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惊天真相（一）
南院行宫内，慈禧坐在高堂之上，正一脸淡然地看着跪在地上行叩拜之礼的陈锦堂和徐如瑟。
陈锦堂恭敬地说：“太后老佛爷吉祥，草民陈锦堂前来给您复诊。”
谁知慈禧却并不着急复诊，只是一摆手说：“你们俩都起来吧。”说罢又盯着身穿清装的徐如瑟多看了两眼，问道：“就是你昨天在北院救了那个工人？”
徐如瑟把胸脯一挺，得意地说：“对，是我——”
她话未说完就被陈锦堂的咳嗽声打断，一转头看到陈锦堂对自己直使眼色，想起了之前他教自己的礼仪，只好把头低下，恭谦地说：“回老佛爷，是民女救的。”
慈禧点点头，又问：“听说你是用一块黑膏药救的？”
徐如瑟噗嗤一声笑出来，说：“老佛爷，那不是什么黑膏药，是巧克力。”说着又忘了规矩，直接从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就要上前递给慈禧。
陈锦堂心中一紧，正想上前拉住她，就看李公公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语气不善地说：“老佛爷让你站起来，可没说让你这么放肆。”
徐如瑟拿着巧克力一下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陈锦堂着急地小声说：“愣着干嘛？还不快跪下。”
说完赶紧抢先跪地帮她向慈禧求情道：“老佛爷，她一个乡下人不懂规矩，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慈禧还没说话，徐如瑟的倔劲儿又上来了，她心想自己头也磕了，安也请了，礼数明明都做到了，这会是慈禧自己要看巧克力的，她根本没有做错，于是把心一横，撕开巧克力的包装纸，又掰下一块塞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对慈禧说：“老佛爷，您看，我都吃了，我保证这巧克力没问题！”
慈禧第一次看到徐如瑟这种颇有胆识的姑娘，心里也觉得新鲜，就眼神示意李公公把剩下的半块巧克力呈了上来。她拿着巧克力仔细端详，又闻了闻味儿，却什么也闻不出，就问徐如瑟：“这东西是哪儿产的啊？也看不出什么稀奇，是怎么救人的？”
徐如瑟见慈禧也并没有陈锦堂说的那么可怕，就壮着胆子解释道：“回老佛爷，这巧克力是我从法兰西带回来的。原产地是中南美洲，用可可豆制成的，里面含有可可碱，是一种健康的反镇静成分，吃了以后可以提升精神和体力，增强人兴奋的感觉。昨天那位大爷是因为饥饿导致的低血糖，所以我只是用巧克力帮他恢复了体力而已，还有这巧克力口感特别好，吃了能让人心情愉悦——”
徐如瑟只管自顾自地说，全然没有发现慈禧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大清朝的人谁不知道慈禧最讨厌洋人的玩意儿，偏偏她从小在国外长大，根本对这些一无所知，而且之前又懒得听陈锦堂的一再告诫，殊不知自己这会儿已经把他吓得魂不附体。
慈禧蹙眉看着手里的巧克力，厌恶地一伸手，李公公赶紧心领神会地上前接过，让宫女拿去扔掉。
慈禧很不悦地说：“我当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原来是洋人的劳什子。”说着又抬眼打量了一下徐如瑟，明显带着怒气，问：“这么说……你在洋人的地盘呆过？”
“是的，老佛爷，民女从五岁起就随父亲到法兰西生活了。”
“那你的医术也是在那里学的？”
徐如瑟点了点头，答道：“民女的父亲在法兰西的医院里当医生，民女也是在法兰西念的医科大学，从小就经常跟随父亲到各个城镇给穷人们义诊。”
听到这里，慈禧的脸色稍稍缓和，说：“义诊？难得你们父女还有些善心，只不过这西洋医术恐怕也不怎么顶用吧。”
徐如瑟有些不服气地说：“老佛爷，您这么说就不对了，要知道西医的治疗手段先进，而且见效快，可以让病人减少很多痛苦——”
“大胆！”李公公大喝一声：“你这小妮子竟敢顶撞老佛爷，来人啊，把她押下去！”
从门外马上进来两个带刀护卫，各自抓住了徐如瑟的一只胳膊。
陈锦堂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只能继续磕头求饶：“老佛爷，请您看在小人为您治病有功，就放她一马吧，她从小在国外长大，确实不懂我大清朝的礼数，我一定会再好好调教她的。”
