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耳光响亮
纪如筝在电影学院读大二的时候就被导演看中去演了一部正剧，由此正式出道。毕业后就签约了业界公认最会捧新人的辰灿娱乐。她身材高挑，五官精致而大气，艳丽的很高级，稍微带点妆就气场十足。可惜这种类型的长相并非炙手可热，当前圈里最红的永远是邻家小妹、清纯小花。辰灿向来紧跟市场潮流，自然不会花大力气捧她，于是团队只走佛系路线。而她本人性格也不算活泼，用程迈可的话说，“不会来事儿”。因此她有今天的地位，真的是靠自己拼命接戏刷存在感换来的。也正因为她只顾埋头演戏，一不炒绯闻，二不卖人设，更不会巴结投资人大老板，除了一段失败的恋情，毫无话题性，所以才24岁事业就仿佛到了瓶颈。看似微博粉丝几百万，也有一些商业代言，却始终在三四线徘徊，拿不到太好的剧本，更挤不进主流电影圈。
不过之前她也确实没什么野心。她出生于传统家庭，父母关系融洽，和睦恩爱，所以她最大的心愿也就是组建一个同样温暖的小家庭，再生两个可爱的宝宝。之前和何宇文谈恋爱还不切实际地考虑过结婚后就半隐退，安心在家相夫教子，现在想想实在好笑。
还是趁年轻多赚点钱吧，人民币远比男人靠得住。
如筝回剧组拍了一天戏，并没有看见梁倩倩。听工作人员说她请了假，因为马上有电影要上，她去参加发布会了。如筝化妆的时候听到剧组打零工的几个小姑娘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议论。
“这个女主角也是厉害，在剧组的时间还没有人家女二多。”
“说明红啊，通告多呗。”
“呵呵，刚刚视频都出来了。今天她爸都去给她站台了，阵仗真大。”
“很正常啊，有什么大惊小怪。”
“正常？你看过哪个星二代有这待遇？人家父母支持帮衬都是暗搓搓的，谁像她老爸这么明目张胆给资源啊？就差跟大家明说‘这是我家姑娘，你们一定要支持她，否则就是跟我作对’。”
“可怜天下父母心呗，还能有什么原因。”
“我听说，梁倩倩十四岁的时候才跟梁清相认，这之前她和她妈妈一起生活，过的挺苦的。所以她现在才这么得宠，可能是梁清想把之前那十四年的父爱都补回来。”
“你哪里听来的狗血八卦？电视剧现在都不这么编了。”
“网上有人爆料，说是梁倩倩小学同学，还放了毕业照。有图有真相。不过帖子很快就被删了。”
“这你都信？”
“吃瓜吃瓜，哈哈~”
如筝不由自主的有点同情梁倩倩。真是人红是非多，如果是自己，一定受不了被人挖出童年伤口。这样一想，就觉得糊咖有糊咖的快乐，起码能有点隐私。
到了第二天，梁倩倩回来了。在片场两次与如筝擦肩而过，她倒笑的十分自然，毫不心虚。如筝并不想让她误以为自己仍旧在乎何宇文的事，也回以淡淡笑意。
拍戏间隙程迈可发给如筝一张截屏，是“今日热搜榜”。她和苏巽的名字并排出现在榜首位置。点进去一看，全是昨天参加活动的经过，配有捕捉到他俩笑容的高清大图，甚至有一张苏巽凝视她的照片。照片里苏巽的眼神安静而温柔，营销号纷纷用了“深情”这个词来形容。
如筝头都大了，打电话质问程迈可：“你干的？”
“天地良心！我是想这么干来着，但都没来及找到人！”
程迈可赌咒发誓完毕，笑嘻嘻的说：“你看看网友评论啊！”
如筝没好气的撂了电话，随手点开评论区。
“这两人站一块简直颜狗的盛宴！快拦住我要站真人的双脚！”
“这眼神妥妥的有情况，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男朋友就这么看过我。”
“不太可能吧，两个人之前根本没有交集啊。”
“苏苏独美，抱走不约。”
“楼上wf有事儿吗？是有人用枪指着你哥哥逼他这样看纪如筝吗？”
“只有我注意到昨天见面会开始的时候，苏巽是牵着如筝的手走上台的吗？两个人动作表情都特别自然，明显是认识的。这对很值得挖一挖。”
“站一秒真人CP，然后继续站荧幕CP，颜狗求合作！求铜矿！”
…………
程迈可的鸡汤短信适时弹出：
“想成功就要抓住机遇。”
