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为娇（一）
“来人……”聂娇捂着胸口，沙哑出声。
没过一会儿，一侍女便从外间步履匆忙地赶了进来。她伏身于屏风之外，恭敬道：“殿下，奴婢在。”
聂娇撑起娇小的身子，手背轻轻贴了贴额头，轻吁了一口气：“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的话，是子时。”侍女低眉回答。
“下去吧。”
“诺。”
今日，她始终有些心神不宁。
聂娇伸手撩开金丝帏幔，赤足从塌上走了下来。绫罗纱衣裹在她身上，将她纤细的身形衬托得更加单薄。
她来到了梳妆台前，从镜面后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那是萧后很早之前便交予她的。
她定神片刻，玉白的指尖在锦盒上来回摩挲着，随即才又顿了顿，打开了盒子。
“娇儿，若有朝一日你意欲天下，那么它将会是你的利器，若你无欲无求，那便销毁也罢。”
烛火微弱地摇晃着，晃动着聂娇眼眸里那道复杂的微光。
她缓缓抬起手，终将那图纸丢入了火盆。
“阿娘……我本不欲权势。”聂娇垂下眼帘，眼底一片暗影。
“公主，宫内有变，还请公主立马跟属下走！”殿内，一道暗影突然落下。
聂娇闻言一震：“怎么可能！？你是说有人造反吗！？”
“南卫禁军反水，叛军已入皇城。请公主随属下速速离开！”
“不……不会的！”聂娇脸色一变，骤然煞白，“我母后呢？！她现在可还安好！？”
“公主！不好了！上阳宫走水了！”侍女神色惊惶地冲了进来，见房中有一夜行者又是一惊，“有刺——”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被那黑衣人给打晕了 。
“娘娘那边已有人接应，请公主速速随属下离开！没有时间了！”黑衣人催促。
“不行！我要见母后！”聂娇嘴唇微颤，心中乱做一团，不见到母后她不能安心。
那黑衣人见状心下一沉，也顾不得了：“公主，得罪！”
那黑衣人伸手便欲打晕聂娇，谁知不巧被她躲过，她的身体如鱼儿一般滑了过去。
黑衣人诧异，再欲前来，聂娇反抗，两人几番交手之后，聂娇目光骤然锐利：“母后的暗卫里并未有你这号人物，你的身手章法与他们完全不一样！说！你到底是何人派来！？”
黑衣人头冒冷汗，完全没想到此次任务竟是如此难搞，眼看着时间紧迫，他又怎可与聂娇多加纠缠。
“公主！你没事吧！”而此时，殿内出现了另外两名黑衣人，他们挡在了聂娇的前面与先前那名黑衣人隔空对峙。
“小一，小二，你们来得正好！把他给我擒住！等我找到母后届时再与你们老地方会合！”
“可是公主——”
“这是命令！”
……
火势蔓延，浓烟滚滚。夜幕的天顶正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不断啃噬着。
宫人们仓皇逃窜，宛若热锅之蚁。一场骇人的阴影即将把他们笼罩。
原本下玥的内廷，此时已悄然打开。一时间，劲弩破空声，利刃穿插入腹声不绝于耳。宫门上，城墙上，到处都溅染了新鲜血色，所有的反抗都湮没在这场无声的屠杀里。
紧接着，武装力量从四方蜂拥而入，以极其雷霆的速度控制了各方守卫，扼住所有通道，凡拒降和通信者，一律射杀，到处都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所有行动都进行得相当有条不紊，不难看出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精心策划的宫变。
母后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聂娇越想，心中愈发不安。
快点！必须再快点！
她微喘看着上清宫映在天边的火光，鬓角已经汗湿。惨叫声，惊呼声已经离她越来越近了。
紫川军此次已经东调镇压藩王之乱，尚未回朝，京城只余尧骑营屯守，兵力不足三万。此时京城出现内乱，禁军倒戈，将绝无镇压之力。
到底是何人在此时发动宫变！？
聂娇的眉心隐约闪过一道戾气。
没有赤金令无法号令三军，那赤金令一半在母后手里，而另一半……
想到这里，聂娇内心一震。
怎么会？！卫楚此时应该还在郢州才对，可若无赤金令，禁军又怎会轻易被调动？！
聂娇心生怀疑，一路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上阳宫北门。如她所料，侍卫早就被生面孔所取代，戒备森严。
能如此快速撤换，想来幕后之人已将皇城内外的人马完全控制，渗透了个彻底。且不说这一路上会有多少伏击，即便援军到了也来不及了。
“站住！干什么的？！”森然的刀刃突然拦住了聂娇的去路。
她身子一抖，肩膀一缩，低垂着眼唯唯诺诺道：“大……大人，小的是来救……救火的。”
“火势已弱，无需加派人手！宫门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违者格杀勿论！”
