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苏棠的意识陷入一种封闭的境地，她能听到对话但听不真切，所有的人事都是一个血红的轮廓。他们来来去去，让苏棠一度绷紧了身体高度紧张，于此同时也更紧紧抓住了身旁那人的手，似乎是下意识的觉得那是依赖可靠。
顾珩止反手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手，对护士道，“没关系的，老师不会介意我陪同。”
“进来吧。”也是同时，房间里面传出陆文川的声音。
年轻的小护士只好替两人开门，还不忘打量了苏棠两眼，最后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眼睛转啊转的满是八卦的兴奋。难怪师兄对谁都一副冷到冰川的样子，原来是分人的。
“师兄，你藏得也太好了，淼淼不得伤心死。”
顾珩止冷淡地瞥过去一眼，那小女生顿时收声，做了个拉拉链的姿势把嘴闭上了。等到两个人都进了房间里，她把门阖上才敢放松身体，师兄刚才真是太可怕了，这么维护……那淼淼她……
房间里的陆文川听到动静放下了病历簿，抬头就看到了苏棠，顿了顿，露出笑意，“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碰面。”随即示意二人坐。
苏棠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顾珩止，而面对一把椅子要跟顾珩止分开时表现得极为抵触。
“我就在旁边，阿棠。这是我老师，不用担心。”顾珩止耐心安抚。
苏棠的情绪慢慢平复，可是手还是没松开，十分坚持，顾珩止就站在了她身边。
陆文川见多了形形色色的病患，不过落在自己欣赏的学生身上，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嘴角露出一抹含蓄笑容，“尽量给她营造放松的环境也很重要，看来她很依赖你。”
“老师……”顾珩止听出陆文川打趣的意思，耳朵根那不由得有些泛红。像是被长辈看穿心思的小孩儿似的，有些可爱。
寒暄过后，陆文川很快进入了正题。他所询问的，只有顾珩止来作答，苏棠本人始终处在一个高度戒备的状态，甚至时间一长有焦躁感。尝试沟通以苏棠的漠然不配合告终。
“阿棠这种情况十年前就有，当时她刚搬来，有条流浪狗被汽车碾伤，她的反应就像这样。几次观察，都和血液有关，应该是某种情境下的应激性心理障碍。我尝试做过心里疏通，不过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从目前的资料看，苏棠自律，个性鲜明，目标明确，具有很强的执行和管理能力，这类人往往内心设防重，看似坚实的壁垒，实则是脆弱。如果从内部情绪上攻破会造成很大伤害，这就是为什么平时看着很正常或能力十分出色的人，会扛不住打击选择自杀。”
陆文川低垂着眼，疾速在病历簿上补充苏棠的情况，一面道，“他们固有的思维模式并不会让他们向外界求助，在没有有效引导之下问题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顾珩止点头，正是这样。“所以才来拜托老师。”
“你知道，心理学学术上来说，不像临床试验能亲身参与。”陆文川突然抬头，说了一句。
顾珩止再清楚不过，一是病患的隐私和意愿，二是环境对患者与医者的影响干扰，他显得十分不好意思。
“臭小子，机会难得，不好好把握你回避什么。”陆文川看他转到椅子背后，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的样子不由失笑，“不过，苏棠的情况特殊，治疗是需要双方配合，现在她意志不清，且对周遭抵触很深，我也只能尽力。”
“老师，她很痛苦，请你一定要全力以赴。”顾珩止虽然没有再往后面去，而是就势坐在了柔软地摊上，苏棠收紧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描摹她的手背一遍遍安抚。
陆文川跟顾珩止结束了对话，专注在苏棠身上。房间里开了空调，26度适中，而苏棠的额头和脸上都渗出了细密汗珠，甚至在他靠近的那一瞬身体做出极大的攻击性反应，得亏顾珩止反应快将她抱住。
“……老师，对不起，我忘记她曾怀疑自己在失智的情况下有攻击倾向。”
陆文川看到了他胳膊上的伤，皱眉道，“把你的外套脱下，自己去外面处理一下。”
顾珩止也意识到问题，他的手臂刚才被划伤，外套却是车上拿出来新的并没有沾染血迹，他照老师说的留下外套，等走到门口就看到苏棠抓握着他外套的袖口，情绪有些微缓和，随即就出了门。
夜色渐浓，白炽灯下视野一片刺眼明亮。
苏棠从躺椅上坐起来，就好像是睡了一觉，做了个冗长的梦。可是梦里面的内容她却想不起来了，但全身充斥着一种脱离噩梦后的轻松感，然后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的中年医者。
“这里是……”
“一家心理诊所。你好，苏小姐，我是一名心理医生，也是顾珩止的老师。”陆文川笑着自我介绍。
苏棠意外，从浑浑噩噩的记忆中读取了一点酒吧那里的画面，“是顾珩止带我来的？”
“苏小姐的状态不大好，珩止是因为担心，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请担待。”陆文川说话十分谦谨，态度和善，也许是面相的缘故，又或者跟顾珩止有关，苏棠并不觉得被冒犯。
