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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中元节后
    中元节后。

    朱瞻坦回乐安的前一天,到宫中与凌青辞行。这一年,在京师,朱瞻坦倒是经常到宫中走动,偶尔也会来看望凌青,这一年,朱瞻坦的变化不小,娶妻生子,从一个大大咧咧的性情变得谨慎稳重。

    朱瞻坦并未多坐,只是认真地盯着凌青,丢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此次回去怕再也不能回来,凌青,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我最亲的妹妹……”

    “你胡说些什么?我想你了,便去乐安看你,你想我了,便来京师找我……”凌青的话令朱瞻坦苦笑了一声,默默地再抬起头,表情骤然严肃,“你忘记了,你是皇上的女人,凌青,如今,他做了皇上,一切都变了,我一直很崇拜他,他是皇爷爷在众多子孙中千挑万选出的大明朝的继承人,这个江山早晚都是他的,可是……”朱瞻坦的话没有说话,便停住了。

    “可是什么?”

    “没什么,我希望你明白伴君如伴虎,能做到那个位置,必须心狠手辣,凌青,你要时刻提醒自己,莫要被这个宫廷所淹没……”朱瞻坦说完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也要走了。”

    凌青送走了朱瞻坦,心中一直在狐疑,不懂朱瞻坦这番话究竟是何寓意?直至三日后朝堂上发了一件激烈的争执,才让她隐隐间不安了起来。

    那日,像往常一样,凌青窝在重华宫中,逗弄着祁镇,和众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小福子!”凌青眼波扫到了那个瘦小机灵的身影,连忙高喝。

    门帘一挑,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小福子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紫邑站了起身,笑着瞪了一眼小福子,“大晌午的,鬼鬼祟祟地!”

    小福子是凌青重华宫的太监,本名叫做福禄,家乡发大水,和家人逃荒来到京师城,依仗着一个远亲姑姑在宫中做女官,便净了身进了宫中。凌青看他口齿伶俐,人也清秀讨喜,总是来找如玉,便和朱瞻基讨了他到重华宫,如玉嫌他的名字可笑,凌青便改叫他为小福子。

    “给娘娘请安!”凌青喜欢小福子,是喜欢他的笑容,在宫中,难得看到他那孩子般纯真的笑脸。

    “这几日宫中可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紫邑给凌青沏了一杯清茶,端着脸与小福子戏谑着。

    “紫邑姐姐,小福子一大早就去打扫庭院了,连口热水都没有讨到……”小福子讨喜着一张娃娃脸。

    紫邑啐了一口小福子,转身,给小福子倒了杯茶。小福子一边喝着茶,一边给凌青讲着宫中热闹、稀奇的事情。这些事情凌青天天听着,诸如太后养了一只金丝猴;哪个宫妃做了件罕见华裳;哪个公公被打得下不了地了……

    日日月月,如出一辙。

    小福子口才极好,讲起话来活灵活现,有时候比说书的都精彩,凌青总是淡然地笑着,听着,打发着无聊的岁月。

    “娘娘,今天最大的事情就是早朝了,今天早朝,皇上将越靖王打入天牢,听说越靖王和皇上在早朝中争执地很厉害……”

    “为了哪般?”越靖王是瞻墉一向不问世事,凌青吃惊地瞪着小福子。

    “我们这些宫人怎么知道呢?”小福子机警地不再多言。

    “紫邑,你去把擎苍找来,我要问他话……”凌青吩咐着紫邑。

    紫邑瞪了一眼小福子,转身去找擎苍。

    工夫不大,擎苍走进了重华宫。

    凌青屏退了如玉和小福子,只留下了赤缨,她盯着擎苍,“擎苍,今天早朝,皇上和越靖王的争执到底为了哪般?”凌青担忧朱瞻墉,这些年,朱瞻墉的性子一点也没有变,自从被封王,他还是那副没心没肝的样子。

    “娘娘,今天早朝,越靖王口出狂言,诬陷皇上弑君杀父坐上皇位……”

    “娘娘……”赤缨捡起了凌青手中滚落的手炉,唤了一声失神的凌青。

    “有些事情终究是隐藏不了的……”凌青失神地走下软榻,走向了窗台,望着窗外早春的气息迎面而来,一颗心依然没有春天,这两年,她为朱瞻基做了很多的事情,传递宫情,铲除异己,甚至弑君杀父。

