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同生死
沈鹤云见到与父亲穿戴一样的蹴鞠服，如见救命稻草，与小叶子合力，将蹴鞠男人绑到后园林木最葱茏，隐蔽性最好的地方。
考虑到男人行为偏激，沈鹤云事先用布团堵住其嘴，组织好了一套可信的解释，才拍脸颊，掐人中，使其醒来。
但结果，出乎意料。
男人目光落在距自己一臂之遥的沈鹤云脸上的第一瞬，便瞪着布满血丝的眼，喉咙里不住的发出呜呜声响，身子也颤动的不能自已，那架势却也不是向后退怯，反倒是激动的前倾，有似见鬼神的惶恐，更有类似忏悔的情绪。
沈鹤云与小叶子皆是一惊，相视一眼，欲讨论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然两句没到，忽闻哭腔，再回头，男人直直的盯着沈鹤云，眼中含泪。
沈鹤云忙道：“你认识我？”
见男人连连点头，顿了顿，又不住的摇头，沈鹤云强调自己与小叶子并无害人之心，示意其冷静配合，拿下其口中布团，追问：“你是谁？为什么说有人要害你？”
“宋奇。这宅子是我家的。你和沈蔚州什么关系？”男人大口喘气，眼睛却仍不离沈鹤云半分。
“你认识我父亲？”沈鹤云耳畔如闻炸雷，脑袋嗡嗡铛铛。
“何止认识。”宋奇咯咯的笑起来，声色惨淡又怪异。
“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神智不正常。小心呐。” 小叶子如芒在背，戳戳沈鹤云，附耳提醒。
沈鹤云已被宋奇的话激的心神震荡，没有理会，而是一股脑的抛出几个关于父亲参与的那场宋辽比赛的疑问。
小叶子想再劝沈鹤云冷静，别着了对方的道儿，却在听到宋奇的话后瞠目结舌。
“你怎么只关心你父亲？难道不该关心未亡人吗？是，我承认他不该死。该死的不是他！最该死的还在锦衣玉食，香车宝马，颐指天下！可兄弟啊，你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可执着？就不能安分点吗？怎么，还想让你儿子给你翻案？省省吧。这是个什么世道？等我去了地狱，好好和你聊聊。”宋奇的语调与情绪忽而冷漠，忽而悲哀，忽而暴躁，变了又变，到最后已不是说与沈鹤云听，而是对自己和沈鹤云的父亲。
可不论多阴阳怪气，都不难听出其中饱含着积年累月的压抑、痛苦。
加之其针对小叶子时说的几句话，沈鹤云已基本断定：父亲当年必有冤情；宋奇作为父亲的队友兼朋友，与背后的元凶同流合污，陷害忠良。
“你当年为谁卖命？是谁害我父亲！”沈鹤云遍体生寒，悲愤交加，想到父亲在断头上的样子，想到自己这些年遭受的歧视，想到母亲含恨而终的尸骨，情难自控，揪住宋奇的前襟，切齿责问。
宋奇被猛地一揪，目光陡然空洞，茫然的盯着他，喃喃道：“是啊，我为谁卖命？我到底是为谁卖命，才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沈鹤云以为其耍心机，逃避现实，抬手就要打，却被小叶子拦住。
一直在旁观察的小叶子看出端倪，忙拉住沈鹤云，摇头示意不要冲动，宋奇极可能真的神智受创。
而后，他同仇敌忾的凑近宋奇，道：“没错，你为他们卖命，他们还要害你，简直不是个东西。你好好想想，告诉我们，我们帮你报仇。”
“我……我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有个姓张的，还有个姓……我拿钱踢了假球，陷害了蔚州兄，我很愧疚，想退出，可他们要杀我灭口。我就放火烧了自家宅子，希望能靠假死脱身，可还是被发现……”宋奇越说越哽咽，蜷缩成一团，一个劲儿的用额头撞击膝盖，最终字不成句。
“给我说清楚！”沈鹤云怒不可遏，晃着对方肩膀呵斥。
“别这样。我看他是真的记忆混乱。听说，确实有精神或身体受到重创的人，会得这样的病。而发病时，旁人越逼着回忆，就越想不起来。还极可能永久忘记。”小叶子拍拍沈鹤云后背，安慰道：“倒不如先稳定他情绪，你也冷静一下，留待日后从长计议。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为了真相，再忍忍又何妨。我陪你。”
