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到底怎么认识的？
顾楚烟挂了电话，转头对苏巽说：“她同意了。”
彼时他们正在去录音棚的路上，苏巽坐在后排玩手机，看起来并不意外，“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顾楚烟保持着回头的姿势，看着他，问：“为什么是纪如筝？”
“总得有个搭档啊，”苏巽语气懒懒的：“我也是临时决定的。”
顾楚烟坐在前面，声音没有一点温度：“你总是会为了某些人临时决定很多事情。”
苏巽终于抬了抬眼：“什么意思？”
“我说错了吗？去年，临时决定不回国，今年，又临时决定要回国。临时决定接这个品牌的代言，去机场的路上临时决定去找纪如筝，我出力谈来的资源临时决定要让外人分一杯羹！”
苏巽一一答道：“去年不回国是因为临时决定要再在那边发一张EP，今年回国是听从了你的建议，加上我妈想我回来。”
“苏巽，你想忽悠我还差的远了。去年不回国你跟我说要发EP，但那之前我们已经联系好了国内团队要回来发中文专辑，为什么突然改变计划？我去年就建议你回国，更不要说阿姨，她压根就不想你出国。太极打的666啊，倒全推我们身上来了。”
和学霸的斗争经验让苏巽果断投降：“好好好，姐姐我错了，我真的说不过你。”
顾楚烟不肯放过他，接着说道：“回不回国的也就算了，我就当你发神经。但是这次上综艺，你非要带着纪如筝也是有意思了。”
顾楚烟的父亲和他父亲是老同学，两家以前住一个大院里。楚烟比他大四岁，从小就是学霸，苏巽恰好相反，最烦看书学习，两人根本玩不到一起去。楚烟在美国拿了经济学和公共管理两个硕士学位，回国任职于某著名投资公司，短短五年就坐上公关部总监的位置。苏巽一直觉得顾楚烟挺看不上自己这种学渣的，没想到在他因为那件事几乎被公司雪藏的时候，她居然主动屈尊来给他当经纪人。她工作能力没的说，手段人脉更是了得，唯独脾气还是不减当年，心情不好时怼天怼地毫不留情，讲四句话能翻八个白眼。
《爱与旅途》的机会是楚烟争取来的。这节目目前很火，前几季参加的明星话题度都被带起来了，多少小生小花挤破头想上。苏巽出国两年，楚烟意在让他借此节目“杀回本土”，他却提议和纪如筝搭档参加，楚烟觉得纪如筝咖位不够，很不乐意，更猜测他此举纯属居心叵测。
“你不会在和她谈恋爱吧？苏巽，我可提醒你，五年内不谈恋爱是明文写在合同里的。”
“姐姐！我才回国五天，就能跟人谈恋爱？你也太抬举我了。”
顾楚烟更加莫名：“她跟你非亲非故的，毫无话题度一个小演员，值得你这样提携？”
苏巽被逼的心烦，随口应道：“怎么没有话题度了？她不刚失恋吗！”
顾楚烟一怔，顿时反应过来，但又有点不敢相信：“你是说……你准备……”
“对啊。你想，她现在是受害者，路人好感很强的。我这时候跟他组CP，在渣男的衬托下那还不男友力满分。她参加这个节目，也能刷刷存在感圈圈粉，咱俩谁都不亏啊，各取所需。再说，CP这东西，跟谁炒不是炒？咖位小粉丝少，更好控制，不是吗？” 苏巽努力把自己的逻辑圆回来，跟学霸说话就得累的如此小心翼翼。
顾楚烟仔细看着他，试图找到他眼中的破绽， “只是这样？”
苏巽不耐烦道：“还能哪样？”
楚烟微微挑眉，没再反驳他，又问道：“话说回来，你俩到底怎么认识的？”
苏巽不想继续和对方讨论纪如筝，做出全身心投入到游戏中去的样子，假装并没有听清楚她的问题。
对于他苏巽来说，一直以来在事业上都是一片坦途，然而与纪如筝相识，却是在人生的最低谷。
苏巽喜欢打篮球，高中入选了校队，原本想在这方面发展，却意外的被星探挖掘，阴差阳错进了娱乐圈。他身高腿长，却又十分灵活，加之一副好嗓音，舞台上边唱边跳气息丝毫不乱。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他六岁就去了美国，在那边生活九年，一口流利美语，还会点西班牙文。出道第一年就迷倒万千少女，收获无数粉丝，锁定超人气偶像中的一席。
