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棺
“啊……”金光瑶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拉着蓝曦臣的手，拖着他朝花田中心分枝拨叶艰难地走过去。好不容易才到了中心，原来那里种着几簇似乎是金星雪浪的亚种，花更大一些，花瓣也微微从根底透着粉红。“二哥……我带你看……这个好东西……”他步伐不稳，艰难地指着那些花儿，问：“好看么？”
蓝曦臣沉默地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醉了的金光瑶当然不会发现，兀自得意地说：“这是……这是我培育的……很难……很难得的品种……以前只在书里面看过，看过金星雪浪……有过这种异种……”
蓝曦臣笑道：“你还……钻研这个？”
金光瑶冷冷一笑道：“呵……老头子……老头子一时兴起罢了，让我去……去找。多少年没有人见过的品种……哪，哪那么容易种出来……这金家……什么脏活累活苦活办不到的事儿不是拿来……拿来扔给我的？”他一边说，一边似乎有些愤愤不平，忽地皱眉嗔道：“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心血……我，我才不要拿去给那些腌臜之辈欣赏……他们懂什么……这花，当然，当然是要拿来赠以佳人……才不算是……对它的辱没……”
他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一边颤颤巍巍走过去，粗鲁地猛然将那株牡丹整个拔起，艰难地转过身。
蓝曦臣心中好似被小针扎了一下，苦笑道：“嗯，秦姑娘……”必然会喜欢。
然而金光瑶只是怔怔地将花举到他面前。
蓝曦臣茫然地看着他，这是，让他帮忙拿一下么？心里想着，手中也不得不伸手接过。
金光瑶看他拿了，开心不已，僵硬地拍了下掌，笑道：“此花……乃花中魁首……二哥，二哥……乃人中魁首。这才是……相得益彰，妙哉……妙哉……”
他说完，身体似乎再也承受不住眩晕感，慢慢朝侧边栽过去，蓝曦臣眼疾手快接住了。
他一手是整个身体重量完全释放在他身上的金光瑶，一手是被他捏着枝干都断了蔫儿吧唧底下根还连着土的牡丹，深深叹了一口气。
明知这样做不妥，大大的不妥，但是蓝曦臣还是将他整个横抱了起来，慢慢朝凉亭内走去。
金光瑶酡红的脸颊半埋在他胸前的衣服里，醉了的他应当不会听见他此时狂乱的心跳。
我在想什么呢……他忽地怔了怔，将他扶坐在亭子里的凳子上，调整了个府趴在桌上的姿势，这才走出去叫人。
就在云生不知处的一行人还在为准备参加设艺比赛而兴奋不已的时候，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众人来没来得及出发，事情先一步起了变故。
这一日正是早膳时间，蓝曦臣领着一众人等在食堂吃饭呢，忽地一个焦急的身影压抑着焦急疾步朝食堂内奔过来，脸色惨白，脸上冷汗淋漓。
蓝曦臣略略有些讶异，毕竟云深不知处禁疾行，这门生蓝曦臣认识，姑苏蓝氏呆了几十年的，沉着稳重，绝不是轻浮之人。
果然见来人唤了周边侍奉的弟子，那弟子听过之后赶忙放行，蓝曦臣身为家主，身在主位，那人不便过来，于是那人便径直走到蓝忘机所在的位置，凑到蓝忘机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蓝曦臣见他那个一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冷若冰霜的弟弟居然微微瞪大了眼睛，露出肉眼可辩惊讶的神情，猛然蹙紧眉头。
显然注意到这一幕的并不只有蓝曦臣一个人，偌大的食堂陆陆续续地完全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蓝忘机的位置。
那门生报告完，便垂首恭敬退至一旁。蓝忘机垂目沉思了片刻，竟是早膳也顾不上再用，起身疾行了几步凑到蓝曦臣耳边轻声道：“兄长……荒山……出事了。”
如今玄门百家再提及“荒山”这二字，只能是特指一个地方，蓝曦臣藏于袖中的双手猛然握紧。
待到众人急忙御剑赶到荒山时，甫一落地就看到已经聚集了不少身着各家服制的修士，三三两两站作一团，正闹哄哄地议论着什么。魏婴眼尖地在人群中捕捉到身着紫色外衫的江氏修士，为首的身材高大孑然而立，微蹙着眉头，浑身上下都透着冷冽。正是江澄。