    她了解他的野心和抱负。

    洪熙帝生性温厚懦弱,嗜欲享乐,朱棣生前对他大为不满,只因礼教和祖训的关系,才立朱高炽为太子。朱瞻基与其父恰恰相反,善骑射,谙武事,热衷权利,攻于心计,充满了野心和抱负。

    朱棣死后,洪熙帝即位,他推翻了永乐帝的所有的政策,也对永乐帝亲立的皇太孙朱瞻基越来越不满,反而对儒雅的二皇子朱瞻埈多有疼爱,越来越觉得朱瞻埈像极了自己,宫中甚至一直传言洪熙帝愈改立太子,因此朱瞻基起了杀机,洪熙帝身边的宦官海涛是擎苍的人,被洪熙帝所信任,因此洪熙帝的死很蹊跷,死得突然,死得不明。

    凌青借着早春的阳光,伸出手,伸向了窗外,她认真瞅着,阳光刺眼,不觉眯了眯双眸,她想看清楚这双手到底有没有血腥,不自觉地苦笑了一声,“赤缨,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很坏的女人呢?”

    “娘娘,那些怪不得你……”擎苍难得开口,上前一步,“当初洪熙帝识得皇长子身份,欲下杀机,娘娘是不得以而为……”

    凌青蹙眉,不言不语,依然记得那个冬天,很冷。

    她即将临产,被洪熙帝唤道了宫中,她一直记得她跪在洪熙帝的御书房中,默默垂着头,数着地砖上的花纹,她不知跪了多久,久得身体再也难以支撑,只得到了洪熙帝的一翻话,“朕念在周王府子嗣单薄,不忍降罪于你,你怀着他人的孩子祸乱宫廷,论罪早该死过千遍了。待这个孩子出生,朕会寻个机会,让他死得干干净净,你也安心地呆在瞻基身边,莫要再让朕得知你任何有失妇德的事情,否则,朕定不会饶你!”

    那个冬天,那个晌午,凌青苍白着一张脸回来后,便突然难产,清醒中她令擎苍做了一件事情,杀掉洪熙帝。

    “在这个吃人的宫中,我不吃人,就会被人吃掉……”凌青淡淡一笑。

    晚膳的时候,朱瞻基来到了重华宫。

    他一身杏黄龙袍下,一双眼隐约着阴霾,浑身透露出了落寞。

    凌青知他心情不好,特让人备好酒菜,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朱瞻基觉得此酒特别,忍不住抬头问道:“这是什么酒?”

    白玉杯中,晶莹剔透,一片柠檬摇摇晃晃,一粒樱桃触目惊心,令人遐想。

    “上次水蓝来看我,交给了我一个调酒的法子,我只学会了一样,这杯酒,水蓝说叫做轮回……”

    “轮回……”朱瞻基细细品味,“上好的花雕酒配有柠檬和樱桃,到别有一翻轮回滋味……”

    这一晚上,朱瞻基喝了很多酒,他终于不撑,半卧在在桌边,眯着眸子,拉住了凌青的手,“凌青,我今天心里不好受……”

    “我知道……”凌青明白朱瞻基此时心情,她不忍心看他如此难过,安慰道:“哥哥,你是一个好皇上,你永远都是大明最好的皇上……”

    “是吗?”朱瞻基俊朗的脸上迷茫一片,他痛苦地收回了手,讪讪一笑,“我想以后我没脸去见皇爷爷,也没脸去见父亲,你明明知道,我做了这个世上最大逆不道的事情……”

    “哥哥,你永远没有错,错的是凌青,这一切都是凌青做的,与哥哥无关……”

    “傻啊,凌青……”朱瞻基抬眼,醉眼饱含宠溺,“如若没有我的允许,你以为你可以在我的眼皮下做的这些事情吗?当初,父皇要杀祁镇,父皇要立瞻俊,我比你更渴望这个结局……”

    “不管怎样,这件事因凌青起,皆为凌青所为,哥哥与此事毫无干系,哥哥不必为了此事伤神伤心,哥哥是大明朝的一国之主,哥哥身上担负着社稷千秋,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如若此事明了,哥哥将凌青交出即可,凌青此生已无其他牵挂,只要哥哥好生对待祁镇,凌青生死无谓……”