“真相？真相是什么？”宋奇嘲讽的看向小叶子，“就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纵然对不起蔚州兄，可我想活下去，安安稳稳的活下去。我不需要真相，我只要活下去。”
话音刚落，他便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旋即张口大呼救命。
夜晚是干坏事的好时机，但也能让一点响动于静谧中放大。
沈鹤云和小叶子还没来得及决定怎么处置宋奇，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疾奔而来。
“是我大意。他是宋家公子，神智又有问题，能在这里蹴鞠，家丁肯定知道，必然会定时过来察看。这巧合来的太不是时候。”沈鹤云懊恼的捶了下一旁的树干，看了眼小叶子的右腿，纠结是将宋奇弃在这里，还是逃跑时带着一起。
“哪来这么多人，我明明只看到屋里有两个人。现在怎么办？”小叶子捂着宋奇的嘴，仍漏声。
“不知道睡觉后要熄灯吗？你先跑。”沈鹤云烦躁的提起宋奇，还是不愿错失良机。
奈何宋奇故意拖着身子，极力反抗，让沈鹤云举步维艰。
直到宋家家丁人影出现，沈鹤云才不甘的狠狠踹了宋奇一脚，带着小叶子逃跑。
宋家家丁救了自家公子，得了指令，拿着棍棒，对沈鹤云与小叶子穷追猛打，一路逼至山坳断崖。
眼前无路，回头难活。
沈鹤云与小叶子的手已不知何时紧紧的牵牢，夹杂着恐惧的喘息，在空旷的山野飘匿于风。
无人发现这一幕，只有飒飒花叶、啾啾鸟鸣或远或近的听戏语，看生死。
“坑货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我真是倒八辈子霉了。”小叶子对沈鹤云惨然一笑，手握得更紧。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沈鹤云侧头看他，往日如星的眼中，透着赛场时才有的刚毅、果决。
小叶子正要问哪一句，忽觉腰身一倾，身子贴到沈鹤云怀中，接着便是纵身而跃，天地轮转。
考虑到男人行为偏激，沈鹤云事先用布团堵住其嘴，组织好了一套可信的解释，才拍脸颊，掐人中，使其醒来。
但结果，出乎意料。
男人目光落在距自己一臂之遥的沈鹤云脸上的第一瞬，便瞪着布满血丝的眼，喉咙里不住的发出呜呜声响，身子也颤动的不能自已，那架势却也不是向后退怯，反倒是激动的前倾，有似见鬼神的惶恐，更有类似忏悔的情绪。
沈鹤云与小叶子皆是一惊，相视一眼，欲讨论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然两句没到，忽闻哭腔，再回头，男人直直的盯着沈鹤云，眼中含泪。
沈鹤云忙道：“你认识我？”
见男人连连点头，顿了顿，又不住的摇头，沈鹤云强调自己与小叶子并无害人之心，示意其冷静配合，拿下其口中布团，追问：“你是谁？为什么说有人要害你？”
“宋奇。这宅子是我家的。你和沈蔚州什么关系？”男人大口喘气，眼睛却仍不离沈鹤云半分。
“你认识我父亲？”沈鹤云耳畔如闻炸雷，脑袋嗡嗡铛铛。
“何止认识。”宋奇咯咯的笑起来，声色惨淡又怪异。
“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神智不正常。小心呐。” 小叶子如芒在背，戳戳沈鹤云，附耳提醒。
沈鹤云已被宋奇的话激的心神震荡，没有理会，而是一股脑的抛出几个关于父亲参与的那场宋辽比赛的疑问。
小叶子想再劝沈鹤云冷静，别着了对方的道儿，却在听到宋奇的话后瞠目结舌。
“你怎么只关心你父亲？难道不该关心未亡人吗？是，我承认他不该死。该死的不是他！最该死的还在锦衣玉食，香车宝马，颐指天下！可兄弟啊，你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可执着？就不能安分点吗？怎么，还想让你儿子给你翻案？省省吧。这是个什么世道？等我去了地狱，好好和你聊聊。”宋奇的语调与情绪忽而冷漠，忽而悲哀，忽而暴躁，变了又变，到最后已不是说与沈鹤云听，而是对自己和沈鹤云的父亲。
