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一脚情
小叶子性格里一直有股倔劲儿，尤其受了委屈之后。
与沈鹤云、李醇辞别后，他果真趁着月黑风高，只身前往缘松山，为防盗墓有鬼或粽子，还特意带了黑狗血、驴蹄子等一应工具，择了自己认定的良时。
因整个山头只有宋家老宅一处居住地，又事先将宋家祖坟的具体位置摸了清楚，寻找起来很简单。
小叶子上山后径直朝东南方进发，没多久便在山腰处看到几点亮光，不由得脚步一停，起了疑惑：“秃顶大叔明明说的是无人看守啊，那这灯火从何而来？鬼火？这个坑货，有没有个准话？若真如此，恐怕有点玄乎。”
犹豫须臾，他数了数亮光的数量，一共三个，且彼此距离较远，咬了咬牙，继续前行。
“既来之，则不能空手而归，一切随机应变。”他暗自鼓励自己，一路上还哼着幼年学的小曲儿，提神醒脑。
约莫半刻，他走到老宅前院不远处的树丛中，选了个开阔的角度，用树做掩体，探出头仔细观察宅子前半部分的动静，这才发现，其中一个亮光是挂在门楼上的灯盏，并非跟随人侧。
剩下两个亮光，则是在尚可住人的半边宅子内的不同屋房中。
他在老宅外围悄悄的检查两圈，确认没有看家护院的狗后，才放心的猫着步子，靠近看两个亮光的源地审视。
只见一个有亮光的屋内安静无影，另一个却一双人影对坐，划拳你来我往，隐隐酒令声作响。
“是男人模样。”小叶子默默念着，又伸长了脖子，瞪大眼反复确认，观那两人举手投足已显醉意，这才轻舒口气，稍有安心。
随即，他想起秃顶大叔说的“宋家主人每个月都会差遣家丁前来巡视老宅两天”这句，拭去额上密密匝匝的汗珠，心道自己太不走运，偏偏赶上这当口。
“但士气这东西，便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挖坟如同上战场，断不能让沈鹤云给看了笑话。”退怯的心思只坚持了一瞬，便被他自己驱逐，腿脚也再无停顿的迈向后院。
宋家祖宅后院的设计很有意境，是与缘松山原有的山林结合，以五行八卦为形，构造的一座花园，宽阔且幽深，尤其在主人搬迁后，没人照顾，杂草、花木、昆虫等快速生长，将这里与前方的屋房隔离，俨然一个独立的空间。
祖坟的地点，在花园中央的假山之下，也就是八卦阴阳鱼的方位……
小叶子护着手里的火折子，行在其中，踩着脚下覆满杂草与苔藓的鹅卵石路，不时拨开形态各异的树木伸出的长须、乱枝，赶走接踵扑面而来的蚊虫，嘴里不住的小声念叨着“求财救人，鬼神莫怪”。
可念了没一会儿，距离假山也越来越近，他却突然听到一阵阵沉闷的“砰砰”声，外加急促的喘息声，在只有蝉鸣、蛙叫的园内分外怪异。
“难道今晚也有别人在挖坟？遇到机关了？不对啊，秃顶说了没机关。”小叶子狐疑的想着，住脚侧耳细听，结果越听越不对经儿。
首先，秃顶大叔说了，当初三人探查后发现假山是坟墓的入口，但封禁牢固，很难开启，所以咨询了一下盗墓行的老手，找了假山旁的一处泥土地深挖进去，深有三丈许。所以，墓室内部传出的声音，都不会如他听到的这样明显，哪怕真要撬开坟墓的入口，也是铜铁与石块碰撞的清脆声，绝对异于此时一类。何况挖坟本就是见不得人的行径，是傻子才弄这不小的动静。
其次，根据传来的呼吸声色分辨，似乎只有一人在周围徘徊，不曾远去，且从那呼吸的快慢与轻重看，不似在搞开山凿地的体力活，反而有点像健身运动。
因为他忽然想起，当初与林远比赛蹴鞠时，沈鹤云踢了一阵儿后，就是这个喘息感。
谁脑子有病，大晚上的在墓地周围锻炼身体？
宋老爷子起尸，出来透气？
还不如遇到个盗墓的。
小叶子惊异之余生出几分惶恐，将火折子咬在嘴上，黑狗血、驴蹄子一手掐一个，神经紧绷着一步一顿的去探个究竟。
待到走到通往中央的路口，他闪身躲进一旁六尺高的野苋菜丛中，放下黑狗血，小心翼翼的抬高火折子，探出脑袋偷看。