    朱瞻基抬眼,死死地瞪着凌青,“凌青,你知不知道,我从时候开始对你上心的吗?”未等凌青回到,朱瞻基迷离着双眸,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边笑边说:“那是随皇爷爷第四次北征,那晚,我在山谷上小憩,瞧见了你在温泉中沐浴,惊觉世上竟有如此美的女人,当时你与柳静一亲昵无双,我将一颗惊艳的心藏了起来,你为了救我和皇爷爷,强悍的模样再一次震撼了我,直到皇爷爷令我娶了你,我只是单纯地以为自己对你的喜爱或许是因为你那绝色的容貌,男人皆因色起,你是个很美的人,我也不例外,自己也没有将这样的喜欢放在心上。可是,当你怀有身孕,不卑不亢,立于我的面前,与我谈着条件,为了祁镇,你愿意做任何事情;当你难产时生死一线,抓着我的手坚定地告诉我,你要杀了父皇;当你与我并肩而立,脸上淡淡无畏的笑意都深深迷了我的一颗心,凌青,这辈子,我头一次如此想拥有一个女人,想将你永远留在身边,想让你与我生死不离,想给你最幸福的日子,想让你站在我的身边,接受万民的敬仰……”朱瞻基说着说着,身子软了下来,醉倒在桌上。

    凌青抽回了自己的手,站起身,身子微微发抖,朱瞻基刚刚的一番话让她不知所措,有时候,她也想像母亲说的那样,和朱瞻基好好过下去,可是,柳静一就像一个魔咒,在她的心中驱赶不走,她的心和身体都难以再接受第二个男人。

    凌青觉得自己有些难以呼吸,胸口闷闷的,快步走到了长廊中,迎面遇见了紫邑。

    “娘娘,您怎么出来了?皇上呢?”紫邑关切地望向凌青苍白的脸。

    凌青的指尖用力握进了手心,她盯着紫邑,久久没有开口,刚想离开,突然转过身望着紫邑,苍白的唇吐出的话触目惊心,“紫邑,今晚我身体不适,你替我好好服侍皇上……”

    “娘娘……”紫邑惊慌地叫了出来,眼中抑制不住地狂喜奔涌而出。

    “皇上醉了,去吧……”凌青的一颗心觉得难受,她知道今晚一过,哥哥与她之间真地断掉了所有的念想。

    说罢,她转身,恍惚地离开了长廊。

    紫邑按耐着狂喜的心情,进了宫门,玉唇轻启,吹熄了重华宫中的宫灯,轻身来到了朱瞻基的身旁,柔媚的小手搀扶着朱瞻基进了重华宫的锦帐之中……

    当紫邑抖抖索索的小手解着朱瞻基的龙袍,却被朱瞻基一把握住,他火热的手一把搂住了紫邑的细腰,黑暗中,醉眼迷离,他叹息着喃喃道:“凌青,你终于了解我有多爱你……”,他翻身将紫邑压在了身下,火热的吻温柔地封住了紫邑的嘴,当他的大手温柔地摩挲着紫邑的锁骨,黑暗中,他呼吸不稳,带着宠溺的笑,凝视着紫邑的面孔,醉眼渐渐清晰,认清了身下之人并非凌青,狂怒猛然涌上大脑……

    “滚……”

    随着紫邑的一声尖叫声,她被朱瞻基一把甩下了床帏,朱瞻基的酒意顿时醒了,他僵硬着身体翻身下床,高声大喝,“来人……”

    顿时,重华宫的宫灯瞬间被点燃,赤缨和如玉惊惶地望向了眼前的这一幕,只见紫邑匍匐在地上,衣衫不整,可怜地哭着;朱瞻基系着身上的衣袍,长身而立,俊朗的脸上冷得吓人。

    “贤妃呢?”朱瞻基的话音未落,凌青仅着一件月白色长袍,素面清雅,走进了重华宫。

    “娘娘,救救紫邑啊……”紫邑猛然扑向了凌青的脚下,哭得稀里哗啦,“娘娘,你快告诉皇上,是您让婢女来侍候皇上的……”