慈禧冷哼一声说：“你刚不是说她是乡下来的嘛？这会儿又变成在‘国外长大’了？”
陈锦堂心里一咯噔，连忙解释道：“对我们大清朝而言，洋人的国家可不就是‘乡野之地’吗？”
慈禧一愣，随即忍不住露出笑容：“呵，你倒反应得快。”
陈锦堂见慈禧态度缓和，揪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正准备继续劝慈禧放人，谁知徐如瑟又不知好歹地开了腔，简直把他气得七窍生烟。
徐如瑟挣扎着说：“老佛爷，在我眼里您也算是咱们女人的骄傲，即便在国外女人当政也是少之又少，所以我是很崇拜您的。但是您作为大清朝最德高望重的女人，却为何不能接受西洋医术这种先进的医学呢？医术无国界，只要用得好都能拯救世人。我父亲的遗愿就是让我一定要回到故土，用洋人的医学治疗咱们国人的病痛，只要能救人，还分什么中医西医呢？”
徐如瑟一席话把在场的所有人都说得愣住了。陈锦堂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埋头伏在地上，忐忑地等着慈禧的反应。李公公也是紧张地盯着老佛爷的表情，只要她一个眼神示意，自己马上就会令带刀护卫把徐如瑟拖下去宰了。
慈禧此时内心却有些小小的震撼，徐如瑟的这番话她从未听人说过，宫中的女人向来只会低眉顺眼地讨好自己，一些虚伪逢迎的话也早就听得她耳朵生茧，而徐如瑟今日虽然没有她熟悉的谦卑之态，却用特有的坦诚大气说得她浑身舒坦。原来这就是受过西方教育的女人吗？胆识和见解果然都非传统的中国女人可比。
想到这里，慈禧由衷地一笑，抬手示意护卫放了徐如瑟，又叹了口气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哀家乏了。陈锦堂，你明日再来为哀家复诊吧。”
陈锦堂赶紧拉过徐如瑟也一起跪下叩首，说道：“谢老佛爷，草民遵旨。”
徐如瑟这次也算是运气好才能死里逃生，可她却全然不知陈锦堂在这短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里心中是如何七上八下，如何为她捏汗操心。两人回到北院后徐如瑟照样好吃好喝，该跟陈锦堂斗嘴也从来没有口下留情，那副不谙世事的模样真是让陈锦堂既生气又无奈。
经过这次和老佛爷见面，陈锦堂也算明白了想让徐如瑟谨言慎行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她性格如此，从小受到的教育也如此，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改变？以后是福是祸都是她的造化，而自己偏偏跟她纠缠在了一起也是自己的造化，既然如此自己一个人纠结烦恼也无济于事，还是找机会赶紧离开西安才是上策。
想通了这些，陈锦堂也不再跟徐如瑟吵架生气，平日除了定期给老佛爷复诊外，还是时常关注徐如瑟的脉象变化，顺便跟御药房的小太监搞好关系，每次开药时候就顺一些宫里上好的药材回来给徐如瑟煎服，看能不能改变她的脉象。
徐如瑟虽然看起来一意孤行，天不怕地不怕，但她也并不傻，当然明白当日在慈禧面前陈锦堂曾几次三番为自己开脱，只不过她是想尝试用自己的方式来摆脱困境，因为在她看来一个能做大事的女人必定不会为了这一点小事就处罚毫无背景的自己，事实也证明她是赌对了。
经历这一番惊心动魄，徐如瑟和陈锦堂尽管没有公开言和，但也都心照不宣地把之前那一页揭了过去。徐如瑟依旧毫无怨言地接受着陈锦堂的治疗，她觉得一个敢在太后老佛爷面前力保自己的人，肯定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在陈锦堂一个多月的调养下，慈禧的身体确实有了明显好转，不但能下床，还能外出走动了。由于生病期间被困在南院行宫几个月，慈禧一见自己现在身体见好，就迫不及待地想出去散散心，谁料这一想法却被李公公劝阻了。慈禧究其原因，这才得知原来在自己生病期间陕西多处市县闹上了蝗灾，搞得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现在外面灾民四散，三五不时就能听到流民闹事暴动的消息，所以李公公着实不敢让老佛爷出去冒险。
慈禧想到自己几月来为了治病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财力，顿觉不安，颇有歉疚，便令李公公给自己减了膳食，折银救助灾民，外出的事也暂时搁置，她明白自己若此时出去巡游，势必又会给各方官府造成压力，搞不好还会让他们动用赈灾的银两来摆排场迎接自己，那就更加置百姓于水火了。
