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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这个男人很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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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大为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那晚白小祺说他没礼貌,他想去问问看似恋爱经验丰富的刘吉,又怕被嘲笑,为此他还到百度问答里去问,还真有人回答——当男人请女生到家里坐坐,很容易被理解为包藏色心,图谋不轨,不是渣男就是流氓,女生感觉到不被尊重和冒犯。

    天啊!竟然是这样?怪不得上次他邀请一个相亲对象来家里看电影,被对方拉黑了,这些女人真麻烦。

    知道了这些,陶大为就趁着出来接水喝时找机会跟白小祺解释。

    “小祺,我昨天说请你去家里吃火锅,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我,我没意思。”他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沮丧极了。

    白小祺知道陶大为是老实人,哪里真的会跟他计较,被他窘迫的样子逗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好了,不用解释了。”

    他如释重负地擦了擦汗,端着水杯往自己的工位走,心里还在打鼓,她真的知道他的意思了吗?

    这天白小祺下班回到家,发现爸爸妈妈都不在,家里冰锅冷灶,她正要给妈妈打电话过去,手机就收到了微信,原来,爸妈一大早突然心血来潮,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打包了行李一大早就出发了,此刻,已经在海南睡海风晒太阳了。

    白小祺发了一条语音过去,夸张地“哇”了一声,“哭”了起来,控诉道:“我还是你们亲生的吗?”

    “乖!你是我和你妈亲生的,回去给你买大龙虾。”爸爸在电话那头坏笑。

    “我吃什么啊?”她才不吃父母这碗狗粮。

    “宝贝儿,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要学着自己做饭了。”妈妈温柔又残忍地说。

    冰箱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两个西红柿,一个土豆,橱柜里还有半袋面粉,想起去年做过的一次黑暗料理,她叹着气关上了冰箱。

    接下来的几天里,白小祺回到家靠点外卖和煮速冻饺子度日,周末,她如孤魂野鬼一般来到某大超市去采购,她太想吃炒菜了,太想吃红烧肉了,她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自己做一顿饭。

    她来到了蔬菜区,决定先挑选一些番茄,做一道番茄炒蛋,然后再买一些肉,做青椒肉丝,她觉得这两道菜比较简单。买肉的时候,档口里的师傅很热情地问:“你需要点什么?”

    “我买肉。”

    那师傅笑了:“我知道你买肉,我问你买什么肉?”

    “你这里是猪肉啊,我买猪肉啊!”

    师傅哭笑不得,用手里的剔骨刀敲了敲档口每一种肉旁的名称,白小祺睁大眼睛瞅了瞅——咦!梅花肉是什么?前排是指的排骨吗?后臀她知道,顾名思义,屁股上的肉呗!那要买哪一种呢?她犯了难。

    这是白小祺第一次在公司以外的地方单独遇见陶大为。他推着自己的购物车,主动向她打招呼:“白小祺,你也来买菜啊?”

    她正犯愁呢,一回头看到他,又看到他购物车里的肉,灵机一动,指着他那块肉对师傅说:“我也要一块这样的。”

    到底是术业有专攻,师傅隔着塑料袋也能看出来他那块肉属于哪个部位,于是帮她挑选:“这个。”

    陶大伟这时却阻止了:“你也要买五花肉?要做红烧肉吗?”

    一下把白小祺给问住了,她一脸雾水:“红烧肉?我不会做。”

    “那怎么能跟我买的一样呢?你要做什么菜,再决定买哪一块。”

    “我要做青椒肉丝。”

    卖肉的师傅笑了,又重新选了一块肉:“早说啊!那就拿里脊肉。”

    看白小祺这样,怕是个外行,陶大为忍不住八卦:“你经常做饭吗?你最拿手的菜是什么?”

    “没做过。别的女孩拿手菜是烧白开水,我的拿手菜是红烧白开水。”她开了个玩笑。

    陶大为乐了:“红烧白开水是什么?”

