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门凶案
今年是安娜刘在巴黎13区开房产中介公司的第13年。
13这个数字，在西方人的文化里十分避讳，因为它在基督教里代表着不详和魔鬼，而对于中国人而言，则是完全无所谓的。自从上世纪中期开始，巴黎13区成为了中国文化区，这里居住着来自亚洲各地的移民，大街小巷挂着中文的招牌，俨然是个小小的中国城。
安娜刘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华裔房产经纪人，她的业务多数集中在巴黎华人的租房买房上，今天本来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直到她遇见了现在这位客户。
“这位先生，您确定要租这个别墅吗？”安娜刘问道。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孩，身穿白衬衫，清瘦高挑，只是神情冷漠，眸子里没什么笑意。
安娜刘看多了他这个年龄初来巴黎的留学生，或是兴奋难抑地探索着全新的世界，或是忐忑地抱着对未知生活的不安，或多或少都带着复杂的情绪，她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面无表情的人。
这人仿佛不是来找房子的，而是来讨债的。
安娜刘瞟了一眼他的护照。
她都不知道这是哪个国家的护照，只能看懂名字那一栏用墨水笔标注着中文“白潇”两个字。
“鹧鸪港路13号……你确定是要租这栋房子吗？”安娜刘再次询问。
白潇点点头：“是。”
安娜刘睁大了眼睛。
“为何一定要租这栋？”安娜刘问他，“你可知道这栋房子的故事？”
“知道。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来的。”白潇道，“全租下来，我一个人住。”
“你一个人住？”安娜刘更是诧异：“这个地段的别墅租金可不便宜，光是押金就要五千欧元，还有后续的水电费，物业管理费……”
白潇递给她一张支票：“需要多少钱，只管写上去便可。我只租一年，总额不论多少，都可以随便提。”
安娜刘看了眼支票上的银行名字，是摩纳哥皇家银行的贵宾账户。
年纪轻轻的小男生居然出手这么阔绰，安娜刘暗暗吃惊。不过，近些年来在国内犯事的高干子弟跑来巴黎避难的不少，这些人不愁钱花，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躲一躲，或许这男生也是其中之一。
但这更让她不理解，他为什么指名要租这栋房子呢？
安娜刘的迟疑让白潇皱了皱眉，问道：“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入住？”
安娜刘只好按下满腹疑惑，仔细核对完材料，堆起满面笑容：“好的白先生，我现在就带你去看房。”
白色的别墅坐落在十三区的东北角，这里有一条幽谧的小巷，藤蔓从墙上垂落，带着几分隐秘的气息。这是繁华巴黎的一角，是这个城市一处安详美丽的缩影。
白潇四下张望，问道：“三年以来，有人在这里住过吗？”
“从来没有。因为那件事在巴黎非常出名，本地人都不愿意接手这个房产，所以很难卖出去……我们想短租给外地人，又大多嫌弃这地段房租太贵，所以一直空置到今天。”
安娜刘一边回答，一边用钥匙打开别墅的大门：“我每个月都会来打扫。不过，这里的家具都还没有动过，你可以随便用——”
“啪嗒”一声，门口挂着的一串风铃突然掉在了地上。
安娜刘忙将它拾起来：“哎呀，这应该是我上次离开的时候忘记放好了。”
白潇抬起头，四处看着屋里的陈设，家具一应俱全，只是看上去稍微有些破旧。
“这些东西，都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吗？”
“对，他们的亲戚都在美国，出事后匆匆来了趟巴黎就回去了，这里的家具陈设，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墙上台历日期停留在2011年3月13日，桌角镌刻着不起眼的紫色小花。
是鸢尾花。
墙壁没有粉刷过，上面隐隐留着些颜色和痕迹。窗户关着，把手上生了铁锈。
白潇忽然问：“你上次来打扫这里，是什么时候？”
安娜刘想了想说道：“两个星期以前吧。”
白潇微微皱眉。
“这里至少昨天就有人来过。”
“啊？那不可能，”安娜刘吃了一惊，摇摇头，“我们公司独家代理这处房产，只有我手里才有钥匙。”