因为尚有距离，火折子作用不大，又不能凑太近，他只看到一个依稀人影，瘦瘦高高，不论体量或动作都像是个年纪应已至少三十而立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不断的对假山踢球，专注而乐此不疲。
他看的有些发愣，许多问题涌上脑子，比如：巡视的家丁没到过后园？这么大个人没看到？这谁啊？练蹴鞠哪不能呢，非要到宋家祖宅？
最关键的是，冷不丁出现这么一个怪人，他这坟还盗不盗了？被发现了咋办？是潜在的敌还是友啊？
一时间，思乱如麻。
他还没想清楚下一步该如何，忽觉有虫子爬上腿，不轻不重的咬一口，又痒又痛，难耐之下，极为缓慢小心的用手拂掉。
然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越靠越近，下意识回头去看，不见任何奇怪的人或东西，以为是蛇，有些害怕，忙低头去找，却忽觉身前一阵微风扑来，接着便是一股阴沉的压抑感迫近，一个阴郁、警惕的男声响在他头顶前方：“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小叶子猛的一个冷颤，吸吸鼻子，闻到一股汗味，立刻反应过来，估计是那蹴鞠的男人发现了自己，暗叫不好。
他脖子僵硬的回转，目光由下而上，从脚尖到肩膀，的确是个正常男人的姿态与着装。
但在看到脸的那一刻，他再难冷静，哇的大叫一声，来不及思索，抓起黑狗血与驴蹄子就朝那蹴鞠男人身上砸去，撒腿就跑。
怎料，蹴鞠男人反应更快，丝毫没被淋头迷眼的狗血影响，抬腿踢出蹴鞠，正中小叶子右腿。
小叶子顿觉右腿一痛，随即酸麻无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身上的挖坟工具也都散落一旁。火折子引燃了一小片杂草，燃起星星火光。
“你要害我？”蹴鞠男人紧逼而至，语气狠戾，双目在火光的映衬下，像极了幽冥的鬼火在隐隐闪烁。
“什么鬼？我根本不认识你。我是路过的。”小叶子拖着身体后退，盛夏的夜里汗毛倒立，冷汗涔涔。
他不敢多看对方的脸，此前那一眼只觉得半边脸都是狰狞的纹路，如今染上一层狗血，更加可怕。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派你来的。当年，我就不该答应。我背叛朋友，已经日日愧疚。现在，我只想安稳余生，为什么还不放过我！”男人越说情绪越激动，一只锋利匕首已握在手。
“大哥，我是无辜的！” 小叶子眼见对方要手起刀落，吓得腿更软，话音儿带着哭腔，刚起身要跑，右脚踝就被对方踩住。
一阵钻心的疼让他低呼出声。
汗水自额前淌过充斥绝望的眼睛，带着一点悲哀的光，低落泥土。
“沈鹤云都怪你！你不刺激我，我就不会非要今天来这里！你这个坑货！”小叶子一边挣扎用另一只脚不停的踢打男人，一边悲恸怒骂。
可他哪里是对手，三两下便没了力气，像只待宰的羔羊，连眼也胆怯地闭上。
忽然，又是“砰”的一声。
他瞬时感觉禁锢脚踝的力道一松，接着便是物体倒地的动静，睁眼一看，竟是蹴鞠男人晕倒。
“什么情况？”小叶子感叹于自己大难不死，又惊疑的猛地跳起，观察四周，唯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但当沈鹤云那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急跳如鼓的心这才缓和，随即就是一阵心酸与委屈，憋不住的眼眶含泪，豁然转身扑在沈鹤云怀里，脸埋在他肩头，嘴里含糊道：“算你有良心。”
沈鹤云同样余悸未消，但被小叶子这一投怀送抱，搞得万般情绪皆迟钝，唯有体温高。
