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天空之城7
（七）
铁红缨站在街边等待“豆荚”。这时，一个女孩凑到她身边，因为女孩靠得太近，远远超出了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所以铁红缨在往旁边挪了一下的同时，仔细打量了女孩一番。
那女孩顶多15岁，比铁红缨矮半个脑袋，一头黑色长发，用两根红色头绳绑成双马尾，悬垂到后腰，随着身体的移动而不停地摇摆。她上身穿一件短小的纯白色运动型紧身衣，下身穿一条纯白色短裤，两条胳膊和大腿都裸露在外，肩部、胸部和腰部也露出大片小麦色的皮肤。
这时，一个“豆荚”从街面下升起来，自动打开。铁红缨走进去，靠左边站好，正要启动“豆荚”，那个陌生女孩已经钻进来，站到了右边。
“你要去哪里？”铁红缨不无愠怒道，“我们不一定同路。”
女孩不说话，自顾自地启动了“豆荚”，目的地是第404层。同时，她还启动了新闻播报系统。
这个陌生女孩要干什么？铁红缨看着她，她却不回应，就当铁红缨不存在，只是专心地收看新闻。铁红缨只好跟着收看：
玛格丽塔城外壳出现大面积防腐蚀涂料脱落，原因不明，工人正在紧急抢修，这几个月，涂料脱落事件在各个天空之城都有发生，专家解释说：“可能是涂料的有效期到了，之前还没有什么防腐蚀涂料在如此恶劣环境下工作这么久”。在尼阿美城，已经停止工作一周的垂直农场照明系统终于被技术人员修好，但垂直农场的好多作物在这次莫名其妙的灾难中死掉。“至少减产80%，”接受采访的农场主忧心忡忡地说，“整个尼阿美的食物供应都会受到影响。”
都不是什么好新闻。新闻过后是象牙海岸保险公司的广告。开头是一系列天灾人祸导致的各种疾病、伤残和死亡，然后是一组一组耸人听闻的数据。整个广告要表达的意思就是人生很危险，买了象牙海岸的保险，就万事大吉。标准的恐吓营销。
陌生女孩忽然抬起手，指着广告，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似乎是在嘲笑这个广告，又似乎是在……铁红缨斜乜了一眼那女孩，正好看见女孩抬起的左手食指尖突然出现一个血一样的红点。这红点迅速改变形状，变成了一只小鸟。这只红色的小鸟在女孩的手背上迅速长大，并在皮肤之下向着她的肩部游动。在越过肘窝后，这只小鸟已经长大到十多厘米长，而且颜色也变得火红火红的。它的尾羽特别显眼，火红中点缀着数十点眼睛一般的绿色斑点。还没有等铁红缨看明白，那只火红的长尾鸟已经越过女孩左肩的肌肤，消失在后背的紧身衣之下。
“那是什么？”铁红缨惊讶地问，“动态文身？你文了一只火凤凰？”
这时，那只火凤凰从女孩右肩上探出头来，拍拍小巧的翅膀，在小麦色的肌肤之下，转身先往前，再往上，来到女孩光洁的脖颈处。它的尾羽忽然如扇子一般展开，旋即头朝下，缓缓地钻进纯白色紧身衣。紧身衣在两胸之间有不小的开口，可以清晰地看到凤凰的头和身子在其间蜿蜒而过，而点缀着绿斑的尾羽则被衣物遮住，看不见它运行的姿态，只诱人去想象
“非常有趣的设计。”铁红缨诚心诚意地赞道，“它的飞行路线是固定的还是可以修改？”
陌生女孩冲铁红缨邪魅地一笑。这时，那只火凤凰已经缓缓地飞到了她的肚脐上，它没有继续往下飞，而是围绕肚脐盘旋起来。下一秒它已经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快速自转的漩涡。铁红缨盯着那里，有些入神。那红色漩涡似乎有某种魔力，把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不对，不对不对，铁红缨心生警觉。脑海里某个地方，尖叫着要她注意，危险来了。另外的部分却沉湎于陌生女孩那诡异的文身——不，那不是什么文身，而是别的什么——冷静地说没事儿没事儿。她沉湎的不只是眼前高速旋转的漩涡，还包括之前看到和想象的凤凰在陌生女孩皮肤表面蜿蜒游动与展翅翱翔的情景。
一点亮光在眼前闪过。“贾思敏”尖叫起来：1750℃！她依然沉湎于高速漩涡。所幸，近几年的艰苦训练，毕竟没有白费。刹那间，她脑子的大部分已经从漩涡中摆脱出来了，又闪电般地伸出左手，钳住了陌生女孩的手腕。
那点亮光就在陌生女孩的食指尖。贾思敏报告的1750℃的高温物体指的就是它。此刻，那食指尖就在铁红缨脖子前面两厘米的地方。
