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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的开始是扯证的一半》
    “我们分手吧,晏矜。”

    随禾几乎是颤抖地说道。

    电话那头在应酬的男人明显愣了一下,以为是饭桌上声音嘈杂听错了,他冷下声问,

    “你说什么——”

    随禾的声音泛哑,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一遍,“我们分手。”

    “你不要拿这个开玩笑。”男人的手无意识地握紧,声线紧绷。

    “我从来都没有拿感情开过玩笑。”

    “晏矜,我累了。就这样,挂了。”

    在大多数认识他们的人眼里,晏矜和随禾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从大学就在一起,感情稳定,男才女貌,工作好,都有上进心。

    但是随禾知道,这段感情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稳固。

    这段感情是随禾主动的,但是主动久了会累的。

    在闺蜜范一鹿在情人节笑眯眯地抱着男朋友送的一大堆礼物时问她收到了什么时,她甚至不好意思开口说她什么都没有收到。

    当她痛经时不会有人帮她煮一碗红糖水,当突然下雨时别人会有人送伞她却要等雨停。 当电话打不通,当她在深夜坐在沙发上等到的人醉酒而归。

    她不想要和别人的爱情攀比,可是很多很多的细节里都没有爱她的影子在。

    就算她再独立再识大体再温柔,她也渴望被宠爱的感觉啊。

    她在这段感情里,一点都看不到未来。

    晏矜还在酒桌上,但心思显然不在了。

    胸口生疼,还闷得慌。

    旁边的段咏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客户扯东扯西,不知道怎么就扯到家庭了,客户一拍胸脯,笑眯眯地说,我家那位呀,脾气爆得要死,就知道花钱买包。

    明明是在吐槽,却没有厌烦的意思,甚至还带着一丝宠溺。

    客户看了一眼时间,已经10点了,主动结束饭局,“家里还有人等我呢。”

    而平时,这种饭局一般不到十一二点是不会结束的。

    到家时已经快12点了,看着空落落的房子晏矜心口一阵抽痛。突然没有人等的感觉真是令人窒息。

    她走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连带着衣柜中的衣物,床头的插花,沙发上那条柔轮的粉毛毯,洗浴间中粉色拖鞋、一对的牙刷全都消失不见。

    不,这不是真的,阿禾只是生气了,闹脾气而已。

    晏矜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他的指节泛白,又徒然无力地松开自己的手。

    ——————————————————

    晏矜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面无表情。

    一直盯着手机不知道想些什么。

    他怎么可能指望她主动打电话给他,不知道是不是关机了她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晏哥,一直盯着手机干什么呢,等嫂子电话?”段咏问。

    其实他可以问段咏借电话打给随禾,她不会不接,但是晏矜潜意识里不想要任何人知道他们分手了。

    分手?呵,他不接受。

    晏矜摇了摇头,“没有。”

    段咏显然还在从领导办公室出来的喜悦中,“上面要派人去法国谈一笔大单子,我们俩一起去。我估计成功了,你就能从中层变成高层了。”

    晏矜淡淡应了一声,却高兴不起来。

    没有他爱的人替他花钱,赚再多钱又有什么意思。

    公司的任务晏矜从来没有缺席过,还常常加班,可是现在他兴致缺缺,甚至想推了。

    他该死地想随禾,根本就没办法静心。

    “给,机票早就定好了。”段咏笑眯眯地把东西递给他,回了自己办公室。

    晏矜接过来,揉成一团又重新展开来。

    逃不过的。

    一个星期后,业务已经顺利结束了,段咏却说要去免税店买化妆品和包包。

    “哦,我不是最近交了一个女朋友吗,她看我要出国,死缠烂打要我帮她买东西。”

    段咏晃了晃手里的清单,颇为无奈地说道。

    “你去看看吗?嫂子没有让你买什么吗?”

    段咏自然不知道晏矜和随禾分手的事。

    晏矜迟疑了一下,“你自己去吧。”

    “还真没有啊,嫂子真是体贴。”段咏挠了挠头走了。

    晏矜垂了垂眸,他好像确实没有怎么给随禾买过礼物。

    晏矜潜意识里想打电话给随禾问问她要不要带东西,没有打通后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分手了。

    不知道是被拉黑了,还是关机了没有接到。晏矜希望是第二个,但是他也知道第一个的可能性比较大。

    晏矜在巴黎的街头失魂落魄地走着。

    去年随禾过生日的时候还说想来巴黎玩呢,现在他来了,她却——不要他了。

    明明说好一起走,为什么只有他当真了。

    突然看见一家眼熟的珠宝店。

    好像和阿禾一起来过这个品牌的店。

    想到段咏的话,晏矜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他几乎一眼就看见了柜台里那个麦穗设计的项链,简约灵动,钻石切割完美,边缘的金子不但不庸俗,反而很优雅。

