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庆功宴 1
“你们，在不久的未来，能够开创一个小球时代！”
郑梦笔说起愿景来，十分郑重。
经此一役，姑娘们之间多了信任与激赏，彼此的友谊更加牢不可破。赵静雅的性格敢爱敢恨，很想拉着大家去吃宵夜喝啤酒顺便拜个把子，但刚刚打了一场硬仗，常铮铮和都蔡小青都受了点伤，相当疲惫了。
“今晚大家都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改天我请你们吃庆功宴！”郑梦笔慷慨激昂地拍着胸脯，随后又小声添一句：“不过，我必须把王玥喊上。”
蔡小青和、董盈和洪丹回宿舍，赵静龙开车来的，仗义的赵静雅要求哥哥送自己姐们儿回家，常铮铮和双胞胎于是跟着他俩一起去停车场。几人坐满一车，嘻嘻哈哈开着玩笑，赵静龙驾车朝门外驶去，这时候马路上车已经不多了，远远的一柱灯光下，常铮铮突然发现路边有一辆车特别眼熟。
她认识的车标不多，沃尔沃是其中之一。
两车擦身而过的瞬间，她看见一个轮廓特像李砚的男孩子，戴着棒球帽，避开人群，静静地独自站在车旁边，正在借着路灯的光线看一本书。
“停！老赵，停一下！”
她慌慌张张地跳下车，跑回去一看，果然是李砚，忍不住高声问：“小李子，你怎么在这？”李砚发觉有人走近，一抬头看见是常铮铮，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打招呼几乎跟她的问话同时脱口而出：“小……小姑姑……”
定了定神，李砚解释：“那个，我……我正好路过你们球馆，要搭顺风车吗？”
常铮铮转过身，冲赵静雅她们摆手再见，示意“我遇到朋友了”。赵静雅从车窗露出一个坏笑，挥挥手，吩咐哥哥开车。
李砚收起了侦探小说，替她打开车门：“你为什么不……不接我电话？”
“赛前热身，赛后洗澡，哪有时间看手机啊？教练让我们必须关静音的。”常铮铮径自上了车后座，尽量将长腿伸直，比刚才几个人挤在一起舒服多了，顺势侧身躺下：“我今天真的太累了，先睡会儿啊，到家你叫我。”
李砚点点头，将车开得又慢又稳。
这孩子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上学，基本没有别的事做，而江大根本不在这个方向，所以，他肯定是特意来接我的，脸皮薄不好意思明说罢了。想到这里，常铮铮露出了姑母一般慈祥的笑容：这孩子，太有孝心了！
她刚洗过澡，车里弥漫着洗发水的香味。
李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你放心，我妈一年内不会再催我结婚了。”
常铮铮眼皮都没掀一下：“她想开了？”
“不是……是因为，我妈她……她上次骂我的时候，不是嚷着犯恶心想吐吗，然后一回去就上医院检查了……”
“她到底怎么了？”
“她怀孕了。”
常铮铮顿时来了精神，双眼遽睁，一句“卧槽”没憋住从牙缝里迸出来，崩得牙花疼。
李砚的语气依然平淡无奇：“她今年才40多，这岁数生个二胎，也不算太离谱，既然儿子靠不住那只能自己亲自上阵了。”
“令堂大人这画风，变得太快！”常铮铮捂住左胸，“我心脏有点难受。”
“那你别说话了，睡吧。”
“嗯，那我休息会儿，到家你记得——”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她就这么保持着半张嘴的姿势睡过去了，口水流了一地。
次日上午醒来，常铮铮腰酸背痛，呲牙咧嘴半天都起不来床。好容易一摇一晃地企鹅式走到客厅，铺开垫子做了几组拉伸动作，才算缓解，想起队医嘱咐，又从冰箱里掏出一大勺冰块用毛巾包住，继续给小腿冰敷。
李砚下午早早从实验室回来，见她脑门触地，两腿叉得笔直，双臂贴腿，正在练瑜珈，随口问：“腿不抽筋了？”
