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恐男症（3）
秦峻生接到朝叶的电话时，刚好和柳白凡一起到达朝阳的地下停车场。
他听完朝叶的电话，便立即和柳白凡赶往安西公安分局下设派出所。
朝阳的总部在市中心，开车过去也得半小时，尽管柳白凡已经开到了一百多码，可是秦峻生却还不断催促着他快点，一种极度不安的情绪在车内弥漫。
柳白凡询问道：“秦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大小姐怎么会进局子？”
秦峻生眉头紧蹙：“她没说太清楚，似乎是有人闹事，被牵连了。”
听到秦峻生这么一说，柳白凡心里也有了个大概：“既然只是被牵连，应该没有大碍，您先别着急，车开再快咱们也不能下一秒就赶到，安全至上。”
柳白凡这人能得秦峻生赏识，就是这点万事都不急躁的性子，他就像是一支镇静剂，能让秦峻生及时冷静下来。
“你说的对。”秦峻生没有再催促他加速，方才因为不安而握在一起的手也分开。
柳白凡瞄到秦峻生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松一口气，但是他心中还盘旋着一个疑问。
这秦总对大小姐的紧张程度似乎太过了一些，就算是拿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疼，也是有些不合常理的。
大小姐今年也有二十六岁了吧，可秦总这个样子，仿佛对方才五岁似的。
安静了一会儿，柳白凡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哪知秦峻生脸色突然一变，就像是被戳中了某个隐痛一般，柳白凡连忙道歉：“对不起秦总，您就当我没问过，是我太没分寸了。”
秦峻生摇了摇头，面露苦涩：“不，你不需要道歉。我只是没想到，原来我表现得这么明显，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收敛得很好了。哎……”
柳白凡见并不是自己问错了话，便继续问：“秦总，您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
秦峻生看着窗外流动起来像彩虹一般的霓虹灯，久久没有开口，柳白凡知道他在斟酌，静静等待着下文。
大约两分钟过去后，秦峻生扭过头，以一种柳白凡从未听过的严肃语气说道：“白凡，你能否答应我，听过之后便烂到肚子里，半个字都不许泄露出去。”
柳白凡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秦峻生长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小叶患了一种病，叫‘恐男症’，她害怕和男性有肢体接触，一旦接触，她就会呼吸困难，恶心反胃，严重的，可能会休克甚至死亡。”
“恐男症？”柳白凡的眉头皱了起来，以他目前的认知来看，这大概属于社交恐惧症的一种，可是严重到一和男性接触就呼吸困难甚至休克这么严重的，还是第一次听说。“那么，大小姐为什么会得这种病？”他下意识地追问了下去，可是秦峻生除了脸色更加难看以外，对于朝叶的病因却只字未提。
他只是语重心长地叮嘱柳白凡一定不要告诉其他人，尤其是梁月，如果她知道了，朝叶就没有办法进入朝阳了。
“可是如果大小姐真有这个病，就算我们不说，公司上下这么多男同事，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接触到啊。到那时，要如何瞒？”柳白凡现在总算知道秦峻生为何这么紧张朝叶了，这样的毛病简直比绝症还要麻烦，他忽然想起那日饭局朝叶喝完第二杯白酒后那虚弱苍白的样子，原来并不是不胜酒力，而是因为跟朝文康有了肢体接触。
“你担心的，何尝不是我担心的。白凡，以后的日子梁月势必有很多动作，我担心自己没办法顾全朝叶，所以才想让你帮我多看护着她一点。你是我一路看着过来的，你的人品我相信，将来朝氏迟早是朝叶的，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医好她的，到时候要是你们俩合适……”
柳白凡听出了秦峻生的那层意思，心里一“咯噔”，连对秦峻生的称谓都变了：“老爷子，你这是要给我和大小姐牵红线？还是别了吧！让我帮忙带大小姐熟悉业务我没问题，但终身大事……您老人家还是容我自己做主吧。”
先不说之前他就没有这个想法，知道朝叶有“恐男症”之后就更加不会有这个想法了。
对于朝叶的这个病吧，他是很同情，答应了秦峻生会帮衬她也绝对不会食言，但是要搭上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就算是把朝阳整个送给他，他也不干啊。
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秦峻生也知道现在说这个有些急了，可是方才柳白凡提出的疑问的确让他忧心忡忡。
柳白凡能看出他对待朝叶过于小心进而推断出有隐情，难保日后梁月不会看出来，所以他才会想替朝叶先找个保护罩，只要她有男友，即便梁月知道了，也有人可以挡着。