    随禾曾经夸它设计好看,虽然当时晏矜没有工作多久,这个价格对他来说比较吃力,但看她喜欢晏矜想买下来给她。

    随禾迟疑了一下,想到两个人现在的经济实力,摇了摇头。笑说,没必要,我不大喜欢这些奢侈品,虽然好看,但没有实用价值。

    当时的晏矜信以为真,自然没有注意到随禾恋恋不舍的眼神。

    珠宝店的导购看晏矜在这款麦穗面前驻足良久,便细细介绍到,“这一款以罗马十二主神之一克瑞斯女神的圣物麦穗为灵感,象征着丰收,繁荣,也是婚姻、家庭和妇女的保护神。”

    “冒昧问一句,您是亚洲人吗?”

    “是中国人。”

    金发碧眼的导购笑了,“我有幸到中国留学过两年,如果没有记错,在东方,麦子在古代称为稷,稷为百谷之长,社稷又被指代国家,家则是男女爱情的守护。”

    “无论是在西方中,还是东方里,麦穗象征着美满和智慧,代表了唯美爱情与彼此的眷恋依靠。如果您是给恋人选首饰,那么这一款在合适不过了。”

    晏矜一瞬间有些失神,他低下头喃喃自语,“麦穗,社稷,都有禾,阿禾是不是因为这个喜欢它。”

    晏矜很快付了钱把麦穗项链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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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鹿,你觉得我做的对吗?我想不能老这么下去,可心里还是很难受。”

    “我给你介绍对象?有了新欢就能忘了旧爱了。”范一鹿挑眉。

    虽然范一鹿最近一两年没有谈恋爱,但之前范一鹿换对象的速度可让随禾叹为观止。

    最短三天最长也才六个月,还不算随禾不知道的。

    随禾摆了摆手,“我这性子,跟那些公子哥儿也玩不来,我可受不了男朋友三天两头带不同女人出席各种场合。”

    “而且——在没有完全放下这段感情前就找下一个,不但对对方不公平,对自己也不负责任,不是吗?”随禾苦笑。

    “所以说啊,你就活该在一棵树上掉死。”范一鹿耸了耸肩。

    随禾沉默不语,拿起酒就开始灌。

    虽然清楚随禾酒量差的要死,但范一鹿也没拦她。

    “阿禾,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至少你还可以掉死在一棵树上。”

    范一鹿闭着眼睛说。

    晏矜这种男人虽然缺少情趣,脑子里好像只有工作,但总不会利用随禾。

    不像她,那些所谓花尽心思的浪漫前男友们图的也不过是虚荣和利益罢了。

    而她在曾经喜欢的人眼里,她也许根本不值一提,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放荡呢。

    范一鹿咽了一口酒,觉得涩极,“他没有打电话给你过?”

    随禾顿了顿,“我把他拉黑了。”

    范一鹿摇了摇头,“他要是真的想联系你,被拉黑根本就不是问题。”

    可以用别人的电话打给随禾,可以到熟悉的地方找人,甚至可以打给范一鹿问问她的情况。

    可是他,偏偏都没有。

    范一鹿也知道随禾心知肚明,便不再开口了。

    不知不觉到了半夜,范一鹿还清醒着。毕竟是商人家的姑娘,从小应酬惯了,谈不上千杯不醉,至少这么些酒还不在话下。

    而随禾已经醉了。

    范一鹿按了按太阳穴,叹了口气。

    他们的感情是范一鹿看着过来的,一路走来不容易,她也舍不得随禾这么折腾自己。

    于是拿手机给晏矜发了条短信,“随禾醉了,在微醺302,过时不候。”

    晏矜,这是最后一次帮你。

    晏矜刚下飞机,就收到范一鹿的短信。

    几乎是在一瞬间红了眼。

    晏矜一言不发地把行李箱给了段咏,叫车去了微醺。

    段咏:???

    大晚上的,这老哥急啥呢?

