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被主仆俩惦记的宋慕青此刻正趁着夜色出现在岐山湖下的集寨中，这会儿还未打烊的，除了挂着牌子的赌坊，就剩下一家不起眼的客栈。
宋慕青踏进客栈，柜台里打瞌睡的伙计闻声抬头：“不好意思客官，本店已经客满了。”
不等他话落，一名男子飞快从二楼下来冲着宋慕青抱拳道，“公子楼上请。”
伙计看了看那给出两个大银锭的主顾对着来人如此恭敬，立时就转了态度：“公子可要点什么？茶水吃食？”
“不必。”宋慕青说完便漠然上了楼。
男子冲客栈内的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随即将客栈的门板放下，闭了店。
客栈楼道狭窄逼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年旧木头的味道，踩着木板也是嘎吱嘎吱作响。
起先去迎宋慕青的男子在前头引路，推开了其中一扇门，就看到屋内从桌子到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瓷器，无一例外都是瓷胎细腻，光泽盈亮的上等品。
“这是明州城内所有带有云弧印记的瓷器，从上城，九安，临县，江县各地的当铺瓷铺搜罗，费了一些时日，好在查出些眉目。”那人禀道。
宋慕青随手拿起桌上的，依次看了几个，确实都有宁瓷独有的云纹标记。
可惜却也是赝品。
这些瓷器无论从胎质，纹理，质地反复推敲几次方才鉴别出真假，让他想起初到明州被骗的那只元青花，颇有几分神似，却因被偷没有机会仔细验证。
“看来这些赝品的源头就在此。”宋慕青微微敛目，从漠然的神情里隐隐浮起一丝兴味。
“正是！”那人接着道，“这批仿瓷虽分布各地，且中间转手几重，但也并非毫无痕迹，有心细查之下，有二成或倒卖或批售出自渠巷的刘记。”
“刘记。”宋慕青猛然忆起他追踪那骗子所到之处，匾额上硕大‘刘记’二字，一些当啷瓦罐的小本营生，但那掌柜的世故圆滑他印象深刻。
那日套话，掌柜说的话就像是滑不留手的泥鳅，问不出丝毫有用的来，而今看来越发古怪。
要制作仿瓷并非是凭空有的，像这般仿得如此神形兼备的，定是对真迹研究透彻，兴许还能问出真迹下落……
宋慕青的眼神更沉：“让人盯着那铺面，但凡有何响动随时禀报，监视铺子里进出的人，但不可惊动。”
“是！”
所做的事终于有了些进展，宋慕青眉梢稍展，目光扫过这一屋子，如此大批量的产出，定不是个小小作坊能做到的，在其背后兴许还有别的势力。
而这几年来其中有一些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就像真的是宁家烧制出的。
若不能查至源头彻底断绝，时间一久将会更加棘手。
“属下在查探过程中碰到了元家的人，意图探我们的底，不过并未得逞。”男子顿了下，“一直有传元家也有参与其中，属下已经安排了人混入其中，相信不日就能有消息。”
“元家若真参与其中，那便不是这么好查的。明州城内，勾栏瓦舍最掩人耳目，那刘记如此，别家也如此，你派几个人盯紧码头，下月初三是出瓷的日子，假瓷出运一定会混在其中。”
“大人可否还要与元家联络？”
宋慕青端详着手中的元青花：“元家那边，不必我上门，元老爷就会来找我。”他现在更想与林常山连上，与林家而言，合作一事也是百利无害的。
就是那位林少爷，行事作风颇不好琢磨。
夜半，窗外响起风的呜呜声，屋内烛火晃动，飘起了一股灰烬的气味，宋慕青燃了手上的纸，目光微沉，果真是瞒不过那人的眼睛，这么快就派人过来了……
郊外，夜色凄凄，岐山湖四周静悄悄的。
赵小渔生火烧水忙活了一通，伺候着林少爷洗了个澡才闲下来。
公子们睡一屋，各有一张床。
随从可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外间通铺一连，能容得下两三个人。
赵小渔占了通铺的左边角，一卷被子就睡下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多，宋慕青主仆回来了，外间里赵小渔的那团被子动了动。
等到身边有重物压床的响儿，那随从打着哈欠倒头就睡。可不就倒头睡，她在旁边的枕头上抹了足够分量的迷药。
还有里屋的熏香，自然也是掺了的。
此时屋子静得出奇，只能闻见她轻促的呼吸声。
黑暗中，她瞄向了宋慕青那屋，轻手轻脚地摸了过去。
就如她想的，宋慕青身着里衣，双手压着被褥，就连睡觉都睡得一板一眼的周正。
余光里再瞥见四仰八叉打着呼……一对比，惨不忍睹。
只是一岔神，她就想到自己来的正事儿，她的瓷葫芦！
她的小葫芦是挺招人眼的，让宋慕青这家伙最近一阵天天随身戴着，她之前来摸过一遍没找到，肯定他是在身上。
眼下夜深人静宽衣解带，是个好机会！
她屏息靠近。
