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花前月下
夜幕低垂，朗府的碧瓦朱甍在暗色中隐没棱角，似猛兽蛰伏，稍不留神便会被吞入其中。顾海棠盯着屋内还未灭的微弱烛火，了无睡意。
“怎么会毫无关联呢？到底是我的方向错了还是我遗漏了什么……”她正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执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热水。
茶杯透出的热度让她困结的大脑忽地闪过父亲当年离家时跟着的那道黑色背影，恰与腿脚有碍的全叔极为相似。她眼眸骤亮，世间哪有如此巧合之事，全叔和那被朗家人避讳如深的胭脂鬼定有问题！想到此处，她猛地站起，却不小心打翻茶水，烫伤了手。
看着肿泡的指尖，思及明天还要为朗太太梳头，她只好将心间烦绪压下，迎着夜色去寻治伤草药。
现夜已过半，屋外明暗相叠，在时隐时现的月色中竟有种鬼魅阴沉之感。顾海棠紧了紧心神，加快脚步，凭着记忆寻至苍木后的苗圃，找到颜如翡翠的佛甲草。
偶有骤风吹过，四周树木簌簌生响，犹如鬼泣。顾海棠心尖生颤，胭脂鬼的传闻不停在她脑间晃荡，忙将佛甲草兜进衣里往回溜。却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呼喝，“谁在那里？”
顾海棠紧张的蹲下身子，掩在草丛之后。眼看那道黑影越来越近，她不再坐以待毙，紧紧抱着佛甲草一跃而起，慌不择路地拼命飞奔，直到躲进一片黑树林，才甩开了紧追不舍的脚步声。
然未待她松口气，身后又突然响起一道幽幽的声音，“出来吧，我已经发现你了。”顾海棠心口猛提，后知后觉听出这声音耳熟，重重的松了口气，从树后悻悻走出，对站在月色下的朗月轩道：“你怎么会在这？”
朗月轩瞧着顾海棠头发散乱，气喘难缓的狼狈样，目光在她护着的衣兜扫过，戏谑道：“这话该我问你才是，这三更半夜的，你偷了什么？”顾海棠眼神闪烁，拢着衣兜往里藏，脖颈倨直，道：“你这人才是，张口就这么没礼貌，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东西了？”
朗月轩清朗的笑出了声，分外喜欢逗弄羞恼的顾海棠，“你这人更是，帮你解围连句谢谢都没有。”顾海棠愣住，她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未被抓到，不曾想是朗月轩在背后帮忙。
朗月轩趁顾海棠走神抓住她的手想“逼她就范”，却不小心碰到她的伤口。顾海棠痛嘶出声，挣扎着让朗月轩放开。朗月轩神色微变，看清她手上红肿的水泡，放轻力度，言语里露出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担忧，“怎么回事？”
顾海棠没能抽回手，为避免多受罪，也就任由他去，解释道：“不小心烫伤了，所以借你园子的佛甲草一用。”说着怕朗月轩不同意，又加了句，“一点佛甲草换一个梳头姑娘的巧手，你不亏的。”
朗月轩看伤势不算严重，放开道：“看不出来你还善辨草药，上次是，这次是佛甲草，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顾海棠不愿深谈这个问题，扬起草药，道：“那么，你这是同意出借了？”
朗月轩笑意更甚，饶有兴味的看着顾海棠，“本少爷一向不会拒绝美女的请求。”
“那我可谢谢您了。”顾海棠无心搭腔，敷衍的说了句就要离开，忽又想到什么似的折回来，压低声音道，“我问你，朗府有鬼的传言真的是假的吗？”朗月轩意外的看着她，“你怎么还在想着这事？”
顾海棠犹豫道：“因为我刚才好像真的……撞到了鬼……黑黑的，很高，忽然就不见了……”她没告诉朗月轩的是，就在刚才，她依旧有种被人窥视的心悸感。
朗月轩微微一愣，继而坏笑，“哈，你该不会是怕黑，想让我送你回去吧？”顾海棠心底那点惧意顿时消散，白他一眼，“谢了，不用。”
朗月轩施施然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也不动，反而唇角笑意不减，像是笃定了什么。果然，就见顾海棠踌躇着转过身，面露窘色，吞吞吐吐道：“我刚刚……跑得太急，不认得回去的路了。”