常铮铮感到意外，从裤裆下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腿抽筋？昨晚比赛你看了？”
“哦，我……我是在你们官网的直播平台上看的。”李砚掩饰地弯下去腰换鞋，努力保持语气的平静，“晚饭做好了吗？我跟阿姨说了，今晚吃海鲜，补钙。”
“做好了做好了，就等你发话了！”
常铮铮忙不迭地卷起垫子，擦把脸，洗个手，还殷勤地多拿一双筷子给李砚。
“你一个女生，体重有130多斤，我本来觉得你挺厉害的。”李砚慢吞吞地划拉着米饭，对她狼吞虎咽的吃相由衷地感到佩服，“但是见识了你的饭量以后，我才发现，你其实是属于吃不胖的类型。要是换成别人，每天像你这么吃，一年少说得长到二三百斤吧，加加餐能争取六个月出栏。”
“我也长肉，肌肉。”常铮铮比划一下二头肌，意犹未尽地吸了吸手指，“这皮皮虾不错，它是皮皮虾吗？”
李砚别开脸去，伸手托了托眼镜，慢条斯理地介绍：“我来给你科普一下吧。这，是天妇罗，又名穿山甲，俗称眼镜蛇，别号东北虎，医学名称又叫大马猴，一般生活在沙漠地带，所以呢当地人通常把它称作哈士奇。小姑姑，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连八爪鱼都不认识，怎么能说它是皮皮虾呢？”
常铮铮托着腮帮子，摸了自己半脸油浑然不觉，还笑眯眯的：“其实，你社恐不犯的时候，还挺有意思的。”
李砚战斗力有限，常铮铮吃得心满意足，还有一大盆瑶柱丝瓜汤喝不完。
这个家里从来不吃剩菜，她心有不甘，用勺子舀出贝肉和白虾米，征求李砚的意见：“还剩这么多小虾，怪浪费的，喂鱼吧？”
“快住手！”
李砚眼里全是惊恐，脸煞白，嘴唇直哆嗦：“你已经害死富兰克林，还想再害死巴尔扎克吗？我希望梁静茹不要再给你勇气了！”
常铮铮觉得好笑，伸出右手一条一条地指向金鱼，凭着记忆给它们点名：“富兰克林、斐波那契、麦克斯韦、亚里士多德……哎，我说，你给每一条金鱼都取了一个这么长的外国人名字，是不是为了写日记方便凑字数？那我再给你提供一个更长的名字，好像是希腊人，他姓派，叫3.1415926535897932384626……”
“也不是每一条都有名字。”李砚叹了口气，“我确实有过这个想法，并且坚持了很久，直到有天一觉醒来，鱼缸里多了几十条小鱼仔。”
他说得太有画面感，常铮铮充满同情地狂笑了半天，笑着笑着，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慌忙掏出手机给他转账：“对了，我今天刚想起来，我的微信钱包里还攒了600多块钱的红包，都交给你当伙食费吧，我都白住了，不能白吃。”
“不用不用。”
“必须交，咱是讲究人。”
“那……那好吧，我给你收着，就当是一笔投资。”
“什么？我给你投资？投资619块零3毛？”
“嗯，数额比较小，我们就口头协议了，以后每个月十号我付你6.19元利息，本金就等你需要的时候再还。”
顿了顿，李砚又问：“作为债权人，你现在有什么感受？”
“投资”和“债权人”这类说法对常铮铮来说，既新鲜又有趣，她顾不得推让，立刻得意洋洋地张开双手把腰一叉：“感受就是我从此可以在这个家里横着走了，谁也不敢惹我，要是让我心情不好，分分钟收回投资，让你破产！”
“那，常老板今晚有什么安排？要不——”
李砚话还没说完，常铮铮亢奋地接口：“今晚我男神有比赛，我得去看！一起去吗？”
“哦，不了，我还有……有事。”李砚回答得十分自然、平静，从脸上看不出一丁点情绪波动，可结巴的情况却忽然之间变得更严重了，“导师正好有……有一个项……项目找我讨论，你自己回……回家的时候，走夜……夜路一定要注意安全。”