陈锦堂恭敬地说：“太后老佛爷吉祥，草民陈锦堂前来给您复诊。”
谁知慈禧却并不着急复诊，只是一摆手说：“你们俩都起来吧。”说罢又盯着身穿清装的徐如瑟多看了两眼，问道：“就是你昨天在北院救了那个工人？”
徐如瑟把胸脯一挺，得意地说：“对，是我——”
她话未说完就被陈锦堂的咳嗽声打断，一转头看到陈锦堂对自己直使眼色，想起了之前他教自己的礼仪，只好把头低下，恭谦地说：“回老佛爷，是民女救的。”
慈禧点点头，又问：“听说你是用一块黑膏药救的？”
徐如瑟噗嗤一声笑出来，说：“老佛爷，那不是什么黑膏药，是巧克力。”说着又忘了规矩，直接从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就要上前递给慈禧。
陈锦堂心中一紧，正想上前拉住她，就看李公公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语气不善地说：“老佛爷让你站起来，可没说让你这么放肆。”
徐如瑟拿着巧克力一下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陈锦堂着急地小声说：“愣着干嘛？还不快跪下。”
说完赶紧抢先跪地帮她向慈禧求情道：“老佛爷，她一个乡下人不懂规矩，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慈禧还没说话，徐如瑟的倔劲儿又上来了，她心想自己头也磕了，安也请了，礼数明明都做到了，这会是慈禧自己要看巧克力的，她根本没有做错，于是把心一横，撕开巧克力的包装纸，又掰下一块塞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对慈禧说：“老佛爷，您看，我都吃了，我保证这巧克力没问题！”
慈禧第一次看到徐如瑟这种颇有胆识的姑娘，心里也觉得新鲜，就眼神示意李公公把剩下的半块巧克力呈了上来。她拿着巧克力仔细端详，又闻了闻味儿，却什么也闻不出，就问徐如瑟：“这东西是哪儿产的啊？也看不出什么稀奇，是怎么救人的？”
徐如瑟见慈禧也并没有陈锦堂说的那么可怕，就壮着胆子解释道：“回老佛爷，这巧克力是我从法兰西带回来的。原产地是中南美洲，用可可豆制成的，里面含有可可碱，是一种健康的反镇静成分，吃了以后可以提升精神和体力，增强人兴奋的感觉。昨天那位大爷是因为饥饿导致的低血糖，所以我只是用巧克力帮他恢复了体力而已，还有这巧克力口感特别好，吃了能让人心情愉悦——”
徐如瑟只管自顾自地说，全然没有发现慈禧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大清朝的人谁不知道慈禧最讨厌洋人的玩意儿，偏偏她从小在国外长大，根本对这些一无所知，而且之前又懒得听陈锦堂的一再告诫，殊不知自己这会儿已经把他吓得魂不附体。
慈禧蹙眉看着手里的巧克力，厌恶地一伸手，李公公赶紧心领神会地上前接过，让宫女拿去扔掉。
慈禧很不悦地说：“我当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原来是洋人的劳什子。”说着又抬眼打量了一下徐如瑟，明显带着怒气，问：“这么说……你在洋人的地盘呆过？”
“是的，老佛爷，民女从五岁起就随父亲到法兰西生活了。”
“那你的医术也是在那里学的？”
徐如瑟点了点头，答道：“民女的父亲在法兰西的医院里当医生，民女也是在法兰西念的医科大学，从小就经常跟随父亲到各个城镇给穷人们义诊。”
听到这里，慈禧的脸色稍稍缓和，说：“义诊？难得你们父女还有些善心，只不过这西洋医术恐怕也不怎么顶用吧。”
徐如瑟有些不服气地说：“老佛爷，您这么说就不对了，要知道西医的治疗手段先进，而且见效快，可以让病人减少很多痛苦——”
“大胆！”李公公大喝一声：“你这小妮子竟敢顶撞老佛爷，来人啊，把她押下去！”
从门外马上进来两个带刀护卫，各自抓住了徐如瑟的一只胳膊。
陈锦堂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只能继续磕头求饶：“老佛爷，请您看在小人为您治病有功，就放她一马吧，她从小在国外长大，确实不懂我大清朝的礼数，我一定会再好好调教她的。”
慈禧冷哼一声说：“你刚不是说她是乡下来的嘛？这会儿又变成在‘国外长大’了？”
陈锦堂心里一咯噔，连忙解释道：“对我们大清朝而言，洋人的国家可不就是‘乡野之地’吗？”
