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代言情 > 公子,请闭嘴
第二章  吃饭
    轿子一路颠到尚书府,落轿时梅照雪几乎瘫倒。那轿夫得了旨意,抖起肩膀来一点也不手软。两个人才刚出声想慢些走,那大汉就打着哈哈,只让二人安心,马上就到了。梅照雪万般无语,暗暗腹诽,只道老皇帝做事只看结果,不看过程。那季常清分明就不是知情趣的,倒是浪费了这番安排。

    “季大人,梅姑娘,尚书府到了。”那大汉将季常清从轿中请了出来,俯身作了作揖,呵呵笑道:“还请季大人谅解一二,卑职此次前来还有一物要交予梅尚书,既已来到府前,季大人是否要与卑职一道前往拜访梅尚书,届时再送大人回住处。”

    季常清道:“劳烦您辛苦一趟,在下走回去便可,今日也未作准备,改日再来拜访梅尚书也不迟。”

    那大汉笑容一滞,显然没想过会被拒绝:“季大人,您都下轿了,这番回去,怕是不妥吧?”

    一旁的梅照雪假意听不见争执,示意守门的小厮开门,提着裙子就要进府,不想后方猛的传来了一声大吼:“梅尚书,魏飒与季常清季大人前来拜访!!!!!!!”

    ……

    几人坐在梅府大厅中面面相觑,那魏飒一脸讪讪,一下子天气不错,一会儿盆景雅致,终是说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就撤了。梅观略一思索,便猜是皇帝安排让两个人多相处一阵,便顺水推舟,请季常清在府中多坐一会,眼下正是午时,就安排下人备了饭菜。

    梅观拈着胡子细细打量着坐在一侧的季常清,那是越看越满意,道:“贤婿是打算进翰林还是打算再修啊?”

    季常清道:“晚生自然是再修。”

    梅观奇道:“多少人寒窗数十载,只为谋得一官半职,你又为何要再修?”

    “晚生志不在翰林。”季常清拱手道:“承蒙圣恩,晚生才能有幸与令媛结为连理。只是晚生怕是要让梅大人失望了。”

    “哦?怎么失望?”

    “家父乃平州知府,生平断案无数,尽职尽责。晚生不才,只想同家父一般,荡天下之不平,解百姓之近忧。但晚生才疏学浅,还需历练,故而不入翰林,另谋差事。”季常清神色如常,像是再说一件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言语之间并无提到理想时的慷慨激昂,眼神却是十分坚定。

    梅观大笑了一声,道:“我当是什么呢,男子志在四方,并非翰林一处。你有心为百姓谋福,便是极好的,何谈失望?老夫高兴都来不及。”

    季常清抿唇一笑,并不言语。

    梅观又犹豫道:“贤婿啊,你既然清楚未来想做什么,要做什么,那老夫就不再多话。唯有一件事,须得你表个态。”

    季常清道:“大人请讲。”

    “得陛下赐婚,你可甘心?”

    “晚生之前从未考虑过婚姻大事,如今感激都来不及,怎会不甘心?”季常清如实道。

    “老夫如今只有照雪一个女儿,幸得陛下隆恩,为她谋了个好夫婿。只是贤婿与她并不熟悉,将来能不能合得来也不是定数。”梅观顺了顺胡子,道:“陛下如今也只是指了婚,具体婚期还未曾定下,在此期间,老夫不拦着你二人出门游玩,但在申时前就得送她回家。”

    “还有……他日完婚后,替老夫好好照顾她。”

    季常清还觉得奇怪,为什么还要约出门?但还是一一应了下来。

    梅观显然很满意,顿了顿又道:“过两日便是中秋,届时琼林宴与婵娟席并在一起,同在宫中设宴,老夫须得盯紧流程,贤婿到时还得替老夫多多照看照雪。”

    梅照雪闻言,抬头看了梅观一眼,道:“女儿今年也不想参加。”

    婵娟席是陈国皇宫每年都要举办的宴席,宴请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同过中秋,其实也是变相的相亲大会,还真有几个官员结了姻亲,于是皇帝更加执着举办了…

    梅照雪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往年都称身体抱恙,几乎不出席,梅观拗不过,也是直叹气,谁叫夫人早逝,他又要操持宴会事宜,没法时时照顾,也就由着她的性子。但现在准女婿时琼林宴的主角之一,梅照雪自然也不能缺席。

    “多大个人了,由不得你胡闹!不去也得去。”瞪了一眼梅照雪,梅观看向了季常清,用手指着梅照雪,说:“给惯的越来越任性了。”

    季常清只得笑得应下,梅观才松了口气。又带着季常清在府里逛了两圈。府中的后庭的花草都是梅照雪在打理,庭中一条鹅卵石铺的小径蜿蜒向前伸展,还造了个小山,亭亭立了三俩株碧竹,又缀了些兰草,雅意非常。院中设了一方小亭,有桂树在侧,石榴做陪,亭下四周一丛花圃,乱而不杂,浑然天成。

    季常清立在亭中,却瞧见墙后不少竹影,有心细看,梅观说:“那是照影设的竹苑。”瞧见少年面有疑色,梅观长叹一声,道:“老夫生有两女,照影是照雪的姐姐,早就随她母亲去了。”

    “晚生冒犯了!”季常清连忙拱手。

    “没什么冒不冒犯的,你现在都是我女婿了,这些事情早晚都要知道的。”梅观拍了拍季常清,“倒是你,老夫还不知道赐婚的事情,传书给亲家了吗?”