再说，柳白凡的确是个好丈夫的人选。
“我也就顺口这么一提，你记得你的承诺就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秦峻生没再勉强柳白凡，转而拜托他另一件事，“既然你现在知道了，那么就帮我去找找能治这方面的医生吧，我的一举一动梁月都关注着，没那么方便，你认识的人多，比我更妥当。”
“行，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您放心吧。”只要不提终身大事，柳白凡还是应得十分爽快。
***
朝叶觉得最近自己大概是冲撞了什么神灵，犯了凶象。
父亲忽然离世，自己大病一场，现在又因为一个醉汉进了公安局——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进公安局，虽然只是为了配合调查——桩桩件件都不是好事。
除了让玄学来背锅，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平衡自己糟糕透顶的心情。
方才她从地上站起来后，本来想赶紧回去的，结果sunlight的店长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民警。
店长解释他们方才在广场上恰好遇到了赶来的民警，民警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过来请她和温婓一同去附近派出所做一下笔录。
公民有协助警方调查的义务，何况她也算是受害人，自然不能不去。
可是一想到派出所里几乎都是男性，朝叶本能地打了一个冷战……即便是代表着正义的警察，只要性别是男，都不能消弭她的恐惧。
因为不确定之后会发生什么，朝叶不得已给秦峻生打了一个电话，尽管她很不想麻烦秦叔，可是除了找他，她也没有可以找的人了。
许是因为她面色不佳的缘故，那位给她做笔录的平头尖耳的年轻民警还特意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她没喝，拿来暖了暖手，多少也起到了点缓和心情的作用。
好在做笔录的时间没有想象中那么久，她说完该说的，又和其他目击者所说的基本符合，而那名醉汉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喝醉酒闹事，警方很快就做了决断，将那醉汉关进了拘留室。
之后，便签字走人。
温婓比她先走一步，她跟在他身后，出了办公室的门，才喊了一声：“温医生。”
这一次她不是无意识的，而是想道个谢。
虽然她仍然不是很喜欢他，但是方才要不是多亏他救了她，可能这会儿她就不是在派出所而是在医院了。
“朝小姐，还有什么事吗？”温婓回头，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和第一次她见到他时一样，客气而有距。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为了显得尊重对方，朝叶向前走了几步，走到离温斐一米多远的地方站定。
之前隔得远还不觉得，站近了朝叶才发现，原来温斐还挺高的，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她微微仰起头看他，此时她反而觉得他脸上的笑容顺眼了起来，大概是因为有“救命之恩”这层滤镜在吧。
第一次他救了她，她其实是怀疑他的目的性的，毕竟“见了她一眼觉得她不对劲，所以才跟着进了厕所”这种借口听起来实在是过于勉强了一些，即便他是一名医生。
可是这一次完全是个意外，他原本可以避开这次无妄之灾，可还是挺身而出了。朝叶因此愿意消除百分之五十的疑虑，去相信“他也许天性善良”这件事。
“不客气，救人本来就是我的职责。”等到朝叶走到身旁，温婓往一旁挪了挪，刻意留出了一点距离，才开口。
见朝叶看着自己，他又解释：“别误会，我只是发觉你好像不太喜欢和人靠得很近。”
这一句话，却让朝叶刚刚消除的疑虑再度回升。
记得之前他给她名片的时候就说过：“也许你以后用得着。”
他究竟是医术太好看出来了，还是提前对她做过调查？
“不是不喜欢，是不能。温医生，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朝叶苦笑，抬头与温婓对视，看他会不会心虚。
上一次她就发现了，其实他的眼睛生得很漂亮，眼尾是有些上钩的，瞳孔的颜色比一般人的要深，她相信，如果他用这双眼睛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话，能把一个人的魂都给看丢。
心没心虚没得出答案，但朝叶觉得再盯下去自己要先心虚了，于是她挪开了视线。
这一挪，便看到了温婓手臂上破掉的衬衫和若隐若现的血痕。
那是为了救自己而留下的。
想到这个事实，朝叶便意兴阑珊，不想再试探下去。
究竟是医术太好还是别有用心，还是自己去查吧。
思及此，朝叶也不想再和温婓聊下去，于是便忽然收住了所有表情：“温医生，我先走了。”
