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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瘴消孽未清
    “这个嘛……”武缘一时忘记女子姓名,此时被问起竟是吞吐了起来。

    “韩叶儿。”武缘苦恼之时,竟是一直无话的农怀君将那女子名字脱口而出。

    也顾不上惊奇,武缘连连回道:“对对对,就是韩叶儿。”

    那季三弦听了此名面色竟是一惊,思索了几秒这才犹犹豫豫的道:“不知二位上仙说的可是那韩记绸缎庄的大小姐叶儿小姐?”

    武缘再次点头道:“那女子魂魄确实说过她家是开绸缎铺的。”

    季三弦倒吸了一口气,面色惊疑道:“怪哉怪哉,这韩家小姐活得好好的,魂魄又怎会跑去仙境哭诉呢?”

    “你确定?这叶儿姑娘还活着?”武缘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

    这次换做季三弦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我昨儿个还在胭脂店门口见到过这位韩大小姐。”

    武缘和农怀君相视一眼,继而彼此心中已经了然。

    嘴里嗑着季三弦“上供”来的瓜子,武缘装作并无在意地又问了话:“今日入你们这西城感觉甚是奇怪。为何天已大亮,这挨家挨户的却门户紧闭,未见一人早起?难道是有什么忌讳不成?”

    “嘘!”季三弦低语对着四周窥探,看似在畏惧着什么,“上仙小点声,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了可是要命的。”

    武缘急忙探头问:“还真有忌讳啊?”

    从季三弦家中出来已过晌午,武缘捂着肚子满脸的不愿:“这人可真是小气,留我们吃顿饭的话都不说一句,看来我们这上仙的身份在他眼中也不算个什么嘛。”

    “你也看出来了?”农怀君目光横扫四周,“他似是在遮掩什么。”

    “相知真相那还不简单,去看一看不就清楚了?既然他说韩叶儿活的好好的,那我们便去这绸缎庄瞧瞧。看看事实是否与他说的那般。”

    二人走街串巷,一路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并未觉察到有什么不妥。终于在西城最繁华的地段,二人寻到了那韩记绸缎庄。此时绸缎庄内来往人多,看上去生意兴旺的不得了。

    “两位公子是来买绸缎的吗?”一个看似四旬的妇人上前询问二人。

    武缘一展笑脸,带着几分痞态道:“据说这绸缎庄的绸缎甚是好看,我这人可是最喜欢漂亮的绸缎了。赶上下月我家这位兄长要大婚,于是来此挑几匹合适的绸缎为我家兄长多做几件新衣裳。不知你家老板可在啊?我可是想跟他做一笔大买卖啊。”

    “这个嘛……”妇人犹豫为难之际,突然一娇柔女子从内屋走出,对门口的二人道了一句:“赶巧了,父亲卧病在床不宜见客。二位公子若是有什么要求尽可跟我提。我尽量满足二位便是。”

    “你是韩老板什么人?竟能替他做得了主吗?”

    女子掩嘴笑道:“公子说笑了想必二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小女子不才,正是这家绸缎铺掌柜的女儿,韩叶儿。”

    她就是韩叶儿?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对玉辰公子一往情深的女子。二人装作挑买绸缎,时不时的武缘还会问上几句。最终实在呆不下去了,武缘拉着全程未说一句话的农怀君快速离开了绸缎铺。

    绕出绸缎铺的那条街巷,武缘突然拉住农怀君的手腕一本正经的道:“眼下我们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做。”

    农怀君转头看他:“何事?”

    武缘即刻垮了神态,哭唧唧的道:“我好饿哦,君公子能否先带我填饱肚子?”

    农怀君面色转而柔和了几分,道了一声:“好。”

    武缘将农怀君拉入了不远处的一家面摊儿。两人刚落座,就见一老妇人将两碗热腾腾的清汤面端了上来:“二位请慢用。”

    老妇人神色紧张,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五六岁的稚童,正眼巴巴的瞅着二人面前的面流着口水。

    “婆婆,我也要吃面。”小孩子拽着老妇人衣角央求。后者急忙抱起孩子往屋里走,一边走嘴里还在不停嘟囔着:“吃不得,吃不得。”

    武缘看了看农怀君,又低头瞅了一眼跟前的面,面露为难。

    农怀君见他如此,道了一句:“我试过了,无毒。”

    武缘却道:“我自知无毒,可还是下不去口。”

    农怀君突然起身,拉着武缘从面摊上离开,临走时还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大锭银子。