    “就是我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我妈在火上坐了一壶水,说她出去一下,等烧开了让我关一下,我最后给忘了,等想起来时,锅底都被烧红了,那可不就是红烧白开水嘛!”

    “哈哈哈!”陶大为笑起来,又追问:“那你买这块里脊,会做吗?”

    “这个,我见我妈妈炒过,挺简单的。”白小祺自信满满。

    陶大为好为人师,不自觉地给她上起课来:“做青椒肉丝,肉丝一定要嫩,也不简单。要把这个肉切成丝,然后加料酒……”

    “还要加料酒?”

    “再加一点盐,蛋清,淀粉,抓拌均匀。”

    “什么?加蛋清?淀粉是什么?这么麻烦。”

    “对,加了这些,这样炒出来的肉丝口感比较嫩。”

    “这么麻烦,算了,哎师傅,我不要那块肉了。”

    肉都已经打好价了,她却说不要了,卖肉师傅无奈地摇摇头,正要把肉放回去,被陶大伟制止了:“要要要,那块肉,我要,给我。”

    陶大为已经在公司听白小祺发了几天的牢骚了,说父母出去旅游了她天天吃快餐和速冻饺子。他又八卦了一句:“你爸妈回来了吗?”

    “还没,说下周才回来。”

    “其实做饭挺简单的,也挺有意思的,我不忙的时候,就喜欢在厨房里瞎鼓捣,你看着那些普通的食材,在自己的手下变成一道道不可思议的美食,特别有成就感。”

    “那个肉,你打算做什么啊?”

    “这个,除了做青椒肉丝,还可以炸成小酥肉,你在海底捞吃过他们的炸小酥肉吧!我做的比那个还好吃。”

    “做饭太麻烦了。”

    白小祺打算去冰柜拿饺子,陶大为跟了上来,谦卑中带了点谄媚地笑着,语气又特别真诚,说:“小祺啊!我想请你到我家吃饭,我来做,小酥肉,青椒肉丝,再清炒一个小油菜,煮点粥,或者你点菜也可以,吃火锅,潮汕牛肉火锅,不要再吃泡面和速冻饺子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家里做干净,而且,而且,实惠。……”

    他拘谨又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觉得有点可爱,真诚,拒绝这样一个人有点于心不忍,一想到他描述的小酥肉,炒小油菜,煮点粥,她竟然有点心动,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好。”

    她跟他回了家。

    一个小时后,在他的餐桌上,她吃到了传说中的小酥肉,炒小油菜,清粥,还有他妈妈腌制的一种萝卜,那萝卜吃到嘴里脆脆的,鲜中带辣,特别爽口。白小祺吃得很开始,味蕾和胃都被照顾得妥妥贴贴。客人吃得开心,主人也高兴,一盘腌萝卜光盘了,他又切了一小碟端出来,说:“腌制的东西,还是少吃点。你喜欢的话,等会儿回去给你带一些。”

    白小祺也不客气:“好啊好啊!”

    “这个萝卜是我妈腌的,我妈腌萝卜那是一绝,邻居们都喜欢的。我妈这个人勤快,对人又热情,很好相处的。”

    不知怎的,他从腌萝卜说到了自己的妈妈,白小祺觉得有点怪异,却不好打断他。

    “我妈很不容易。”

    当他说这句话时,白小祺敷衍地“嗯”了一声,陶大为意识到有点失态,就噤声了,端起碗,喝自己碗里的粥。

    两人食陷入一个短暂的沉默,陶大为找话题:“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我爸是医生,退休又被返聘了,我妈是医院工会上的,现在也退休了。”

    “家里离公司远吗?每天通勤时间多久啊?”

    “我家住三环,公司是挺远的,不过坐地铁挺方便的,我爸说要给我买辆车开的,可我驾照现在也没考过,我太笨了。嘻嘻嘻!”

    “你大学是在哪儿上的?”

    “就在本市。我妈舍不得我去别的城市。我就上的文理学院,离我家很近,两站路。我都没有体验过异地求学,游子思乡的感觉,这真是人生一大遗憾啊!”