    季常清默了一下,天色本就阴沉,他又垂了眸,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家父家母在晚生总角之年,便皆已过世。殿试出来后,晚生就连夜点了香,告诉他们喜讯,想来现在正替晚生乐呵呢。”

    “这……”梅观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正要安慰,一直默不出声的梅照雪却开了口:“这些年,都是你一个人?”

    忽有一阵清风拂过,少女发间有步摇叮当,季常清抬眸望着她:“也不尽是。年幼时,还有不少同窗。”

    梅照雪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打断:“照雪,休得无礼!”梅观喝了一声,伸手拈了拈长须,似是想起什么,对季常清道:“听贤婿方才所言,亲家可是青州知府?”

    “正是。大人认识家父?”季常清急道。

    “未曾谋面,只是听说其屡破奇案,怪不得贤婿如此有志向。哎,世间悲欢离合,无非生离死别。逝者长已矣,生者当勉力,老夫冒犯了,还请节哀。”

    季常清显得有些颓然,梅观又道:“贤婿安心,老夫虽非你生身父母,但作为长辈,也不会亏待于你,初入京城,有哪里不懂,尽可来找老夫。至于照雪…她自小丧母,长大丧姊,老夫又常常忙于公务,实在无暇顾及,乃至于养成现在这个性子。还望贤婿多多包涵,莫要同她计较。”

    只是早上才见面,且二人并无甚交流,季常清实在摸不清梅照雪到底是什么性子,当下也只道:“那是自然。”

    这时有下人过来,说是饭菜已经备好,来请几人入座就餐。

    梅观连忙招呼季常清去膳厅:“说起来也不怕人笑话,老夫这膳厅空置了好些年,今日堪堪能凑起一桌吃饭,贤婿若无要事,可要好好陪老夫多饮上几杯了,哈哈哈……”

    “要让大人失望了…晚生并不会饮酒。”季常清为难道。

    ……

    “不喝酒也好,不误事。”

    ……

    梅家的饭菜,基本上处于能不放盐就不放盐的状态,梅照雪常常打趣做饭的白嬷嬷说,吃的是原滋原味,久了倒也是能接受的了。

    可今天白嬷嬷听说是准姑爷来了,又是鱼又是肉的,季常清就下不去口了,若是青菜还好说,偏偏这鱼几乎不放调料,腥的不行,才夹了一块,他眉头就皱了起来。

    梅照雪自然知道是为什么,伸出小手轻轻一推,就将那鱼移到季常清面前,细声道:“今日来的突然,没能备的上好菜,还望见谅,就请公子就多吃鱼吧。”

    梅观几乎不在府中用饭,自然不知道白嬷嬷的鱼是多难以下咽。还觉得是女儿对季常清的印象不错,便呵呵笑道:“贤婿不必客气,既然来了就多吃些。”

    “真是承蒙美意了……”季常清望着眼前的鱼,涩涩道。

    午饭后,季常清便告了辞。梅观目送少年渐行渐远,还感慨一句,这孩子好是好,可惜就是吃得太少了。

    “爹,今天那道鱼您尝了吗?”梅照雪眯了眯眼睛。

    “光喝酒了,怎么?那鱼怎么了?”

    “那条鱼太委屈了。”

    ……

    京城从故楼,2层靠窗。

    赵子安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季常清,纳闷了:“今天一大早你还衣冠楚楚的去宫里裁衣服,怎么半天不见,你就这副饿鬼投胎的样子,啧啧,我都不想看……”

    “我和那个梅家姑娘一起去的……”季常清夹了块鱼肉往嘴里塞去。

    “这就见面了?感觉怎么样?我猜这梅姑娘肯定美若天仙、秀色可餐,瞧你吃不着给饿成这样了。诶…你慢点吃……”赵子安默默给自己倒了杯茶。

    “长的也就那么回事,就是她家里的鱼实在是太难吃了。”低头又扒了口饭。

    赵子安猛的一拍桌:“什么玩意?你都去了她家?还吃了饭?”伸手将季常清的饭碗抢了过来,说:“不是吃过饭了吗?还吃成这样。人家亏待你了?”

    “子安,我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尚书府的菜那么难吃,难怪那个梅姑娘长的弱不经风,走几步路就喘。”季常清起身去抢碗:“那鱼腥的,我都没胃口了,哪里吃的下。饿的要命,就叫你来补饭来了。”

    “那梅府千金是个病痨子?没听说啊。你快给我说说早上你们到底啥情况?”

    “你那碗饭吃不吃?不吃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