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软禁
那熟悉的淡淡的桂花气息瞬间弥漫了凌青周身，渐渐侵入了凌青的神经，唤醒了她内心中最深的思念，最深的痛楚，最深的眷恋。
皇城西苑海子自宛平县玉泉山，合西北诸泉，流入都城，汇于积水潭，环贯西苑，汪洋若海，永乐年间，永乐帝赐名为“太液池”。
太液池东浒有琼华岛，大西国国主携国后明珠暂居于此。
大西国国主到大明的第一天，京师的所有百姓蜂拥而至，夹道欢迎，朱瞻基亲至正阳门，携皇后恭迎。那天，礼花轰鸣，文武大臣瞧见的是大明的皇上亲自牵着西国国主之手，相携进入了紫禁城，亲密无间。
四月甲午朔的清晨，天光未亮，锦衣卫同知刘勉带领三千人包围了重华宫。
刘勉身着金飞鱼服，佩绣春刀，立于重华宫内的内庭中，一脸肃谨，与擎苍对视着。
重华宫宫门大开，凌青一身素锦走进了内庭。
“刘勉见过贤妃娘娘……”刘勉恭敬有礼，对凌青不敢怠慢。
凌青抬眼瞅着刘勉及他身后训练有素，漠然冷酷的锦衣卫们，“皇上要软禁我吗？”
“臣不敢……”刘勉慌忙答道：“适逢这些日子宫廷之中国宴频繁，皇上令下臣好生保护贤妃娘娘，皇上下旨，为了贤妃娘娘安危着想，未经皇上允许，贤妃娘娘及其宫女属下不得擅自离开重华宫！”
“今日里，又是哪国使臣到了大明？”凌青明白这些日子，各国使臣频频出使大明，哈密回回、满剌撒丁、占城、琉球中山、爪哇、乌斯藏、瓦剌、浡泥等国的贡品在宫中比比皆是，但是，朱瞻基不应该为了这些将自己软禁起来。
除非，除非……
思索到这里，凌青心中不敢相信，莫非是西国派人又来到大明，莫非这次的使臣是自己的旧识。
“皇上说，娘娘挂念太多，身体欠安，不如静心休养！”刘勉一句搪塞的话令凌青一愣。
她禁不住上前一步，清冷地盯着刘勉，语气之中却是不容置疑，“是不是西国的人来了？”
刘勉心中一惊，抬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凌青那双冷得吓人的眸子，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凌青身子一颤，后退了一步，右手猛地捂在了胸口之上，顿时，有些呼吸难畅……
“郡主……”她身后的赤缨慌忙扶住了凌青，担忧地望着凌青。
“刘勉，我不为难你，只是，你能告诉我，这次是谁出使大明吗？”凌青稳了稳心神，推开了赤缨，上前一步，盯着刘勉，往常，西国派人来，朱瞻基从来不会忌讳自己，可是，这一次，究竟是谁来到了大明？
“娘娘问的太多了，恕刘勉直言，刘勉不知……”
“你……”擎苍上前一步，被凌青一把拦住，“擎苍，退下……”
凌青喝住了擎苍，领着众人转身进了重华宫。
宫中，凌青遣退了其他人，只留下了擎苍。
擎苍立于凌青身后，凌青盯着窗外密密麻麻的锦衣卫身影，叹了一口气，“擎苍，你猜这次是谁出使大明呢？”
“前些日子，宫中大兴土木，到处一片喜气之相，这种阵势不会是迎接一般的使者，除非一国之君，擎苍猜想这次会不会是公子来了……”擎苍顿了一下，心中有所顾忌，两年来，他都未见过公子，就算祁镇出生时，都是煜城带来的徐四溢和万年人参，后来隐隐听说，这两年，公子变了很多，西国人传言新任国主登上皇位后，力挽狂势，平内乱，荡海匪，肃谨朝纲，手段酷烈，是常人所不及。只是，擎苍一直记得临行那一夜，公子望了很久的天幕，最终叹了一口气，告诉他，“擎苍，你和煜城与我一起长大，是我最信任的人，今夜一别，我们就要南北相隔，我要你为我守护凌青，就像守护我一样，朱瞻基与我定下盟约，我不敢相信，但是我不能不信，此生，我将最重要的人交给你，记住，不管怎样，不管多么艰难，等着我，我总有一天会带你们离开大明，你记住我的话了吗？”
