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柴米油盐
庄家。
庄严在办公室看着财务发来的账目表，神情凝重。今年的茶叶生意实在难做，利润太薄。他愁眉不展地走出办公室，刚到院子里就见助手赵熙走来。
“已经开工了吗？”庄严问。
“开工了，我去茶园里看了一圈，刚刚回来。”赵熙说。
“还有多少茶没采完？”庄严担忧地问。
“这个礼拜应该就能完工了。”赵熙说。
庄严思忖半晌，叹了口气。从前茶叶生意好做，可如今这一行受到网络冲击，生意不好做了，每年都有大量的茶叶囤积，卖不出去只能亏本。
这时，赵熙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声说：“庄哥，今天我去采茶的时候，看见韩易茗和厉睿在一起。”
“什么？在哪儿看见的？”庄严一瞪眼，望向赵熙。
“就在娃儿山那一片。”赵熙说。
庄严摸了摸下巴，琢磨道：“娃儿山是厉睿家承包的茶园，这么说，老李头是收韩易茗做徒弟了？”
赵熙凑上前：“我看像。不过，你不是说，老李头不会收他吗？”
庄严捏紧拳头，拧着眉，双目变得狭长又阴狠，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这个老不死的东西，竟然敢和我对着干。”
昨天厉睿把钱退回来时，庄严没多想，毕竟老李头一向自诩清高，不和人同流合污，钱会被退回来也在意料之中。可这事，他今天看来，却觉得不那么简单了。
“庄哥，你想要我怎么做？”赵熙点头哈腰，将头靠过去，等着庄严吩咐。
庄严一改阴狠的神情，反而笑起来：“你小子说什么呢？我还能怎么做，就这样呗。老李头要收个徒弟，难道还要过问我不成？就算我不同意，别人也不听呀。好了好了，你别在我眼前晃了，快去干活。”
“好。”赵熙虽然不明白庄严为什么变脸，但也不敢多问，赶忙离开了庭院。等他离开后，庄严脸上的笑容跟晨曦的雾气一样，一点点散去。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目光涣散没有焦距，似乎在思考什么。
韩易茗知道老李头愿意收自己为徒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李家报道，准备跟着他们一起上山采茶。既然是去远近闻名的制茶大家，木菡又怎么能错过？所以，她跟着韩易茗一道去了。
春日当头，山花烂漫，周遭景色撩人，人们欢声笑语也不断。春茶已经接近尾声，采茶的队伍没有前些日子那么壮大，只有稀稀拉拉的十来个女工。
厉睿领队，走在前头，他穿着唐装款式的白马褂，露出黝黑的皮肤以及一身线条分明的肌肉。他神情冷硬，很少说话，但挺照顾韩易茗和木菡的，采茶时一直在两人身边转悠。
他一见韩易茗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就提醒两句：“手里不要捏太多鲜叶，也不能捏得太紧，叶子与叶子之间要透气。不要嫌麻烦，多往背篓里丢。”
他看见木菡晒得皮肤通红，一身满是汗水，便到茶园边上找了一个树枝弯成一圈，用苍翠欲滴的藤条缠满树枝，做了一个花环。
他走到木菡身边，递过去，问她：“要吗？能稍微挡点阳光。”
木菡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连忙接过：“谢谢厉睿师兄。”
她将花环戴到头上，朝不远处的韩易茗望去，发现韩易茗正好望向着她。两人目光撞上的瞬间，木菡怦然心动。她一歪头，手指点着嘴角，笑问：“易茗，好看吗？”
韩易茗答非所问：“是厉睿师兄送你的，你应该去问他。”他没察觉到自己语气中酸溜溜的味道，转身采茶时，还不动声色地瞥向厉睿，那眼神好似在控诉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木菡想想也是，转而问厉睿：“厉睿师兄，好看吗？”
厉睿已经开始采茶了，语气毫无起伏：“能遮太阳就好，管它好不好看。别开小差，好好采茶。”
木菡没想到自己碰了一个软钉子，瘪瘪嘴，乖乖采起茶来。
采完茶后，众人回到老李头家。木菡帮忙称重登记，韩易茗则和所有汉子一样，把一筐一筐的茶搬到厂房里去。
两人忙得不亦乐乎，头发被汗水浸湿，干活时偶尔打个照面，也就相视一笑，仿佛只要看见对方的笑容，就跟一壶清泉灌入胸口似的，沁人心脾。
女工们领完工钱，陆陆续续地回家做午饭了。韩易茗、木菡和厉睿还在厂房里待着，没一会儿，厉睿的母亲来叫他们吃饭了。