说完，她也不等温婓有所回应，快速穿过走廊，迈出了大门。
他听完朝叶的电话，便立即和柳白凡赶往安西公安分局下设派出所。
朝阳的总部在市中心，开车过去也得半小时，尽管柳白凡已经开到了一百多码，可是秦峻生却还不断催促着他快点，一种极度不安的情绪在车内弥漫。
柳白凡询问道：“秦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大小姐怎么会进局子？”
秦峻生眉头紧蹙：“她没说太清楚，似乎是有人闹事，被牵连了。”
听到秦峻生这么一说，柳白凡心里也有了个大概：“既然只是被牵连，应该没有大碍，您先别着急，车开再快咱们也不能下一秒就赶到，安全至上。”
柳白凡这人能得秦峻生赏识，就是这点万事都不急躁的性子，他就像是一支镇静剂，能让秦峻生及时冷静下来。
“你说的对。”秦峻生没有再催促他加速，方才因为不安而握在一起的手也分开。
柳白凡瞄到秦峻生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松一口气，但是他心中还盘旋着一个疑问。
这秦总对大小姐的紧张程度似乎太过了一些，就算是拿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疼，也是有些不合常理的。
大小姐今年也有二十六岁了吧，可秦总这个样子，仿佛对方才五岁似的。
安静了一会儿，柳白凡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哪知秦峻生脸色突然一变，就像是被戳中了某个隐痛一般，柳白凡连忙道歉：“对不起秦总，您就当我没问过，是我太没分寸了。”
秦峻生摇了摇头，面露苦涩：“不，你不需要道歉。我只是没想到，原来我表现得这么明显，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收敛得很好了。哎……”
柳白凡见并不是自己问错了话，便继续问：“秦总，您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
秦峻生看着窗外流动起来像彩虹一般的霓虹灯，久久没有开口，柳白凡知道他在斟酌，静静等待着下文。
大约两分钟过去后，秦峻生扭过头，以一种柳白凡从未听过的严肃语气说道：“白凡，你能否答应我，听过之后便烂到肚子里，半个字都不许泄露出去。”
柳白凡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秦峻生长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小叶患了一种病，叫‘恐男症’，她害怕和男性有肢体接触，一旦接触，她就会呼吸困难，恶心反胃，严重的，可能会休克甚至死亡。”
“恐男症？”柳白凡的眉头皱了起来，以他目前的认知来看，这大概属于社交恐惧症的一种，可是严重到一和男性接触就呼吸困难甚至休克这么严重的，还是第一次听说。“那么，大小姐为什么会得这种病？”他下意识地追问了下去，可是秦峻生除了脸色更加难看以外，对于朝叶的病因却只字未提。
他只是语重心长地叮嘱柳白凡一定不要告诉其他人，尤其是梁月，如果她知道了，朝叶就没有办法进入朝阳了。
“可是如果大小姐真有这个病，就算我们不说，公司上下这么多男同事，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接触到啊。到那时，要如何瞒？”柳白凡现在总算知道秦峻生为何这么紧张朝叶了，这样的毛病简直比绝症还要麻烦，他忽然想起那日饭局朝叶喝完第二杯白酒后那虚弱苍白的样子，原来并不是不胜酒力，而是因为跟朝文康有了肢体接触。
“你担心的，何尝不是我担心的。白凡，以后的日子梁月势必有很多动作，我担心自己没办法顾全朝叶，所以才想让你帮我多看护着她一点。你是我一路看着过来的，你的人品我相信，将来朝氏迟早是朝叶的，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医好她的，到时候要是你们俩合适……”
柳白凡听出了秦峻生的那层意思，心里一“咯噔”，连对秦峻生的称谓都变了：“老爷子，你这是要给我和大小姐牵红线？还是别了吧！让我帮忙带大小姐熟悉业务我没问题，但终身大事……您老人家还是容我自己做主吧。”
先不说之前他就没有这个想法，知道朝叶有“恐男症”之后就更加不会有这个想法了。
对于朝叶的这个病吧，他是很同情，答应了秦峻生会帮衬她也绝对不会食言，但是要搭上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就算是把朝阳整个送给他，他也不干啊。
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秦峻生也知道现在说这个有些急了，可是方才柳白凡提出的疑问的确让他忧心忡忡。
柳白凡能看出他对待朝叶过于小心进而推断出有隐情，难保日后梁月不会看出来，所以他才会想替朝叶先找个保护罩，只要她有男友，即便梁月知道了，也有人可以挡着。
再说，柳白凡的确是个好丈夫的人选。