朗月轩看着顾海棠懊恼垂首的模样，竟觉有些可爱，扑哧一笑道：“好说，本少爷也一向不放心美女独自夜归。”最后一句让顾海棠赧然，亏的夜色掩护，不然又要被朗月轩调侃一番。
朗月轩护送的途中，倒也安静，没有再说什么揶揄打趣的话语，而是目视前方，似在赏景，似在思考。
顾海棠则心猿意马到爆炸，她最近对自己时常面对朗月轩时就忍不住脸红的行为感到极为无语，想着之前与他的一幕幕，不断地反问与提醒自己：他这种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纨绔子弟最惹人厌恶，心高气傲，油嘴滑舌，满心都是他的缺点。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会总时不时地想起他，有他在的场合，总会时不时地惦记他，惦记他站在哪里，在干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注意上这样的一个人？这不可能，也不应该！来到朗府内院是为了寻找爹的下落与线索，而朗月轩绝不是我可以招惹的人！
月光韶华无言，直直照亮二人的路，将他们送至屋前。朗月轩站在楼外，淡淡一笑，恢复惯常调戏的口吻：“你我二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月轩。”顾海棠轻咳一声，不卑不亢道：“谢谢你，朗少爷。”
朗月轩双手放在兜里，笑道：“我朗少爷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用不着谢。”顾海棠坚持道：“我还要谢谢你，夏合入学的事，我知道是你帮了我。”
朗月轩微微一愣，旋即微偏了头，目光闪烁，“可没帮你们啊。夏合入学了？那可实在太好了，你终于可以不再心不在焉地在我工坊里闯祸了。”顾海棠垂眸须臾，忽然看向朗月轩的眼睛，认真道：“朗少爷，有时我觉得你明明良善赤诚，有时候又作出风流浮夸、玩世不恭的样子。你说我到底该说你好还是不好呢！” 朗月轩一时语塞，避开了海棠的直视，嬉皮笑脸的说：“你觉得我好就好呗！”
话音未落，便耍着酷酷的背影离开，留下顾海棠一人望着他的背影愣愣出神，心思翻腾。
“怎么会毫无关联呢？到底是我的方向错了还是我遗漏了什么……”她正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执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热水。
茶杯透出的热度让她困结的大脑忽地闪过父亲当年离家时跟着的那道黑色背影，恰与腿脚有碍的全叔极为相似。她眼眸骤亮，世间哪有如此巧合之事，全叔和那被朗家人避讳如深的胭脂鬼定有问题！想到此处，她猛地站起，却不小心打翻茶水，烫伤了手。
看着肿泡的指尖，思及明天还要为朗太太梳头，她只好将心间烦绪压下，迎着夜色去寻治伤草药。
现夜已过半，屋外明暗相叠，在时隐时现的月色中竟有种鬼魅阴沉之感。顾海棠紧了紧心神，加快脚步，凭着记忆寻至苍木后的苗圃，找到颜如翡翠的佛甲草。
偶有骤风吹过，四周树木簌簌生响，犹如鬼泣。顾海棠心尖生颤，胭脂鬼的传闻不停在她脑间晃荡，忙将佛甲草兜进衣里往回溜。却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呼喝，“谁在那里？”
顾海棠紧张的蹲下身子，掩在草丛之后。眼看那道黑影越来越近，她不再坐以待毙，紧紧抱着佛甲草一跃而起，慌不择路地拼命飞奔，直到躲进一片黑树林，才甩开了紧追不舍的脚步声。
然未待她松口气，身后又突然响起一道幽幽的声音，“出来吧，我已经发现你了。”顾海棠心口猛提，后知后觉听出这声音耳熟，重重的松了口气，从树后悻悻走出，对站在月色下的朗月轩道：“你怎么会在这？”
朗月轩瞧着顾海棠头发散乱，气喘难缓的狼狈样，目光在她护着的衣兜扫过，戏谑道：“这话该我问你才是，这三更半夜的，你偷了什么？”顾海棠眼神闪烁，拢着衣兜往里藏，脖颈倨直，道：“你这人才是，张口就这么没礼貌，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东西了？”
