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锦瑟村 （二）
日头将落，夕阳余晖洒在和瑟溪相依相偎的“锦山”上，让一切树木花草都镀上一层温柔的橘黄，陈梦放下装满草药的背篓，和小迷糊并肩坐在山顶，一起向往地看向锦山以外的地方。
“小迷糊，今天我还没考你《汤头歌》吧？”
小迷糊的五官顿时拧在了一起，嘟囔道：“忘了就算了嘛。”
陈梦白楞他一眼：“我今天可还帮你赚了一头羊呢，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好好好，我背还不行吗？你出题吧。”
“这还差不多，升阳益胃汤。”
“升阳益胃参术芪，黄连半夏草陈皮，苓泻防风羌独活，柴胡白芍姜枣随。”
“小柴胡汤。”
“小柴胡汤和解功，半夏人参甘草从，更加黄芩生姜枣，少阳万病此方宗。”
“那这小柴胡汤主治什么病症？”
小迷糊想了想说：“小柴胡汤为和解剂，具有和解少阳之功效。主治伤寒少阳病证，以及妇人伤寒，热入血室，还有疟疾，黄疸等内伤杂病而见以上少阳病证者。”
陈梦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背得不错，孺子可教也。”
小迷糊却还是苦着一张脸说：“梦姐，你老是让我背这些干嘛，我以后又不想当大夫。”
“学医能治病救人，而且也是一门手艺，万一以后你出了村子，至少还有一技傍身，不会饿死。”
小迷糊马上双目圆睁，瞪着陈梦说：“梦姐，你可别瞎说，我从没说过要出村，我就一辈子呆在锦瑟村挺好的。”
陈梦冲他神秘地一笑：“你就真的不好奇锦山以外是什么样的？”
“我……”小迷糊迟疑地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人，这才小声地问陈梦道：“梦姐，你知道锦山以外是什么样的？”
“听我爸说，那里是一个跟锦瑟村完全不同的地方，人们会坐在一种不需要牛马拉也能自己动的车里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如果有想见的人可以给他打电话，不用等写信那么久，他们住的房子也很高很高……”
陈梦说着这番话，仿佛自己已经身处那个世界里一般。
“有多高？比锦山还高吗？”小迷糊打断她，好奇地问。
“呃……”陈梦也不知怎么回答，想了想说：“嗯，比锦山还高。”
小迷糊无限向往地“哇”了一声，又说：“如果我能亲眼去看看那个世界就好了。”说完却马上捂住嘴，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陈梦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骂：“瞧你那点儿胆子，只是说一说有什么可怕的？”
小迷糊委屈地嘟囔：“连你爸那种名医都因为私自出村受了那么重的惩罚，要换做是我，恐怕就直接被赶出了村子。”
陈梦“嘁”了一声，说：“赶就赶，出了村子照样能活！所以我说什么来着，你一定要跟我好好学医，等背熟了《汤头歌》，还要接着背《药性赋》，《医学三字经》，《医宗金鉴》，《濒湖脉学》。这些全都滚瓜烂熟之后，再看《内经》，《难经》，《神农本草经》，《伤寒论》，《金匮要略》，《温病条辨》……”
小迷糊生无可恋地说：“梦姐，你还是杀了我吧。”
陈梦还想数落小迷糊几句，却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呼救声传来。
“救命……救救我……”
陈梦和小迷糊对视一眼，都确定听到了喊声，立刻爬起身循声去寻找。
终于两人在一处陡坡上，发现一个中年男人被几条粗粗的藤蔓挂住，命悬一线。两人赶紧将他救到平地安全处，仔细一看，此人穿着十分现代的登山服，背着背包，明显不是附近的村民。
陈梦见他气息渐弱，便想解开他的衣物，帮他查看一下伤势，但小迷糊却一把拉住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陈梦看着他：“小迷糊，你干嘛？”
小迷糊着急地说：“梦姐，你不能救啊，他一看就是外乡人，要是被长老们和族长知道了……”
陈梦质问：“难道我们就见死不救吗？”
小迷糊还在犹豫：“可是……”
陈梦一把甩开小迷糊的手：“别可是了，先救了再说，要是他们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
小迷糊叹了口气，只好去帮手。
陈梦检查了一下中年男人的身体，又帮他把了脉，发现他只是失足从山坡滚下去，受了惊吓，脸和手被树枝刮伤，其他地方并没有大碍。陈梦从行医包里掏出自制的药膏给他比较严重的伤口敷上，又用白布包扎好，再给他喂了点水，他的意识这才清醒过来。
中年男人往陈梦手里塞了几百块钱，说：“姑娘谢谢你们救了我，这点钱请你务必收下。”
陈梦拿起百元大钞看了看，还是塞回男人手里，说：“我不要。”
男人有些吃惊，问：“姑娘，你是嫌少吗？”
陈梦把他扶起来，说：“不是嫌少，是你给了我也没处花，在我们村里用十块钱都能买很多东西了，几百块要花到啥时候去啊，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男人只好悻悻地把钱放回口袋。
陈梦又问：“大叔，你现在能自己走吧？赶紧下山去吧，天黑了可就不好走了。”
