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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即位
    自仁宗朱高炽即位,大赦天下,一反永乐帝的做法,释放了阻谏北征的夏原吉,东宫官黄淮、重用静幽堂祭酒杨溥,建文朱臣在教坊司、锦衣卫浣衣局,以及习匠、功臣家属为奴者,全部赦免为民,还其田土。

    明仁宗洪熙元年,凌青的爷爷周王朱橚病薨,父亲朱有炖袭封周王爵,苏扶摇被封为周王妃,仁宗令其还于封地河南开封。宣宗元年八月,周王朱有炖被人行刺,伤得不轻,朱瞻基大怒,令刑部派人到开封详查,凌青因此也请旨去了开封。

    到了开封,凌青才知道刺客原来是朱瞻圻,他本欲刺杀母亲扶摇,却误伤父亲,因为朱瞻圻是朱高煦的长子,父亲才将此事隐瞒下来,希望息事宁人。凌青听闻此事,心中愤怒。

    傍晚,当母亲扶摇从房中刚出来,就被凌青拦在了门外。周王府修建在宋宫阙旧基之上,坐北朝南,周围萧墙九里十三步,高二丈许。正门为紫禁城,府中殿宇一片琉璃,地基宽大,殿宇巍峨,金碧晶莹。

    凌青拉着母亲来到了银安殿。

    看到母亲与父亲情好日密,怀着四个月的身孕,为了父亲哭成了泪人,凌青心中无限安慰。

    “母亲,朱瞻圻为何对你恨之入骨?在黄山之上,他甚至因此害我,你曾经到底如何得罪了汉王?”

    银安殿中一片死寂。

    苏扶摇摇曳着身子,缓缓做到了高椅中,闭上了双眼,一个月前的情景还不停地闪现在她的面前。朱瞻圻手持长剑,夜半,闯进了存信殿,存信殿中的人皆被人迷昏,他想要的是她苏扶摇的性命,岂料有炖挡在了她的面前,那把利剑就那样尖利地刺穿了他的身体,存信殿中传来了她失声的尖叫,她不敢想,如果那把剑再偏一点,便是穿心而过,想一想,她都浑身颤栗,当时,连朱瞻圻都惊呆了,不可置信地叫道:“二叔……”

    顿时,周王府人声鼎沸,侍卫围拢了存信殿。

    可是朱有炖在昏迷前让他们放走了朱瞻圻。

    因为他是朱高煦的长子,从小朱有炖看他长大,朱瞻圻与他二叔关系最好。

    “母亲,朱瞻圻告诉我,你曾经勾引汉王,逼死他的母亲,害他离家,可是凌青不相信,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要恨你如此?”凌青终忍不住心中疑惑,立于扶摇面前。

    扶摇睁开眼,眼中却带着模糊,她望着面前的女儿,发现女儿美好地就如她当年,她伸出手,凌青猛地抓住母亲的手,俯下身,依偎在她的腿上,用脸贴着母亲,忍不住喃喃道:“母亲,凌青心中最信赖的人便是母亲,从小,母亲温柔,对我淳淳教导,有什么话又不能和凌青说呢?”

    “皇上对你好吗?”岂料,扶摇开口的话让凌青一愣,最终凌青叹了一口气,“他待我极好,凡是我喜爱的,我要求的,哥哥都尽力满足……”

    “那你忘得掉柳静一吗?”

    凌青身子一震,不再回答,脸却埋在了母亲的腿上,泪水顺着母亲的裙摆流了下来,她不想回答,突然,伸手摸了摸母亲的肚子,努力不让自己流泪,故意笑着说:“母亲,弟弟在你肚子里有动静了吗?”

    苏扶摇一把抓住了凌青的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道:“祁镇其实是柳静一的儿子,是不是?”凌青惊惶地猛然抬头,满眼是泪和震惊的表情令苏扶摇一颗心骤然像被人揉捏住,难受异常,她不用想也知道,凌青的表情已经证实了她的话。

    一瞬间,苏扶摇觉得造化弄人,为何女儿走的路竟然与自己一般无二。她轻柔地端起了女儿的小脸叹道:“凌青,为何你要与母亲走同样的一条路?”

    凌青大骇,死死地盯着母亲。

    母亲温柔的手指拂过凌青的小脸,轻轻擦着她的泪,“当年阳春三月,我与师兄下山,遇见了风流倜傥的汉王朱高煦,与他两情缱绻,互定终身,于是,我便与他回到了应天,怎料,他已经娶妻,而且有了两个儿子,正是朱瞻圻和尚在襁褓的朱瞻坦,他为我休掉了妻子,害她上吊自尽,但最终他不能为了我违抗他的父皇,便不再见我,我怀着身孕离开了应天,在幽冥宫,被父亲赶出家门,生死之间,是你父王有炖救了我,并将我带回府,以正妃的名誉娶我过府,那时,我心已死,十八年来,与你父王形同陌路,错过了十八年的大好年华……”

    母亲的话令凌青呆若木鸡,久久不能回神。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盯着母亲,“那我……难道……难道我是汉王……”

    “在我的心中,你只有一个父亲,只有朱有炖……”

    凌青缓缓握住了母亲的手,发觉母亲白皙的手指冰冷万分,想到母亲的话,她的心好疼。母亲虽然含笑,一语带过,可是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当年命运的残忍和悲痛,那时候,母亲是如何挺过来的。

    她心疼母亲。

    忽然,她伸出手,将母亲抱在了怀中,禁不住说道:“凌青都懂,凌青心中明白,此生,凌青只有一个父亲,只是周王朱有炖!”