逐渐适应这种受人追捧的生活之后，和所有这个年纪的男生一样，他也开始飘飘然起来。经常和圈子里结识的富家公子去高级会所喝酒打牌，公子哥们出去玩一般会带几个姑娘作陪，他也就渐渐习惯这样的夜生活。
直到被人在酒里下药然后诬陷他性侵，苏巽在一夜之间坠入谷底。虽然在一系列审问、取证之后他洗脱了罪名，但这个官司漫长的过程和有心人爆出的大量他泡吧的照片足以严重影响到他的人气和形象。那段时间他接不到戏，也没有任何代言和商演。这种级别的丑闻在各种代言合同里都属于严重违约，所以公司为他之前的代言赔了很大一笔钱。粉丝对他表面青春阳光美少年实则抽烟喝酒夜店咖的落差接受不来，人设崩塌导致大批量的脱粉。从前称兄道弟的富家少爷们全部消失，连他在圈里的很多旧友都识时务的表示和他不熟。每天都有记者蹲守在他的豪宅门口，长枪短炮随时待命，他只好临时搬去了公司安排的普通公寓。
遇见纪如筝，就是在那栋不起眼的公寓里。
当年如筝还是个刚毕业的小透明，公司不提供住宿，那是她自己选的地方，每月房租顶她小半个月工资。某天从超市采购回来，在电梯里碰到了苏巽，一开始她只觉得这男的面熟，电梯到了五楼她才想起来他是最近那个常上娱乐头条的著名偶像歌手。当时她刚拆开一袋大白兔奶糖，突然像被电击一样指着他，“天哪！你是……你是那个苏巽！”
他戴着一顶鸭舌帽几乎遮住半张脸，微微侧头扫了她一眼，表情酷到没朋友。如筝见他并未否认，十分开心。
“你好你好，我听过你的歌！” 当时她还没什么名气，也就略过了自我介绍，只是递了一颗大白兔过去：“呐，请你吃糖。”
如筝不工作的日子里基本上不会化妆，不过就算她化妆苏巽也不认识她。见她表情夸张，只以为是来套近乎的记者，苏巽自然没接那颗糖。等电梯到了十五楼，她对他说：“我到了。再见！很高兴认识你！”
她素面朝天，眉毛有点淡，但皮肤透白干净，眼睛大而明亮。始终笑嘻嘻的，声音也很欢快，仿佛是真的简单纯粹，毫无心机。他看着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关闭，努力无视掉内心不知因何而起的念头。
最后电梯门关上了，他终究一语未发。
那件轰动一时的案子经过三个月的繁杂程序终于得以水落石出，性侵被证明是有意陷害，但抽烟喝酒泡夜店却是事实，他虽被还以清白，人气和资源都大不如前。他所在公司江城传媒哪里会缺新人小鲜肉？虽未明说，暗地里已将培养重心转移到了比他更年轻的潜力股身上。苏巽一时间心灰意冷，已经有退圈的打算。
从旧公寓搬回去之前一周的某天夜里，单元楼发生了一起意外事故。二楼的燃气发生爆炸，所幸没有着火，只是把两户人家的窗户震碎了。保安挨个敲门让他们先走安全通道去楼下集合，技术人员需要进来检查，确保安全后才能回屋。
当时是凌晨两点，苏巽在楼下一眼就看到了纪如筝。她穿着一套毛茸茸的灰色睡衣，睡眼惺忪，头发凌乱，远远望去真像某种想睡觉却找不到被窝的小动物。
他默不做声的走到她身边。如筝果然注意到他，瞪大了眼睛刚要说话，他将食指竖在嘴边，如筝反应极快，做了个OK的手势，表情认真的有点滑稽。
已经是十一月了，她一定出来的很匆忙，才忘记带外衣，冻的在夜风里恨不得缩成一团。那一刻仿佛是鬼迷心窍，他把自己的大衣递了过去。
如筝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没事儿！”
他没什么表情，指指她的脸：“我都看见你鼻涕了。”
如筝非但没不好意思，反而笑道：“你的意思是，可以用你衣服擦？”
“你试试看。”