走近的时候还能晃神想，宋慕青这张脸醒着的时候就板得跟寒冬腊月里的冰河似的，睡着了的模样比平日里英俊更甚，也更让人移不开眼。
渠巷小院儿里姚妈妈养出来的清倌儿都没他好看……
噗通，噗通。
赵小渔的心跳加快了许多，也不知是因为要偷还是因为别的。正当她打算快刀斩乱麻，直接上手之际，对上了一双甚是清明幽冷的眸子。
“你想作甚？”宋慕青的嗓音带着一丝丝的沙哑，在清幽夜里显得格外震慑人心。
赵小渔被人当场抓包，去掀被角的手被他牢牢钳制着，疼得她差点飙出了眼泪，当下的反应是木着张脸，内心早已崩了……
他为什么没被迷晕过去？！！
许是等回应有些久了，宋慕青有些不耐烦，打量赵小渔的目光更为犀利：“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又或者该问你是什么人，受什么人指使？嗯？”
赵小渔被那尾音的威势压得当下腿软，脑子里飞快转动，险些憋出一脑门汗。
砰——
原本就挨着床边睡相奇差的林怀甫摔到了地上，猪脸着地，却依然没醒。
为什么同在一屋，宋慕青一点事没有！
赵小渔灵光一现，抿住了嘴角，神情渐渐有了改变。
宋慕青直觉到一股不妙，却说不上来，就听耳畔传来：“既然被宋公子发现了，那小人也无法再隐瞒了。”
那双清澈湛亮的眼飞快和他对视了一下，却似是有什么奇怪感觉击中了心脏一般。
赵小渔没察觉到对面那人忽然的晃神，依然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宋公子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琢如磨……是小人这辈子都只能仰望不敢企及的日月光辉，又……又承蒙今日搭救，就、就想着夜里怕您着凉给您掖个被子……”
宋慕青再看一少年突如其来的‘娇怯’，猛地意识到什么，甩开了‘他’的手。
修长的手指松开又攥住。
可以从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察觉到的震撼，甚至有一丝滑稽的可爱。
赵小渔的目的就达到了，当然这反应属于意外收获，让她能弥补没偷到瓷葫芦的遗憾。
而且这招，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能避免他注意到自己！
宋慕青突然欺身靠近，赵小渔当即身体反应先行踉跄退了一步，稍后对上了一双幽邃的眼。
“你也是用这招让你主子那般防备我？”
赵小渔木着脸，迎着宋慕青那寒飕飕的冷气。
船，说翻就翻了。
宋慕青踏进客栈，柜台里打瞌睡的伙计闻声抬头：“不好意思客官，本店已经客满了。”
不等他话落，一名男子飞快从二楼下来冲着宋慕青抱拳道，“公子楼上请。”
伙计看了看那给出两个大银锭的主顾对着来人如此恭敬，立时就转了态度：“公子可要点什么？茶水吃食？”
“不必。”宋慕青说完便漠然上了楼。
男子冲客栈内的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随即将客栈的门板放下，闭了店。
客栈楼道狭窄逼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年旧木头的味道，踩着木板也是嘎吱嘎吱作响。
起先去迎宋慕青的男子在前头引路，推开了其中一扇门，就看到屋内从桌子到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瓷器，无一例外都是瓷胎细腻，光泽盈亮的上等品。
“这是明州城内所有带有云弧印记的瓷器，从上城，九安，临县，江县各地的当铺瓷铺搜罗，费了一些时日，好在查出些眉目。”那人禀道。
宋慕青随手拿起桌上的，依次看了几个，确实都有宁瓷独有的云纹标记。
可惜却也是赝品。
这些瓷器无论从胎质，纹理，质地反复推敲几次方才鉴别出真假，让他想起初到明州被骗的那只元青花，颇有几分神似，却因被偷没有机会仔细验证。
“看来这些赝品的源头就在此。”宋慕青微微敛目，从漠然的神情里隐隐浮起一丝兴味。
“正是！”那人接着道，“这批仿瓷虽分布各地，且中间转手几重，但也并非毫无痕迹，有心细查之下，有二成或倒卖或批售出自渠巷的刘记。”
“刘记。”宋慕青猛然忆起他追踪那骗子所到之处，匾额上硕大‘刘记’二字，一些当啷瓦罐的小本营生，但那掌柜的世故圆滑他印象深刻。
那日套话，掌柜说的话就像是滑不留手的泥鳅，问不出丝毫有用的来，而今看来越发古怪。
要制作仿瓷并非是凭空有的，像这般仿得如此神形兼备的，定是对真迹研究透彻，兴许还能问出真迹下落……
宋慕青的眼神更沉：“让人盯着那铺面，但凡有何响动随时禀报，监视铺子里进出的人，但不可惊动。”
“是！”
所做的事终于有了些进展，宋慕青眉梢稍展，目光扫过这一屋子，如此大批量的产出，定不是个小小作坊能做到的，在其背后兴许还有别的势力。