可不论多阴阳怪气，都不难听出其中饱含着积年累月的压抑、痛苦。
加之其针对小叶子时说的几句话，沈鹤云已基本断定：父亲当年必有冤情；宋奇作为父亲的队友兼朋友，与背后的元凶同流合污，陷害忠良。
“你当年为谁卖命？是谁害我父亲！”沈鹤云遍体生寒，悲愤交加，想到父亲在断头上的样子，想到自己这些年遭受的歧视，想到母亲含恨而终的尸骨，情难自控，揪住宋奇的前襟，切齿责问。
宋奇被猛地一揪，目光陡然空洞，茫然的盯着他，喃喃道：“是啊，我为谁卖命？我到底是为谁卖命，才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沈鹤云以为其耍心机，逃避现实，抬手就要打，却被小叶子拦住。
一直在旁观察的小叶子看出端倪，忙拉住沈鹤云，摇头示意不要冲动，宋奇极可能真的神智受创。
而后，他同仇敌忾的凑近宋奇，道：“没错，你为他们卖命，他们还要害你，简直不是个东西。你好好想想，告诉我们，我们帮你报仇。”
“我……我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有个姓张的，还有个姓……我拿钱踢了假球，陷害了蔚州兄，我很愧疚，想退出，可他们要杀我灭口。我就放火烧了自家宅子，希望能靠假死脱身，可还是被发现……”宋奇越说越哽咽，蜷缩成一团，一个劲儿的用额头撞击膝盖，最终字不成句。
“给我说清楚！”沈鹤云怒不可遏，晃着对方肩膀呵斥。
“别这样。我看他是真的记忆混乱。听说，确实有精神或身体受到重创的人，会得这样的病。而发病时，旁人越逼着回忆，就越想不起来。还极可能永久忘记。”小叶子拍拍沈鹤云后背，安慰道：“倒不如先稳定他情绪，你也冷静一下，留待日后从长计议。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为了真相，再忍忍又何妨。我陪你。”
“真相？真相是什么？”宋奇嘲讽的看向小叶子，“就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纵然对不起蔚州兄，可我想活下去，安安稳稳的活下去。我不需要真相，我只要活下去。”
话音刚落，他便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旋即张口大呼救命。
夜晚是干坏事的好时机，但也能让一点响动于静谧中放大。
沈鹤云和小叶子还没来得及决定怎么处置宋奇，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疾奔而来。
“是我大意。他是宋家公子，神智又有问题，能在这里蹴鞠，家丁肯定知道，必然会定时过来察看。这巧合来的太不是时候。”沈鹤云懊恼的捶了下一旁的树干，看了眼小叶子的右腿，纠结是将宋奇弃在这里，还是逃跑时带着一起。
“哪来这么多人，我明明只看到屋里有两个人。现在怎么办？”小叶子捂着宋奇的嘴，仍漏声。
“不知道睡觉后要熄灯吗？你先跑。”沈鹤云烦躁的提起宋奇，还是不愿错失良机。
奈何宋奇故意拖着身子，极力反抗，让沈鹤云举步维艰。
直到宋家家丁人影出现，沈鹤云才不甘的狠狠踹了宋奇一脚，带着小叶子逃跑。
宋家家丁救了自家公子，得了指令，拿着棍棒，对沈鹤云与小叶子穷追猛打，一路逼至山坳断崖。
眼前无路，回头难活。
沈鹤云与小叶子的手已不知何时紧紧的牵牢，夹杂着恐惧的喘息，在空旷的山野飘匿于风。
无人发现这一幕，只有飒飒花叶、啾啾鸟鸣或远或近的听戏语，看生死。
“坑货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我真是倒八辈子霉了。”小叶子对沈鹤云惨然一笑，手握得更紧。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沈鹤云侧头看他，往日如星的眼中，透着赛场时才有的刚毅、果决。
小叶子正要问哪一句，忽觉腰身一倾，身子贴到沈鹤云怀中，接着便是纵身而跃，天地轮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