“怎么回事？”他冲上去，然而走了两步突然止住了脚步，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劲。
蓝忘机显然同他心有灵犀一般也发现了异样，微微凝眉，道：“这里……”
魏婴反应了过来：“没有丝毫怨气。”
江澄冷着脸点了点头。
蓝曦臣这时也走了过来，却一言未发，神色肃穆。
“蓝宗主……”
“蓝宗主。”
“泽芜君。”
众人见他出关过来，纷纷过来打招呼，蓝曦臣也只是淡淡地点头当做回应，众人微微有些诧异，互相递了递眼色。
非常时刻自然也顾不得这些虚礼，江澄在前面带路，蓝曦臣等人跟在他身后很快朝荒山里面当初封棺之处走去，一路上碰见不少各地赶来的修士。还有几个修士拿着风邪盘在四下探测，脸色惨白，眼下乌黑，颇为病态。魏婴瞥了眼他们手里的风邪盘，微微皱了皱眉头。
似乎一夜间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一边走一边众人七嘴八舌地将情况大致介绍了。事情发生在昨日午夜，附近村民先听见的，一声闷雷之后是剧烈的爆炸声，然后晴空忽起了一阵奇异的暴雨响彻云霄，不少人都被惊醒了，却没有任何人敢出来查看。
附近驻守的修士也在夜里感到一阵极其强烈的怨气爆发开来，吓得赶紧在瞭望台点起烽烟，周边应援赶到，那时候天也差不多大亮了，除了陆陆续续赶过来的修士还有附近听到昨晚那一番动静后胆儿大赶来查看的村民。
而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眼前这一副场景。
蓝曦臣等人到了封棺处，那里已经熙熙攘攘围了一圈，兰陵金氏，清河聂氏俱已到场。为首的聂怀桑和金凌神色复杂，听见脚步，都纷纷回头看过来。
“曦臣哥，江宗主。”聂怀桑打了声招呼。
“舅舅……”金凌道。
众人见他们走来，自动分开了道路，蓝曦臣等人上前一看，先来的人已经将崩塌的山体挖了一半，里面的棺椁基本露出来，亦全成了碎屑，不少钉下的桃木钉都被震得蹦了出来，可见破坏力之大。
然而越是靠近越是诡异，因为……始终没有半分怨气聚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澄身后一个莲花坞的修士道：“这里当初明明封着……怎么会？”
“难道逃了？”
“不可能！七十二颗桃木钉！若非外力，里面秽物绝不可能自行脱逃！”
“看来是有人想要阴虎符了吧？”
“当年泽芜君，含光君，夷陵老祖加鬼将军合力才能压制住赤峰尊凶尸……如今这些年过去，再加上还有个金光瑶……敢问这世上何人能开棺取走阴虎符还能同时镇住那些东西？”
“那可不一定……江山代有人才出……”
“但是附近村民，驻守修士……都未曾见过人声……是何人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摸走阴虎符？”
……
听到关键信息魏婴整个人一怔，急忙追问聂怀桑和金凌：“这么说已经探过……阴虎符不在的么？”
聂怀桑和金凌对视了一眼，金凌看了一眼站在旁边金家修士，便有人上前打开了破碎的棺盖。金凌道：“我们来的早一些……见没有怨气聚集便……”
他还没说完江澄怒道：“金凌你皮痒了？万一里面有什么就凭你们这些人能镇住？”
魏婴也严肃道：“臭小子下次切莫鲁莽！”
金凌怔了怔，脸色不善，却也没出口反驳。
聂怀桑急忙道：“不关阿凌的事……是我，是我着急查看大哥的尸身，才叫打开的。”
说话间，蓝曦臣同蓝忘机已经透过打开的棺盖看清了里面的情形。两具肌肉塌陷成干尸的躯体纠缠在一起，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手骨还卡在那一具较小的尸骨喉间，而那具尸骨，少了一只手臂……两具尸骨都呈现出扭曲挣扎的姿态，看上去却是聂明玦和金光瑶没错。
蓝曦臣眼前一热，脚步酸软。他身侧的蓝忘机不着痕迹地扶了他一把。蓝曦臣这才反应过来，强制自己稳了稳心神。他瞥了一眼那具身材较小的干尸身上已经看不出花纹的衣衫，那最后一刻推来一掌的力度，似乎至今还能感受到。
耳边也似乎还能听见那人噙着泪神色复杂声嘶力竭的悲喝：蓝曦臣……我却独独没有想过要害你……
蓝涣咬紧牙关，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镇定了一下，问：“除了没有怨力……周边……可有魂魄残留？”