如筝哭笑不得，一时间也下不了决心。她觉得自己不适合这种恋爱游戏，更不想利用苏巽，虽然苏巽说这只是工作，谈不上利用，但她不认为以她目前的状态能给观众上演一场甜蜜的恋爱。
如筝关掉了手机，专心看下一场的剧本。还有十几场戏就杀青了，所以她现在只想一鼓作气拍完，然后回家大睡三天。
然而没看两页，梁倩倩就笑盈盈的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如筝本能的挺直了背，亦是满脸笑意。
梁倩倩的表情看起来充满歉疚：“如筝，你不会怨我吧？”
如筝只装作不懂：“怨你什么？”
“我和宇文……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无论如何，伤害到你真的是很抱歉。”
如筝笑了笑，说：“伤害谈不上，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没什么好怨。我也没想什么。”因为一想起来，就觉得无比恶心。
梁倩倩甚是感激：“你能想得开真是太好了。其实宇文跟我提起你的时候也很内疚……但是，你知道，感情是很难控制的，勉强只会让我们三个人都受伤。”
所以就应该牺牲我保全你们两个吗？仿佛有细小的银针在心口乱戳，如筝只能笑着摇了摇头，无法再发出声音。
何宇文对她，谈何感情？
梁倩倩话锋一转，问到：“明天的剧本你看了吗？”
“大概看了几遍，台词还没背。”
“有一场打耳光的戏……”
如筝静静等待下文。
“……我觉得，如果借位的话一定显得很假，到时候观众会说我们不敬业吧？所以，我建议来真的。”梁倩倩偷偷观察她的表情，说：“当然如果如筝你接受不了……”
“我没有意见，我也觉得借位不太好。”
梁倩倩挺高兴的，拍了拍她手臂，“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放心，我只是做做样子，最后一定会留力的。”
梁倩倩此人，如筝之前没有与她打过交道。只知道她是明导千金，长相甜美，拍了不少她父亲的电影。出道第一年就包揽各大电影节新人奖，不过再之后却没什么大动静了。闺蜜林湘提到过梁倩倩，说她架子比皇后还大，翻脸比翻书还快。林湘的某部剧她是女一号，几乎擅自改了一半剧本，硬是把大男主戏改成了玛丽苏偶像剧，把林湘气的只能干瞪眼。如筝此次与她合作，感觉她工作还算认真，傲气是有的，但她对自己与对他人要求都一样高。所以如筝跟林湘说梁倩倩只是骄傲而已，林湘并不赞同，说她不是骄傲，而是虚荣和跋扈。不过虽然中间隔着何宇文这档子事，但如筝向来公私分明，完全没想过梁倩倩会借着拍戏来羞辱自己。
那场戏NG了六次，一次是因为导演觉得不够好，五次是因为梁倩倩忘词。如筝被扇了七个耳光，一个比一个清脆响亮。拍完以后，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手掌印，半边脸都红了。助理帮她找来了冰袋，如筝也不说话，一个人坐在那里敷着脸。不一会儿梁倩倩就又心疼又内疚的跑过来，说：“对不起啊如筝，我想留力来着，导演不满意啊！你没事吧？我看看。”
如筝侧了侧脸，躲开了她要摸上来的手，笑说：“不碍事，大家都是为工作，我明白。”
导演远远走过来，笑呵呵的拍了拍梁倩倩肩膀，“很棒啊倩倩，刚才那场戏气场够强，感情也到位。你进步很大，回头我要跟梁导汇报一下。”
“等拍完了您再夸我吧，我还怕后面演不好给我爸丢人呢。” 梁倩倩顿时满脸笑意，又有点不好意思，她五官本就小巧玲珑，此时微微红着脸，似乎是小女儿神态，十分惹人怜爱。
如筝怔怔的想，也难怪何宇文喜欢她。
导演又喊梁倩倩：“你过去补补妆，马上下一场。” 梁倩倩便顾不上关心如筝，急急忙忙的去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都看不下去，小小声为她抱不平，“明明就可以留力的，谁会使那么大劲儿啊！好像就她演过戏似的，摆明了欺负人……”