常铮铮愉快地往他脊背一拍：“没事，债主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郑梦笔说起愿景来，十分郑重。
经此一役，姑娘们之间多了信任与激赏，彼此的友谊更加牢不可破。赵静雅的性格敢爱敢恨，很想拉着大家去吃宵夜喝啤酒顺便拜个把子，但刚刚打了一场硬仗，常铮铮和都蔡小青都受了点伤，相当疲惫了。
“今晚大家都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改天我请你们吃庆功宴！”郑梦笔慷慨激昂地拍着胸脯，随后又小声添一句：“不过，我必须把王玥喊上。”
蔡小青和、董盈和洪丹回宿舍，赵静龙开车来的，仗义的赵静雅要求哥哥送自己姐们儿回家，常铮铮和双胞胎于是跟着他俩一起去停车场。几人坐满一车，嘻嘻哈哈开着玩笑，赵静龙驾车朝门外驶去，这时候马路上车已经不多了，远远的一柱灯光下，常铮铮突然发现路边有一辆车特别眼熟。
她认识的车标不多，沃尔沃是其中之一。
两车擦身而过的瞬间，她看见一个轮廓特像李砚的男孩子，戴着棒球帽，避开人群，静静地独自站在车旁边，正在借着路灯的光线看一本书。
“停！老赵，停一下！”
她慌慌张张地跳下车，跑回去一看，果然是李砚，忍不住高声问：“小李子，你怎么在这？”李砚发觉有人走近，一抬头看见是常铮铮，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打招呼几乎跟她的问话同时脱口而出：“小……小姑姑……”
定了定神，李砚解释：“那个，我……我正好路过你们球馆，要搭顺风车吗？”
常铮铮转过身，冲赵静雅她们摆手再见，示意“我遇到朋友了”。赵静雅从车窗露出一个坏笑，挥挥手，吩咐哥哥开车。
李砚收起了侦探小说，替她打开车门：“你为什么不……不接我电话？”
“赛前热身，赛后洗澡，哪有时间看手机啊？教练让我们必须关静音的。”常铮铮径自上了车后座，尽量将长腿伸直，比刚才几个人挤在一起舒服多了，顺势侧身躺下：“我今天真的太累了，先睡会儿啊，到家你叫我。”
李砚点点头，将车开得又慢又稳。
这孩子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上学，基本没有别的事做，而江大根本不在这个方向，所以，他肯定是特意来接我的，脸皮薄不好意思明说罢了。想到这里，常铮铮露出了姑母一般慈祥的笑容：这孩子，太有孝心了！
她刚洗过澡，车里弥漫着洗发水的香味。
李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你放心，我妈一年内不会再催我结婚了。”
常铮铮眼皮都没掀一下：“她想开了？”
“不是……是因为，我妈她……她上次骂我的时候，不是嚷着犯恶心想吐吗，然后一回去就上医院检查了……”
“她到底怎么了？”
“她怀孕了。”
常铮铮顿时来了精神，双眼遽睁，一句“卧槽”没憋住从牙缝里迸出来，崩得牙花疼。
李砚的语气依然平淡无奇：“她今年才40多，这岁数生个二胎，也不算太离谱，既然儿子靠不住那只能自己亲自上阵了。”
“令堂大人这画风，变得太快！”常铮铮捂住左胸，“我心脏有点难受。”
“那你别说话了，睡吧。”
“嗯，那我休息会儿，到家你记得——”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她就这么保持着半张嘴的姿势睡过去了，口水流了一地。
次日上午醒来，常铮铮腰酸背痛，呲牙咧嘴半天都起不来床。好容易一摇一晃地企鹅式走到客厅，铺开垫子做了几组拉伸动作，才算缓解，想起队医嘱咐，又从冰箱里掏出一大勺冰块用毛巾包住，继续给小腿冰敷。
李砚下午早早从实验室回来，见她脑门触地，两腿叉得笔直，双臂贴腿，正在练瑜珈，随口问：“腿不抽筋了？”