如筝吐了吐舌头，说了声“谢谢”，乖乖披上大衣，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又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诶，恭喜你啊！”
苏巽大概猜到了，但还是淡淡问了一句：“恭喜什么？”
“我看到新闻了，你是被陷害的。真相大白，沉冤昭雪，难道不值得恭喜吗？”
“无所谓。”他冷笑一声，说：“反正我打算退圈了。”
她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笑容渐渐淡了。
他又说：“觉得没什么意思。” 永远只有利益、手段、心机、表面的光鲜和脆弱的关系。
苏巽以为纪如筝会质问为什么或者直接劝他不要冲动，然而并没有。
她只是说：“退圈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总要有一些让别人信服的成绩，总要做出一些连自己都佩服的成就，总要让别人知道，退出不是因为混不下去，而是因为你不稀罕。”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微微扬起头，露出颈部优美的弧线。她神情倔强，眼中却又有小孩子般的赤诚纯真。那目光仿佛可以一直看到他心底最深处，他站在那里，感觉到四周围沉重的空气逐渐变得清新起来。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纪如筝，风筝的筝。”
“纪如筝……” 他缓慢的重复着她的名字，继而浅笑道：“你很酷。”
最后当然是没有退圈，他也还是接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大部分时间是在家宅着。但他整个人状态都变了，开始试着自己写歌，每天练舞。坚持健身，还请来老师学习台词和表演。纪如筝说的没错，他可以在峰顶上选择功成身退，却不能在谷底里狼狈认输。
如筝也渐渐有了些人气，工作越来越多，很快便搬离了那个小公寓。他们偶尔短信联系，互相发段子，或在线上联网打游戏，无聊又有趣。他发现纪如筝这个人，十分善于自娱自乐，喜欢笑，脑回路独特，某些时候又很酷，像个女侠。他很了解这个跟红顶白的圈子，十八线小明星的路势必难走，但是如筝很少抱怨，甚至很少流露出消极的情绪，这让他暗自佩服，对比自己，不由心生惭愧。
仿佛阴差阳错，半年后他出的一张新专辑受到业内广泛好评，里面大部分歌曲是他自己创作的R&B风格，和以前公司包装的偶像歌手已然不同。加上楚烟回国，助他一臂之力，他借此成功转型，再次俘获了粉丝的心，也完成了续约，又重新忙碌起来。和纪如筝许久未有联络，直到在网上看到她恋情公开的新闻。
何宇文这个人苏巽是认识的，虽然名气不大，亦无显赫家世，却十足的会自我营销。在外面一向出手阔绰又玩的开，甚至混进了二代圈里。当年他们俩也算一起玩过，苏巽非常了解他的套路：玩命抓住手边一切资源往上爬。所以媒体最开始传他跟纪如筝绯闻的时候，苏巽压根没往心里去，他觉得如筝很聪明，应该不会真情实感的和何宇文交往，没成想到底是高估了这姑娘的智商。
当时他已前往美国，续约后公司帮他联系上了欧美圈几位很有名的音乐制作人，他将在这边工作一段时间。所以他只能给纪如筝打电话，提醒她何宇文的为人，希望她谨慎一点不要轻易就败给糖衣炮弹。不想如筝只觉得他刻薄，还理直气壮的分辨：“如果我问宇文，你在他心里的形象恐怕也不怎么样，毕竟你俩是在夜店认识的，前辈喝酒泡妞的形象还不够深入人心吗？”
他气的冷笑：“你一定要在夜店咖里选对象吗？”
“过去并不重要。”如筝说：“我把你当朋友，所以请你不要主观臆断我男朋友的人品。”
“纪如筝，” 扔掉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你真是蠢的没救。”