如筝半边脸贴着冰袋，只觉得皮肤发麻，连带着喉咙都不舒服，仿佛被什么东西密实地堵住。不远处梁倩倩边让人补妆边打电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被她听见。
“亲爱的文文，我在拍戏呢，想你了！”
“导演刚刚表扬我了，说我有气场，进步大。”
“真的！等播出的时候你看就知道了！”
“辛苦？不辛苦哒，就是手有点疼，哈哈。”
“对了，六七月份的时候我可能要去美国拍电影，今天刚谈妥的，是很有名的好莱坞导演呢！”
“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嘻嘻。放心，我让我爸想想办法。”
喉咙里的东西始终没有消失。如筝静静坐在那里，听着梁倩倩撒娇的声音。手里融化的冰袋被渐渐抓紧，直到膨胀到不堪重负。最后她终于将冰袋扔到一边，翻出手机。
程迈可正在公司开会，看到是如筝来电，本不打算接，他可还气着呢。想想又不忍心，还是偷偷摸摸出去接了。
“Michael。”
如筝和他说话，习惯省略掉他的名字，声音一向慵懒，绵绵的，带着点尾音，仿佛老佛爷在交代小英子。然而此刻在电话中，却短促而严肃。程迈可不由怔了怔，试探性的问道：“怎么了？”
如筝却突然不说话了，耳边安静了很久。程迈可看了下手机屏幕，通话并未中断。
“如筝？”
“我愿意参加《爱与旅途》。” 女孩子的声音十分平静，似乎所谈之事与己无关。“你去帮我安排吧。”
苏巽那天去找她，提出一起上恋爱综艺的建议，她立刻就拒绝了。苏巽十分不理解的问：“你真的不想扳回一局吗？”
当时她只是想笑：“为男人？不值得。”
“如果是为自己，值得吗？”
苏巽靠在墙边，半边脸都隐藏在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唯独见到他乌黑深邃的眼睛，和眼中锐利的光，仿佛可以将自己一眼看透。
“退让不是因为无能为力，而是因为不稀罕。”
看透她内心的颓然和失望，看透她日渐消散的野心，看透她的麻木和消极。
“纪如筝，这是你告诉我的。”
那一刻她竟觉得恍惚，曾经那样朝气蓬勃的自己，去哪里了？让她义无反顾走进演艺圈的初心，去哪里了？
所以她要感谢梁倩倩的七个耳光，否则她还会一直恍惚下去。
她不怨恨谁，更不是为谁而战，只是不想辜负自己，不想辜负自己付出过的努力和真心。别人可以辜负她，但她不能连自己都辜负。
不过之前她也确实没什么野心。她出生于传统家庭，父母关系融洽，和睦恩爱，所以她最大的心愿也就是组建一个同样温暖的小家庭，再生两个可爱的宝宝。之前和何宇文谈恋爱还不切实际地考虑过结婚后就半隐退，安心在家相夫教子，现在想想实在好笑。
还是趁年轻多赚点钱吧，人民币远比男人靠得住。
如筝回剧组拍了一天戏，并没有看见梁倩倩。听工作人员说她请了假，因为马上有电影要上，她去参加发布会了。如筝化妆的时候听到剧组打零工的几个小姑娘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议论。
“这个女主角也是厉害，在剧组的时间还没有人家女二多。”
“说明红啊，通告多呗。”
“呵呵，刚刚视频都出来了。今天她爸都去给她站台了，阵仗真大。”
“很正常啊，有什么大惊小怪。”
“正常？你看过哪个星二代有这待遇？人家父母支持帮衬都是暗搓搓的，谁像她老爸这么明目张胆给资源啊？就差跟大家明说‘这是我家姑娘，你们一定要支持她，否则就是跟我作对’。”
“可怜天下父母心呗，还能有什么原因。”
“我听说，梁倩倩十四岁的时候才跟梁清相认，这之前她和她妈妈一起生活，过的挺苦的。所以她现在才这么得宠，可能是梁清想把之前那十四年的父爱都补回来。”
“你哪里听来的狗血八卦？电视剧现在都不这么编了。”
“网上有人爆料，说是梁倩倩小学同学，还放了毕业照。有图有真相。不过帖子很快就被删了。”
“这你都信？”
“吃瓜吃瓜，哈哈~”
如筝不由自主的有点同情梁倩倩。真是人红是非多，如果是自己，一定受不了被人挖出童年伤口。这样一想，就觉得糊咖有糊咖的快乐，起码能有点隐私。
