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在想什么？”金光瑶问。

    蓝曦臣目光涣散在夜色里不动，回应：

    “在想，凡事当有始有终。”

    金光瑶说：“嗯，我也累了。那就始于恨，终于恩。”

    蓝曦臣说：“始于泽芜君，终于蓝曦臣。”

    27.

    蓝曦臣问金光瑶到底想要什么。

    金光瑶说自己也说不清，能知道想要什么，就好了。

    孟瑶的时候，想要认祖归宗、出人头地。

    后来，想高位登顶、为人尊敬。

    再后来，想悲悯苍生、造福百姓，给非世家的人创造施展才华的机会。

    最后，只想拿着母亲的骨灰，远渡东瀛。

    说到底，哪件都没做好，倒霉透顶，功败垂成。

    如今，生死循环，无不看透，万事过眼云烟。放手，也可空空如也。想抓住，也可翻云覆雨。

    不过都是索然无味，满眼鸡肋。反倒不知道要什么了。

    蓝曦臣说我亦如此。

    出生便有了既定人生，每一步在意料之中。千万人毕生追求未见得触碰一两分，我自出生，便已经拥有。

    名，利，权，势，家族……所想即所得，所欲即所有。

    总想事事周全，到头来却事事无成。

    单调人生里，亲情、友情、爱情，得而复失。

    看似万事圆满，实则一无所有。

    28.

    “蓝曦臣，你跟我，再活一次吧。”

    金光瑶说这话的时候，仰卧闭着眼，像梦中呓语。

    蓝曦臣却听得分明

    “二哥，你跟我一块儿死吧。”

    蓝曦臣脑中炸响观音庙里那一句。

    “好。”

    这一次，没有怀疑犹豫，没有生离死别断肠泪。

    蓝曦臣挪到金光瑶耳边，胳膊支起头，目不转睛看他。

    金光瑶粉唇弯起，玉面朦胧，似牡丹雍容。

    29.

    吻落下来。

    唇迎上去。

    美艳魅惑与漂亮纯洁纠缠不清。

    清凉、皎洁、纯粹的九天高月，在完美中孤独、清高、单调、恒定。

    用清凉的白月光垂照芸芸众生。

    众生只知仰望，品味、欣赏、尊崇。

    唯独没有谁能走近月亮，问他：

    孤单吗？

    平淡吗？

    在九天高悬之处俯瞰，众生究竟如何？

    只有那朵泥土里开出的白牡丹，挣脱藩篱、孤芳自赏时，仰头对月亮说：

    你好高，

    我可以长到你的高度，和你一起俯瞰终生。

    同样是清白冷色。

    牡丹仰望月亮的高，月亮羡慕金星雪浪的白。

    世俗里开出的白，孤清、雍容。单调里绽放馥郁、层叠和华彩。

    芳华敛尽而绽放时，点燃了月亮的辉芒。

    30.

    我们是彼此的另一个自己。

    完美中的缺憾和渴望。

    天长日久磋磨中的不能割舍。

    血腥浊世和丑陋人间的美丽救赎。

    “我想要你。”

    金光瑶说。

    31.

    如同人生初见，

    无论怎样仓皇狼狈，蓝曦臣蹲在墙角的逃窜也那般漂亮。

    金光瑶喜欢漂亮。

    更因从出生起便挣扎与泥泞，内心总渴望纯洁漂亮。

    “君子，正衣冠。”

    衣冠周正，心里整洁，姿态优美，行走漂亮。

    活得不认命，漂亮得与众不同。

    漂亮的衣装，漂亮的居所，漂亮的软剑，漂亮的蘑菇，漂亮的知音，漂亮的另一个自己。

    那个逃难的漂亮公子，投契的漂亮君子，爱恨纠缠的漂亮榻上人。

    他想拥有他。

    用一个男人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

    蓝曦臣才艺高绝，唯独云雨之事懵懂无知。

    “不要怕……我也……第一次……”

    金光瑶剥开蓝氏宗主的卷云纹里衣，吻遍凝脂茱萸，就着浅吟颤栗，在蓝曦臣绯红的脸颊低声说。

    说完方觉不妥，自己让身下人更加紧张了。吃吃地笑几声说：“我带月亮品一品俗世的云雨滋味，如何？”

    蓝曦臣急不可耐，一把捧住他脸颊，再次覆上去。

    不再言语，唇舌纠葛，发丝缭乱。

    两人的发在十几年间的秉烛夜谈时，便已夜夜交缠一处，今天终于合二为一。

    金光瑶揉弄出月亮的潮汐，就着潮汐，指尖将漂亮的未经人事之处磋磨熟，自己慢慢挤进月宫深处。

    探进深处如何？

    美妙不可言说。

    要探一探无人得见的广寒宫里，

    要探一探桂花树林深几许，

    要探一探玉兔捣药快慢拍，

    要探一探流出多少桂花蜜。

    嗯～

    啊～

    叹一叹十指相扣缠不断，

    叹一叹不再生死两茫茫，

    叹一叹翻卷人间极乐事，

    叹一叹只恨夜短意绵长。

    从此以后，

    白牡丹独享皎月辉光，

    月亮心里开满金星雪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