金凌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除了两具尸身……什么都没有剩下。”
众人再次炸了锅。
“人身死后魂魄离体若不入轮回必然在尸身周边一定范围内……”
“那是普通鬼魅，恶鬼则未必……金光瑶这厮死那么惨，不可能没有怨气……”
“他身前修为也不算低……死后魂魄必有灵智……那么……”
众人一边讨论，一边就有人不着痕迹地偷瞄蓝曦臣和金凌，都是修习之人，这些基本知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恶鬼在世，魂魄若离了尸身，除了怨念滔天无差别攻击会为祸一方，只会去两个地方，要么就是满是怨气去找杀了自己仇人……要么就是心有执念放不下的亲人……
然而杀了他的是蓝曦臣，唯一的亲人是金凌……迫于这两人的身份，还是没人敢点破。
魏婴上前一步，俯身探了探，直起身来沉默半晌对蓝忘机玩笑道：“我若说这两人已经被人度化过了你信不信？”
众人听过纷纷嗤之以鼻：“就封棺大典那天那透过封印漏出的怨气……被度化？”
“魏先生莫不是天方夜谭？”
魏婴耸了耸肩：“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这两具确实就是普通干尸……不含半分怨气，和个物件没什么区别……”
江澄蹙眉道：“不管怎么说，总比怨气冲天闹得民不聊生还合众之力都压制不住的好……”这是他来的时候做的最坏的打算了，为此他可是叫江家众人都背了好些法宝来，准备撸着袖子大干一场的呢。
蓝湛微微点了点头，扭头无言地看向自家兄长。
在场众人也都陆陆续续安静了下来，俱将目光聚焦在蓝曦臣那张此刻惨白无血的脸上。
金家垮台后，势力大不如前，聂氏虽近来有崛起之势，但毕竟之前元气大伤，尚未恢复。莲花坞江家，江宗主向来随性行事，说难听点就是喜怒无常，因此如今的仙门百家，唯剩下姑苏蓝氏办事靠谱还逢乱必出，深得人心。从前蓝曦臣在闭关，众人见他不到，如今他已出关，毕竟身为宗主，当年的金光瑶又是为他大义灭亲所杀，因此此刻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等着他的判决。
蓝曦臣藏在袖内的手握成拳，捏得指尖都陷入掌心。身体上的疼痛仿佛略微宣泄了些许精神上的负累。他沉默了许久，终于道：“尸身……先焚了。”
蓝曦臣沉默地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醉了的金光瑶当然不会发现，兀自得意地说：“这是……这是我培育的……很难……很难得的品种……以前只在书里面看过，看过金星雪浪……有过这种异种……”
蓝曦臣笑道：“你还……钻研这个？”
金光瑶冷冷一笑道：“呵……老头子……老头子一时兴起罢了，让我去……去找。多少年没有人见过的品种……哪，哪那么容易种出来……这金家……什么脏活累活苦活办不到的事儿不是拿来……拿来扔给我的？”他一边说，一边似乎有些愤愤不平，忽地皱眉嗔道：“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心血……我，我才不要拿去给那些腌臜之辈欣赏……他们懂什么……这花，当然，当然是要拿来赠以佳人……才不算是……对它的辱没……”
他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一边颤颤巍巍走过去，粗鲁地猛然将那株牡丹整个拔起，艰难地转过身。
蓝曦臣心中好似被小针扎了一下，苦笑道：“嗯，秦姑娘……”必然会喜欢。
然而金光瑶只是怔怔地将花举到他面前。
蓝曦臣茫然地看着他，这是，让他帮忙拿一下么？心里想着，手中也不得不伸手接过。
金光瑶看他拿了，开心不已，僵硬地拍了下掌，笑道：“此花……乃花中魁首……二哥，二哥……乃人中魁首。这才是……相得益彰，妙哉……妙哉……”
他说完，身体似乎再也承受不住眩晕感，慢慢朝侧边栽过去，蓝曦臣眼疾手快接住了。
他一手是整个身体重量完全释放在他身上的金光瑶，一手是被他捏着枝干都断了蔫儿吧唧底下根还连着土的牡丹，深深叹了一口气。
明知这样做不妥，大大的不妥，但是蓝曦臣还是将他整个横抱了起来，慢慢朝凉亭内走去。
金光瑶酡红的脸颊半埋在他胸前的衣服里，醉了的他应当不会听见他此时狂乱的心跳。