凌青半晌没有说话，很久，才转过身子，脸上一片落寞，“我倦了，你退下吧……”
擎苍没有动，一张看似木讷的脸上带着担忧，他想问却没有问出口，最终转身离开了大殿。
“是你来了么？”四月的季节，百花绽放，只是属于凌青的那一朵心花早已经枯萎了。
四月的琼华岛上树木苍郁，殿宇栉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太液池碧波粼粼，荷叶遮天；大山子顶端有广寒殿，玉虹、方壶、金露、瀛洲左右四亭；半山有三殿，中间是仁智殿、东面是介福殿、西面是延和殿，太液池如海，横贯其间；前有飞桥，以通仪天殿，东有玉桥，以通琼林苑，山上常有云气浮空，氤氲五彩，郁郁纷纷，变化翕急，莫测其妙，美不胜哉。
西国国主携国后居于琼华岛上的廷和殿，朱瞻基摆宴于仪天殿。
飞桥之上，宫人接踪而至，笙歌妙语隐隐地回荡在整座琼华岛上。
朱瞻基和皇后胡善祥盛装坐于仪天殿中，满朝重臣皆心惊，被眼前的盛宴所震撼，皇上为了迎接西国国主，是废了大心思。
柳静一携皇位明珠坐于左位，手下众臣皆于位下。
西国服饰一向鲜艳华美，样式简约，素洁不凡。柳静一做为一国之君，杏黄色的龙袍上金丝彩线绣着华美的花团，团团锦簇却毫不繁琐，华美地就像一幅天然而成的画。绝艳的脸无波无澜，平静地含笑不语。国后明珠月色宫服，束腰宽裙摆，玲珑有致的身材一览无遗，裙摆上层层花瓣蕾丝，令大明的所有官员吃了一惊，西国国后很美，美得太过妖娆，在大明，哪有女人敢这样穿着，露出腰身，露出脚裸和手腕，再加上她绝色姿容上浓艳的妆容，看得众人心里惊嘘。
两年不见，朱瞻基默默地打量着柳静一，他似乎变了许多，两年前，他的情感，他的霸气，他的细腻一览无遗；两年后，他却看不出他的任何想法。他带来的礼物也格外别致，一串来自大西洋海底的彩珠，光华夺目，神秘高贵，璀璨地炫花了所有人的眼，在大明前所未有；一尊一米大小水晶制成的方鼎，价值连城；一柄制造精美的短枪，此枪燧石发火燃药，射程准确，装潢华美，制作精致，令朱瞻基爱不释手。
席间，两人都没有提起两年前的誓约。
胡皇后温婉大度，明珠妖娆引人，似乎一切近乎完美。
“此次，国主重访大明，可谓故地重游……”朱瞻基敬酒，凝视着柳静一。
柳静一放下了酒杯，执起了明珠的手，宠溺地将明珠搂进了怀中，笑道：“明珠希望到我的故乡看一看，所以这次我便带着她来了，顺便随了她这个心愿！”
明珠巧笑如花，像只猫，柔顺了全身的皮毛，眼中满满的幸福。
是真的吗？他难道记不得凌青了吗？朱瞻基心中疑惑，他看不懂柳静一的心思，是真的有了新宠，忘了凌青？还是只是一场做戏？
他不会忘记柳静一送给祁镇的赤龙玉佩，那一切都说明了，柳静一不会放弃他的儿子，可是他放得下凌青吗？思索到此，朱瞻基莞尔一笑，抿了抿酒，道：“祁镇百天时，国主贺礼贵重，如今，皇长子跟在贤妃身边，一岁多了，可爱至极，他日，我定带他与国主道谢……”
柳静一心中一颤，表情依旧，含笑点头，“好啊，我定要带着明珠瞻仰大明皇长子的容颜，如今，明珠有孕在身，也好粘些小皇子的喜气……”
有孕在身？朱瞻基猛然抬眼瞄了一眼明珠，这是真的吗？如果一切是真的，那么，凌青与柳静一再也回不去了，思索到此，朱瞻基心中有了一丝雀跃，席间，禁不住喝了不少的酒，人有了醉意。
待国宴散去，胡皇后陪在朱瞻基身边，却见他心情极佳，嘴角抑制不住地带着笑意，以为他与西国国主真的很要好，否则这么大费周折地迎接、装饰，这么大的架势给足了西国人的面子。
“皇后，你回宫吧，朕今晚还有奏章批阅……”
“夜里天寒，望皇上保护龙体，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胡皇后盈盈而去。
“皇上，回乾清宫吗？”锦衣卫佥事徐恭颔首问道。