    没等到人,范一鹿不耐烦地叩了叩桌子,最后看了一眼时间,架着随禾出了酒吧。

    飞机场离市中心并不近,哪怕晏矜一再催促,到酒吧时也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范一鹿刚下楼梯就看见气喘吁吁的晏矜。

    “给我吧。”晏矜挡住她。

    “你来晚了。”范一鹿音色生冷。

    “对不起。”晏矜也没有解释自己出差刚下飞机的事情,他一向疏于言语情感的表达。

    “这个对不起,你不应该和我说,你应该和随禾说。”

    “你知不知道你生日的时候她买了蛋糕做了一桌子菜以后接到你不回来的电话有多难过!你知不知道她大学在情人节没有收到礼物被寝室的绿茶婊嘲笑!”

    晏矜的手微微发抖,这些事情随禾一个字也没有提到过。他以为她是真的不喜欢礼物,他以为她真的不在乎他工作繁忙,他只是想给她更好的生活。

    范一鹿看着他茫然无措和懊悔的样子,咬咬牙,把随禾推在他怀里。

    “别再让我知道你对随禾不好,赶紧滚吧。”

    然后气鼓鼓地蹬着高跟鞋走了。

    晏矜把随禾带回家,抱着她上了楼。

    “晏矜我不要理你了。”随禾迷迷糊糊地嘟囔道。

    晏矜松开她的低马尾,蹲下帮她脱鞋子,拿浸过温水的毛巾擦她酡红的脸颊,然后给她盖好被子。

    “阿禾,不喜欢晏矜了吗?”

    随禾皱眉,“喜欢,但是他不喜欢我,我就不要他了。”

    晏矜握住她的手,“晏矜没有不喜欢阿禾,晏矜最喜欢阿禾了。”

    “骗我。晏矜也是个大骗子,明明答应好生日会回来的,也不回来,准备的惊喜全都白费了。”随禾碎碎念。

    随禾甩开他的手,平时温柔体贴的随禾现在却像个孩子一样无理取闹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晏矜喃喃自语。

    晏矜重新拉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扣。

    “以后不会了。”晏矜吻住她的眉眼。

    次日,睡醒了的随禾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地问,“我在哪儿啊?”

    “我们,回家了。”

    一夜没有睡的晏矜说。

    看见晏矜有一丝雀跃,随禾愣了一下,想到肯定是范一鹿告诉他的,抿了抿唇偏过头,显然还不想理他。

    随禾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卧室的门准备出去。

    晏矜拉住她的手腕,“别走。”

    “你管得着?”

    “你去哪?我陪你去。”

    随禾暴躁地揉了揉头,“我去卫生间洗漱,你也要去?”

    虽然闺蜜把她卖了,她有点小郁闷,但是还不至于这么衣衫不整不修边幅地冲出去吧。

    晏矜呐呐地松开手,“哦。”

    还委屈起来了。

    随禾撇了他一眼,进了卫生间。

    要说6年的感情,怎么也不可能说放就放。随禾是,晏矜当然也是。所以随禾并不确定,他的留恋是因为习惯还是因为爱。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是范一鹿的短信,【我想,爱情需要勇气的吧。你是,我也是。既然你还爱他,就好好沟通,我看他昨天来找你也很着急,不是不爱的样子。我也打算面对自己的内心了,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准备回k市了。】

    范一鹿喜欢自己的高中老师,随禾知道这段感情尘封已久,最后不了了之,现在一鹿决定再去赌一把了吗。

    真好啊。随禾垂眸。

    【一起加油!但是你这么随便卖我的账还是要算的,你和程老师的份子钱我可不给了:)】

    发完信息,随禾把晏矜从黑名单中拉了出来,放下了手机。

    随禾用凉水泼了泼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舒服啊,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我们来日方长。

    晏矜不知道随禾会不会生气,在客厅焦灼地走来走去。看见随禾出来,晏矜紧张地抓住自己的袖口。

    “阿禾,我上个星期出差了,我以为可以离开你的,明明之前忙起来也经常半个月出差不见面的,但是现在好像一点都办不到。”

    “你不理我,我好难过啊。”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受的委屈。”

    “你打我骂我和我吵架都可以,你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

    “我以后不加班了。”

    “我会陪你的。”

    “阿禾,你搬回来好不好。”

    随禾鼻子有点酸,她使劲把眼泪憋回去。

    她扯了扯唇角,不想把气氛弄得这么悲伤,“想要空手套白狼啊?我凭什么相信你?”

    晏矜从抽屉里翻出一大堆东西。

    “银行卡给你。”

    “房产证给你。”

    “户口本给你。”

    听着晏矜认真的口气,随禾突然就心软得一塌糊涂。

    “谁稀罕你的钱啊?”随禾把手里的本子扔给他。

    晏矜以为她还是不答应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随禾叹了口气,难道女人的思维和男人的思维真的不一样?