“可是娘娘还在坤元殿……”聂娇瑟缩着脑袋颤巍巍道。
“娘娘？！”那侍卫尾音一扬，目光尽显嘲讽之色，“过了今夜你以为她还会是那个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萧后？”
旁边的侍卫仿佛也是听到了笑话般：“那妖妇该不会是怕认罪伏诛而引火自焚了吧？哈哈哈！”
“欸，侯爷仁慈，刚正不阿，一心为国为民，清君侧，匡扶社稷，实乃国之大幸。若这妖妇伏法，侯爷定当看在先帝份上将她发配了去，何必畏罪自杀。”那拔刀的侍卫振振有词地说着。
殊不知在他面前，那位一直低着头的小内侍眼里正逐渐凝聚着杀意。
好一个清君侧！好一个匡扶社稷！全都是狗屁！不过是为了掩饰贪图权势的野心罢了！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你们这些颠倒是非黑白的卑鄙白眼狼！一个个都该死！
竟敢还冤枉卫楚！
“还杵在这儿干嘛？！不想死就赶紧滚！”那侍卫说完便往聂娇胸口上啐了一口痰。
“喏。”聂娇面色并无起伏，目光微垂，幽若寒潭，她的指甲此时已经深深嵌进肉里。
“等等！”然她刚一侧身，那侍卫突然又叫住了她，目光往她那白嫩的耳垂一定。
那细孔是唯有戴耳饰的女人才会有。
他不禁起疑：“把脸抬起来！”
那眼神似要把聂娇盯出个窟窿。
聂娇畏畏缩缩地抬起了头，隐藏在袖袍里的指节被她摁得发紧：“军……军爷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一双粗砺的手突然朝聂臻下颚袭来，指尖摩挲而过，只听那侍卫沉声道：“果然是女人！给我拿下！”
聂娇目光瞬间一凛，闪身往后跃了几步，袖口顿时飞出数枚毒针，针无虚发，针针击中颈喉要害，不过须臾，众侍卫便纷纷倒地不起，连发出呻吟的机会都没有。
朱雀门。
“侯爷，大火已被阻断，但……”那禁卫兵迟疑了一瞬，余光瞥向了城墙边那身穿藏青锦袍之人，小心翼翼道，“坤元殿火势甚急，无法补救，现已烧毁，那位……没有出来。”
良久的沉默让士兵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夜很凉，凉到人心底发颤。
“昭阳公主何在？”那声音穿过了这呼啸的北风，回旋在这冰冷的城墙上。
禁卫兵脸上瞬间失了血色，他咬了咬牙，嘴唇缓缓蠕动：“公主她……毒杀了上阳宫北门守卫，进了……坤元正殿……”
若是活着，则寸步难行，若是死了，东山再起。
不愧是她的女儿。
“罢了。”那人长叹一声，转身下了城楼。
没过一会儿，一侍女便从外间步履匆忙地赶了进来。她伏身于屏风之外，恭敬道：“殿下，奴婢在。”
聂娇撑起娇小的身子，手背轻轻贴了贴额头，轻吁了一口气：“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的话，是子时。”侍女低眉回答。
“下去吧。”
“诺。”
今日，她始终有些心神不宁。
聂娇伸手撩开金丝帏幔，赤足从塌上走了下来。绫罗纱衣裹在她身上，将她纤细的身形衬托得更加单薄。
她来到了梳妆台前，从镜面后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那是萧后很早之前便交予她的。
她定神片刻，玉白的指尖在锦盒上来回摩挲着，随即才又顿了顿，打开了盒子。
“娇儿，若有朝一日你意欲天下，那么它将会是你的利器，若你无欲无求，那便销毁也罢。”
烛火微弱地摇晃着，晃动着聂娇眼眸里那道复杂的微光。
她缓缓抬起手，终将那图纸丢入了火盆。
“阿娘……我本不欲权势。”聂娇垂下眼帘，眼底一片暗影。
“公主，宫内有变，还请公主立马跟属下走！”殿内，一道暗影突然落下。
聂娇闻言一震：“怎么可能！？你是说有人造反吗！？”
“南卫禁军反水，叛军已入皇城。请公主随属下速速离开！”
“不……不会的！”聂娇脸色一变，骤然煞白，“我母后呢？！她现在可还安好！？”
“公主！不好了！上阳宫走水了！”侍女神色惊惶地冲了进来，见房中有一夜行者又是一惊，“有刺——”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被那黑衣人给打晕了 。
“娘娘那边已有人接应，请公主速速随属下离开！没有时间了！”黑衣人催促。
“不行！我要见母后！”聂娇嘴唇微颤，心中乱做一团，不见到母后她不能安心。
那黑衣人见状心下一沉，也顾不得了：“公主，得罪！”
那黑衣人伸手便欲打晕聂娇，谁知不巧被她躲过，她的身体如鱼儿一般滑了过去。
黑衣人诧异，再欲前来，聂娇反抗，两人几番交手之后，聂娇目光骤然锐利：“母后的暗卫里并未有你这号人物，你的身手章法与他们完全不一样！说！你到底是何人派来！？”
黑衣人头冒冷汗，完全没想到此次任务竟是如此难搞，眼看着时间紧迫，他又怎可与聂娇多加纠缠。
“公主！你没事吧！”而此时，殿内出现了另外两名黑衣人，他们挡在了聂娇的前面与先前那名黑衣人隔空对峙。
“小一，小二，你们来得正好！把他给我擒住！等我找到母后届时再与你们老地方会合！”
