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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惊天真相(二)
    这日陈锦堂又来给慈禧复诊,切脉之后躬身说道:“老佛爷身体已无大碍,日后只需食补即可,不用再服药了。”

    慈禧听了大喜,笑着说:“这都多亏了你的医术高明,比那些庸医强多了。看来哀家召你来西安确是明智之举。”

    陈锦堂趁着慈禧心情不错,赶紧跪下磕头道:“能给老佛爷看病是草民的福分。现在老佛爷您已痊愈,请您念在草民思乡心切放草民回乡,草民感激不尽。”

    “回乡?”慈禧听了陈锦堂的话,笑容渐渐消散,故作生气地转头对李公公说:“小李子,陈大夫这么着急回去,莫不是你们招待不周,怠慢了他?”

    李公公赶紧点头哈腰地说:“奴才不敢!奴才早就吩咐北院只要是陈大夫的要求都必须一律满足,万不敢有一丝怠慢。”

    陈锦堂也赶紧解释道:“回老佛爷,李公公确实对草民照顾有加,草民着急回乡只是因为家有八十多岁的老祖母需要人照顾,并无其他原因。”

    慈禧淡淡地“哦”了一声,接着说:“既这样,你放心,哀家肯定不会不让你尽孝的。只不过哀家刚刚停药,怕日后有什么反复,这西安到上海的路途又着实遥远,所以还是等哀家食补一段时日确定痊愈后,你再返乡也不迟。”

    陈锦堂听慈禧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叩谢后退了出去。在大殿门口,他刚好看到有两个守卫押着一个小太监跟自己擦肩而过,那小太监面如死灰,一直大声喊着“冤枉”。

    陈锦堂趁机向看门的守卫打听这小太监犯了什么事儿?

    守卫小声告诉他:“这小太监在御膳房弄错了老佛爷最爱吃的那道菜里的一种配菜,被定了个玩忽职守,想谋害老佛爷的罪名,恐怕凶多吉少咯。”

    陈锦堂心中一凛,表面上若无其事地跟守卫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匆匆离开。

    北院,徐如瑟正在房内看书,突然门被人推开,把她吓了一跳,抬眼一看竟是陈锦堂。

    陈锦堂反身将门窗都关上,然后神情严肃地对徐如瑟说:“赶紧收拾行李,咱们连夜就走。”

    徐如瑟放下书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问:“走?去哪?回上海?”

    陈锦堂点点头:“对,一刻也不能耽搁了,还有你手脚轻一点,千万不能让李公公和岑大人发现我们要走。”

    徐如瑟撇撇嘴问:“为什么啊?搞得神神秘秘的,莫不是你偷了宫里的东西?”

    陈锦堂沉声说道:“我没空解释那么多,你赶紧收拾吧,我们子夜离开。”说完他大步朝房外走去。

    但徐如瑟可不是能被轻易打发的主儿,只听她“啪”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故意大声喊道:“你不告诉我,那我可去外面嚷嚷啦!大家快来看,陈锦堂要跑——”

    陈锦堂赶紧转身一把捂住了徐如瑟的嘴,生气地说:“别嚷!真想死在西安吗?”

    徐如瑟推开陈锦堂的手,见他的表情凝重得吓人,也不敢再开玩笑,就嘟囔着:“有那么严重吗?你都把老佛爷的病治好了,是有大功劳的人,谁敢杀我们?”

    陈锦堂重重叹了口气,走到椅子边坐下,低声说:“我治得了一时,治不了一世。”

    徐如瑟疑惑地问:“你是说老佛爷的病还会复发?”

    陈锦堂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说:“是会‘复发’,但什么时候,以什么形式‘复发’,我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徐如瑟一听更摸不着头脑了,以为陈锦堂在耍着自己玩,也有些生气,说:“你听听自己说的都是什么?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老佛爷根本不是生病,而是被人下毒了。”陈锦堂犹豫良久,终于说出了这个惊天的秘密。这一个多月来,他日夜担惊受怕,一怕治不好老佛爷被问责,二怕被投毒的人报复,期间又不敢跟任何人说明真相,内心饱受了折磨。

    徐如瑟吃惊地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说:“下……下毒?你确定你没诊错?”

    陈锦堂神色凝重地说:“在我第一次给老佛爷切脉时,我就确定了她这是慢性中毒,而且这毒不是一般的毒。要知道中医药理有十八反十九畏之说,张子和曾言:‘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蒌贝蔹及攻乌,藻戟遂芫俱战草,诸参辛芍叛藜芦’,简单的说,就是中医之中有些药物甚至是食物相生相克,你单独吃是大补之药,但是混着吃可能就变成剧毒之药了。”

    “你是说老佛爷服用了十八反十九畏的药物?”