    半个时辰后,二人身处半山密林。一处被清理了积雪的空地上,两只肥硕的野雉早已被烤的半熟。武缘双臂抱膝,直直地盯着火堆。眼前突然一晃,一只修长地手挡去了他的视线。

    只见农怀君一手拨动木架上地野雉,一手挡着他的眼睛,神情自然道:“火色伤眼,别盯得太久,都是你的,没人抢。”

    听他这话,武缘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看来以后这世间的传言,我可信不得半分。传言中你这护国府少府主因着痼疾之事孤僻羸弱,现在看来正恰恰相反。我说君公子,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一只流着油散发着焦香的野雉递到武缘跟前,农怀君毫不掩饰的道了一句:“你看见的便是。”

    雉肉入口,武缘毫不犹豫地对着农怀君竖起了大拇指。

    “你说,这季三弦的话我们要信他几分?还有这绸缎庄里的韩叶儿,我们又要信她几分?”武缘将手中吃剩的骨头扔进火堆,心思微沉。

    农怀君道:“半分……”

    “半分?”武缘惊疑,却听到农怀君又道,“……不信!”

    武缘挑着嘴角再次对农怀君竖起了大拇指:“正合我意。”

    这天色渐暗,此次走这一遭,二人皆是对这西城状况了解了大概。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西城中到处都透着诡异。他们在忌惮着什么,也在隐藏着什么。

    “我们不信他们,他们也未必相信我们二人的身份和说辞。倒是没想到这西城中水会如此深。”

    武缘突然想起什么来,手伸进怀中摸索了半天。农怀君瞧了一眼,看他将一本书从怀里掏出来倒是有些意外。武缘嘿嘿一笑,将那本从石冢中顺出来的《忘川名清录》往农怀君跟前一递:“君公子,看看?”

    农怀君并未伸手去接,反而眼睛看着那本书稍稍出了神儿。

    “君公子?如何?”

    农怀君目光移开,看着武缘道:“我总觉这东西有些熟悉。”

    武缘被他逗笑:“莫不是这本书是君公子写的?”

    知他在说玩笑话,农怀君不再纠结那莫名的熟悉感,反而道:“此书正大光明的摆放在石冢之中,想必也不怕旁人瞧见。”

    武缘邪魅一笑道:“那我倒是要瞧瞧,这么一本破书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些人如此祭拜。”

    纸页翻开,里面字迹如蚁,密密麻麻,竟是写满了人名。不仅如此,有些名字上还被一道红色墨迹划过,黑红交错,让武缘莫明觉得有些刺眼。

    这是什么?户部名录吗?可看似与那户部名录又有不同。上面除了名字和日期,便再无其他讯息。

    “血墨染名,不吉!”

    “呦,君大公子还信这些?”

    农怀君伸手接过书录,手指点在封面上:“《忘川名清录》,忘川何处?你可知?”

    武缘不明其意,只将自己所知一一道出:“那应该是传说中人死轮回所经之处。”

    农怀君手指划过书面,口中呢喃:“忘川,一条能让人洗净生前罪孽、爱恨,亦是能让人忘却前世所有的冥河……”

    “那又如何?只是传说罢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传言又怎可当真?”从农怀君手中拿过书录,武缘再次细细端详起来。

    “这里写着腊月初三,韩叶儿。这不正是玉辰公子被抓的前几日吗?这韩叶儿的名字上,竟然被红墨所染,看来此事定有蹊跷。”

    武缘继续往下翻看,在最后一页上,赫然写着今日的日期。

    “正月十四,郑秀秀?是今天!”那郑秀秀的名字上竟然也被划上了红墨。

    二人似是同时想到了什么,给了彼此一个认同的眼神。

    “今日清晨那女子!”

    “今日清晨那名女子!”

    二人竟是想到了一处。武缘面色顿变,拉上农怀君就往山下跑:“我知道哪里有问题了,快走。”

    待到二人再次回到西城时,天色早已被黑幕遮盖。整个西城街巷安静的很,并无一人走动。

    西城没有了清晨那时的雾瘴,却又笼罩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家家户户竟连盏烛灯都不点。整个西城一片死寂,甚至于比清晨时更加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二人翻墙入了绸缎庄内,里面安静异常,竟是连点儿人气儿都没有,更别说人了。推开一扇正屋的房门,只听吱嘎一声长响,武缘便模模糊糊中看到屋内座椅之上有个人影。武缘心惊,刚想转身就跑,却一头撞进了农怀君的怀里。

    后者面无表情,目光看向屋内,神色隐晦不明:“我们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