朱瞻基心头热烘烘地，也许借着一丝酒意，他望了一眼廷和殿，缓缓道：“去重华宫！”
皇城西苑海子自宛平县玉泉山，合西北诸泉，流入都城，汇于积水潭，环贯西苑，汪洋若海，永乐年间，永乐帝赐名为“太液池”。
太液池东浒有琼华岛，大西国国主携国后明珠暂居于此。
大西国国主到大明的第一天，京师的所有百姓蜂拥而至，夹道欢迎，朱瞻基亲至正阳门，携皇后恭迎。那天，礼花轰鸣，文武大臣瞧见的是大明的皇上亲自牵着西国国主之手，相携进入了紫禁城，亲密无间。
四月甲午朔的清晨，天光未亮，锦衣卫同知刘勉带领三千人包围了重华宫。
刘勉身着金飞鱼服，佩绣春刀，立于重华宫内的内庭中，一脸肃谨，与擎苍对视着。
重华宫宫门大开，凌青一身素锦走进了内庭。
“刘勉见过贤妃娘娘……”刘勉恭敬有礼，对凌青不敢怠慢。
凌青抬眼瞅着刘勉及他身后训练有素，漠然冷酷的锦衣卫们，“皇上要软禁我吗？”
“臣不敢……”刘勉慌忙答道：“适逢这些日子宫廷之中国宴频繁，皇上令下臣好生保护贤妃娘娘，皇上下旨，为了贤妃娘娘安危着想，未经皇上允许，贤妃娘娘及其宫女属下不得擅自离开重华宫！”
“今日里，又是哪国使臣到了大明？”凌青明白这些日子，各国使臣频频出使大明，哈密回回、满剌撒丁、占城、琉球中山、爪哇、乌斯藏、瓦剌、浡泥等国的贡品在宫中比比皆是，但是，朱瞻基不应该为了这些将自己软禁起来。
除非，除非……
思索到这里，凌青心中不敢相信，莫非是西国派人又来到大明，莫非这次的使臣是自己的旧识。
“皇上说，娘娘挂念太多，身体欠安，不如静心休养！”刘勉一句搪塞的话令凌青一愣。
她禁不住上前一步，清冷地盯着刘勉，语气之中却是不容置疑，“是不是西国的人来了？”
刘勉心中一惊，抬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凌青那双冷得吓人的眸子，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凌青身子一颤，后退了一步，右手猛地捂在了胸口之上，顿时，有些呼吸难畅……
“郡主……”她身后的赤缨慌忙扶住了凌青，担忧地望着凌青。
“刘勉，我不为难你，只是，你能告诉我，这次是谁出使大明吗？”凌青稳了稳心神，推开了赤缨，上前一步，盯着刘勉，往常，西国派人来，朱瞻基从来不会忌讳自己，可是，这一次，究竟是谁来到了大明？
“娘娘问的太多了，恕刘勉直言，刘勉不知……”
“你……”擎苍上前一步，被凌青一把拦住，“擎苍，退下……”
凌青喝住了擎苍，领着众人转身进了重华宫。
宫中，凌青遣退了其他人，只留下了擎苍。
擎苍立于凌青身后，凌青盯着窗外密密麻麻的锦衣卫身影，叹了一口气，“擎苍，你猜这次是谁出使大明呢？”
“前些日子，宫中大兴土木，到处一片喜气之相，这种阵势不会是迎接一般的使者，除非一国之君，擎苍猜想这次会不会是公子来了……”擎苍顿了一下，心中有所顾忌，两年来，他都未见过公子，就算祁镇出生时，都是煜城带来的徐四溢和万年人参，后来隐隐听说，这两年，公子变了很多，西国人传言新任国主登上皇位后，力挽狂势，平内乱，荡海匪，肃谨朝纲，手段酷烈，是常人所不及。只是，擎苍一直记得临行那一夜，公子望了很久的天幕，最终叹了一口气，告诉他，“擎苍，你和煜城与我一起长大，是我最信任的人，今夜一别，我们就要南北相隔，我要你为我守护凌青，就像守护我一样，朱瞻基与我定下盟约，我不敢相信，但是我不能不信，此生，我将最重要的人交给你，记住，不管怎样，不管多么艰难，等着我，我总有一天会带你们离开大明，你记住我的话了吗？”
凌青半晌没有说话，很久，才转过身子，脸上一片落寞，“我倦了，你退下吧……”
擎苍没有动，一张看似木讷的脸上带着担忧，他想问却没有问出口，最终转身离开了大殿。