陌生女孩挣脱铁红缨的钳制，变戳为抓，目标直指铁红缨的眼睛。同时，膝盖向上，顶向铁红缨的小腹，速度与力道都很惊人。
铁红缨双手翻飞，左手在上，格挡住陌生女孩袭向自己眼睛的手，右手往下，拍击在陌生女孩的膝盖上方。既阻止了对方膝盖的攻击，又借力往后腾挪了五六厘米的距离。
陌生女孩没有任何犹疑和退缩，点亮了另一根食指的亮光，揉身上前，双手如同搅动的毒蛇一般出击。她先前的温和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狂怒。她没有大喊大叫，这狂怒表现在她脸上，更表现在她的进攻上。她的每一次进攻，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置铁红缨于死地，就像铁红缨是她几辈子的夙敌，与她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在腾挪成功时，铁红缨已经命令“贾思敏”向脑部释放直流电刺激，这会使脑部的钙流量大增，降低神经元放电门槛，增加神经元之间的连接数量，从而使其更容易传递电信号。身体的其他部分也全数调动起来。所有的感官都得到了强化，所有有利于运动的腺体都开动起来，全身的线粒体更以超过正常速度的3倍工作，为铁红缨的所有行动提供充足的能量。因此，现在铁红缨的反应速度比先前快得多，可是在应对陌生女孩狠辣的进攻时，她却无法做到从容。
岂止是不从容，准确地说，是非常狼狈，疲于应付。
“豆荚”里的空间原本不算大，仅容两人并肩站立，此刻打斗起来，本该显得更小，但在铁红缨的感觉里，它偏偏变大了。这是因为陌生女孩身形娇小，行动敏捷，她在狭窄的空间是依旧上下纵跳自如。前一秒还在左边，下一秒可能已经在右边进攻了。刚才是凌空一击，接下去很可能是躺在下方向上蹬腿了。她的动作幅度不大，所有的招式都是贴身进攻。就连她那两根1750℃的高温手指，似乎也要在很近的距离才能发挥作用。然而，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变成了武器，双手是长剑，胳膊是双截棍，双肩是钉头锤，膝盖是流星锤，脚尖是三叉戟，扭动的胯部和臀部则是攻城锤。
铁红缨没有与人这样打过。这种打斗与擂台上的截然不同，生死只在毫厘之间，而且这个对手比她在学校里对付过的任何一个都要强。此刻她也无暇多想，将全部注意力都投注到眼前的打斗上。她本就不是会轻易认输之人，越挫越勇是她一向的人生信条，更何况，眼下的打斗要是输了，结果可是排行榜上名次下降，而是生或死的问题。
她已经挨了好几次重击。右小腿被踢中，左肩窝也被砸了一拳，后腰上被膝盖顶了一下。后腰伤得最为严重，被击中的瞬间，她觉得整个人都快散架了。“贾思敏”迅速做出判断，认定被击中的部位无法在短时间内修复，因此跳过铁红缨的指令，直接将那一部位封闭起来。如此一来，她倒是感觉不到后腰的疼痛了，可对全身的控制力也下降了。
这时，陌生女孩的进攻又来了。铁红缨出手格挡，只慢了几毫秒，陌生女孩的右手已经突破她的防卫圈，食指径直划向她的胸部。她的心脏已经能感受到那无边的似乎能穿透一切的热力。危急时刻，她沉身后退，靠到了“豆荚”的侧壁上，同时将全身的防御力量都集中在胸前，以抵御陌生女孩的这次侵袭。
陌生女孩的高温食指在铁红缨左胸前不到1厘米的地方划过。铁红缨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左胸剧痛，衣服在左胸那里出现一个小小的黑色口子。“贾思敏”再次突破铁红缨的权限，对左胸部位进行封闭处理。
铁红缨无暇理会胸部的伤情，倚靠在“豆荚”的侧壁上，摆出全面防御的姿势。值得庆幸的是，右小腿的伤已经修复，能够正常工作了。她等待着陌生女孩的下一次进攻。
“豆荚”忽然停住了。“404层已经到了，请各位乘客在离开时注意安全。”“豆荚”说道。
陌生女孩退后，嘴显出发“咦”的形状，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在“豆荚”打开之后，她一个轻身纵跳，来到步行街上，随即消失不见。
404层是莫西奥图尼亚城最繁华的街区。铁红缨茫然地看着步行街上比别处熙攘的人群，不知道陌生女孩为什么放弃了进攻。然后她才意识到，在“豆荚”里打斗了三分钟，居然没有打碎“豆荚”的任何一个部位。