“是我应该谢谢你们才对。”苏棠看了一眼腕表，已经过了十点半，中途那一个多小时的记忆全无，可却是有史以来感觉最不糟糕的一次。
苏棠醒来之后，顾珩止就从外面进来了。他之前一直放心不下站在门外等，现在看她恢复如初心底高兴，神色里自然也流露出一些来。
“果然是老师您有办法！”
苏棠瞥见，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不止一次的感叹在她身处糟糕境地时有顾珩止在实在是太好了。
“谢谢。”她轻声道谢，谢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你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老师，还需要什么，比如药物方面的？”顾珩止难得露了心急一面。
陆文川瞧向苏棠，假意咳嗽了两下，似乎在说这小子猴急猴急的。苏棠莞尔一笑，眉眼里也被染上一丝温情。
“陆医生，以后都拜托你了。”苏棠向陆文川郑重道，也是看着顾珩止担心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的抵触有些小题大做，故此提了出来。
是自己讳疾忌医，反而把事情越弄越糟糕了。
顾珩止眼里有明显的欣喜，苏棠故意转过眼不看他，就发现了最右侧那一排柜子上方的奖杯和证书，整整齐齐很是壮观。
“陆医生……好厉害。”苏棠呐呐，顺势也走了过去。
除了那些奖杯荣誉证书，还有许多新闻报道，时代周刊，可以看得出陆文川在这方面的成就，着实令人折服。
“都是虚名，摆着增强患者的信任，目前来看效果都不错。”陆文川玩笑说道。
苏棠笑了起来，确实自己因此也对陆文川有信心多了。顾珩止来到她身边，轻声同她道，“老师的故事很传奇，有空我说给你听。”
“嗯。”苏棠点了点头，因为顾珩止近在耳畔的气音像是说两个人的悄悄话般，有点性感，等她意识到自己想法突然就觉得房间里热了起来。
陆文川正写着病例，余光里瞥见两人，笑着摇了摇头。
苏棠为了躲避顾珩止，正好看见陆文川那反应，就愈是想跟顾珩止拉开点距离，对方是顾珩止的老师，总有一种被家长误会的羞耻。这点在陈姐面前从没有过，反而是在陆文川面前拘谨了起来。
“阿棠，你脸怎么红了？”顾珩止不依不饶地靠近，似是夹杂一丝隐秘笑意。
“顾珩止……”苏棠咬牙切齿。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打断了两人间的暧昧，苏棠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顿时收敛了正色。
“王叔叔？”
“那个嫌犯抓住了！”
苏棠的意识陷入一种封闭的境地，她能听到对话但听不真切，所有的人事都是一个血红的轮廓。他们来来去去，让苏棠一度绷紧了身体高度紧张，于此同时也更紧紧抓住了身旁那人的手，似乎是下意识的觉得那是依赖可靠。
顾珩止反手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手，对护士道，“没关系的，老师不会介意我陪同。”
“进来吧。”也是同时，房间里面传出陆文川的声音。
年轻的小护士只好替两人开门，还不忘打量了苏棠两眼，最后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眼睛转啊转的满是八卦的兴奋。难怪师兄对谁都一副冷到冰川的样子，原来是分人的。
“师兄，你藏得也太好了，淼淼不得伤心死。”
顾珩止冷淡地瞥过去一眼，那小女生顿时收声，做了个拉拉链的姿势把嘴闭上了。等到两个人都进了房间里，她把门阖上才敢放松身体，师兄刚才真是太可怕了，这么维护……那淼淼她……
房间里的陆文川听到动静放下了病历簿，抬头就看到了苏棠，顿了顿，露出笑意，“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碰面。”随即示意二人坐。
苏棠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顾珩止，而面对一把椅子要跟顾珩止分开时表现得极为抵触。
“我就在旁边，阿棠。这是我老师，不用担心。”顾珩止耐心安抚。
苏棠的情绪慢慢平复，可是手还是没松开，十分坚持，顾珩止就站在了她身边。
陆文川见多了形形色色的病患，不过落在自己欣赏的学生身上，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嘴角露出一抹含蓄笑容，“尽量给她营造放松的环境也很重要，看来她很依赖你。”
“老师……”顾珩止听出陆文川打趣的意思，耳朵根那不由得有些泛红。像是被长辈看穿心思的小孩儿似的，有些可爱。
寒暄过后，陆文川很快进入了正题。他所询问的，只有顾珩止来作答，苏棠本人始终处在一个高度戒备的状态，甚至时间一长有焦躁感。尝试沟通以苏棠的漠然不配合告终。
“阿棠这种情况十年前就有，当时她刚搬来，有条流浪狗被汽车碾伤，她的反应就像这样。几次观察，都和血液有关，应该是某种情境下的应激性心理障碍。我尝试做过心里疏通，不过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从目前的资料看，苏棠自律，个性鲜明，目标明确，具有很强的执行和管理能力，这类人往往内心设防重，看似坚实的壁垒，实则是脆弱。如果从内部情绪上攻破会造成很大伤害，这就是为什么平时看着很正常或能力十分出色的人，会扛不住打击选择自杀。”