厉睿说：“我把手里的那锅鲜叶杀青了再去，你们先去吧。”
韩易茗不好意思抛下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木菡见状，有些犹豫，但是厉睿的母亲拉着她，显得很是热情。
“小姑娘，别管他们，你先来吃，别饿坏了。”
木菡不好意思拒绝，跟着厉睿的母亲走了。当她看见厉婶做的菜肴后，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扑到桌子上两眼放光：“厉婶，这些都是什么菜啊？”
“绿茶香排骨、绿茶炒虾仁儿、绿茶煎蛋……”厉婶不停地报着菜名儿，木菡就在一旁不停地咽口水。
绿茶香排骨：先把排骨在开水里焯一遍，去血水；同时，泡一份很浓的绿茶水，加入蒜瓣、姜片、生抽、老抽调味；排骨过沸水后，用凉水冲洗，放入油锅中清炒；然后将调制好的绿茶水倒入，大火煮沸，将浮于表面的泡沫捞出，调成小火熬制一小时；最后，放入少许盐调味，大火收汁即可。
木菡听着厉婶的讲述，忍不住伸手去拿排骨。她边吃边说：“厉婶，你厨艺真好。”
张婶教她时，估计是考虑到她没有学习基础，所以只教了她番茄炒蛋和炒青菜。可是，她也想做出这么好吃的菜，色香味俱全。
厉婶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递给她一双筷子和一碗米饭：“饿了就先吃，把这儿就当自己家一样吧。”
这下，反倒是木菡不好意思了。她讪讪地收回手道：“还是等厉睿师兄和易茗一起吧。”
大概又过去了一刻钟，韩易茗和厉睿过来了。望眼欲穿的木菡欣喜不已，一边说一边端起碗：“开饭了，开饭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说完，她一筷子夹起两块排骨，跟个小松鼠一样，吭哧吭哧地啃起来，啃时还因为不好意思，是不是抬起眼打量周围人的神色，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厉婶被她的模样逗得啼笑皆非，笑道：“别客气，多吃点。”
韩易茗见她这副怂样，凉飕飕地来了一句：“你不是减肥吗？”
“中午多吃点没关系的。”木菡为自己辩白，“再说了，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减肥。”
“五月不减肥，六月徒伤悲。你好自为之。”韩易茗意味深长地说，对于这些吃起来六亲不认的人，他毫无办法。
其实，木菡也不算胖。因为骨架小，藏得住肉，她乍一眼看过去还挺苗条的，但是，只要有人捏捏她的脸蛋，捏捏她的胳膊，那软绵绵手感就会将她的肉肉暴露无遗。
吃完饭后，木菡要帮忙收拾碗筷，被厉婶阻止。厉婶看了看她白嫩的手，说：“你这手啊，不适合干活，你就在旁边坐着吧。”
木菡只好在旁边打下手，把洗好的碗放到橱柜里。
韩易茗和厉睿到平房里炒茶，回家吃完饭的男工人与女工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大家继续工作。
厉睿看着韩易茗，见他手上新伤旧伤重重叠叠，便递给他一副手套：“带上吧。”
韩易茗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我喜欢茶叶在指间穿梭的感觉。”他甚至有点喜欢疼痛的感觉，这让他有真实感，让他明白这段时间他不是活在梦里，让他明白自己确确实实做出了残酷的抉择。
傍晚回家，韩易茗带着木菡去集市上，木菡不解地问他：“你要干啥？”
“给你买干粮。看看你在外面那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搞得好像我不给你吃东西一样。”韩易茗冷冷地瞪她。
木菡立马捂住脸，但食指和中指却分开露出眼睛，可怜巴巴地向他讨饶：“不怪你，不怪你，是小的的错。我只是被自己的厨艺给坑坏了……这么久，你是怎么吃下去的？”
韩易茗面无表情地答复她：“知道什么叫望梅止渴吗？”
木菡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想象你做的饭菜是大餐。”韩易茗说。
木菡闻言，顿时涕泗横流，抱着韩易茗大喊：“你绝对是真爱啊！”
韩易茗拎起她的后衣领，嫌弃地将她提到旁边：“不好意思，我爱不起来！”
他一想起中午，厉睿给她一个花环，她就屁颠屁颠戴上的模样，心中就很不是滋味。这让韩易茗联想到泰迪，跟谁都亲近，陌生人一唤就追着跑。
