道，却并不难闻。她鼻尖距离叶值的西装领口很近，这股味道让她生出一种冲动，她想去拥抱面前的胸膛。
“那你当时还装模作样地拒绝我。”她在一片混乱里尽力捞回自己的神智，假装抱怨，实则是想将自己从喉咙口跳出来的心脏使劲咽回去，“不诚恳。”
“惊喜和失望比起来，我更想给你惊喜。”叶值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慢悠悠的，不必看他的脸，就知道他此刻一定在微笑，“如果事先答应最后却没有做到，那你感受到的就不只是那一刻的失望，而是与长时间期待等同的失望，难道你喜欢失望？”
“我不喜欢。”周嗦啦道，“但是你么，你不存在失望。”
你来也好，不来也好，只要你在，都是我的惊喜。她将这句话努力咽下去。艺术家思想浪漫得有点过头，所以很容易上头，再加上此刻气氛又这么好，而他刚刚神兵天降，将她从令人窒息的场合里拯救出来，她现在如果不上点头，那简直对不起她爹从小在艺术上给她投进去的那么多钱。
“我不想在这呆了。”这里太让人神思恍惚了，她心想，同时道，“我们走吧。”
“太好了，我真的不会跳舞。”叶值没想那么多，反而情真意切地松了口气，随即便悄无声息地带着她往门口混。好人兄正面对着活动室出口，叶值看到他，对他眨眨眼，比了个拜拜的手势。
他们一共跳了一支半舞，周嗦啦将小伙的个人情况问了个干干净净，活脱一个小丈母娘。为了以防万一，还专门问了他看上于尔洁的心路全历程，免得出现那种“假装看上你闺蜜其实惦记你”的狗血剧情。
梁文音和于尔洁还站在场外聊天，像是有聊不完的天。中间有男生来邀请她们跳舞，通通被拒绝，无一例外。梁文音是因为有男朋友，于尔洁则是不好意思把梁文音自己扔在场边。周嗦啦欢快地把小伙领到两人面前，先用嘿嘿嘿的眼神看了一眼于尔洁，然后介绍：“这位是陈航。”
姑娘们一头雾水地同他打了个招呼。
周嗦啦一手放在陈航肩上，一手放在于尔洁肩上，简单粗暴地撮合两人：“来都来了，你俩不去跳个舞吗？”
陈航：……
于尔洁：……
被带走的时候，于尔洁还用恶狠狠的眼光瞪了周嗦啦一眼。情感大师是何等人物，周嗦啦眉毛一挑她就知道这厮肚子里在打什么坏主意。
只有梁文音是真的茫然：“什么情况啊。”
“这小哥，看上二姐了。”周嗦啦找不到自己的杯子，于是去抢梁文音手里的饮料，“求我介绍一下，我跟他聊了聊，发现……”
一只手停在周嗦啦面前，她顺着胳膊看过去，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唇角还挂着邪魅狂狷的笑容，满脸都写着“我真帅我真是天下第一帅”。
周嗦啦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
“美丽的女士，我错过了您的第一支舞，那是否有幸可以得到第二支呢？”
周嗦啦和梁文音一起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
“不了吧……”她拒绝，还没说完，就被那人打断：“为什么拒绝我呢？”他飞了个轻巧又有点泛油的眼波进舞池，然后又转回来看周嗦啦，抬头纹深得可以活活夹死蚊子，“我比不上那位吗？”
周嗦啦：……
这哪来的神经病。
“我不和陌生人跳舞，”她对这位可没有对陈航温和，笑容里都透着冰冷，“谢谢，但别在我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
“跟你怎么能叫浪费时间？”男生不放弃，没准还被自己感动的不要不要的，“我们可以互相了解一下，然后就不是陌生人了。”
梁文音已经受不了了，可她也不好意思抛下周嗦啦自己逃跑，周嗦啦倒是转身就走，可她走到哪，那男生就跟到哪，嘴里喋喋不休地介绍自己，故意用貌似云淡风轻的语气道：“你应该看校报吧，苍河就是我。”
苍河是什么鬼，周嗦啦简直要落荒而逃。好人兄正在饮料台旁边带着一脸浪荡的笑容勾搭妹子，周嗦啦慌不择路地拉着梁文音跑过去，状似熟稔地一掌拍到他背上：“你又勾搭小姑娘！”
好人兄一脸莫名，看到后面跟着的神经病时瞬间反应过来，笑嘻嘻地转身，将周嗦啦两人护到身后：“干嘛呢哥们儿。”
神经病想绕过他往前凑：“我们聊天，你做什么？”
“这不带强买强卖的吧，”好人兄一把捏住他的肩，强力停止他所有动作，“看不出来吗？人家不愿意聊。”
“人家愿不愿意，也不是你说了算的。”神经病瞪着他，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你想动手吗？”
“不想不想，”好人兄笑嘻嘻地把手收回来，“但你也别过分。”