铁红缨站在街边等待“豆荚”。这时，一个女孩凑到她身边，因为女孩靠得太近，远远超出了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所以铁红缨在往旁边挪了一下的同时，仔细打量了女孩一番。
那女孩顶多15岁，比铁红缨矮半个脑袋，一头黑色长发，用两根红色头绳绑成双马尾，悬垂到后腰，随着身体的移动而不停地摇摆。她上身穿一件短小的纯白色运动型紧身衣，下身穿一条纯白色短裤，两条胳膊和大腿都裸露在外，肩部、胸部和腰部也露出大片小麦色的皮肤。
这时，一个“豆荚”从街面下升起来，自动打开。铁红缨走进去，靠左边站好，正要启动“豆荚”，那个陌生女孩已经钻进来，站到了右边。
“你要去哪里？”铁红缨不无愠怒道，“我们不一定同路。”
女孩不说话，自顾自地启动了“豆荚”，目的地是第404层。同时，她还启动了新闻播报系统。
这个陌生女孩要干什么？铁红缨看着她，她却不回应，就当铁红缨不存在，只是专心地收看新闻。铁红缨只好跟着收看：
玛格丽塔城外壳出现大面积防腐蚀涂料脱落，原因不明，工人正在紧急抢修，这几个月，涂料脱落事件在各个天空之城都有发生，专家解释说：“可能是涂料的有效期到了，之前还没有什么防腐蚀涂料在如此恶劣环境下工作这么久”。在尼阿美城，已经停止工作一周的垂直农场照明系统终于被技术人员修好，但垂直农场的好多作物在这次莫名其妙的灾难中死掉。“至少减产80%，”接受采访的农场主忧心忡忡地说，“整个尼阿美的食物供应都会受到影响。”
都不是什么好新闻。新闻过后是象牙海岸保险公司的广告。开头是一系列天灾人祸导致的各种疾病、伤残和死亡，然后是一组一组耸人听闻的数据。整个广告要表达的意思就是人生很危险，买了象牙海岸的保险，就万事大吉。标准的恐吓营销。
陌生女孩忽然抬起手，指着广告，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似乎是在嘲笑这个广告，又似乎是在……铁红缨斜乜了一眼那女孩，正好看见女孩抬起的左手食指尖突然出现一个血一样的红点。这红点迅速改变形状，变成了一只小鸟。这只红色的小鸟在女孩的手背上迅速长大，并在皮肤之下向着她的肩部游动。在越过肘窝后，这只小鸟已经长大到十多厘米长，而且颜色也变得火红火红的。它的尾羽特别显眼，火红中点缀着数十点眼睛一般的绿色斑点。还没有等铁红缨看明白，那只火红的长尾鸟已经越过女孩左肩的肌肤，消失在后背的紧身衣之下。
“那是什么？”铁红缨惊讶地问，“动态文身？你文了一只火凤凰？”
这时，那只火凤凰从女孩右肩上探出头来，拍拍小巧的翅膀，在小麦色的肌肤之下，转身先往前，再往上，来到女孩光洁的脖颈处。它的尾羽忽然如扇子一般展开，旋即头朝下，缓缓地钻进纯白色紧身衣。紧身衣在两胸之间有不小的开口，可以清晰地看到凤凰的头和身子在其间蜿蜒而过，而点缀着绿斑的尾羽则被衣物遮住，看不见它运行的姿态，只诱人去想象
“非常有趣的设计。”铁红缨诚心诚意地赞道，“它的飞行路线是固定的还是可以修改？”
陌生女孩冲铁红缨邪魅地一笑。这时，那只火凤凰已经缓缓地飞到了她的肚脐上，它没有继续往下飞，而是围绕肚脐盘旋起来。下一秒它已经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快速自转的漩涡。铁红缨盯着那里，有些入神。那红色漩涡似乎有某种魔力，把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不对，不对不对，铁红缨心生警觉。脑海里某个地方，尖叫着要她注意，危险来了。另外的部分却沉湎于陌生女孩那诡异的文身——不，那不是什么文身，而是别的什么——冷静地说没事儿没事儿。她沉湎的不只是眼前高速旋转的漩涡，还包括之前看到和想象的凤凰在陌生女孩皮肤表面蜿蜒游动与展翅翱翔的情景。
一点亮光在眼前闪过。“贾思敏”尖叫起来：1750℃！她依然沉湎于高速漩涡。所幸，近几年的艰苦训练，毕竟没有白费。刹那间，她脑子的大部分已经从漩涡中摆脱出来了，又闪电般地伸出左手，钳住了陌生女孩的手腕。
那点亮光就在陌生女孩的食指尖。贾思敏报告的1750℃的高温物体指的就是它。此刻，那食指尖就在铁红缨脖子前面两厘米的地方。
陌生女孩挣脱铁红缨的钳制，变戳为抓，目标直指铁红缨的眼睛。同时，膝盖向上，顶向铁红缨的小腹，速度与力道都很惊人。