“我也就顺口这么一提，你记得你的承诺就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秦峻生没再勉强柳白凡，转而拜托他另一件事，“既然你现在知道了，那么就帮我去找找能治这方面的医生吧，我的一举一动梁月都关注着，没那么方便，你认识的人多，比我更妥当。”
“行，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您放心吧。”只要不提终身大事，柳白凡还是应得十分爽快。
***
朝叶觉得最近自己大概是冲撞了什么神灵，犯了凶象。
父亲忽然离世，自己大病一场，现在又因为一个醉汉进了公安局——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进公安局，虽然只是为了配合调查——桩桩件件都不是好事。
除了让玄学来背锅，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平衡自己糟糕透顶的心情。
方才她从地上站起来后，本来想赶紧回去的，结果sunlight的店长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民警。
店长解释他们方才在广场上恰好遇到了赶来的民警，民警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过来请她和温婓一同去附近派出所做一下笔录。
公民有协助警方调查的义务，何况她也算是受害人，自然不能不去。
可是一想到派出所里几乎都是男性，朝叶本能地打了一个冷战……即便是代表着正义的警察，只要性别是男，都不能消弭她的恐惧。
因为不确定之后会发生什么，朝叶不得已给秦峻生打了一个电话，尽管她很不想麻烦秦叔，可是除了找他，她也没有可以找的人了。
许是因为她面色不佳的缘故，那位给她做笔录的平头尖耳的年轻民警还特意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她没喝，拿来暖了暖手，多少也起到了点缓和心情的作用。
好在做笔录的时间没有想象中那么久，她说完该说的，又和其他目击者所说的基本符合，而那名醉汉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喝醉酒闹事，警方很快就做了决断，将那醉汉关进了拘留室。
之后，便签字走人。
温婓比她先走一步，她跟在他身后，出了办公室的门，才喊了一声：“温医生。”
这一次她不是无意识的，而是想道个谢。
虽然她仍然不是很喜欢他，但是方才要不是多亏他救了她，可能这会儿她就不是在派出所而是在医院了。
“朝小姐，还有什么事吗？”温婓回头，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和第一次她见到他时一样，客气而有距。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为了显得尊重对方，朝叶向前走了几步，走到离温斐一米多远的地方站定。
之前隔得远还不觉得，站近了朝叶才发现，原来温斐还挺高的，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她微微仰起头看他，此时她反而觉得他脸上的笑容顺眼了起来，大概是因为有“救命之恩”这层滤镜在吧。
第一次他救了她，她其实是怀疑他的目的性的，毕竟“见了她一眼觉得她不对劲，所以才跟着进了厕所”这种借口听起来实在是过于勉强了一些，即便他是一名医生。
可是这一次完全是个意外，他原本可以避开这次无妄之灾，可还是挺身而出了。朝叶因此愿意消除百分之五十的疑虑，去相信“他也许天性善良”这件事。
“不客气，救人本来就是我的职责。”等到朝叶走到身旁，温婓往一旁挪了挪，刻意留出了一点距离，才开口。
见朝叶看着自己，他又解释：“别误会，我只是发觉你好像不太喜欢和人靠得很近。”
这一句话，却让朝叶刚刚消除的疑虑再度回升。
记得之前他给她名片的时候就说过：“也许你以后用得着。”
他究竟是医术太好看出来了，还是提前对她做过调查？
“不是不喜欢，是不能。温医生，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朝叶苦笑，抬头与温婓对视，看他会不会心虚。
上一次她就发现了，其实他的眼睛生得很漂亮，眼尾是有些上钩的，瞳孔的颜色比一般人的要深，她相信，如果他用这双眼睛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话，能把一个人的魂都给看丢。
心没心虚没得出答案，但朝叶觉得再盯下去自己要先心虚了，于是她挪开了视线。
这一挪，便看到了温婓手臂上破掉的衬衫和若隐若现的血痕。
那是为了救自己而留下的。
想到这个事实，朝叶便意兴阑珊，不想再试探下去。
究竟是医术太好还是别有用心，还是自己去查吧。
思及此，朝叶也不想再和温婓聊下去，于是便忽然收住了所有表情：“温医生，我先走了。”
说完，她也不等温婓有所回应，快速穿过走廊，迈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