我在想什么呢……他忽地怔了怔，将他扶坐在亭子里的凳子上，调整了个府趴在桌上的姿势，这才走出去叫人。
就在云生不知处的一行人还在为准备参加设艺比赛而兴奋不已的时候，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众人来没来得及出发，事情先一步起了变故。
这一日正是早膳时间，蓝曦臣领着一众人等在食堂吃饭呢，忽地一个焦急的身影压抑着焦急疾步朝食堂内奔过来，脸色惨白，脸上冷汗淋漓。
蓝曦臣略略有些讶异，毕竟云深不知处禁疾行，这门生蓝曦臣认识，姑苏蓝氏呆了几十年的，沉着稳重，绝不是轻浮之人。
果然见来人唤了周边侍奉的弟子，那弟子听过之后赶忙放行，蓝曦臣身为家主，身在主位，那人不便过来，于是那人便径直走到蓝忘机所在的位置，凑到蓝忘机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蓝曦臣见他那个一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冷若冰霜的弟弟居然微微瞪大了眼睛，露出肉眼可辩惊讶的神情，猛然蹙紧眉头。
显然注意到这一幕的并不只有蓝曦臣一个人，偌大的食堂陆陆续续地完全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蓝忘机的位置。
那门生报告完，便垂首恭敬退至一旁。蓝忘机垂目沉思了片刻，竟是早膳也顾不上再用，起身疾行了几步凑到蓝曦臣耳边轻声道：“兄长……荒山……出事了。”
如今玄门百家再提及“荒山”这二字，只能是特指一个地方，蓝曦臣藏于袖中的双手猛然握紧。
待到众人急忙御剑赶到荒山时，甫一落地就看到已经聚集了不少身着各家服制的修士，三三两两站作一团，正闹哄哄地议论着什么。魏婴眼尖地在人群中捕捉到身着紫色外衫的江氏修士，为首的身材高大孑然而立，微蹙着眉头，浑身上下都透着冷冽。正是江澄。
“怎么回事？”他冲上去，然而走了两步突然止住了脚步，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劲。
蓝忘机显然同他心有灵犀一般也发现了异样，微微凝眉，道：“这里……”
魏婴反应了过来：“没有丝毫怨气。”
江澄冷着脸点了点头。
蓝曦臣这时也走了过来，却一言未发，神色肃穆。
“蓝宗主……”
“蓝宗主。”
“泽芜君。”
众人见他出关过来，纷纷过来打招呼，蓝曦臣也只是淡淡地点头当做回应，众人微微有些诧异，互相递了递眼色。
非常时刻自然也顾不得这些虚礼，江澄在前面带路，蓝曦臣等人跟在他身后很快朝荒山里面当初封棺之处走去，一路上碰见不少各地赶来的修士。还有几个修士拿着风邪盘在四下探测，脸色惨白，眼下乌黑，颇为病态。魏婴瞥了眼他们手里的风邪盘，微微皱了皱眉头。
似乎一夜间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一边走一边众人七嘴八舌地将情况大致介绍了。事情发生在昨日午夜，附近村民先听见的，一声闷雷之后是剧烈的爆炸声，然后晴空忽起了一阵奇异的暴雨响彻云霄，不少人都被惊醒了，却没有任何人敢出来查看。
附近驻守的修士也在夜里感到一阵极其强烈的怨气爆发开来，吓得赶紧在瞭望台点起烽烟，周边应援赶到，那时候天也差不多大亮了，除了陆陆续续赶过来的修士还有附近听到昨晚那一番动静后胆儿大赶来查看的村民。
而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眼前这一副场景。
蓝曦臣等人到了封棺处，那里已经熙熙攘攘围了一圈，兰陵金氏，清河聂氏俱已到场。为首的聂怀桑和金凌神色复杂，听见脚步，都纷纷回头看过来。
“曦臣哥，江宗主。”聂怀桑打了声招呼。
“舅舅……”金凌道。
众人见他们走来，自动分开了道路，蓝曦臣等人上前一看，先来的人已经将崩塌的山体挖了一半，里面的棺椁基本露出来，亦全成了碎屑，不少钉下的桃木钉都被震得蹦了出来，可见破坏力之大。
然而越是靠近越是诡异，因为……始终没有半分怨气聚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澄身后一个莲花坞的修士道：“这里当初明明封着……怎么会？”
“难道逃了？”
“不可能！七十二颗桃木钉！若非外力，里面秽物绝不可能自行脱逃！”
“看来是有人想要阴虎符了吧？”