他身子僵直，呼吸也有点不顺，懵了少顷，抬手拍拍小叶子的后背，语调是从不曾听过的温柔，带着几分哄的味道，细品比那杭州城内顶有名的桂花酥糖还要松软绵甜一点，“好了好了，没事了。”
小叶子方才是惊吓过度的本能反应，此时缓过劲儿来，一看两人正抱着，脸颊烫如火烧，一把推开沈鹤云，后退两步，移开目光，吭哧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在瓦市时，是我言语过激。我向你道歉。你走后，我有些不放心，怕你被骗，与李醇找到你说的那三个乞丐询问真实情况。李醇机灵，将细节套的丝毫不落，更得知你没见到的另一个乞丐，在挖坟后的第二天就已暴毙。原因极可能是他在墓里摸冥器时，沾上打翻的坛子内的酒水。我恐你出事，便上山寻你。”沈鹤云冷静说罢，顿了顿，声线起了点点波动，却在这幽暗的园子里显得分外凝重，“我与李醇的还债并不是穷途末路到只有盗墓这一种方式。我不希望你为我涉险，因我而伤。若非要如此，我宁愿替你抵挡。”
小叶子活这么大，头一回听见这样煽情的话，当即一身鸡皮疙瘩，隐着欲露于表的动容，心中涟漪几重。
他不知道的是，沈鹤云也被自己没过脑子就说出的最后两句惊的一怔。
沈鹤云察觉气氛似有不对，忙义正词严的补充道：“毕竟，大家都是结拜的兄弟。”
小叶子眸光微动，深吸口气，抖落身上的泥土与杂物，踹了一脚地上的蹴鞠男人，“这年头时兴用蹴鞠做武器啊。你们都挺厉害。一脚一个倒。既然你这诚恳的请求我，那我就大发慈悲的满足你。我们走吧。这坟不盗了。”
“此人不能就此放走。”沈鹤云一改刚才的温情脉脉，走到蹴鞠男人身旁，盯着其身上衣服，肃然道：“他穿的和我父亲当年参加辽宋蹴鞠大赛时的队服一样。那是皇帝亲自指定，无人有权复制。”
小叶子动作一顿，愕然道：“也就是说，他与你父亲是一个队的。那他此前与我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会不会与你父亲有关？”
与沈鹤云、李醇辞别后，他果真趁着月黑风高，只身前往缘松山，为防盗墓有鬼或粽子，还特意带了黑狗血、驴蹄子等一应工具，择了自己认定的良时。
因整个山头只有宋家老宅一处居住地，又事先将宋家祖坟的具体位置摸了清楚，寻找起来很简单。
小叶子上山后径直朝东南方进发，没多久便在山腰处看到几点亮光，不由得脚步一停，起了疑惑：“秃顶大叔明明说的是无人看守啊，那这灯火从何而来？鬼火？这个坑货，有没有个准话？若真如此，恐怕有点玄乎。”
犹豫须臾，他数了数亮光的数量，一共三个，且彼此距离较远，咬了咬牙，继续前行。
“既来之，则不能空手而归，一切随机应变。”他暗自鼓励自己，一路上还哼着幼年学的小曲儿，提神醒脑。
约莫半刻，他走到老宅前院不远处的树丛中，选了个开阔的角度，用树做掩体，探出头仔细观察宅子前半部分的动静，这才发现，其中一个亮光是挂在门楼上的灯盏，并非跟随人侧。
剩下两个亮光，则是在尚可住人的半边宅子内的不同屋房中。
他在老宅外围悄悄的检查两圈，确认没有看家护院的狗后，才放心的猫着步子，靠近看两个亮光的源地审视。
只见一个有亮光的屋内安静无影，另一个却一双人影对坐，划拳你来我往，隐隐酒令声作响。
“是男人模样。”小叶子默默念着，又伸长了脖子，瞪大眼反复确认，观那两人举手投足已显醉意，这才轻舒口气，稍有安心。
随即，他想起秃顶大叔说的“宋家主人每个月都会差遣家丁前来巡视老宅两天”这句，拭去额上密密匝匝的汗珠，心道自己太不走运，偏偏赶上这当口。
“但士气这东西，便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挖坟如同上战场，断不能让沈鹤云给看了笑话。”退怯的心思只坚持了一瞬，便被他自己驱逐，腿脚也再无停顿的迈向后院。