    随禾走到他旁边,踮起脚亲了他的侧脸,“笨蛋,我稀罕的是你啊。”

    晏矜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耳朵微红。

    直男晏矜以前也几乎没有说过情话,随禾作为一个矜持的女孩子,更不可能主动说了。

    晏矜抱住随禾,红着脸很小声的说,“我也是。”

    非常、非常稀罕你。

    吃完早饭,晏矜得寸进尺地要随禾今天就把东西搬回来。

    为此工作狂晏矜居然特地请了两天假。

    随禾虽然无奈,倒也随他了。

    牙刷,抱枕,拖鞋,插花……晏矜噙着笑看着一切回到原位。

    总算是完整了啊。

    两个人忙完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随禾打开冰箱准备随便找点东西填填肚子,看见有两袋方便面就准备泡了。

    晏矜一把抢过。

    随禾不明就里地侧过脸看他。

    晏矜掩饰性咳了咳,“这个对身体不好,冰箱还有番茄和牛排,我来做吧。”

    随禾想到晏矜的神仙厨艺一言不发,不过看他一本正经,也没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

    直到晏矜差点把厨房烧了。

    “算了算了,我来吧。”

    随禾痛彻心扉地把要焦的牛排翻面。

    根本不应该让他进厨房的。

    晏矜帮她系围裙,系着系着就从背后搂住随禾的腰肢。

    随禾看着他不安分的手,“松开,我没办法做菜。”

    晏矜哦了一声,把脸贴在她肩膀上,蹭了好几分钟才放开。

    等随禾把吃的端到餐厅时,发现晏矜把窗帘都拉起来了,甚至还在餐桌上点了两根蜡烛。

    晏矜看着她异样的眼光,挠了挠头,“我——在网上看的,你们女生不是都喜欢烛光晚餐吗?”

    “你不喜欢吗?”晏矜无辜地看着她。

    还真是一言难尽的直男的浪漫啊。

    现在是下午三点啊兄弟,吃个饭还拉窗帘点蜡烛有必要吗?

    “喜欢。但你还是省省吧,你不干这些我可能更爱你。”随禾憋笑。

    晏矜低下头黯然神伤,委屈极了,觉得网上什么哄女朋友的方法一点都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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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禾把东西收拾好了准备去书店买两本家装的书再稍微把家里布置的温馨一点。

    到了书店,晏矜去买了两杯饮料。

    回来就看见一个毛头小子在跟随禾搭讪。

    晏矜的脸沉下去,走到随禾旁边,把她拉到自己后面。

    “有事?”晏矜冷冷地开口。

    帅小伙讪讪地摇头走开了。

    随禾憋笑。

    “他找你干什么你笑的这么开心。”

    “问我时间。”

    “他没有手机吗?没有还可以问店员啊,问你干什么?一看就没安好心。”

    分明就是看随禾明眸皓齿,看起来温柔和善容易上钩。

    随禾看晏矜要炸毛了,眨了眨眼,故意逗他说:“人家挺有礼貌的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还穿着a大的校服,学姐帮忙是应该的,再说了——人家这么年轻,和你可不一样。”

    晏矜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随禾还奇怪晏矜反应这么平淡。

    直到晚上随禾被某人压在床上体会了一番什么叫年轻力盛。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肆意地温柔着他们。

    晏矜把麦穗项链拿出来,偷偷给随禾戴上, 动作很轻柔。

    随禾便假装没有醒,等到晏矜跑去做早饭,随禾睁开眼睛,看见脖子上的金色麦穗项链,一愣。

    这个项链她记得,她很喜欢它的设计。

    而且因为麦穗是金色的,上面除了钻就是金。矜就是金,禾就是麦穗,他肯定不知道这个麦穗里有他们的名字啊。

    这就是为什么她在工作有了钱以后也一直没有自己买的原因,她一直觉得这个金色的麦穗项链要有他们两人的回忆才是。

    晏矜回房间以后就看见随禾低着头温柔地看着项链笑。

    “把身份证户口本给我吧。”

    随禾突然开口。

    “你不是不要的吗?”晏矜疑惑地把东西又翻了出来。

    “去领证啊,反正又不是没见过父母。”随禾扎了一个活泼的高马尾,换了一个清爽的白衬衫配a字裙,笑得明媚。

    她主动就她主动吧。

    其实单方面的主动是不会有爱情的,就算主动也要有人接受才是。

    况且晏矜已经在改了不是吗。

    手里拿着随禾塞给他用来拍结婚证照片的的白衬衫,晏矜的唇角无意识地翘起。

    “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