铁红缨双手翻飞，左手在上，格挡住陌生女孩袭向自己眼睛的手，右手往下，拍击在陌生女孩的膝盖上方。既阻止了对方膝盖的攻击，又借力往后腾挪了五六厘米的距离。
陌生女孩没有任何犹疑和退缩，点亮了另一根食指的亮光，揉身上前，双手如同搅动的毒蛇一般出击。她先前的温和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狂怒。她没有大喊大叫，这狂怒表现在她脸上，更表现在她的进攻上。她的每一次进攻，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置铁红缨于死地，就像铁红缨是她几辈子的夙敌，与她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在腾挪成功时，铁红缨已经命令“贾思敏”向脑部释放直流电刺激，这会使脑部的钙流量大增，降低神经元放电门槛，增加神经元之间的连接数量，从而使其更容易传递电信号。身体的其他部分也全数调动起来。所有的感官都得到了强化，所有有利于运动的腺体都开动起来，全身的线粒体更以超过正常速度的3倍工作，为铁红缨的所有行动提供充足的能量。因此，现在铁红缨的反应速度比先前快得多，可是在应对陌生女孩狠辣的进攻时，她却无法做到从容。
岂止是不从容，准确地说，是非常狼狈，疲于应付。
“豆荚”里的空间原本不算大，仅容两人并肩站立，此刻打斗起来，本该显得更小，但在铁红缨的感觉里，它偏偏变大了。这是因为陌生女孩身形娇小，行动敏捷，她在狭窄的空间是依旧上下纵跳自如。前一秒还在左边，下一秒可能已经在右边进攻了。刚才是凌空一击，接下去很可能是躺在下方向上蹬腿了。她的动作幅度不大，所有的招式都是贴身进攻。就连她那两根1750℃的高温手指，似乎也要在很近的距离才能发挥作用。然而，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变成了武器，双手是长剑，胳膊是双截棍，双肩是钉头锤，膝盖是流星锤，脚尖是三叉戟，扭动的胯部和臀部则是攻城锤。
铁红缨没有与人这样打过。这种打斗与擂台上的截然不同，生死只在毫厘之间，而且这个对手比她在学校里对付过的任何一个都要强。此刻她也无暇多想，将全部注意力都投注到眼前的打斗上。她本就不是会轻易认输之人，越挫越勇是她一向的人生信条，更何况，眼下的打斗要是输了，结果可是排行榜上名次下降，而是生或死的问题。
她已经挨了好几次重击。右小腿被踢中，左肩窝也被砸了一拳，后腰上被膝盖顶了一下。后腰伤得最为严重，被击中的瞬间，她觉得整个人都快散架了。“贾思敏”迅速做出判断，认定被击中的部位无法在短时间内修复，因此跳过铁红缨的指令，直接将那一部位封闭起来。如此一来，她倒是感觉不到后腰的疼痛了，可对全身的控制力也下降了。
这时，陌生女孩的进攻又来了。铁红缨出手格挡，只慢了几毫秒，陌生女孩的右手已经突破她的防卫圈，食指径直划向她的胸部。她的心脏已经能感受到那无边的似乎能穿透一切的热力。危急时刻，她沉身后退，靠到了“豆荚”的侧壁上，同时将全身的防御力量都集中在胸前，以抵御陌生女孩的这次侵袭。
陌生女孩的高温食指在铁红缨左胸前不到1厘米的地方划过。铁红缨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左胸剧痛，衣服在左胸那里出现一个小小的黑色口子。“贾思敏”再次突破铁红缨的权限，对左胸部位进行封闭处理。
铁红缨无暇理会胸部的伤情，倚靠在“豆荚”的侧壁上，摆出全面防御的姿势。值得庆幸的是，右小腿的伤已经修复，能够正常工作了。她等待着陌生女孩的下一次进攻。
“豆荚”忽然停住了。“404层已经到了，请各位乘客在离开时注意安全。”“豆荚”说道。
陌生女孩退后，嘴显出发“咦”的形状，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在“豆荚”打开之后，她一个轻身纵跳，来到步行街上，随即消失不见。
404层是莫西奥图尼亚城最繁华的街区。铁红缨茫然地看着步行街上比别处熙攘的人群，不知道陌生女孩为什么放弃了进攻。然后她才意识到，在“豆荚”里打斗了三分钟，居然没有打碎“豆荚”的任何一个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