白潇没有再说话。
窗户旁有一个模糊的脚印，被刻意擦拭过，但显然无法抹去曾被闯入的痕迹。
巴黎昨天下雨了。
正在这时，门铃忽然响了。
白潇和安娜刘面面相觑。
一栋三年没有人住的房子，为何会有人来按门铃？
白潇暗中握紧了双手。
“铃铃……”门铃又响了一次。
安娜刘也觉得奇怪，说：“难道是认错门了？我去看看。”
倪思晴在犹豫着要不要再按一次铃。
她的心砰砰直跳，心里预演着无数次相见的场景。
再一次见到程攸岸，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
五年不见，他是否有什么变化？
他见到自己，会感到惊喜吗？
胡思乱想中，大门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的华人中年女子探出头来，看见倪思晴：“你好。”
倪思晴微微一怔：“你好。”
中年女子身后走来一名男生，立在门口，透过大门的栅栏看着她。
那男生犹如立在阳光中的一柄利剑，身姿挺拔，眼神冷若寒冰。
倪思晴和他的目光一对，更加愣住。
她马上转头去确认门牌号。鹧鸪港路13号，没有错啊。
可是为什么开门迎接她的，是两个陌生人？
安娜刘打量着她，问：“请问你找谁？”
“你好，”倪思晴有些紧张，“我找程攸岸。”
“程攸岸？”
安娜刘脸上突然显现出古怪的神情。
白潇双目微眯。
“对啊，程攸岸，”倪思晴补充说道，“他是巴黎综合理工大学的学生，他父亲程晋，在法兰西科学院做研究学者，还有他妈妈，范之仪老师，以前在大学教化学……怎么，他们不住在这里吗？”
安娜刘和白潇互望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
气氛开始变得僵硬起来，倪思晴看着他们，开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他不住这里吗？不会搬走了吧？”倪思晴喃喃说道，“巴黎十三区鹧鸪港路13号，这个地址可是他前几天刚刚发给我的……”
“……前几天刚发给你的？”
安娜刘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古怪了。
她上下打量倪思晴片刻，说道：
“小姐，曾经住在这里的程家一家三口，在三年以前，早就死了。”
13这个数字，在西方人的文化里十分避讳，因为它在基督教里代表着不详和魔鬼，而对于中国人而言，则是完全无所谓的。自从上世纪中期开始，巴黎13区成为了中国文化区，这里居住着来自亚洲各地的移民，大街小巷挂着中文的招牌，俨然是个小小的中国城。
安娜刘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华裔房产经纪人，她的业务多数集中在巴黎华人的租房买房上，今天本来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直到她遇见了现在这位客户。
“这位先生，您确定要租这个别墅吗？”安娜刘问道。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孩，身穿白衬衫，清瘦高挑，只是神情冷漠，眸子里没什么笑意。
安娜刘看多了他这个年龄初来巴黎的留学生，或是兴奋难抑地探索着全新的世界，或是忐忑地抱着对未知生活的不安，或多或少都带着复杂的情绪，她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面无表情的人。
这人仿佛不是来找房子的，而是来讨债的。
安娜刘瞟了一眼他的护照。
她都不知道这是哪个国家的护照，只能看懂名字那一栏用墨水笔标注着中文“白潇”两个字。
“鹧鸪港路13号……你确定是要租这栋房子吗？”安娜刘再次询问。
白潇点点头：“是。”
安娜刘睁大了眼睛。
“为何一定要租这栋？”安娜刘问他，“你可知道这栋房子的故事？”
“知道。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来的。”白潇道，“全租下来，我一个人住。”
“你一个人住？”安娜刘更是诧异：“这个地段的别墅租金可不便宜，光是押金就要五千欧元，还有后续的水电费，物业管理费……”
白潇递给她一张支票：“需要多少钱，只管写上去便可。我只租一年，总额不论多少，都可以随便提。”
安娜刘看了眼支票上的银行名字，是摩纳哥皇家银行的贵宾账户。