    苏扶摇心中安慰,女儿真的懂自己的心。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明白,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也回不了头,有些人就在身边,不要白白浪费真心,浪费年华,忘记了去看一眼身边的人,像我和你父王错过了十八年的光景!”

    “可是……凌青真的忘不掉,这一生,凌青不想违背自己的心!”凌青闭上了双眼,轻轻地摇了摇头,让她忘记静一,她做不到,那些美好的记忆是她可以支撑到现在的依靠。在这个世上,或许有些人可以重新选择,可是有些人就只能那么死心眼地活着,强迫不得。

    “你自己开心就好,好了,我要去看你父王了……”扶摇站起身,拍了拍凌青的手,转身出了存信殿。

    朱瞻圻逃了。

    凌青和擎苍烨林等人在延庆观围截了朱瞻圻。

    凌青一身男装,令烨林将朱瞻圻五花大绑。

    延庆观中,所有道士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出,凌青假称朱瞻圻是周王府中逃出的家丁,便把他带走了。

    马车中,朱瞻圻对凌青破口大骂,擎苍实在听不下去,刚要将朱瞻圻的嘴巴塞住,岂料,凌青进了马车,坐在了擎苍的身旁,审视着对面被俘绑在马车上的朱瞻圻,冷哼了一声,“让他骂,怪不得堂堂一个世子沦落到如此下场,朱瞻圻,你这身无赖泼皮是娘生还是爹养的呢?”

    毒辣的话立刻令朱瞻圻闭上了嘴巴,恶毒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凌青,如果眼光可以杀死人,凌青估摸着自己已经死过几道了。

    “觉得我和我娘一样恶毒是吗?”凌青并不打算放过他,冷冷地盯着朱瞻圻,“我告诉你,朱瞻圻,我比我娘还要恶毒……”

    “朱凌青,你不得好死……”朱瞻圻恶狠狠地诅咒道。

    岂料,凌青嘲笑出声,讽刺道:“朱瞻圻,现在我能让你不得好死,你却没有能力令我不得好死……”

    朱瞻圻又一道可以杀人的眼光刺穿了凌青。

    凌青无所谓地冲他点点头,转身出了马车,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为什么不将他交给我,直接交给刑部?”烨林进了马车,坐在了凌青的对面。

    凌青睁开了双眸,看了烨林一眼,有些疲倦,“交给刑部,皇上会很为难,既然皇上令刑部来查办,就无任何情面,如果刑部抓获了朱瞻圻,皇上治罪他,会得罪汉王;不惩治他,有悖常理;所以,只能将他软禁起来……”

    “你打算软禁他一辈子?”

    “烨林……”凌青猛然望向了烨林,淡淡的笑意带着一丝苦涩,“从我嫁给皇上的那一天,便再也不去想明天会发生什么,也不再期待今后会怎样,所以我不会去想一辈子到底有多长……”

    烨林一脸苍白,最终吐出了一句话,“你为何就不能让自己忘了他……”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凌青玉唇轻启,转过头,望向了窗外。

    “如今,你是皇上宠爱的贤妃,你的儿子是大明朝的皇长子,皇上唯一的皇子,凌青,在大明的天下,多少女人羡慕你,只要你想忘记过去,你会比任何女人过的都好……”

    “有些人不是你想忘就能忘得掉,有些人真的就像是用刀刻在了你的心头,难道你要连自己的心一起挖掉吗?”凌青抚了抚自己的膝盖,抬眼,声音婉转,讲出的话让烨林变得有些愤怒。

    “一辈子就像一个活死人这样活着有意思吗?又能祭奠什么?你记得他,你想着他,你心中全是他,可是他呢?当初你被皇爷爷所迫嫁给皇上,他争取过你吗?他甚至就此回了西国,见都未见你一眼,他依旧风风光光做他的西国皇太孙,迎娶了明珠公主,他的心中有你吗?你在这里自怨自艾,他那里新人怀抱,难道你不知道吗?大明使者从西国返回,道皇太孙与明珠公主如胶如漆,伉俪情深,成为了大西国的佳话……”

    烨林愤慨的话令凌青的心寸寸如割,她的手指忍不住地颤抖,她努力地将手放在自己的膝头,不让它抖动,抬眼,清丽的眸子带着淡淡的雾气,她努力让自己绽开了一个笑容,“烨林,他过的好,我很开心……”

    “你开心……”烨林忍不住抓住了她颤抖的手,“听到他的消息,为什么你要颤抖?你眼中的泪水是什么?凌青,这是你嘛?我认识的凌青从来不会放弃,我认识的凌青从来不会认命,我认识的凌青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擦干眼泪,便能让自己开心起来,可是,如今的你呢?哭不敢哭,笑不敢笑,明明自己心痛地要死,还强说自己开心……”

    “够了,烨林……”凌青猛然抽出了自己的手,泪水渐渐涌上眼眶,“你说我什么都好,此生,我从来没有怪过他,我也不想违背我的心过日子……”

    烨林看着她满眼的泪,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弯起身,说道:“凌青,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开心,皇上的一颗心,我看的真切,他对你也算尽心了,如果,你不喜欢宫廷,我随时都可以陪你离开那里,凌青,我不想看你活得像个活死人一样……”说罢,烨林转身下了马车。

    偌大的马车,空气沉闷,死寂地令人喘不过气。

    原来他过的很好,真的很好,这一切不是她所期待的吗?可是,为什么听到他离开她过得那么好,那么幸福,她却痛得难以忍受。

    凌青自嘲地笑了笑,笑得眼泪流进了嘴里,好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