常铮铮感到意外，从裤裆下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腿抽筋？昨晚比赛你看了？”
“哦，我……我是在你们官网的直播平台上看的。”李砚掩饰地弯下去腰换鞋，努力保持语气的平静，“晚饭做好了吗？我跟阿姨说了，今晚吃海鲜，补钙。”
“做好了做好了，就等你发话了！”
常铮铮忙不迭地卷起垫子，擦把脸，洗个手，还殷勤地多拿一双筷子给李砚。
“你一个女生，体重有130多斤，我本来觉得你挺厉害的。”李砚慢吞吞地划拉着米饭，对她狼吞虎咽的吃相由衷地感到佩服，“但是见识了你的饭量以后，我才发现，你其实是属于吃不胖的类型。要是换成别人，每天像你这么吃，一年少说得长到二三百斤吧，加加餐能争取六个月出栏。”
“我也长肉，肌肉。”常铮铮比划一下二头肌，意犹未尽地吸了吸手指，“这皮皮虾不错，它是皮皮虾吗？”
李砚别开脸去，伸手托了托眼镜，慢条斯理地介绍：“我来给你科普一下吧。这，是天妇罗，又名穿山甲，俗称眼镜蛇，别号东北虎，医学名称又叫大马猴，一般生活在沙漠地带，所以呢当地人通常把它称作哈士奇。小姑姑，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连八爪鱼都不认识，怎么能说它是皮皮虾呢？”
常铮铮托着腮帮子，摸了自己半脸油浑然不觉，还笑眯眯的：“其实，你社恐不犯的时候，还挺有意思的。”
李砚战斗力有限，常铮铮吃得心满意足，还有一大盆瑶柱丝瓜汤喝不完。
这个家里从来不吃剩菜，她心有不甘，用勺子舀出贝肉和白虾米，征求李砚的意见：“还剩这么多小虾，怪浪费的，喂鱼吧？”
“快住手！”
李砚眼里全是惊恐，脸煞白，嘴唇直哆嗦：“你已经害死富兰克林，还想再害死巴尔扎克吗？我希望梁静茹不要再给你勇气了！”
常铮铮觉得好笑，伸出右手一条一条地指向金鱼，凭着记忆给它们点名：“富兰克林、斐波那契、麦克斯韦、亚里士多德……哎，我说，你给每一条金鱼都取了一个这么长的外国人名字，是不是为了写日记方便凑字数？那我再给你提供一个更长的名字，好像是希腊人，他姓派，叫3.1415926535897932384626……”
“也不是每一条都有名字。”李砚叹了口气，“我确实有过这个想法，并且坚持了很久，直到有天一觉醒来，鱼缸里多了几十条小鱼仔。”
他说得太有画面感，常铮铮充满同情地狂笑了半天，笑着笑着，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慌忙掏出手机给他转账：“对了，我今天刚想起来，我的微信钱包里还攒了600多块钱的红包，都交给你当伙食费吧，我都白住了，不能白吃。”
“不用不用。”
“必须交，咱是讲究人。”
“那……那好吧，我给你收着，就当是一笔投资。”
“什么？我给你投资？投资619块零3毛？”
“嗯，数额比较小，我们就口头协议了，以后每个月十号我付你6.19元利息，本金就等你需要的时候再还。”
顿了顿，李砚又问：“作为债权人，你现在有什么感受？”
“投资”和“债权人”这类说法对常铮铮来说，既新鲜又有趣，她顾不得推让，立刻得意洋洋地张开双手把腰一叉：“感受就是我从此可以在这个家里横着走了，谁也不敢惹我，要是让我心情不好，分分钟收回投资，让你破产！”
“那，常老板今晚有什么安排？要不——”
李砚话还没说完，常铮铮亢奋地接口：“今晚我男神有比赛，我得去看！一起去吗？”
“哦，不了，我还有……有事。”李砚回答得十分自然、平静，从脸上看不出一丁点情绪波动，可结巴的情况却忽然之间变得更严重了，“导师正好有……有一个项……项目找我讨论，你自己回……回家的时候，走夜……夜路一定要注意安全。”
常铮铮愉快地往他脊背一拍：“没事，债主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