容易丢，得找个绳子拴起来。
庄严在办公室看着财务发来的账目表，神情凝重。今年的茶叶生意实在难做，利润太薄。他愁眉不展地走出办公室，刚到院子里就见助手赵熙走来。
“已经开工了吗？”庄严问。
“开工了，我去茶园里看了一圈，刚刚回来。”赵熙说。
“还有多少茶没采完？”庄严担忧地问。
“这个礼拜应该就能完工了。”赵熙说。
庄严思忖半晌，叹了口气。从前茶叶生意好做，可如今这一行受到网络冲击，生意不好做了，每年都有大量的茶叶囤积，卖不出去只能亏本。
这时，赵熙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声说：“庄哥，今天我去采茶的时候，看见韩易茗和厉睿在一起。”
“什么？在哪儿看见的？”庄严一瞪眼，望向赵熙。
“就在娃儿山那一片。”赵熙说。
庄严摸了摸下巴，琢磨道：“娃儿山是厉睿家承包的茶园，这么说，老李头是收韩易茗做徒弟了？”
赵熙凑上前：“我看像。不过，你不是说，老李头不会收他吗？”
庄严捏紧拳头，拧着眉，双目变得狭长又阴狠，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这个老不死的东西，竟然敢和我对着干。”
昨天厉睿把钱退回来时，庄严没多想，毕竟老李头一向自诩清高，不和人同流合污，钱会被退回来也在意料之中。可这事，他今天看来，却觉得不那么简单了。
“庄哥，你想要我怎么做？”赵熙点头哈腰，将头靠过去，等着庄严吩咐。
庄严一改阴狠的神情，反而笑起来：“你小子说什么呢？我还能怎么做，就这样呗。老李头要收个徒弟，难道还要过问我不成？就算我不同意，别人也不听呀。好了好了，你别在我眼前晃了，快去干活。”
“好。”赵熙虽然不明白庄严为什么变脸，但也不敢多问，赶忙离开了庭院。等他离开后，庄严脸上的笑容跟晨曦的雾气一样，一点点散去。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目光涣散没有焦距，似乎在思考什么。
韩易茗知道老李头愿意收自己为徒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李家报道，准备跟着他们一起上山采茶。既然是去远近闻名的制茶大家，木菡又怎么能错过？所以，她跟着韩易茗一道去了。
春日当头，山花烂漫，周遭景色撩人，人们欢声笑语也不断。春茶已经接近尾声，采茶的队伍没有前些日子那么壮大，只有稀稀拉拉的十来个女工。
厉睿领队，走在前头，他穿着唐装款式的白马褂，露出黝黑的皮肤以及一身线条分明的肌肉。他神情冷硬，很少说话，但挺照顾韩易茗和木菡的，采茶时一直在两人身边转悠。
他一见韩易茗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就提醒两句：“手里不要捏太多鲜叶，也不能捏得太紧，叶子与叶子之间要透气。不要嫌麻烦，多往背篓里丢。”
他看见木菡晒得皮肤通红，一身满是汗水，便到茶园边上找了一个树枝弯成一圈，用苍翠欲滴的藤条缠满树枝，做了一个花环。
他走到木菡身边，递过去，问她：“要吗？能稍微挡点阳光。”
木菡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连忙接过：“谢谢厉睿师兄。”
她将花环戴到头上，朝不远处的韩易茗望去，发现韩易茗正好望向着她。两人目光撞上的瞬间，木菡怦然心动。她一歪头，手指点着嘴角，笑问：“易茗，好看吗？”
韩易茗答非所问：“是厉睿师兄送你的，你应该去问他。”他没察觉到自己语气中酸溜溜的味道，转身采茶时，还不动声色地瞥向厉睿，那眼神好似在控诉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木菡想想也是，转而问厉睿：“厉睿师兄，好看吗？”
厉睿已经开始采茶了，语气毫无起伏：“能遮太阳就好，管它好不好看。别开小差，好好采茶。”
木菡没想到自己碰了一个软钉子，瘪瘪嘴，乖乖采起茶来。
采完茶后，众人回到老李头家。木菡帮忙称重登记，韩易茗则和所有汉子一样，把一筐一筐的茶搬到厂房里去。
两人忙得不亦乐乎，头发被汗水浸湿，干活时偶尔打个照面，也就相视一笑，仿佛只要看见对方的笑容，就跟一壶清泉灌入胸口似的，沁人心脾。
女工们领完工钱，陆陆续续地回家做午饭了。韩易茗、木菡和厉睿还在厂房里待着，没一会儿，厉睿的母亲来叫他们吃饭了。
厉睿说：“我把手里的那锅鲜叶杀青了再去，你们先去吧。”