到了第二天，梁倩倩回来了。在片场两次与如筝擦肩而过，她倒笑的十分自然，毫不心虚。如筝并不想让她误以为自己仍旧在乎何宇文的事，也回以淡淡笑意。
拍戏间隙程迈可发给如筝一张截屏，是“今日热搜榜”。她和苏巽的名字并排出现在榜首位置。点进去一看，全是昨天参加活动的经过，配有捕捉到他俩笑容的高清大图，甚至有一张苏巽凝视她的照片。照片里苏巽的眼神安静而温柔，营销号纷纷用了“深情”这个词来形容。
如筝头都大了，打电话质问程迈可：“你干的？”
“天地良心！我是想这么干来着，但都没来及找到人！”
程迈可赌咒发誓完毕，笑嘻嘻的说：“你看看网友评论啊！”
如筝没好气的撂了电话，随手点开评论区。
“这两人站一块简直颜狗的盛宴！快拦住我要站真人的双脚！”
“这眼神妥妥的有情况，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男朋友就这么看过我。”
“不太可能吧，两个人之前根本没有交集啊。”
“苏苏独美，抱走不约。”
“楼上wf有事儿吗？是有人用枪指着你哥哥逼他这样看纪如筝吗？”
“只有我注意到昨天见面会开始的时候，苏巽是牵着如筝的手走上台的吗？两个人动作表情都特别自然，明显是认识的。这对很值得挖一挖。”
“站一秒真人CP，然后继续站荧幕CP，颜狗求合作！求铜矿！”
…………
程迈可的鸡汤短信适时弹出：
“想成功就要抓住机遇。”
如筝哭笑不得，一时间也下不了决心。她觉得自己不适合这种恋爱游戏，更不想利用苏巽，虽然苏巽说这只是工作，谈不上利用，但她不认为以她目前的状态能给观众上演一场甜蜜的恋爱。
如筝关掉了手机，专心看下一场的剧本。还有十几场戏就杀青了，所以她现在只想一鼓作气拍完，然后回家大睡三天。
然而没看两页，梁倩倩就笑盈盈的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如筝本能的挺直了背，亦是满脸笑意。
梁倩倩的表情看起来充满歉疚：“如筝，你不会怨我吧？”
如筝只装作不懂：“怨你什么？”
“我和宇文……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无论如何，伤害到你真的是很抱歉。”
如筝笑了笑，说：“伤害谈不上，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没什么好怨。我也没想什么。”因为一想起来，就觉得无比恶心。
梁倩倩甚是感激：“你能想得开真是太好了。其实宇文跟我提起你的时候也很内疚……但是，你知道，感情是很难控制的，勉强只会让我们三个人都受伤。”
所以就应该牺牲我保全你们两个吗？仿佛有细小的银针在心口乱戳，如筝只能笑着摇了摇头，无法再发出声音。
何宇文对她，谈何感情？
梁倩倩话锋一转，问到：“明天的剧本你看了吗？”
“大概看了几遍，台词还没背。”
“有一场打耳光的戏……”
如筝静静等待下文。
“……我觉得，如果借位的话一定显得很假，到时候观众会说我们不敬业吧？所以，我建议来真的。”梁倩倩偷偷观察她的表情，说：“当然如果如筝你接受不了……”
“我没有意见，我也觉得借位不太好。”
梁倩倩挺高兴的，拍了拍她手臂，“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放心，我只是做做样子，最后一定会留力的。”
梁倩倩此人，如筝之前没有与她打过交道。只知道她是明导千金，长相甜美，拍了不少她父亲的电影。出道第一年就包揽各大电影节新人奖，不过再之后却没什么大动静了。闺蜜林湘提到过梁倩倩，说她架子比皇后还大，翻脸比翻书还快。林湘的某部剧她是女一号，几乎擅自改了一半剧本，硬是把大男主戏改成了玛丽苏偶像剧，把林湘气的只能干瞪眼。如筝此次与她合作，感觉她工作还算认真，傲气是有的，但她对自己与对他人要求都一样高。所以如筝跟林湘说梁倩倩只是骄傲而已，林湘并不赞同，说她不是骄傲，而是虚荣和跋扈。不过虽然中间隔着何宇文这档子事，但如筝向来公私分明，完全没想过梁倩倩会借着拍戏来羞辱自己。