“可是公主——”
“这是命令！”
……
火势蔓延，浓烟滚滚。夜幕的天顶正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不断啃噬着。
宫人们仓皇逃窜，宛若热锅之蚁。一场骇人的阴影即将把他们笼罩。
原本下玥的内廷，此时已悄然打开。一时间，劲弩破空声，利刃穿插入腹声不绝于耳。宫门上，城墙上，到处都溅染了新鲜血色，所有的反抗都湮没在这场无声的屠杀里。
紧接着，武装力量从四方蜂拥而入，以极其雷霆的速度控制了各方守卫，扼住所有通道，凡拒降和通信者，一律射杀，到处都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所有行动都进行得相当有条不紊，不难看出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精心策划的宫变。
母后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聂娇越想，心中愈发不安。
快点！必须再快点！
她微喘看着上清宫映在天边的火光，鬓角已经汗湿。惨叫声，惊呼声已经离她越来越近了。
紫川军此次已经东调镇压藩王之乱，尚未回朝，京城只余尧骑营屯守，兵力不足三万。此时京城出现内乱，禁军倒戈，将绝无镇压之力。
到底是何人在此时发动宫变！？
聂娇的眉心隐约闪过一道戾气。
没有赤金令无法号令三军，那赤金令一半在母后手里，而另一半……
想到这里，聂娇内心一震。
怎么会？！卫楚此时应该还在郢州才对，可若无赤金令，禁军又怎会轻易被调动？！
聂娇心生怀疑，一路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上阳宫北门。如她所料，侍卫早就被生面孔所取代，戒备森严。
能如此快速撤换，想来幕后之人已将皇城内外的人马完全控制，渗透了个彻底。且不说这一路上会有多少伏击，即便援军到了也来不及了。
“站住！干什么的？！”森然的刀刃突然拦住了聂娇的去路。
她身子一抖，肩膀一缩，低垂着眼唯唯诺诺道：“大……大人，小的是来救……救火的。”
“火势已弱，无需加派人手！宫门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违者格杀勿论！”
“可是娘娘还在坤元殿……”聂娇瑟缩着脑袋颤巍巍道。
“娘娘？！”那侍卫尾音一扬，目光尽显嘲讽之色，“过了今夜你以为她还会是那个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萧后？”
旁边的侍卫仿佛也是听到了笑话般：“那妖妇该不会是怕认罪伏诛而引火自焚了吧？哈哈哈！”
“欸，侯爷仁慈，刚正不阿，一心为国为民，清君侧，匡扶社稷，实乃国之大幸。若这妖妇伏法，侯爷定当看在先帝份上将她发配了去，何必畏罪自杀。”那拔刀的侍卫振振有词地说着。
殊不知在他面前，那位一直低着头的小内侍眼里正逐渐凝聚着杀意。
好一个清君侧！好一个匡扶社稷！全都是狗屁！不过是为了掩饰贪图权势的野心罢了！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你们这些颠倒是非黑白的卑鄙白眼狼！一个个都该死！
竟敢还冤枉卫楚！
“还杵在这儿干嘛？！不想死就赶紧滚！”那侍卫说完便往聂娇胸口上啐了一口痰。
“喏。”聂娇面色并无起伏，目光微垂，幽若寒潭，她的指甲此时已经深深嵌进肉里。
“等等！”然她刚一侧身，那侍卫突然又叫住了她，目光往她那白嫩的耳垂一定。
那细孔是唯有戴耳饰的女人才会有。
他不禁起疑：“把脸抬起来！”
那眼神似要把聂娇盯出个窟窿。
聂娇畏畏缩缩地抬起了头，隐藏在袖袍里的指节被她摁得发紧：“军……军爷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一双粗砺的手突然朝聂臻下颚袭来，指尖摩挲而过，只听那侍卫沉声道：“果然是女人！给我拿下！”
聂娇目光瞬间一凛，闪身往后跃了几步，袖口顿时飞出数枚毒针，针无虚发，针针击中颈喉要害，不过须臾，众侍卫便纷纷倒地不起，连发出呻吟的机会都没有。
朱雀门。
“侯爷，大火已被阻断，但……”那禁卫兵迟疑了一瞬，余光瞥向了城墙边那身穿藏青锦袍之人，小心翼翼道，“坤元殿火势甚急，无法补救，现已烧毁，那位……没有出来。”
良久的沉默让士兵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夜很凉，凉到人心底发颤。
“昭阳公主何在？”那声音穿过了这呼啸的北风，回旋在这冰冷的城墙上。
禁卫兵脸上瞬间失了血色，他咬了咬牙，嘴唇缓缓蠕动：“公主她……毒杀了上阳宫北门守卫，进了……坤元正殿……”
若是活着，则寸步难行，若是死了，东山再起。
不愧是她的女儿。
“罢了。”那人长叹一声，转身下了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