    “我查过之前御医的方子,每一个方子中都有人参,老佛爷因十八反而中毒,很可能对方用的是黎芦,要知道,黎芦盛产于陕西,《本草经集注》中又说其反细辛、芍药、五参,恶大黄。所以老佛爷很可能是在服用人参后,又误食了黎芦。至于这黎芦到底是老佛爷误食了,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我并不能确定。”

    徐如瑟疑惑道:“可你给老佛爷的药中也有人参吧?你是如何治愈老佛爷的?”

    陈锦堂道:“我模棱两可地说她的病需要慢慢调养,然后熬药之时偷偷加了萝卜以解人参药效,这样熬出来的药即无人参之效,那黎芦自然也没有毒了。我本想让下毒之人知难而退,没想到几天后老佛爷再次出现了十八反症状和脉象,这就证明了她确实是一直在被人反复下毒。”

    徐如瑟的内心此时也是惶恐不安,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后,再次问:“就算你说的是对的,可是究竟是谁要给老佛爷下毒呢?”

    陈锦堂沉思片刻,蹙眉道:“我不知道,但我猜测可能是那帮维新派的余党干的。所以就算我治好了老佛爷,他们也会想其他法子继续行暗杀之事。”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老佛爷?”

    “我刚所说的一切全都是我自己的猜测,怎么可能告诉老佛爷?再说下毒的人在暗,我在明,要是我明目张胆地破坏他们的计划,肯定会被杀了灭口的。”

    徐如瑟觉得陈锦堂说得也不无道理,想了想又说:“可如果你现在不说出真相,日后被老佛爷从其他途径知道了,岂不是也会把你视为下毒者的同党?”

    陈锦堂叹了口气说:“事到如今,无论我说还是不说,怕都在劫难逃了。我陈锦堂平生最不想被卷入这种政治斗争,只想远离世事做一个普通人,可谁知还是落到如此境地。现在也唯有连夜出逃这一条路了,幸亏我早就买通了一个城门守卫,今天子夜正是他当值。”

    徐如瑟还是有些犹豫,说道:“但万一我们出逃失败,岂不是落人话柄,搞得好像畏罪潜逃一样?我觉得还是主动向老佛爷说明真相更为稳妥。”

    陈锦堂真是为徐如瑟总在关键时刻表现出来的这种天真和执拗感到深深的无奈,只得继续耐着性子解释道:“就算老佛爷真的放我一马,那也并不代表我们就安全了。这里是西安,不是京城,老佛爷可谓是孤立无援,现在洋人的军队又在河北至山西一代徘徊,维新派肯定会趁此良机再次对老佛爷下手,万一他们成功了,那这西安定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乱世之中你我犹如蝼蚁,除了早点远离这是非之地求得自保,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好了好了,我懂了,三十六计走为上,我这就收拾行李。”徐如瑟根本不等陈锦堂把话说完,就急匆匆地翻箱倒柜开始收拾细软。她再迟钝也能明白现在情况有多危急,一旦被卷入这种政治斗争,最先遭殃的肯定是他们这种没有背景的平头百姓,无论在国外还是国内,皆是如此。

    子夜时分,陈锦堂和徐如瑟带着行李来到城门口,那个被陈锦堂收买的守卫果然在门口等着他们。

    陈锦堂将一包沉甸甸的银子塞进他手中,守卫满意地用手颠了颠,这才打开了城门。

    陈锦堂和徐如瑟眼看就要走出西安城,却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他们对看一眼,陈锦堂把心一横,拉住徐如瑟的手就想直奔门外。

    这时一声大喝从两人身后传来:“奉老佛爷懿旨,捉拿陈锦堂,谁敢放他出去,格杀勿论!”

    看门的守卫一听,吓得浑身打颤,银子也掉在了地上,赶紧快跑两步,想去追两人。

    陈锦堂眼看自己是逃不掉了,就索性将徐如瑟用力一推,将她推出了城门之外,自己则转身挡在了门口。

    陈锦堂对徐如瑟大喊:“别回头,跑!”

    泪水一下子就溢满了徐如瑟的眼眶,她赶紧用手擦掉,拎着行李箱冲到陈锦堂身边紧紧拉住他的胳膊,说:“我徐如瑟可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要跑一起跑,要留一起留!”

    “你——”陈锦堂气结,但徐如瑟的倔强他是领教过的,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城门守卫带着两个手下赶紧趁机关闭了城门,这才感觉脑袋勉强保住了。

    几名带刀护卫骑马赶到近前,纷纷下马对陈锦堂和徐如瑟拔刀相向。

    为首的护卫气势汹汹地说:“陈锦堂,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