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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刮目相看 (一)
    那晚,徐寒伺候吴永华吃完面又安抚她睡着时,已经到了将近十点。他给吴永华盖好被子,确定她睡熟后,这才蹑手蹑脚地溜出家门赶往北岛咖啡。可谁知他在店内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陈梦的踪影,又问了问店员,也没人对她有印象,他只好作罢走出了咖啡店。

    徐寒心里焦急,却发现自己竟无计可施。他除了知道“陈梦”这个普通得烂大街的名字外,根本再没有其他有利于寻人的信息了。在这人海茫茫的大上海,让他上哪去找一个连身份证都没有的姑娘?

    焦急过后,徐寒又开始胡思乱想。明明说好了让她在这里等自己,为什么人会不在呢?是没找到地方,还是说被坏人带走了?虽然那丫头又傻又笨,但不可否认确实还有几分姿色,坏人不就喜欢找这样的下手吗?搞不好她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徐寒越想越怕,想去报警,但又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证据,甚至连陈梦的照片都没有一张,就只好自我安慰道:“那丫头至少知道我和我医院的名字,若她够聪明,应该会想办法去医院找我的吧。”

    在徐寒焦虑得几乎失眠的时候,陈梦却在李婆婆家睡得鼾声如雷。郭占峰当晚请她美美地吃了一顿,又让东东给她在客房收拾了床铺,陈梦对那个印着卡通图案的床单十分满意,也不废话当即就躺了上去。郭占峰无奈地从客房退出来,站在客厅跟东东交代了一下明天去看望李婆婆要带的东西,可话还没说两句就听客房内传来了陈梦的鼾声。

    东东掩嘴而笑,郭占峰觉得既吃惊又有趣,他之前还从没见过心这么大的姑娘。如果真的如她所说,她是不小心被大巴车从遥远的锦山带到上海的,那现在都出来这么多天了,她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回去呢?还有她说自己是陈锦堂后人的事,恐怕也未必是空穴来风,郭占峰暗自打定主意稍后一定要再向这个奇怪的姑娘把来龙去脉打听清楚。

    次日,等陈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彻底醒来时,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了。她在客厅里的餐桌上看到东东给她准备的早饭和一张字条,大意是他一早就出门去医院照顾奶奶了,中午回来,让陈梦醒来后吃了桌上的早饭,然后还留给她一把家里的钥匙。

    陈梦在桌边坐下准备吃饭,这才突然想起了徐寒。自己昨天没有在那个店里等,又没跟他留下任何口信,他到时找不着自己的话会不会着急啊?但陈梦又转念一想,反正徐寒总是冷冰冰的只顾自己,昨晚找不到她应该就回家了吧,反正他那么没心没肺肯定是不会为自己着急的,自己这次“失踪”搞不好还正中了他的意。总之还是等东东回来再说吧,想来爱欣医院跟人民医院隔得不远,到时候让他教自己怎么坐车就好了。

    想开之后,陈梦吃起早饭都香了不少。吃完后,她本想出门逛逛,可又怕自己出去乱逛再一次迷路找不回来,就只好作罢在客厅里研究起了电视机。待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开关,刚把电视打开,就听敲门声响起。

    “陈大夫,陈大夫在家吗?”

    陈梦平时最爱听别人喊自己“陈大夫”,便赶紧美滋滋地从沙发里蹦起来去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一对五十岁左右的男女,男人讨好而谦卑地对陈梦笑着点头示意,女人则有些腼腆,站在丈夫身后。

    陈梦想不起来曾经见过他们,但是他们为何会知道自己姓什么?还知道自己住在这里?

    “请问二位找谁?”

    “我们找您,陈大夫。”

    男人的态度依旧谦卑,一副很尊重陈梦的样子,他见陈梦一脸疑惑,就直接道明了来意:“陈大夫,我是李婆婆楼下的邻居张天立,这是我媳妇儿秋娥。我早上听东东说您医术高超,几根银针就救下了脑溢血的李婆婆,所以我们特地来找您看病的。”

    陈梦这才恍然大悟,一边点头一边观察着两个人的气色,这中年男人面色红润,声音掷地有声,应该不是有病之人,但缩在他身后的那个中年女人却面色光白,形容枯槁,说起话来也是语音低微,明显是久病缠身。

    陈梦便将两人让进屋内,想仔细听听中年妇女病情的描述。

    两人就坐后互看了一眼,秋娥貌似十分害羞,沉默着推了推张天立的胳膊,示意他来开口。

    张天立只好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家这口子有个尿不禁的毛病,中医西医看了不少,药也不知吃了多少,可就是不见好。”

    秋娥听完稍稍低下头,显得更不好意思了。

    陈梦点点头说:“让我先来把个脉吧。”

    秋娥很配合地伸出手,陈梦搭上三根手指,细细把着,又问:“这个毛病有多久了?”