年纪轻轻的小男生居然出手这么阔绰，安娜刘暗暗吃惊。不过，近些年来在国内犯事的高干子弟跑来巴黎避难的不少，这些人不愁钱花，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躲一躲，或许这男生也是其中之一。
但这更让她不理解，他为什么指名要租这栋房子呢？
安娜刘的迟疑让白潇皱了皱眉，问道：“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入住？”
安娜刘只好按下满腹疑惑，仔细核对完材料，堆起满面笑容：“好的白先生，我现在就带你去看房。”
白色的别墅坐落在十三区的东北角，这里有一条幽谧的小巷，藤蔓从墙上垂落，带着几分隐秘的气息。这是繁华巴黎的一角，是这个城市一处安详美丽的缩影。
白潇四下张望，问道：“三年以来，有人在这里住过吗？”
“从来没有。因为那件事在巴黎非常出名，本地人都不愿意接手这个房产，所以很难卖出去……我们想短租给外地人，又大多嫌弃这地段房租太贵，所以一直空置到今天。”
安娜刘一边回答，一边用钥匙打开别墅的大门：“我每个月都会来打扫。不过，这里的家具都还没有动过，你可以随便用——”
“啪嗒”一声，门口挂着的一串风铃突然掉在了地上。
安娜刘忙将它拾起来：“哎呀，这应该是我上次离开的时候忘记放好了。”
白潇抬起头，四处看着屋里的陈设，家具一应俱全，只是看上去稍微有些破旧。
“这些东西，都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吗？”
“对，他们的亲戚都在美国，出事后匆匆来了趟巴黎就回去了，这里的家具陈设，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墙上台历日期停留在2011年3月13日，桌角镌刻着不起眼的紫色小花。
是鸢尾花。
墙壁没有粉刷过，上面隐隐留着些颜色和痕迹。窗户关着，把手上生了铁锈。
白潇忽然问：“你上次来打扫这里，是什么时候？”
安娜刘想了想说道：“两个星期以前吧。”
白潇微微皱眉。
“这里至少昨天就有人来过。”
“啊？那不可能，”安娜刘吃了一惊，摇摇头，“我们公司独家代理这处房产，只有我手里才有钥匙。”
白潇没有再说话。
窗户旁有一个模糊的脚印，被刻意擦拭过，但显然无法抹去曾被闯入的痕迹。
巴黎昨天下雨了。
正在这时，门铃忽然响了。
白潇和安娜刘面面相觑。
一栋三年没有人住的房子，为何会有人来按门铃？
白潇暗中握紧了双手。
“铃铃……”门铃又响了一次。
安娜刘也觉得奇怪，说：“难道是认错门了？我去看看。”
倪思晴在犹豫着要不要再按一次铃。
她的心砰砰直跳，心里预演着无数次相见的场景。
再一次见到程攸岸，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
五年不见，他是否有什么变化？
他见到自己，会感到惊喜吗？
胡思乱想中，大门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的华人中年女子探出头来，看见倪思晴：“你好。”
倪思晴微微一怔：“你好。”
中年女子身后走来一名男生，立在门口，透过大门的栅栏看着她。
那男生犹如立在阳光中的一柄利剑，身姿挺拔，眼神冷若寒冰。
倪思晴和他的目光一对，更加愣住。
她马上转头去确认门牌号。鹧鸪港路13号，没有错啊。
可是为什么开门迎接她的，是两个陌生人？
安娜刘打量着她，问：“请问你找谁？”
“你好，”倪思晴有些紧张，“我找程攸岸。”
“程攸岸？”
安娜刘脸上突然显现出古怪的神情。
白潇双目微眯。
“对啊，程攸岸，”倪思晴补充说道，“他是巴黎综合理工大学的学生，他父亲程晋，在法兰西科学院做研究学者，还有他妈妈，范之仪老师，以前在大学教化学……怎么，他们不住在这里吗？”
安娜刘和白潇互望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
气氛开始变得僵硬起来，倪思晴看着他们，开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他不住这里吗？不会搬走了吧？”倪思晴喃喃说道，“巴黎十三区鹧鸪港路13号，这个地址可是他前几天刚刚发给我的……”
“……前几天刚发给你的？”
安娜刘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古怪了。
她上下打量倪思晴片刻，说道：
“小姐，曾经住在这里的程家一家三口，在三年以前，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