男人恳求道：“姑娘，我是驴友，本来跟一帮朋友来爬山，结果我一个人掉队迷了路，刚才摔下山坡，把通讯设备也摔坏了。能不能请你带我下山，我朋友们应该还在山下等我。”
陈梦想了想，点点头说：“好。”
小迷糊着急了，拉着陈梦说：“梦姐，你可不能去啊，要是被别人看到了……”
陈梦不耐烦地说：“让他们告族长好了，我不怕。再说这天马上就黑了，他一个外乡人是不可能走出去的，难不成……你让我把他带回村里？”
“这……”小迷糊挠挠头，叹了口气：“好吧好吧，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出事儿还有个照应。”
陈梦笑着拍拍小迷糊的头，说：“这才够兄弟。”
在陈梦和小迷糊的带领下，中年男人很快就下到了山脚。果然，山下的大路上停着一辆大巴，有几个和中年男人差不多打扮的人聚在一起焦急地说着什么。
陈梦对男人说：“大叔，我们就送到这里了，你快去找你的朋友吧，还有，作为回报，请你不要把遇到我们的事跟别人说。”
中年男人连声道谢，并一再保证不会外传，这才朝大巴走去。
而此时小迷糊和陈梦却远远地看着那辆白色的大巴，挪不动腿了。
小迷糊憧憬地说：“梦姐，那个就是你说的那种‘车’吧？真大啊，肯定能装很多人。”
陈梦点点头说：“应该是，我也是第一次见呢，不过这玩意儿这么大，真的不用牛和马拉，也能自己动吗？”
陈梦边说边情不自禁地往大巴走去，小迷糊赶紧拽住她，问：“梦姐，你干嘛？”
陈梦转头说：“咱们长这么大才第一次看见这种房子，等下次再见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就不想去仔细看看？”
“想是想，可是……”小迷糊还在犹豫，却见陈梦头都不回地径直朝大巴走去，只好也快步追了上去。
陈梦和小迷糊趁车上的人不注意，在夜色的掩护下，跑到大巴尾部仔细“欣赏”起大巴的外壳和车轮。陈梦发现行李舱的门开着，就忍不住爬进去想看看大巴的内部构造，这时车上有人下来，吓得小迷糊赶紧跑到一棵大树后躲了起来，而陈梦根本来不及爬出来，只好往行李舱更深的地方躲，谁知这个人竟“砰”地一声把行李舱的门关上了。
小迷糊急得满头大汗，又不敢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重新回到车上，发动车子，把大巴开走了。
小迷糊看着车子绝尘而去，茫然失措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房子跑了，房子跑了，梦姐还在里面，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他想起什么，爬起身朝山里没命地跑去。
“小迷糊，今天我还没考你《汤头歌》吧？”
小迷糊的五官顿时拧在了一起，嘟囔道：“忘了就算了嘛。”
陈梦白楞他一眼：“我今天可还帮你赚了一头羊呢，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好好好，我背还不行吗？你出题吧。”
“这还差不多，升阳益胃汤。”
“升阳益胃参术芪，黄连半夏草陈皮，苓泻防风羌独活，柴胡白芍姜枣随。”
“小柴胡汤。”
“小柴胡汤和解功，半夏人参甘草从，更加黄芩生姜枣，少阳万病此方宗。”
“那这小柴胡汤主治什么病症？”
小迷糊想了想说：“小柴胡汤为和解剂，具有和解少阳之功效。主治伤寒少阳病证，以及妇人伤寒，热入血室，还有疟疾，黄疸等内伤杂病而见以上少阳病证者。”
陈梦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背得不错，孺子可教也。”
小迷糊却还是苦着一张脸说：“梦姐，你老是让我背这些干嘛，我以后又不想当大夫。”
“学医能治病救人，而且也是一门手艺，万一以后你出了村子，至少还有一技傍身，不会饿死。”
小迷糊马上双目圆睁，瞪着陈梦说：“梦姐，你可别瞎说，我从没说过要出村，我就一辈子呆在锦瑟村挺好的。”
陈梦冲他神秘地一笑：“你就真的不好奇锦山以外是什么样的？”
“我……”小迷糊迟疑地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人，这才小声地问陈梦道：“梦姐，你知道锦山以外是什么样的？”
“听我爸说，那里是一个跟锦瑟村完全不同的地方，人们会坐在一种不需要牛马拉也能自己动的车里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如果有想见的人可以给他打电话，不用等写信那么久，他们住的房子也很高很高……”
陈梦说着这番话，仿佛自己已经身处那个世界里一般。
“有多高？比锦山还高吗？”小迷糊打断她，好奇地问。
“呃……”陈梦也不知怎么回答，想了想说：“嗯，比锦山还高。”
小迷糊无限向往地“哇”了一声，又说：“如果我能亲眼去看看那个世界就好了。”说完却马上捂住嘴，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陈梦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骂：“瞧你那点儿胆子，只是说一说有什么可怕的？”