    凌青抬眼,静谧的眸中一片了然。

    “是你让她进来的?”朱瞻基犀利如剑的眸子瞬间锁住了凌青。

    凌青静静地点了点头。

    朱瞻基心中顿时一痛,原来,自己无论怎么对她,她都没有心,自己在她的心中,至始至终,什么都不是。

    “如你所愿!”朱瞻基点点头,狂怒的眸子渐渐冷却下来,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存,他转身,大踏步离开了重华宫。

    “娘娘……”赤缨伸手扶住了凌青。

    凌青转眼望着脚下的紫邑,摇了摇头,“紫邑,看你聪明伶俐,可是你怎么令我如此失望呢?”说罢,她转身出了重华宫,扶着赤缨的手,身子止不住颤抖,抬头,仰望着天上孤零零的明月,她问道:“赤缨,你说,我是不是很过分?”

    “你的心中没有皇上,只有柳公子!”赤缨幽幽地叹道。

    “其实,我也想忘记他,和哥哥好好过下去,其他人都可以,为什么我却做不到?赤缨,你知不知道,柳静一就像一个魔咒,就在我这里……”凌青转头,手指戳着自己的心口,澄澈的眼中一片悲恸,“我怎么弄都弄不走,除非这颗心没了……”

    “郡主……”赤缨上前,用帕子擦去了凌青突然涌出的泪水,“老天爷就是折磨人的,你和柳公子是那么般配的一对玉人,偏偏这么散了……”

    凌青抓住赤缨的手,勉强一笑,“你真的是个坚强的女子,赤缨,我们都是这个世上不幸的女人,如果我能有你那么坚强,该有多好?”

    “赤缨的坚强都是郡主给的,郡主才是最好的女子,在这个深宫之中,如果是赤缨,不知道死过多少遍了,郡主受了多少的嘲弄和危险,都可以挺过,郡主,这些算不得什么,赤缨相信,等小皇子长大一些,一切就会好了……”

    凌青笑得无可奈何。

    越靖王朱瞻墉被关押在锦衣卫诏狱之中。

    凌青出宫不便,便遣擎苍出宫探望了越靖王朱瞻墉,诏狱之中,朱瞻墉已经绝食了三日。

    坤宁宫后,内上林。

    春日里,奇花异卉,禽声上下,繁华一片,宫人们华美彩绘的身影交错穿行,阵阵悦耳的笑声回荡在皇宫后苑之中。凌青带着吴念寒走近了万春亭,远远地就瞧见了朱瞻基杏黄的身影被一群莺莺燕燕的娇媚包围着,婉约动人的声音随着朱瞻基的笑声此起彼伏。

    当凌青出现在万春亭,除了朱瞻基,所有人皆是一愣。

    朱瞻基身边亲昵地端坐着一个明媚皓齿的女子,怀中抱着一只爪哇进贡的猫,毛白如雪,半眯着蓝眸,懒懒地窝在女子的胸口,斜着眸光,打量着凌青。

    万春亭中,有温婉的胡皇后,八面玲珑的蓝婕妤、知书达理的的何惠妃以及朱瞻基身边新纳的袁贵人,皆是花团锦簇,百媚千娇。

    亭下,凌青眉眼无波,白衣素裹,绝丽而立,衣袖边金丝细绣着淡淡桂花纹路,仿佛与这个艳丽的春天隔绝开来。

    细细瞧着亭下的女子,袁贵人艳红的长甲不觉嵌进了肉中,宫中皆说,皇上这两日突然对她恩宠有加,皆是因为她像极了青贤妃,她始终不信,这几日来,皇上夜夜宠幸她,所有的温柔缱绻怎能有假,可是一眼瞧见了青贤妃,她的一颗心像是被人撕裂开来,原来自己与青贤妃还真的很像。

    她们相似的是外貌,气质却是天壤之别,青贤妃身上的淡然、雍容清雅是她永远学不来的。

    朱瞻基一眼都未瞧凌青,反而从桌子上拿起一颗朝贡的葡萄,细细地剥皮,宠溺地搂住了袁贵人的腰肢,笑着将手中的葡糖喂进了袁贵人的嘴中……

    “臣妾拜见皇上、皇后娘娘!”凌青施礼。

    胡皇后站了起身,笑着迎向了凌青,“原来是贤妃妹妹,真巧,今日皇上心情不错,我们姐妹便相邀到万春亭赏春……”

    凌青莞尔一笑,随着胡皇后走进了万春亭,她抬眼,凝视着搂着袁贵人的朱瞻基,轻启玉唇,“皇上,臣妾曾与越靖王同窗数载,想请旨出宫探望越靖王……”听到凌青平静无波的话,所有的女人都惊愕地瞅着凌青,她竟然求皇上允许她去诏狱看望另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忤逆皇上的男人……

    “皇后,历朝可有妃嫔到诏狱的先例?”