那场戏NG了六次，一次是因为导演觉得不够好，五次是因为梁倩倩忘词。如筝被扇了七个耳光，一个比一个清脆响亮。拍完以后，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手掌印，半边脸都红了。助理帮她找来了冰袋，如筝也不说话，一个人坐在那里敷着脸。不一会儿梁倩倩就又心疼又内疚的跑过来，说：“对不起啊如筝，我想留力来着，导演不满意啊！你没事吧？我看看。”
如筝侧了侧脸，躲开了她要摸上来的手，笑说：“不碍事，大家都是为工作，我明白。”
导演远远走过来，笑呵呵的拍了拍梁倩倩肩膀，“很棒啊倩倩，刚才那场戏气场够强，感情也到位。你进步很大，回头我要跟梁导汇报一下。”
“等拍完了您再夸我吧，我还怕后面演不好给我爸丢人呢。” 梁倩倩顿时满脸笑意，又有点不好意思，她五官本就小巧玲珑，此时微微红着脸，似乎是小女儿神态，十分惹人怜爱。
如筝怔怔的想，也难怪何宇文喜欢她。
导演又喊梁倩倩：“你过去补补妆，马上下一场。” 梁倩倩便顾不上关心如筝，急急忙忙的去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都看不下去，小小声为她抱不平，“明明就可以留力的，谁会使那么大劲儿啊！好像就她演过戏似的，摆明了欺负人……”
如筝半边脸贴着冰袋，只觉得皮肤发麻，连带着喉咙都不舒服，仿佛被什么东西密实地堵住。不远处梁倩倩边让人补妆边打电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被她听见。
“亲爱的文文，我在拍戏呢，想你了！”
“导演刚刚表扬我了，说我有气场，进步大。”
“真的！等播出的时候你看就知道了！”
“辛苦？不辛苦哒，就是手有点疼，哈哈。”
“对了，六七月份的时候我可能要去美国拍电影，今天刚谈妥的，是很有名的好莱坞导演呢！”
“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嘻嘻。放心，我让我爸想想办法。”
喉咙里的东西始终没有消失。如筝静静坐在那里，听着梁倩倩撒娇的声音。手里融化的冰袋被渐渐抓紧，直到膨胀到不堪重负。最后她终于将冰袋扔到一边，翻出手机。
程迈可正在公司开会，看到是如筝来电，本不打算接，他可还气着呢。想想又不忍心，还是偷偷摸摸出去接了。
“Michael。”
如筝和他说话，习惯省略掉他的名字，声音一向慵懒，绵绵的，带着点尾音，仿佛老佛爷在交代小英子。然而此刻在电话中，却短促而严肃。程迈可不由怔了怔，试探性的问道：“怎么了？”
如筝却突然不说话了，耳边安静了很久。程迈可看了下手机屏幕，通话并未中断。
“如筝？”
“我愿意参加《爱与旅途》。” 女孩子的声音十分平静，似乎所谈之事与己无关。“你去帮我安排吧。”
苏巽那天去找她，提出一起上恋爱综艺的建议，她立刻就拒绝了。苏巽十分不理解的问：“你真的不想扳回一局吗？”
当时她只是想笑：“为男人？不值得。”
“如果是为自己，值得吗？”
苏巽靠在墙边，半边脸都隐藏在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唯独见到他乌黑深邃的眼睛，和眼中锐利的光，仿佛可以将自己一眼看透。
“退让不是因为无能为力，而是因为不稀罕。”
看透她内心的颓然和失望，看透她日渐消散的野心，看透她的麻木和消极。
“纪如筝，这是你告诉我的。”
那一刻她竟觉得恍惚，曾经那样朝气蓬勃的自己，去哪里了？让她义无反顾走进演艺圈的初心，去哪里了？
所以她要感谢梁倩倩的七个耳光，否则她还会一直恍惚下去。
她不怨恨谁，更不是为谁而战，只是不想辜负自己，不想辜负自己付出过的努力和真心。别人可以辜负她，但她不能连自己都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