彼时他们正在去录音棚的路上，苏巽坐在后排玩手机，看起来并不意外，“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顾楚烟保持着回头的姿势，看着他，问：“为什么是纪如筝？”
“总得有个搭档啊，”苏巽语气懒懒的：“我也是临时决定的。”
顾楚烟坐在前面，声音没有一点温度：“你总是会为了某些人临时决定很多事情。”
苏巽终于抬了抬眼：“什么意思？”
“我说错了吗？去年，临时决定不回国，今年，又临时决定要回国。临时决定接这个品牌的代言，去机场的路上临时决定去找纪如筝，我出力谈来的资源临时决定要让外人分一杯羹！”
苏巽一一答道：“去年不回国是因为临时决定要再在那边发一张EP，今年回国是听从了你的建议，加上我妈想我回来。”
“苏巽，你想忽悠我还差的远了。去年不回国你跟我说要发EP，但那之前我们已经联系好了国内团队要回来发中文专辑，为什么突然改变计划？我去年就建议你回国，更不要说阿姨，她压根就不想你出国。太极打的666啊，倒全推我们身上来了。”
和学霸的斗争经验让苏巽果断投降：“好好好，姐姐我错了，我真的说不过你。”
顾楚烟不肯放过他，接着说道：“回不回国的也就算了，我就当你发神经。但是这次上综艺，你非要带着纪如筝也是有意思了。”
顾楚烟的父亲和他父亲是老同学，两家以前住一个大院里。楚烟比他大四岁，从小就是学霸，苏巽恰好相反，最烦看书学习，两人根本玩不到一起去。楚烟在美国拿了经济学和公共管理两个硕士学位，回国任职于某著名投资公司，短短五年就坐上公关部总监的位置。苏巽一直觉得顾楚烟挺看不上自己这种学渣的，没想到在他因为那件事几乎被公司雪藏的时候，她居然主动屈尊来给他当经纪人。她工作能力没的说，手段人脉更是了得，唯独脾气还是不减当年，心情不好时怼天怼地毫不留情，讲四句话能翻八个白眼。
《爱与旅途》的机会是楚烟争取来的。这节目目前很火，前几季参加的明星话题度都被带起来了，多少小生小花挤破头想上。苏巽出国两年，楚烟意在让他借此节目“杀回本土”，他却提议和纪如筝搭档参加，楚烟觉得纪如筝咖位不够，很不乐意，更猜测他此举纯属居心叵测。
“你不会在和她谈恋爱吧？苏巽，我可提醒你，五年内不谈恋爱是明文写在合同里的。”
“姐姐！我才回国五天，就能跟人谈恋爱？你也太抬举我了。”
顾楚烟更加莫名：“她跟你非亲非故的，毫无话题度一个小演员，值得你这样提携？”
苏巽被逼的心烦，随口应道：“怎么没有话题度了？她不刚失恋吗！”
顾楚烟一怔，顿时反应过来，但又有点不敢相信：“你是说……你准备……”
“对啊。你想，她现在是受害者，路人好感很强的。我这时候跟他组CP，在渣男的衬托下那还不男友力满分。她参加这个节目，也能刷刷存在感圈圈粉，咱俩谁都不亏啊，各取所需。再说，CP这东西，跟谁炒不是炒？咖位小粉丝少，更好控制，不是吗？” 苏巽努力把自己的逻辑圆回来，跟学霸说话就得累的如此小心翼翼。
顾楚烟仔细看着他，试图找到他眼中的破绽， “只是这样？”
苏巽不耐烦道：“还能哪样？”
楚烟微微挑眉，没再反驳他，又问道：“话说回来，你俩到底怎么认识的？”
苏巽不想继续和对方讨论纪如筝，做出全身心投入到游戏中去的样子，假装并没有听清楚她的问题。
对于他苏巽来说，一直以来在事业上都是一片坦途，然而与纪如筝相识，却是在人生的最低谷。
苏巽喜欢打篮球，高中入选了校队，原本想在这方面发展，却意外的被星探挖掘，阴差阳错进了娱乐圈。他身高腿长，却又十分灵活，加之一副好嗓音，舞台上边唱边跳气息丝毫不乱。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他六岁就去了美国，在那边生活九年，一口流利美语，还会点西班牙文。出道第一年就迷倒万千少女，收获无数粉丝，锁定超人气偶像中的一席。