宋家祖宅后院的设计很有意境，是与缘松山原有的山林结合，以五行八卦为形，构造的一座花园，宽阔且幽深，尤其在主人搬迁后，没人照顾，杂草、花木、昆虫等快速生长，将这里与前方的屋房隔离，俨然一个独立的空间。
祖坟的地点，在花园中央的假山之下，也就是八卦阴阳鱼的方位……
小叶子护着手里的火折子，行在其中，踩着脚下覆满杂草与苔藓的鹅卵石路，不时拨开形态各异的树木伸出的长须、乱枝，赶走接踵扑面而来的蚊虫，嘴里不住的小声念叨着“求财救人，鬼神莫怪”。
可念了没一会儿，距离假山也越来越近，他却突然听到一阵阵沉闷的“砰砰”声，外加急促的喘息声，在只有蝉鸣、蛙叫的园内分外怪异。
“难道今晚也有别人在挖坟？遇到机关了？不对啊，秃顶说了没机关。”小叶子狐疑的想着，住脚侧耳细听，结果越听越不对经儿。
首先，秃顶大叔说了，当初三人探查后发现假山是坟墓的入口，但封禁牢固，很难开启，所以咨询了一下盗墓行的老手，找了假山旁的一处泥土地深挖进去，深有三丈许。所以，墓室内部传出的声音，都不会如他听到的这样明显，哪怕真要撬开坟墓的入口，也是铜铁与石块碰撞的清脆声，绝对异于此时一类。何况挖坟本就是见不得人的行径，是傻子才弄这不小的动静。
其次，根据传来的呼吸声色分辨，似乎只有一人在周围徘徊，不曾远去，且从那呼吸的快慢与轻重看，不似在搞开山凿地的体力活，反而有点像健身运动。
因为他忽然想起，当初与林远比赛蹴鞠时，沈鹤云踢了一阵儿后，就是这个喘息感。
谁脑子有病，大晚上的在墓地周围锻炼身体？
宋老爷子起尸，出来透气？
还不如遇到个盗墓的。
小叶子惊异之余生出几分惶恐，将火折子咬在嘴上，黑狗血、驴蹄子一手掐一个，神经紧绷着一步一顿的去探个究竟。
待到走到通往中央的路口，他闪身躲进一旁六尺高的野苋菜丛中，放下黑狗血，小心翼翼的抬高火折子，探出脑袋偷看。
因为尚有距离，火折子作用不大，又不能凑太近，他只看到一个依稀人影，瘦瘦高高，不论体量或动作都像是个年纪应已至少三十而立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不断的对假山踢球，专注而乐此不疲。
他看的有些发愣，许多问题涌上脑子，比如：巡视的家丁没到过后园？这么大个人没看到？这谁啊？练蹴鞠哪不能呢，非要到宋家祖宅？
最关键的是，冷不丁出现这么一个怪人，他这坟还盗不盗了？被发现了咋办？是潜在的敌还是友啊？
一时间，思乱如麻。
他还没想清楚下一步该如何，忽觉有虫子爬上腿，不轻不重的咬一口，又痒又痛，难耐之下，极为缓慢小心的用手拂掉。
然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越靠越近，下意识回头去看，不见任何奇怪的人或东西，以为是蛇，有些害怕，忙低头去找，却忽觉身前一阵微风扑来，接着便是一股阴沉的压抑感迫近，一个阴郁、警惕的男声响在他头顶前方：“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小叶子猛的一个冷颤，吸吸鼻子，闻到一股汗味，立刻反应过来，估计是那蹴鞠的男人发现了自己，暗叫不好。
他脖子僵硬的回转，目光由下而上，从脚尖到肩膀，的确是个正常男人的姿态与着装。
但在看到脸的那一刻，他再难冷静，哇的大叫一声，来不及思索，抓起黑狗血与驴蹄子就朝那蹴鞠男人身上砸去，撒腿就跑。
怎料，蹴鞠男人反应更快，丝毫没被淋头迷眼的狗血影响，抬腿踢出蹴鞠，正中小叶子右腿。
小叶子顿觉右腿一痛，随即酸麻无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身上的挖坟工具也都散落一旁。火折子引燃了一小片杂草，燃起星星火光。
“你要害我？”蹴鞠男人紧逼而至，语气狠戾，双目在火光的映衬下，像极了幽冥的鬼火在隐隐闪烁。