    张天立伸出两根手指说:“二十年了,自打她生了娃之后就开始了。”

    陈梦听后心中一凛,表情更加严肃了,脉也摸得更加认真。秋娥得的病明显是时间久远的疑难杂症,且经过多人之手医治,使原本一两剂药便能治愈的病症如今变得十分复杂,她要想一举切中病因更是难上加难。

    半晌,陈梦收回手指,又看了看秋娥的舌苔,只见舌质淡红,苔白滑,心里便有了一些大概的判断。她思索了片刻,又向张天立问道:“大叔,你刚说秋娥婶子这病是自打她生娃之后才有的?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张天立还未开口,秋娥就用微弱的声音抢先答道:“我坐月子的头三天每天都要喝很多生姜猪蹄汤,喝得我都快吐了,可我婆婆偏说这个汤下奶,一定要我全部喝完。谁知后来奶没下下来,却搞得我腹胀如鼓,大小便都不通畅。”

    秋娥边说边埋怨地看了一眼张天立,张天立略显愧疚地点点头说:“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坐月子的时候是不能吃那么多油腻荤腥的东西的,但可惜为时已晚,本来我们还以为等出了月子她这个毛病就能好,谁知后来却越发严重了。她总说自己肚子又坠又涨,小便还开始失禁。”

    秋娥此时眼眶红了,用手抹了抹眼角,哽咽着说:“从那以后我每天连水也不敢多喝,随时随地要带着卫生巾生怕一不留神就出了丑,这种日子我真的过够了……”

    张天立安慰地拍了拍秋娥的脊背,又看向陈梦说:“陈大夫,请您一定要帮帮我们。”

    陈梦看到这一幕,心里也很不好过,所谓的“医者仁心”,其实就是当医生的能把患者的痛苦感同身受,并把最快最好地治愈患者当做其最终的目的。

    陈梦递给秋娥几张纸巾,安慰道:“婶子,你别难过,我一定尽我所能帮你治好这个毛病。”

    秋娥感激地点了点头。

    陈梦在房内找到纸笔,思索片刻之后,就很快地写下了两个方子,然后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递给张天立和秋娥。

    两人看到两张纸上写的都是药材的名称,重量和使用方法,但并看不懂其中的奥妙,只得又向陈梦打听。

    “陈大夫,我吃了这药……就能好了吗?”

    陈梦点点头说:“依我的诊断,婶子你除了大叔刚才说的那些症状外,恐怕还有腰酸腿软,膝下冰凉,食欲欠佳,身冷畏寒等症状,对不对?”

    秋娥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对对,陈大夫,你说的全都对!”

    陈梦拿过其中一张方子,继续说:“当初你产后瘀血停滞,百脉空虚,过食暴饮姜汤后又没有及时去医治,这才导致你脾胃损伤。后来迭经中西医各种常规方药治疗始终不愈,则进一步导致了你肾阳虚损,气化无权,开合不利,也就出现了小便失禁。所以我拟桂附地黄丸为主方,来为你温肾健脾,填精补髓。相信四剂药下去,你的腹胀一定会好转,尿次也会减少。”

    听了陈梦的解释,张天立和秋娥都很高兴,再次接过她手中的方子,如获至宝。

    张天立此时举起另一张方子问:“陈大夫,那这张方子又是什么?我看了下好像跟那张主方的成分不太一样。”

    陈梦说:“是的,秋娥婶子可以先按主方抓药喝下四剂,若如我所说确实有好转,则可再按照这第二张方子制成丸剂,每日三次,每次服用一丸即可。因为我考虑到婶子病程太长,体质比较衰弱,所以服用四剂汤药过后可以改为丸剂,如此一来既能治病又不至于药效太猛。”

    秋娥听完激动地抓住陈梦的手说:“陈大夫,真是谢谢你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到。”说着她又朝张天立使了个眼色,“老张,还愣着干嘛,快付诊金给陈大夫。”

    张天立反应过来,赶忙从怀里掏出钱,问道:“陈大夫,我这儿有两百,您看够吗?”

    陈梦却把钱推了回去,笑着摇摇头说:“还是等婶子吃了药有效果再说吧。”

    “那怎么能行?哪有先吃药后给钱的道理?”秋娥又把钱递给了陈梦。

    陈梦想了想说:“婶子,你们是李婆婆和东东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这钱您先拿回去,要不我今天中午去你们家吃饭,就权当是诊金了,如何?”

    秋娥和张天立互看一眼,只得妥协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听你的吧,不过你可不能只来吃一顿饭,以后每天你都得来我家吃!”

    陈梦有些感动,点头说:“好,那我以后就叨扰大叔和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