“当年泽芜君，含光君，夷陵老祖加鬼将军合力才能压制住赤峰尊凶尸……如今这些年过去，再加上还有个金光瑶……敢问这世上何人能开棺取走阴虎符还能同时镇住那些东西？”
“那可不一定……江山代有人才出……”
“但是附近村民，驻守修士……都未曾见过人声……是何人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摸走阴虎符？”
……
听到关键信息魏婴整个人一怔，急忙追问聂怀桑和金凌：“这么说已经探过……阴虎符不在的么？”
聂怀桑和金凌对视了一眼，金凌看了一眼站在旁边金家修士，便有人上前打开了破碎的棺盖。金凌道：“我们来的早一些……见没有怨气聚集便……”
他还没说完江澄怒道：“金凌你皮痒了？万一里面有什么就凭你们这些人能镇住？”
魏婴也严肃道：“臭小子下次切莫鲁莽！”
金凌怔了怔，脸色不善，却也没出口反驳。
聂怀桑急忙道：“不关阿凌的事……是我，是我着急查看大哥的尸身，才叫打开的。”
说话间，蓝曦臣同蓝忘机已经透过打开的棺盖看清了里面的情形。两具肌肉塌陷成干尸的躯体纠缠在一起，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手骨还卡在那一具较小的尸骨喉间，而那具尸骨，少了一只手臂……两具尸骨都呈现出扭曲挣扎的姿态，看上去却是聂明玦和金光瑶没错。
蓝曦臣眼前一热，脚步酸软。他身侧的蓝忘机不着痕迹地扶了他一把。蓝曦臣这才反应过来，强制自己稳了稳心神。他瞥了一眼那具身材较小的干尸身上已经看不出花纹的衣衫，那最后一刻推来一掌的力度，似乎至今还能感受到。
耳边也似乎还能听见那人噙着泪神色复杂声嘶力竭的悲喝：蓝曦臣……我却独独没有想过要害你……
蓝涣咬紧牙关，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镇定了一下，问：“除了没有怨力……周边……可有魂魄残留？”
金凌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除了两具尸身……什么都没有剩下。”
众人再次炸了锅。
“人身死后魂魄离体若不入轮回必然在尸身周边一定范围内……”
“那是普通鬼魅，恶鬼则未必……金光瑶这厮死那么惨，不可能没有怨气……”
“他身前修为也不算低……死后魂魄必有灵智……那么……”
众人一边讨论，一边就有人不着痕迹地偷瞄蓝曦臣和金凌，都是修习之人，这些基本知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恶鬼在世，魂魄若离了尸身，除了怨念滔天无差别攻击会为祸一方，只会去两个地方，要么就是满是怨气去找杀了自己仇人……要么就是心有执念放不下的亲人……
然而杀了他的是蓝曦臣，唯一的亲人是金凌……迫于这两人的身份，还是没人敢点破。
魏婴上前一步，俯身探了探，直起身来沉默半晌对蓝忘机玩笑道：“我若说这两人已经被人度化过了你信不信？”
众人听过纷纷嗤之以鼻：“就封棺大典那天那透过封印漏出的怨气……被度化？”
“魏先生莫不是天方夜谭？”
魏婴耸了耸肩：“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这两具确实就是普通干尸……不含半分怨气，和个物件没什么区别……”
江澄蹙眉道：“不管怎么说，总比怨气冲天闹得民不聊生还合众之力都压制不住的好……”这是他来的时候做的最坏的打算了，为此他可是叫江家众人都背了好些法宝来，准备撸着袖子大干一场的呢。
蓝湛微微点了点头，扭头无言地看向自家兄长。
在场众人也都陆陆续续安静了下来，俱将目光聚焦在蓝曦臣那张此刻惨白无血的脸上。
金家垮台后，势力大不如前，聂氏虽近来有崛起之势，但毕竟之前元气大伤，尚未恢复。莲花坞江家，江宗主向来随性行事，说难听点就是喜怒无常，因此如今的仙门百家，唯剩下姑苏蓝氏办事靠谱还逢乱必出，深得人心。从前蓝曦臣在闭关，众人见他不到，如今他已出关，毕竟身为宗主，当年的金光瑶又是为他大义灭亲所杀，因此此刻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等着他的判决。
蓝曦臣藏在袖内的手握成拳，捏得指尖都陷入掌心。身体上的疼痛仿佛略微宣泄了些许精神上的负累。他沉默了许久，终于道：“尸身……先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