“是你来了么？”四月的季节，百花绽放，只是属于凌青的那一朵心花早已经枯萎了。
四月的琼华岛上树木苍郁，殿宇栉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太液池碧波粼粼，荷叶遮天；大山子顶端有广寒殿，玉虹、方壶、金露、瀛洲左右四亭；半山有三殿，中间是仁智殿、东面是介福殿、西面是延和殿，太液池如海，横贯其间；前有飞桥，以通仪天殿，东有玉桥，以通琼林苑，山上常有云气浮空，氤氲五彩，郁郁纷纷，变化翕急，莫测其妙，美不胜哉。
西国国主携国后居于琼华岛上的廷和殿，朱瞻基摆宴于仪天殿。
飞桥之上，宫人接踪而至，笙歌妙语隐隐地回荡在整座琼华岛上。
朱瞻基和皇后胡善祥盛装坐于仪天殿中，满朝重臣皆心惊，被眼前的盛宴所震撼，皇上为了迎接西国国主，是废了大心思。
柳静一携皇位明珠坐于左位，手下众臣皆于位下。
西国服饰一向鲜艳华美，样式简约，素洁不凡。柳静一做为一国之君，杏黄色的龙袍上金丝彩线绣着华美的花团，团团锦簇却毫不繁琐，华美地就像一幅天然而成的画。绝艳的脸无波无澜，平静地含笑不语。国后明珠月色宫服，束腰宽裙摆，玲珑有致的身材一览无遗，裙摆上层层花瓣蕾丝，令大明的所有官员吃了一惊，西国国后很美，美得太过妖娆，在大明，哪有女人敢这样穿着，露出腰身，露出脚裸和手腕，再加上她绝色姿容上浓艳的妆容，看得众人心里惊嘘。
两年不见，朱瞻基默默地打量着柳静一，他似乎变了许多，两年前，他的情感，他的霸气，他的细腻一览无遗；两年后，他却看不出他的任何想法。他带来的礼物也格外别致，一串来自大西洋海底的彩珠，光华夺目，神秘高贵，璀璨地炫花了所有人的眼，在大明前所未有；一尊一米大小水晶制成的方鼎，价值连城；一柄制造精美的短枪，此枪燧石发火燃药，射程准确，装潢华美，制作精致，令朱瞻基爱不释手。
席间，两人都没有提起两年前的誓约。
胡皇后温婉大度，明珠妖娆引人，似乎一切近乎完美。
“此次，国主重访大明，可谓故地重游……”朱瞻基敬酒，凝视着柳静一。
柳静一放下了酒杯，执起了明珠的手，宠溺地将明珠搂进了怀中，笑道：“明珠希望到我的故乡看一看，所以这次我便带着她来了，顺便随了她这个心愿！”
明珠巧笑如花，像只猫，柔顺了全身的皮毛，眼中满满的幸福。
是真的吗？他难道记不得凌青了吗？朱瞻基心中疑惑，他看不懂柳静一的心思，是真的有了新宠，忘了凌青？还是只是一场做戏？
他不会忘记柳静一送给祁镇的赤龙玉佩，那一切都说明了，柳静一不会放弃他的儿子，可是他放得下凌青吗？思索到此，朱瞻基莞尔一笑，抿了抿酒，道：“祁镇百天时，国主贺礼贵重，如今，皇长子跟在贤妃身边，一岁多了，可爱至极，他日，我定带他与国主道谢……”
柳静一心中一颤，表情依旧，含笑点头，“好啊，我定要带着明珠瞻仰大明皇长子的容颜，如今，明珠有孕在身，也好粘些小皇子的喜气……”
有孕在身？朱瞻基猛然抬眼瞄了一眼明珠，这是真的吗？如果一切是真的，那么，凌青与柳静一再也回不去了，思索到此，朱瞻基心中有了一丝雀跃，席间，禁不住喝了不少的酒，人有了醉意。
待国宴散去，胡皇后陪在朱瞻基身边，却见他心情极佳，嘴角抑制不住地带着笑意，以为他与西国国主真的很要好，否则这么大费周折地迎接、装饰，这么大的架势给足了西国人的面子。
“皇后，你回宫吧，朕今晚还有奏章批阅……”
“夜里天寒，望皇上保护龙体，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胡皇后盈盈而去。
“皇上，回乾清宫吗？”锦衣卫佥事徐恭颔首问道。
朱瞻基心头热烘烘地，也许借着一丝酒意，他望了一眼廷和殿，缓缓道：“去重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