小迷糊委屈地嘟囔：“连你爸那种名医都因为私自出村受了那么重的惩罚，要换做是我，恐怕就直接被赶出了村子。”
陈梦“嘁”了一声，说：“赶就赶，出了村子照样能活！所以我说什么来着，你一定要跟我好好学医，等背熟了《汤头歌》，还要接着背《药性赋》，《医学三字经》，《医宗金鉴》，《濒湖脉学》。这些全都滚瓜烂熟之后，再看《内经》，《难经》，《神农本草经》，《伤寒论》，《金匮要略》，《温病条辨》……”
小迷糊生无可恋地说：“梦姐，你还是杀了我吧。”
陈梦还想数落小迷糊几句，却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呼救声传来。
“救命……救救我……”
陈梦和小迷糊对视一眼，都确定听到了喊声，立刻爬起身循声去寻找。
终于两人在一处陡坡上，发现一个中年男人被几条粗粗的藤蔓挂住，命悬一线。两人赶紧将他救到平地安全处，仔细一看，此人穿着十分现代的登山服，背着背包，明显不是附近的村民。
陈梦见他气息渐弱，便想解开他的衣物，帮他查看一下伤势，但小迷糊却一把拉住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陈梦看着他：“小迷糊，你干嘛？”
小迷糊着急地说：“梦姐，你不能救啊，他一看就是外乡人，要是被长老们和族长知道了……”
陈梦质问：“难道我们就见死不救吗？”
小迷糊还在犹豫：“可是……”
陈梦一把甩开小迷糊的手：“别可是了，先救了再说，要是他们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
小迷糊叹了口气，只好去帮手。
陈梦检查了一下中年男人的身体，又帮他把了脉，发现他只是失足从山坡滚下去，受了惊吓，脸和手被树枝刮伤，其他地方并没有大碍。陈梦从行医包里掏出自制的药膏给他比较严重的伤口敷上，又用白布包扎好，再给他喂了点水，他的意识这才清醒过来。
中年男人往陈梦手里塞了几百块钱，说：“姑娘谢谢你们救了我，这点钱请你务必收下。”
陈梦拿起百元大钞看了看，还是塞回男人手里，说：“我不要。”
男人有些吃惊，问：“姑娘，你是嫌少吗？”
陈梦把他扶起来，说：“不是嫌少，是你给了我也没处花，在我们村里用十块钱都能买很多东西了，几百块要花到啥时候去啊，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男人只好悻悻地把钱放回口袋。
陈梦又问：“大叔，你现在能自己走吧？赶紧下山去吧，天黑了可就不好走了。”
男人恳求道：“姑娘，我是驴友，本来跟一帮朋友来爬山，结果我一个人掉队迷了路，刚才摔下山坡，把通讯设备也摔坏了。能不能请你带我下山，我朋友们应该还在山下等我。”
陈梦想了想，点点头说：“好。”
小迷糊着急了，拉着陈梦说：“梦姐，你可不能去啊，要是被别人看到了……”
陈梦不耐烦地说：“让他们告族长好了，我不怕。再说这天马上就黑了，他一个外乡人是不可能走出去的，难不成……你让我把他带回村里？”
“这……”小迷糊挠挠头，叹了口气：“好吧好吧，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出事儿还有个照应。”
陈梦笑着拍拍小迷糊的头，说：“这才够兄弟。”
在陈梦和小迷糊的带领下，中年男人很快就下到了山脚。果然，山下的大路上停着一辆大巴，有几个和中年男人差不多打扮的人聚在一起焦急地说着什么。
陈梦对男人说：“大叔，我们就送到这里了，你快去找你的朋友吧，还有，作为回报，请你不要把遇到我们的事跟别人说。”
中年男人连声道谢，并一再保证不会外传，这才朝大巴走去。
而此时小迷糊和陈梦却远远地看着那辆白色的大巴，挪不动腿了。
小迷糊憧憬地说：“梦姐，那个就是你说的那种‘车’吧？真大啊，肯定能装很多人。”
陈梦点点头说：“应该是，我也是第一次见呢，不过这玩意儿这么大，真的不用牛和马拉，也能自己动吗？”
陈梦边说边情不自禁地往大巴走去，小迷糊赶紧拽住她，问：“梦姐，你干嘛？”
陈梦转头说：“咱们长这么大才第一次看见这种房子，等下次再见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就不想去仔细看看？”
“想是想，可是……”小迷糊还在犹豫，却见陈梦头都不回地径直朝大巴走去，只好也快步追了上去。
陈梦和小迷糊趁车上的人不注意，在夜色的掩护下，跑到大巴尾部仔细“欣赏”起大巴的外壳和车轮。陈梦发现行李舱的门开着，就忍不住爬进去想看看大巴的内部构造，这时车上有人下来，吓得小迷糊赶紧跑到一棵大树后躲了起来，而陈梦根本来不及爬出来，只好往行李舱更深的地方躲，谁知这个人竟“砰”地一声把行李舱的门关上了。
小迷糊急得满头大汗，又不敢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重新回到车上，发动车子，把大巴开走了。
小迷糊看着车子绝尘而去，茫然失措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房子跑了，房子跑了，梦姐还在里面，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他想起什么，爬起身朝山里没命地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