逐渐适应这种受人追捧的生活之后，和所有这个年纪的男生一样，他也开始飘飘然起来。经常和圈子里结识的富家公子去高级会所喝酒打牌，公子哥们出去玩一般会带几个姑娘作陪，他也就渐渐习惯这样的夜生活。
直到被人在酒里下药然后诬陷他性侵，苏巽在一夜之间坠入谷底。虽然在一系列审问、取证之后他洗脱了罪名，但这个官司漫长的过程和有心人爆出的大量他泡吧的照片足以严重影响到他的人气和形象。那段时间他接不到戏，也没有任何代言和商演。这种级别的丑闻在各种代言合同里都属于严重违约，所以公司为他之前的代言赔了很大一笔钱。粉丝对他表面青春阳光美少年实则抽烟喝酒夜店咖的落差接受不来，人设崩塌导致大批量的脱粉。从前称兄道弟的富家少爷们全部消失，连他在圈里的很多旧友都识时务的表示和他不熟。每天都有记者蹲守在他的豪宅门口，长枪短炮随时待命，他只好临时搬去了公司安排的普通公寓。
遇见纪如筝，就是在那栋不起眼的公寓里。
当年如筝还是个刚毕业的小透明，公司不提供住宿，那是她自己选的地方，每月房租顶她小半个月工资。某天从超市采购回来，在电梯里碰到了苏巽，一开始她只觉得这男的面熟，电梯到了五楼她才想起来他是最近那个常上娱乐头条的著名偶像歌手。当时她刚拆开一袋大白兔奶糖，突然像被电击一样指着他，“天哪！你是……你是那个苏巽！”
他戴着一顶鸭舌帽几乎遮住半张脸，微微侧头扫了她一眼，表情酷到没朋友。如筝见他并未否认，十分开心。
“你好你好，我听过你的歌！” 当时她还没什么名气，也就略过了自我介绍，只是递了一颗大白兔过去：“呐，请你吃糖。”
如筝不工作的日子里基本上不会化妆，不过就算她化妆苏巽也不认识她。见她表情夸张，只以为是来套近乎的记者，苏巽自然没接那颗糖。等电梯到了十五楼，她对他说：“我到了。再见！很高兴认识你！”
她素面朝天，眉毛有点淡，但皮肤透白干净，眼睛大而明亮。始终笑嘻嘻的，声音也很欢快，仿佛是真的简单纯粹，毫无心机。他看着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关闭，努力无视掉内心不知因何而起的念头。
最后电梯门关上了，他终究一语未发。
那件轰动一时的案子经过三个月的繁杂程序终于得以水落石出，性侵被证明是有意陷害，但抽烟喝酒泡夜店却是事实，他虽被还以清白，人气和资源都大不如前。他所在公司江城传媒哪里会缺新人小鲜肉？虽未明说，暗地里已将培养重心转移到了比他更年轻的潜力股身上。苏巽一时间心灰意冷，已经有退圈的打算。
从旧公寓搬回去之前一周的某天夜里，单元楼发生了一起意外事故。二楼的燃气发生爆炸，所幸没有着火，只是把两户人家的窗户震碎了。保安挨个敲门让他们先走安全通道去楼下集合，技术人员需要进来检查，确保安全后才能回屋。
当时是凌晨两点，苏巽在楼下一眼就看到了纪如筝。她穿着一套毛茸茸的灰色睡衣，睡眼惺忪，头发凌乱，远远望去真像某种想睡觉却找不到被窝的小动物。
他默不做声的走到她身边。如筝果然注意到他，瞪大了眼睛刚要说话，他将食指竖在嘴边，如筝反应极快，做了个OK的手势，表情认真的有点滑稽。
已经是十一月了，她一定出来的很匆忙，才忘记带外衣，冻的在夜风里恨不得缩成一团。那一刻仿佛是鬼迷心窍，他把自己的大衣递了过去。
如筝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没事儿！”
他没什么表情，指指她的脸：“我都看见你鼻涕了。”
如筝非但没不好意思，反而笑道：“你的意思是，可以用你衣服擦？”
“你试试看。”
如筝吐了吐舌头，说了声“谢谢”，乖乖披上大衣，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又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诶，恭喜你啊！”