    “文理学院啊!我大学上的是旁边的邮电学院,离得很近呢!以前还常去你们学校打篮球。”

    “我们女生也经常到你们学校附近逛那个步行街,那里有一家猫山王榴莲蛋糕特别好吃,不知道现在还开着没?”

    “下次碰到了我给你带啊!”

    两人找到了共同话题,热烈地回忆起学生时代。

    陶大为想起一件好笑的事,说:“我记得你们学校有一个雕塑,一个男生一个手拿着书,一个手托着球,大家都把这个叫做学习顶个球。哈哈哈!”

    他手舞足蹈,脸上的两团高原红更生动了。

    白小祺不甘示弱,怎可容忍别人调侃她的母校,反击道:“真粗俗。你们学校不是也有个雕塑,少女一手拿书,一手拿蒲公英,大家把那个叫学习有个毛用。嘻嘻嘻!哈哈哈!”

    “学习当然有用了。”

    “那你还来卖保险?”

    “卖保险怎么了?”

    “保险公司入职门槛太低了。”

    “入职门槛是低,可是想要做好,做大做强,那进阶门槛就高了。”

    “咦!也对,有点道理。”

    “读书永远不会没用的,说不定哪天就派上了用场。记得有一次,一个客户约我到他家里签单,我刚进门,他打了声招呼竟然有事出去了,托我照顾一下他上二年级的儿子,合着把我当免费的保姆和家庭教师了。那小孩正在写作业,有一道奥语题不会,陶大为老师分分钟就给他解决了。厉害吧!”

    白小祺不屑道:“二年级的题,能有多难?”

    “不信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

    “听好了。熊熊剪掉指甲是什么?”

    “嗯?”

    “猜字。”

    “能,能能。”

    “乖乖穿上裙子呢?”

    “乘乘。”

    “木木烫了大波浪呢?”

    “什么玩意儿?大波浪?猜不出来。”

    “恭喜你,答对了两道题,智商已超出了二年级小朋友一大截。”

    “你这人真讨厌。快告诉我,木木烫了大波浪到底是什么?”

    “朵朵啊!”

    “啊!嘻嘻嘻!”白小祺恍然大悟,又追问道:“后来那个人回来后跟你签了吗?”

    “没有,他出门了一趟,回来就反悔了,尽管我还给他儿子辅导了奥数题,还复习了英语。那时候我还没买车,那天我是倒了两趟地铁过去的,回到家时,都已经十一点了。”

    “为什么啊?他为什么没买?不是说好的吗?”

    “干这行很不容易,我坚持到今天不容易。这种事常有,经常有客户在临签合同前一刻反悔,保单还有个反悔期,有人在反悔期内反悔,都有。”

    “不如一行,不知一行难啊!”白小祺以饮料代酒,端起杯子,敬他。

    陶大为笑了,依然是那乡村式的红扑扑的笑,像喝了酒,说:“那个人那天反悔时没有一句解释,只说了句对不起,谁知道,过了一年多,突然又找到我,说要给他公司所有员工买保险,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男人是个单亲爸爸,开了一家公司,反悔的那次,当时遇到点坎,连两百块钱都拿不出来了,后来竟扭转乾坤,公司越来越好。人生际遇啊!难以预料。”

    白小祺打了个饱嗝儿,一盘小油菜也见了底,一餐饭在还算愉悦的气氛中结束了,饭毕,陶大为还切了一个果盘,他不知道在哪儿学的,把哈密瓜切成了一个猪的造型,那两个耳朵圆圆地支棱着,鼻子是一段玉米芯子做的,这猪还真有几分相似。白小祺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简直是一座宝藏,就冲这顿饭,她发誓,以后不嘲笑陶大为脸上的两团村乡村红了,再也不嘲笑他抠门了,因为回家的时候,他给她带了满满一大罐腌萝卜,她提着那个大大的罐头瓶,沉甸甸的,她觉得,这个男人挺大方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