    “回皇上,没有!”胡皇后小心翼翼地答道。

    “贤妃,你听到了,皇后不许,朕也不允!”朱瞻基眉眼未抬,淡然开口。

    凌青盯着朱瞻基一副漠视自己的模样,沉思了一下,淡淡道:“皇上,越靖王已经绝食了三日,怕是支撑不了多久,臣妾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既然皇上不许,臣妾谨遵圣命,臣妾打扰了皇上雅兴,就此退下了……”说罢,她转身准备离去。

    “朕没允许你离去……”朱瞻基冷冷地开口,抬眼,望向了一脸淡漠的凌青。

    凌青停驻了脚步,立于万春亭中。

    朱瞻基望了一眼凌青,不再多言,开始与中妃嫔嬉笑聊天,只是怀中一直搂着像极了凌青的袁贵人。

    一个下午,青贤妃站着瞅着皇上与袁贵人亲热的传闻传遍了宫中,袁贵人成了皇上的新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青贤妃似乎失了皇宠。

    二更天,凌青换上了夜行衣,准备夜探锦衣卫诏狱,却被烨林拦在了重华宫外。

    “烨林,让开……”凌青娇小的身子隐匿在夜色中。

    “皇上令我今夜守在重华宫外,以防你夜探诏狱……”烨林拦在凌青的面前,一脸肃谨。

    “我必须去看瞻墉,长此下去,他必死无疑……”凌青倔强地想绕开烨林,却被烨林一把拉住了胳膊。

    “凌青,皇上对你很好……”

    “我知道!”凌青停驻脚步,回头盯着烨林。

    “那你可知道,你夜探诏狱,一旦被人发现,便是死罪一条,就算皇上想救你也救不了……”

    “我知道!”

    “你……”烨林气愤地一把拉过了凌青,猛地将她按在了宫墙之上,双手死死地抓着她的胳膊,低吼道:“对,你现在根本就不怕死!我对你的心,你不在乎;我想带你离开皇宫,你也不稀罕;皇上对你好,你一样也不在乎;皇上万千宠爱与你,你一样弃之如履;凌青,如今你在乎什么?除了柳静一,你还在乎什么?难道一个柳静一就让你这一生一直如此?你这个傻子,柳静一已经走了,他已经娶了明珠公主,你醒醒吧!难道你这一生就让一个柳静一全部毁掉吗……”

    “放开我……”“柳静一”三个字刺激着凌青的大脑,她愤怒地挣脱着烨林的手,“我自己的生活我自己清楚……”

    “你真的清楚吗?”烨林悲愤地问道,突然松开了凌青,后退了一步静静道:“明日早朝,皇上会下旨释放越靖王,毕竟越靖王是皇上亲弟弟,否则皇上也不会将越靖王关在诏狱之中,关在诏狱之中,便是掩人耳目……”

    说罢,烨林转身向紫禁城的黑暗走去,“我也不想拦着你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反正你自己毫不在乎生死,一个柳静一彻底打败了你,凌青,你是个瞎子,看不到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对你的好……”

    凌青靠在宫墙之上,直到烨林离去,她才默默离去。

    宣德元年三月己亥,安南黎利叛服无常,荣昌伯陈智、都督方政奉旨讨黎利,败绩于茶笼州,宣化周藏、太原黄庵、芙留潘可利、云南宁远州长擎等人纷纷起义,遥应安南黎利。朱瞻基大怒,谕旨责陈智、方政、削夺官爵,令其在军中效力赎罪。四月乙丑,朱瞻基令成山侯王通佩征夷大将军军印,充交趾(安南国称呼)总兵官,都督马英为参将,尚书陈洽,参赞军务,率师南征安南,讨黎利。

    四月甲午朔,大西国国主携国后明珠亲访大明,宣宗举国相迎,大开九门,以最高礼节迎接了西国国主及其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