陆文川低垂着眼，疾速在病历簿上补充苏棠的情况，一面道，“他们固有的思维模式并不会让他们向外界求助，在没有有效引导之下问题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顾珩止点头，正是这样。“所以才来拜托老师。”
“你知道，心理学学术上来说，不像临床试验能亲身参与。”陆文川突然抬头，说了一句。
顾珩止再清楚不过，一是病患的隐私和意愿，二是环境对患者与医者的影响干扰，他显得十分不好意思。
“臭小子，机会难得，不好好把握你回避什么。”陆文川看他转到椅子背后，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的样子不由失笑，“不过，苏棠的情况特殊，治疗是需要双方配合，现在她意志不清，且对周遭抵触很深，我也只能尽力。”
“老师，她很痛苦，请你一定要全力以赴。”顾珩止虽然没有再往后面去，而是就势坐在了柔软地摊上，苏棠收紧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描摹她的手背一遍遍安抚。
陆文川跟顾珩止结束了对话，专注在苏棠身上。房间里开了空调，26度适中，而苏棠的额头和脸上都渗出了细密汗珠，甚至在他靠近的那一瞬身体做出极大的攻击性反应，得亏顾珩止反应快将她抱住。
“……老师，对不起，我忘记她曾怀疑自己在失智的情况下有攻击倾向。”
陆文川看到了他胳膊上的伤，皱眉道，“把你的外套脱下，自己去外面处理一下。”
顾珩止也意识到问题，他的手臂刚才被划伤，外套却是车上拿出来新的并没有沾染血迹，他照老师说的留下外套，等走到门口就看到苏棠抓握着他外套的袖口，情绪有些微缓和，随即就出了门。
夜色渐浓，白炽灯下视野一片刺眼明亮。
苏棠从躺椅上坐起来，就好像是睡了一觉，做了个冗长的梦。可是梦里面的内容她却想不起来了，但全身充斥着一种脱离噩梦后的轻松感，然后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的中年医者。
“这里是……”
“一家心理诊所。你好，苏小姐，我是一名心理医生，也是顾珩止的老师。”陆文川笑着自我介绍。
苏棠意外，从浑浑噩噩的记忆中读取了一点酒吧那里的画面，“是顾珩止带我来的？”
“苏小姐的状态不大好，珩止是因为担心，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请担待。”陆文川说话十分谦谨，态度和善，也许是面相的缘故，又或者跟顾珩止有关，苏棠并不觉得被冒犯。
“是我应该谢谢你们才对。”苏棠看了一眼腕表，已经过了十点半，中途那一个多小时的记忆全无，可却是有史以来感觉最不糟糕的一次。
苏棠醒来之后，顾珩止就从外面进来了。他之前一直放心不下站在门外等，现在看她恢复如初心底高兴，神色里自然也流露出一些来。
“果然是老师您有办法！”
苏棠瞥见，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不止一次的感叹在她身处糟糕境地时有顾珩止在实在是太好了。
“谢谢。”她轻声道谢，谢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你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老师，还需要什么，比如药物方面的？”顾珩止难得露了心急一面。
陆文川瞧向苏棠，假意咳嗽了两下，似乎在说这小子猴急猴急的。苏棠莞尔一笑，眉眼里也被染上一丝温情。
“陆医生，以后都拜托你了。”苏棠向陆文川郑重道，也是看着顾珩止担心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的抵触有些小题大做，故此提了出来。
是自己讳疾忌医，反而把事情越弄越糟糕了。
顾珩止眼里有明显的欣喜，苏棠故意转过眼不看他，就发现了最右侧那一排柜子上方的奖杯和证书，整整齐齐很是壮观。
“陆医生……好厉害。”苏棠呐呐，顺势也走了过去。
除了那些奖杯荣誉证书，还有许多新闻报道，时代周刊，可以看得出陆文川在这方面的成就，着实令人折服。
“都是虚名，摆着增强患者的信任，目前来看效果都不错。”陆文川玩笑说道。
苏棠笑了起来，确实自己因此也对陆文川有信心多了。顾珩止来到她身边，轻声同她道，“老师的故事很传奇，有空我说给你听。”
“嗯。”苏棠点了点头，因为顾珩止近在耳畔的气音像是说两个人的悄悄话般，有点性感，等她意识到自己想法突然就觉得房间里热了起来。
陆文川正写着病例，余光里瞥见两人，笑着摇了摇头。
苏棠为了躲避顾珩止，正好看见陆文川那反应，就愈是想跟顾珩止拉开点距离，对方是顾珩止的老师，总有一种被家长误会的羞耻。这点在陈姐面前从没有过，反而是在陆文川面前拘谨了起来。
“阿棠，你脸怎么红了？”顾珩止不依不饶地靠近，似是夹杂一丝隐秘笑意。
“顾珩止……”苏棠咬牙切齿。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打断了两人间的暧昧，苏棠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顿时收敛了正色。
“王叔叔？”
“那个嫌犯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