“什么鬼？我根本不认识你。我是路过的。”小叶子拖着身体后退，盛夏的夜里汗毛倒立，冷汗涔涔。
他不敢多看对方的脸，此前那一眼只觉得半边脸都是狰狞的纹路，如今染上一层狗血，更加可怕。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派你来的。当年，我就不该答应。我背叛朋友，已经日日愧疚。现在，我只想安稳余生，为什么还不放过我！”男人越说情绪越激动，一只锋利匕首已握在手。
“大哥，我是无辜的！” 小叶子眼见对方要手起刀落，吓得腿更软，话音儿带着哭腔，刚起身要跑，右脚踝就被对方踩住。
一阵钻心的疼让他低呼出声。
汗水自额前淌过充斥绝望的眼睛，带着一点悲哀的光，低落泥土。
“沈鹤云都怪你！你不刺激我，我就不会非要今天来这里！你这个坑货！”小叶子一边挣扎用另一只脚不停的踢打男人，一边悲恸怒骂。
可他哪里是对手，三两下便没了力气，像只待宰的羔羊，连眼也胆怯地闭上。
忽然，又是“砰”的一声。
他瞬时感觉禁锢脚踝的力道一松，接着便是物体倒地的动静，睁眼一看，竟是蹴鞠男人晕倒。
“什么情况？”小叶子感叹于自己大难不死，又惊疑的猛地跳起，观察四周，唯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但当沈鹤云那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急跳如鼓的心这才缓和，随即就是一阵心酸与委屈，憋不住的眼眶含泪，豁然转身扑在沈鹤云怀里，脸埋在他肩头，嘴里含糊道：“算你有良心。”
沈鹤云同样余悸未消，但被小叶子这一投怀送抱，搞得万般情绪皆迟钝，唯有体温高。
他身子僵直，呼吸也有点不顺，懵了少顷，抬手拍拍小叶子的后背，语调是从不曾听过的温柔，带着几分哄的味道，细品比那杭州城内顶有名的桂花酥糖还要松软绵甜一点，“好了好了，没事了。”
小叶子方才是惊吓过度的本能反应，此时缓过劲儿来，一看两人正抱着，脸颊烫如火烧，一把推开沈鹤云，后退两步，移开目光，吭哧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在瓦市时，是我言语过激。我向你道歉。你走后，我有些不放心，怕你被骗，与李醇找到你说的那三个乞丐询问真实情况。李醇机灵，将细节套的丝毫不落，更得知你没见到的另一个乞丐，在挖坟后的第二天就已暴毙。原因极可能是他在墓里摸冥器时，沾上打翻的坛子内的酒水。我恐你出事，便上山寻你。”沈鹤云冷静说罢，顿了顿，声线起了点点波动，却在这幽暗的园子里显得分外凝重，“我与李醇的还债并不是穷途末路到只有盗墓这一种方式。我不希望你为我涉险，因我而伤。若非要如此，我宁愿替你抵挡。”
小叶子活这么大，头一回听见这样煽情的话，当即一身鸡皮疙瘩，隐着欲露于表的动容，心中涟漪几重。
他不知道的是，沈鹤云也被自己没过脑子就说出的最后两句惊的一怔。
沈鹤云察觉气氛似有不对，忙义正词严的补充道：“毕竟，大家都是结拜的兄弟。”
小叶子眸光微动，深吸口气，抖落身上的泥土与杂物，踹了一脚地上的蹴鞠男人，“这年头时兴用蹴鞠做武器啊。你们都挺厉害。一脚一个倒。既然你这诚恳的请求我，那我就大发慈悲的满足你。我们走吧。这坟不盗了。”
“此人不能就此放走。”沈鹤云一改刚才的温情脉脉，走到蹴鞠男人身旁，盯着其身上衣服，肃然道：“他穿的和我父亲当年参加辽宋蹴鞠大赛时的队服一样。那是皇帝亲自指定，无人有权复制。”
小叶子动作一顿，愕然道：“也就是说，他与你父亲是一个队的。那他此前与我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会不会与你父亲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