周嗦啦已经很害怕了，好人兄护着她，她护着梁文音。这边起了小骚乱，舞池里跳舞的的于尔洁被惊动，见势不妙，赶紧跑去找陆朝饮，陈航倒是很仗义地赶了过来，站到好人兄旁边，两人一起挡着那个神经病。围观人群越来越多，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挡在跟前，搞得他越来越像强抢民女，那神经病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动作粗暴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看不起我吗？”
陈航摆出了一个诡异的姿势，一手在前，一手向后，像是要把两个干架的人推开一样。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周嗦啦甚至开始后悔——如果当初没有躲就好了，就不会搞得这么危险又尴尬。
她在后面扯好人兄的衣服，小声道：“算了，算了，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我现在走，我走了就没事了。”
不知道是谁按停了音乐，舞池内骤然安静下来，使她那句小声变成了大声，显得分外刺耳。神经病听到这句话，脸一下涨成猪肝色，活像被谁扇了一巴掌，他抬手指着周嗦啦，骂了一句脏话就要往前冲。
梁文音一把将周嗦啦扯到身后，护着她往外走，于尔洁已经把陆朝饮和传媒社的一众社长副社长都叫来了。来参加舞会的人一波站得远远的看热闹，一波人正在偷偷往外溜，周嗦啦觉得又难堪又恐惧，她知道陆朝饮为这个活动忙活好久，最后却砸在了自己手上。
她忍着眼泪，低头匆匆向外走，身后不断传来那神经病的喝骂和陆朝饮她们劝架的声音。当她路过食品台时，模模糊糊地听有人在嘀咕：“不就是一支舞吗，让她跳就跳呗，平时换男朋友换的比翻书还勤，这会反倒清高起来了。”
角落里的私语和人群中的怒斥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铅网，沉重得令人窒息，简直要将她压进泥土里。周嗦啦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她不想哭，这时候掉眼泪会让她更难堪，而她绝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狼狈。
有人挡到了她的必经之路上，周嗦啦低着头，看不到那人的脸，只能看到他的藏青色的西装前襟。她控制着声线，冷冰冰的嗓音，完全听不出任何情绪：“不好意思，借过，麻烦让一让。”
一只手放到了她肩上，在上面轻轻拍了拍，然后将她揽进臂弯里。
她后面的梁文音开口，在周嗦啦看到那张脸之前，叫出了他的名字：“叶值。”
叶值向她点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彬彬有礼：“谢谢你。”
梁文音又开口：“啦啦她……”
“我知道，我来处理。”他一只手始终揽着周嗦啦的肩，手掌传来源源不断的稳定的温度，将她强装的冷漠击得溃不成军。周嗦啦觉得委屈，却一点也不害怕了。
叶值揽着周嗦啦重新踏进活动室，音乐已经被打开了，但堆积在事件中心点的人群还没有散开。他带着周嗦啦从各种意味莫名的目光中悠然而过，步履稳健，就像是……来给孩子找场子的家长。
“听说有人想要请我女朋友跳舞，被拒绝了。”他开口，目光扫过窃窃私语的人群，没有在那闹事的神经病身上多停留一秒，“请问是哪位？”
传媒社的社长好不容易安抚了那个神经病，结果叶值又横空出世，此刻简直心力交瘁：“学长……事情已经解决了，算了吧。”
“怎么解决的？”叶值挑眉，他唇角明明是翘起的，表情明明是微笑的，但眉宇间却透出森严寒意，音色微沉，像是在隐忍怒火，并且一点都不忌讳别人知道他在生气，“邀请不成，就想威逼，威逼不成，就撒泼闹事。最后的解决办法是被威逼的人被迫离场……然后呢？是不是还打算给闹事的人发朵小红花？”
他又在周嗦啦肩头轻轻拍了一下，对社长道：“我来告诉你什么是正确的解决办法，让那个人出来，给她道歉。”
室内静极，回旋飘荡的欢乐舞曲丝毫没有影响叶值的气场。他立在舞池一侧，就像是伫立天下中央，从头到尾，一眼都没有给那个闹事的神经病。
好人兄在旁边帮腔：“就是，人家都说了不愿意跳，还非要强行聊天，把人妹子聊到落荒而逃，还穷追不舍。自己油腻还怪妹子端着，整啥玩意儿啊，天下皆你妈啊。”