朗月轩清朗的笑出了声，分外喜欢逗弄羞恼的顾海棠，“你这人更是，帮你解围连句谢谢都没有。”顾海棠愣住，她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未被抓到，不曾想是朗月轩在背后帮忙。
朗月轩趁顾海棠走神抓住她的手想“逼她就范”，却不小心碰到她的伤口。顾海棠痛嘶出声，挣扎着让朗月轩放开。朗月轩神色微变，看清她手上红肿的水泡，放轻力度，言语里露出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担忧，“怎么回事？”
顾海棠没能抽回手，为避免多受罪，也就任由他去，解释道：“不小心烫伤了，所以借你园子的佛甲草一用。”说着怕朗月轩不同意，又加了句，“一点佛甲草换一个梳头姑娘的巧手，你不亏的。”
朗月轩看伤势不算严重，放开道：“看不出来你还善辨草药，上次是，这次是佛甲草，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顾海棠不愿深谈这个问题，扬起草药，道：“那么，你这是同意出借了？”
朗月轩笑意更甚，饶有兴味的看着顾海棠，“本少爷一向不会拒绝美女的请求。”
“那我可谢谢您了。”顾海棠无心搭腔，敷衍的说了句就要离开，忽又想到什么似的折回来，压低声音道，“我问你，朗府有鬼的传言真的是假的吗？”朗月轩意外的看着她，“你怎么还在想着这事？”
顾海棠犹豫道：“因为我刚才好像真的……撞到了鬼……黑黑的，很高，忽然就不见了……”她没告诉朗月轩的是，就在刚才，她依旧有种被人窥视的心悸感。
朗月轩微微一愣，继而坏笑，“哈，你该不会是怕黑，想让我送你回去吧？”顾海棠心底那点惧意顿时消散，白他一眼，“谢了，不用。”
朗月轩施施然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也不动，反而唇角笑意不减，像是笃定了什么。果然，就见顾海棠踌躇着转过身，面露窘色，吞吞吐吐道：“我刚刚……跑得太急，不认得回去的路了。”
朗月轩看着顾海棠懊恼垂首的模样，竟觉有些可爱，扑哧一笑道：“好说，本少爷也一向不放心美女独自夜归。”最后一句让顾海棠赧然，亏的夜色掩护，不然又要被朗月轩调侃一番。
朗月轩护送的途中，倒也安静，没有再说什么揶揄打趣的话语，而是目视前方，似在赏景，似在思考。
顾海棠则心猿意马到爆炸，她最近对自己时常面对朗月轩时就忍不住脸红的行为感到极为无语，想着之前与他的一幕幕，不断地反问与提醒自己：他这种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纨绔子弟最惹人厌恶，心高气傲，油嘴滑舌，满心都是他的缺点。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会总时不时地想起他，有他在的场合，总会时不时地惦记他，惦记他站在哪里，在干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注意上这样的一个人？这不可能，也不应该！来到朗府内院是为了寻找爹的下落与线索，而朗月轩绝不是我可以招惹的人！
月光韶华无言，直直照亮二人的路，将他们送至屋前。朗月轩站在楼外，淡淡一笑，恢复惯常调戏的口吻：“你我二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月轩。”顾海棠轻咳一声，不卑不亢道：“谢谢你，朗少爷。”
朗月轩双手放在兜里，笑道：“我朗少爷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用不着谢。”顾海棠坚持道：“我还要谢谢你，夏合入学的事，我知道是你帮了我。”
朗月轩微微一愣，旋即微偏了头，目光闪烁，“可没帮你们啊。夏合入学了？那可实在太好了，你终于可以不再心不在焉地在我工坊里闯祸了。”顾海棠垂眸须臾，忽然看向朗月轩的眼睛，认真道：“朗少爷，有时我觉得你明明良善赤诚，有时候又作出风流浮夸、玩世不恭的样子。你说我到底该说你好还是不好呢！” 朗月轩一时语塞，避开了海棠的直视，嬉皮笑脸的说：“你觉得我好就好呗！”
话音未落，便耍着酷酷的背影离开，留下顾海棠一人望着他的背影愣愣出神，心思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