慈禧一愣，随即忍不住露出笑容：“呵，你倒反应得快。”
陈锦堂见慈禧态度缓和，揪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正准备继续劝慈禧放人，谁知徐如瑟又不知好歹地开了腔，简直把他气得七窍生烟。
徐如瑟挣扎着说：“老佛爷，在我眼里您也算是咱们女人的骄傲，即便在国外女人当政也是少之又少，所以我是很崇拜您的。但是您作为大清朝最德高望重的女人，却为何不能接受西洋医术这种先进的医学呢？医术无国界，只要用得好都能拯救世人。我父亲的遗愿就是让我一定要回到故土，用洋人的医学治疗咱们国人的病痛，只要能救人，还分什么中医西医呢？”
徐如瑟一席话把在场的所有人都说得愣住了。陈锦堂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埋头伏在地上，忐忑地等着慈禧的反应。李公公也是紧张地盯着老佛爷的表情，只要她一个眼神示意，自己马上就会令带刀护卫把徐如瑟拖下去宰了。
慈禧此时内心却有些小小的震撼，徐如瑟的这番话她从未听人说过，宫中的女人向来只会低眉顺眼地讨好自己，一些虚伪逢迎的话也早就听得她耳朵生茧，而徐如瑟今日虽然没有她熟悉的谦卑之态，却用特有的坦诚大气说得她浑身舒坦。原来这就是受过西方教育的女人吗？胆识和见解果然都非传统的中国女人可比。
想到这里，慈禧由衷地一笑，抬手示意护卫放了徐如瑟，又叹了口气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哀家乏了。陈锦堂，你明日再来为哀家复诊吧。”
陈锦堂赶紧拉过徐如瑟也一起跪下叩首，说道：“谢老佛爷，草民遵旨。”
徐如瑟这次也算是运气好才能死里逃生，可她却全然不知陈锦堂在这短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里心中是如何七上八下，如何为她捏汗操心。两人回到北院后徐如瑟照样好吃好喝，该跟陈锦堂斗嘴也从来没有口下留情，那副不谙世事的模样真是让陈锦堂既生气又无奈。
经过这次和老佛爷见面，陈锦堂也算明白了想让徐如瑟谨言慎行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她性格如此，从小受到的教育也如此，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改变？以后是福是祸都是她的造化，而自己偏偏跟她纠缠在了一起也是自己的造化，既然如此自己一个人纠结烦恼也无济于事，还是找机会赶紧离开西安才是上策。
想通了这些，陈锦堂也不再跟徐如瑟吵架生气，平日除了定期给老佛爷复诊外，还是时常关注徐如瑟的脉象变化，顺便跟御药房的小太监搞好关系，每次开药时候就顺一些宫里上好的药材回来给徐如瑟煎服，看能不能改变她的脉象。
徐如瑟虽然看起来一意孤行，天不怕地不怕，但她也并不傻，当然明白当日在慈禧面前陈锦堂曾几次三番为自己开脱，只不过她是想尝试用自己的方式来摆脱困境，因为在她看来一个能做大事的女人必定不会为了这一点小事就处罚毫无背景的自己，事实也证明她是赌对了。
经历这一番惊心动魄，徐如瑟和陈锦堂尽管没有公开言和，但也都心照不宣地把之前那一页揭了过去。徐如瑟依旧毫无怨言地接受着陈锦堂的治疗，她觉得一个敢在太后老佛爷面前力保自己的人，肯定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在陈锦堂一个多月的调养下，慈禧的身体确实有了明显好转，不但能下床，还能外出走动了。由于生病期间被困在南院行宫几个月，慈禧一见自己现在身体见好，就迫不及待地想出去散散心，谁料这一想法却被李公公劝阻了。慈禧究其原因，这才得知原来在自己生病期间陕西多处市县闹上了蝗灾，搞得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现在外面灾民四散，三五不时就能听到流民闹事暴动的消息，所以李公公着实不敢让老佛爷出去冒险。
慈禧想到自己几月来为了治病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财力，顿觉不安，颇有歉疚，便令李公公给自己减了膳食，折银救助灾民，外出的事也暂时搁置，她明白自己若此时出去巡游，势必又会给各方官府造成压力，搞不好还会让他们动用赈灾的银两来摆排场迎接自己，那就更加置百姓于水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