苏巽大概猜到了，但还是淡淡问了一句：“恭喜什么？”
“我看到新闻了，你是被陷害的。真相大白，沉冤昭雪，难道不值得恭喜吗？”
“无所谓。”他冷笑一声，说：“反正我打算退圈了。”
她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笑容渐渐淡了。
他又说：“觉得没什么意思。” 永远只有利益、手段、心机、表面的光鲜和脆弱的关系。
苏巽以为纪如筝会质问为什么或者直接劝他不要冲动，然而并没有。
她只是说：“退圈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总要有一些让别人信服的成绩，总要做出一些连自己都佩服的成就，总要让别人知道，退出不是因为混不下去，而是因为你不稀罕。”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微微扬起头，露出颈部优美的弧线。她神情倔强，眼中却又有小孩子般的赤诚纯真。那目光仿佛可以一直看到他心底最深处，他站在那里，感觉到四周围沉重的空气逐渐变得清新起来。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纪如筝，风筝的筝。”
“纪如筝……” 他缓慢的重复着她的名字，继而浅笑道：“你很酷。”
最后当然是没有退圈，他也还是接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大部分时间是在家宅着。但他整个人状态都变了，开始试着自己写歌，每天练舞。坚持健身，还请来老师学习台词和表演。纪如筝说的没错，他可以在峰顶上选择功成身退，却不能在谷底里狼狈认输。
如筝也渐渐有了些人气，工作越来越多，很快便搬离了那个小公寓。他们偶尔短信联系，互相发段子，或在线上联网打游戏，无聊又有趣。他发现纪如筝这个人，十分善于自娱自乐，喜欢笑，脑回路独特，某些时候又很酷，像个女侠。他很了解这个跟红顶白的圈子，十八线小明星的路势必难走，但是如筝很少抱怨，甚至很少流露出消极的情绪，这让他暗自佩服，对比自己，不由心生惭愧。
仿佛阴差阳错，半年后他出的一张新专辑受到业内广泛好评，里面大部分歌曲是他自己创作的R&B风格，和以前公司包装的偶像歌手已然不同。加上楚烟回国，助他一臂之力，他借此成功转型，再次俘获了粉丝的心，也完成了续约，又重新忙碌起来。和纪如筝许久未有联络，直到在网上看到她恋情公开的新闻。
何宇文这个人苏巽是认识的，虽然名气不大，亦无显赫家世，却十足的会自我营销。在外面一向出手阔绰又玩的开，甚至混进了二代圈里。当年他们俩也算一起玩过，苏巽非常了解他的套路：玩命抓住手边一切资源往上爬。所以媒体最开始传他跟纪如筝绯闻的时候，苏巽压根没往心里去，他觉得如筝很聪明，应该不会真情实感的和何宇文交往，没成想到底是高估了这姑娘的智商。
当时他已前往美国，续约后公司帮他联系上了欧美圈几位很有名的音乐制作人，他将在这边工作一段时间。所以他只能给纪如筝打电话，提醒她何宇文的为人，希望她谨慎一点不要轻易就败给糖衣炮弹。不想如筝只觉得他刻薄，还理直气壮的分辨：“如果我问宇文，你在他心里的形象恐怕也不怎么样，毕竟你俩是在夜店认识的，前辈喝酒泡妞的形象还不够深入人心吗？”
他气的冷笑：“你一定要在夜店咖里选对象吗？”
“过去并不重要。”如筝说：“我把你当朋友，所以请你不要主观臆断我男朋友的人品。”
“纪如筝，” 扔掉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你真是蠢的没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