神经病的脸又涨成了猪肝色，但他这次却没有再撒泼。好人兄在他肩上狠狠推了一下，将他推出人群之外，催促道：“还不去给人妹子道歉，还是不是个男人？”
周嗦啦在叶值的臂弯里，腰背挺直，抬头挺胸，一点都不觉得难堪，也不觉得害怕。她沉默不语，看着那人一步步走过来，豆大的汗珠挂在脸上——现在情势完全逆转了，之前所有人都在害怕他，所以他无所畏惧，大吼大叫。现在在场人群都默默站到了叶值那一边，他能感觉出来，反而怂成软柿子：“对不起。”
“大点声。”叶值冷冷道，“没听到。”
“对不起！”那人喊，声音极度不耐烦，但那并不是真的不耐烦，而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为自己再捞回点面子，“对不起，听见了吗？”
叶值冷笑一声，低头看向周嗦啦，语气柔和：“想原谅他吗？”
“我都道歉了你们还想怎么样？”那人猛地抬头，“校园霸凌啊？”
“许你性骚扰，不许别人讨公道？”叶值盯着他，冷笑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杀气，“不服气的话，我们去学生处解决这件事情。在场所有人都能作证，我究竟有没有在霸凌你。”
那人噤声了，去学生处解决可不是个好选项，弄不好就要全校通报。他将一口气吞下去，又喊了一遍：“对不起，行了吧！”
叶值继续问周嗦啦：“对不起后面不一定非要跟没关系，如果你觉得不行，可以不原谅他。”
“我不原谅他，也不想继续看见他。”周嗦啦终于开口了。自从叶值出现，她整个情绪顿时平静下来，她没错，这个认知无比清晰地停在脑海里，让她底气十足，“我们走吧。”
“收拾得这么漂亮，干嘛走。”叶值从那人跟前绕过，拉着周嗦啦走到舞池中央，“对不起，我刚刚才忙完，让你等到现在。这支舞用来向你道歉，当然，你也可以不原谅我。”
叶值其实也不会跳舞，他只会基本步，于是就带着周嗦啦跳基本步，90%的精力都用来避免踩她脚。
陆朝饮适时地站出来拍手：“事件解决，大家继续跳呀！小伙子们主动一点，单身都是有原因的，你不主动还指望姑娘们撩你们还是怎么着？总不能寄希望于今晚的妹子全瞎眼吧！”
有人笑起来，于是笑声立刻蔓延开。陈航和于尔洁带头滑进舞池，就连梁文音都勉为其难地和好人兄暂时组了队。
传媒社一个副社长走到被晾在一边的神经病跟前：“不好意思，同学，现在请您离场可以吧？”
他本来也呆不下去，愤愤哼了一声甩袖离开。主办方添了新零食，又换上一首更嗨的曲子，一波新人挤进活动现场，吵吵嚷嚷地加入舞池里的人群，先前那场闹剧的痕迹被完全掩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周嗦啦庆幸自己刚才撑住没哭出来，不然现在妆肯定花了：“你怎么来了？不会是收到消息，专门来给我解围吧。”
“想来，所以中午加了个班，提前结束了今天的任务。”叶值低声回答，他的声音被音乐盖过去，在人群里含混不清，使周嗦啦不得不使劲往他怀里凑，将耳朵支到他嘴唇边，听到他说，“我实验都是穿着西装去做的，你闻闻，我衣服上是不是都是实验室的味道。”
与他这句话说出口的同一时间，一股药剂味扑进周嗦啦鼻腔，很怪异的味道，却并不难闻。她鼻尖距离叶值的西装领口很近，这股味道让她生出一种冲动，她想去拥抱面前的胸膛。
“那你当时还装模作样地拒绝我。”她在一片混乱里尽力捞回自己的神智，假装抱怨，实则是想将自己从喉咙口跳出来的心脏使劲咽回去，“不诚恳。”
“惊喜和失望比起来，我更想给你惊喜。”叶值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慢悠悠的，不必看他的脸，就知道他此刻一定在微笑，“如果事先答应最后却没有做到，那你感受到的就不只是那一刻的失望，而是与长时间期待等同的失望，难道你喜欢失望？”
“我不喜欢。”周嗦啦道，“但是你么，你不存在失望。”
你来也好，不来也好，只要你在，都是我的惊喜。她将这句话努力咽下去。艺术家思想浪漫得有点过头，所以很容易上头，再加上此刻气氛又这么好，而他刚刚神兵天降，将她从令人窒息的场合里拯救出来，她现在如果不上点头，那简直对不起她爹从小在艺术上给她投进去的那么多钱。
“我不想在这呆了。”这里太让人神思恍惚了，她心想，同时道，“我们走吧。”
“太好了，我真的不会跳舞。”叶值没想那么多，反而情真意切地松了口气，随即便悄无声息地带着她往门口混。好人兄正面对着活动室出口，叶值看到他，对他眨眨眼，比了个拜拜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