韩易茗不好意思抛下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木菡见状，有些犹豫，但是厉睿的母亲拉着她，显得很是热情。
“小姑娘，别管他们，你先来吃，别饿坏了。”
木菡不好意思拒绝，跟着厉睿的母亲走了。当她看见厉婶做的菜肴后，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扑到桌子上两眼放光：“厉婶，这些都是什么菜啊？”
“绿茶香排骨、绿茶炒虾仁儿、绿茶煎蛋……”厉婶不停地报着菜名儿，木菡就在一旁不停地咽口水。
绿茶香排骨：先把排骨在开水里焯一遍，去血水；同时，泡一份很浓的绿茶水，加入蒜瓣、姜片、生抽、老抽调味；排骨过沸水后，用凉水冲洗，放入油锅中清炒；然后将调制好的绿茶水倒入，大火煮沸，将浮于表面的泡沫捞出，调成小火熬制一小时；最后，放入少许盐调味，大火收汁即可。
木菡听着厉婶的讲述，忍不住伸手去拿排骨。她边吃边说：“厉婶，你厨艺真好。”
张婶教她时，估计是考虑到她没有学习基础，所以只教了她番茄炒蛋和炒青菜。可是，她也想做出这么好吃的菜，色香味俱全。
厉婶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递给她一双筷子和一碗米饭：“饿了就先吃，把这儿就当自己家一样吧。”
这下，反倒是木菡不好意思了。她讪讪地收回手道：“还是等厉睿师兄和易茗一起吧。”
大概又过去了一刻钟，韩易茗和厉睿过来了。望眼欲穿的木菡欣喜不已，一边说一边端起碗：“开饭了，开饭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说完，她一筷子夹起两块排骨，跟个小松鼠一样，吭哧吭哧地啃起来，啃时还因为不好意思，是不是抬起眼打量周围人的神色，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厉婶被她的模样逗得啼笑皆非，笑道：“别客气，多吃点。”
韩易茗见她这副怂样，凉飕飕地来了一句：“你不是减肥吗？”
“中午多吃点没关系的。”木菡为自己辩白，“再说了，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减肥。”
“五月不减肥，六月徒伤悲。你好自为之。”韩易茗意味深长地说，对于这些吃起来六亲不认的人，他毫无办法。
其实，木菡也不算胖。因为骨架小，藏得住肉，她乍一眼看过去还挺苗条的，但是，只要有人捏捏她的脸蛋，捏捏她的胳膊，那软绵绵手感就会将她的肉肉暴露无遗。
吃完饭后，木菡要帮忙收拾碗筷，被厉婶阻止。厉婶看了看她白嫩的手，说：“你这手啊，不适合干活，你就在旁边坐着吧。”
木菡只好在旁边打下手，把洗好的碗放到橱柜里。
韩易茗和厉睿到平房里炒茶，回家吃完饭的男工人与女工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大家继续工作。
厉睿看着韩易茗，见他手上新伤旧伤重重叠叠，便递给他一副手套：“带上吧。”
韩易茗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我喜欢茶叶在指间穿梭的感觉。”他甚至有点喜欢疼痛的感觉，这让他有真实感，让他明白这段时间他不是活在梦里，让他明白自己确确实实做出了残酷的抉择。
傍晚回家，韩易茗带着木菡去集市上，木菡不解地问他：“你要干啥？”
“给你买干粮。看看你在外面那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搞得好像我不给你吃东西一样。”韩易茗冷冷地瞪她。
木菡立马捂住脸，但食指和中指却分开露出眼睛，可怜巴巴地向他讨饶：“不怪你，不怪你，是小的的错。我只是被自己的厨艺给坑坏了……这么久，你是怎么吃下去的？”
韩易茗面无表情地答复她：“知道什么叫望梅止渴吗？”
木菡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想象你做的饭菜是大餐。”韩易茗说。
木菡闻言，顿时涕泗横流，抱着韩易茗大喊：“你绝对是真爱啊！”
韩易茗拎起她的后衣领，嫌弃地将她提到旁边：“不好意思，我爱不起来！”
他一想起中午，厉睿给她一个花环，她就屁颠屁颠戴上的模样，心中就很不是滋味。这让韩易茗联想到泰迪，跟谁都亲近，陌生人一唤就追着跑。
容易丢，得找个绳子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