而这几年来其中有一些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就像真的是宁家烧制出的。
若不能查至源头彻底断绝，时间一久将会更加棘手。
“属下在查探过程中碰到了元家的人，意图探我们的底，不过并未得逞。”男子顿了下，“一直有传元家也有参与其中，属下已经安排了人混入其中，相信不日就能有消息。”
“元家若真参与其中，那便不是这么好查的。明州城内，勾栏瓦舍最掩人耳目，那刘记如此，别家也如此，你派几个人盯紧码头，下月初三是出瓷的日子，假瓷出运一定会混在其中。”
“大人可否还要与元家联络？”
宋慕青端详着手中的元青花：“元家那边，不必我上门，元老爷就会来找我。”他现在更想与林常山连上，与林家而言，合作一事也是百利无害的。
就是那位林少爷，行事作风颇不好琢磨。
夜半，窗外响起风的呜呜声，屋内烛火晃动，飘起了一股灰烬的气味，宋慕青燃了手上的纸，目光微沉，果真是瞒不过那人的眼睛，这么快就派人过来了……
郊外，夜色凄凄，岐山湖四周静悄悄的。
赵小渔生火烧水忙活了一通，伺候着林少爷洗了个澡才闲下来。
公子们睡一屋，各有一张床。
随从可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外间通铺一连，能容得下两三个人。
赵小渔占了通铺的左边角，一卷被子就睡下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多，宋慕青主仆回来了，外间里赵小渔的那团被子动了动。
等到身边有重物压床的响儿，那随从打着哈欠倒头就睡。可不就倒头睡，她在旁边的枕头上抹了足够分量的迷药。
还有里屋的熏香，自然也是掺了的。
此时屋子静得出奇，只能闻见她轻促的呼吸声。
黑暗中，她瞄向了宋慕青那屋，轻手轻脚地摸了过去。
就如她想的，宋慕青身着里衣，双手压着被褥，就连睡觉都睡得一板一眼的周正。
余光里再瞥见四仰八叉打着呼……一对比，惨不忍睹。
只是一岔神，她就想到自己来的正事儿，她的瓷葫芦！
她的小葫芦是挺招人眼的，让宋慕青这家伙最近一阵天天随身戴着，她之前来摸过一遍没找到，肯定他是在身上。
眼下夜深人静宽衣解带，是个好机会！
她屏息靠近。
走近的时候还能晃神想，宋慕青这张脸醒着的时候就板得跟寒冬腊月里的冰河似的，睡着了的模样比平日里英俊更甚，也更让人移不开眼。
渠巷小院儿里姚妈妈养出来的清倌儿都没他好看……
噗通，噗通。
赵小渔的心跳加快了许多，也不知是因为要偷还是因为别的。正当她打算快刀斩乱麻，直接上手之际，对上了一双甚是清明幽冷的眸子。
“你想作甚？”宋慕青的嗓音带着一丝丝的沙哑，在清幽夜里显得格外震慑人心。
赵小渔被人当场抓包，去掀被角的手被他牢牢钳制着，疼得她差点飙出了眼泪，当下的反应是木着张脸，内心早已崩了……
他为什么没被迷晕过去？！！
许是等回应有些久了，宋慕青有些不耐烦，打量赵小渔的目光更为犀利：“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又或者该问你是什么人，受什么人指使？嗯？”
赵小渔被那尾音的威势压得当下腿软，脑子里飞快转动，险些憋出一脑门汗。
砰——
原本就挨着床边睡相奇差的林怀甫摔到了地上，猪脸着地，却依然没醒。
为什么同在一屋，宋慕青一点事没有！
赵小渔灵光一现，抿住了嘴角，神情渐渐有了改变。
宋慕青直觉到一股不妙，却说不上来，就听耳畔传来：“既然被宋公子发现了，那小人也无法再隐瞒了。”
那双清澈湛亮的眼飞快和他对视了一下，却似是有什么奇怪感觉击中了心脏一般。
赵小渔没察觉到对面那人忽然的晃神，依然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宋公子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琢如磨……是小人这辈子都只能仰望不敢企及的日月光辉，又……又承蒙今日搭救，就、就想着夜里怕您着凉给您掖个被子……”
宋慕青再看一少年突如其来的‘娇怯’，猛地意识到什么，甩开了‘他’的手。
修长的手指松开又攥住。
可以从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察觉到的震撼，甚至有一丝滑稽的可爱。
赵小渔的目的就达到了，当然这反应属于意外收获，让她能弥补没偷到瓷葫芦的遗憾。
而且这招，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能避免他注意到自己！
宋慕青突然欺身靠近，赵小渔当即身体反应先行踉跄退了一步，稍后对上了一双幽邃的眼。
“你也是用这招让你主子那般防备我？”
赵小渔木着脸，迎着宋慕青那寒飕飕的冷气。
船，说翻就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