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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夜谈
    顾秦风顺利拿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钱母,对如筝大为感激,只是钱上的图案看起来十分……怪异,但如筝拍胸脯保证此乃大师作品,他也就没再多想,欢欢喜喜的塞进了自己钱包。

    “谢谢小筝筝,改明儿请你吃大餐!”

    如筝表示不用客气。她之前要求秦风叫自己姐姐,但秦风表示他那么一个体贴绅士绝不可能把女孩子往老了叫,严词拒绝了她的要求。如筝没有办法,只好由着他胡乱给自己起称呼。

    秦风缠着她不肯走,又问东问西。

    “你觉得泰国怎么样?好吃的很多吧?”

    “都没吃到什么好的,节目组只给我们很少的钱做任务。”

    “这么惨?那住的怎么样?”

    “哎,别提了,正好住到你说的走廊最尽头的房间里去了。”

    “啊?!这位姑娘我敬你是条汉子。遇到邪乎事了吗?”

    “也还好吧,”如筝想了想,说:“半夜马桶自己抽水算不算?”

    “我去!”秦风一脸惊悚:“你不害怕?”

    “有点……还好苏巽跟我住一起,我们聊了会天,后面我就睡着了。”如筝恨恨的指着他说:“要不是因为听你说的,我才不会……”

    “等一下!”秦风猛的打断她,整个人都凑过来:“你刚刚说,苏巽哥和你,住一起?”

    如筝努力让表情看起来依旧正常,说:“是啊,怎么了?”

    秦风不由唏嘘:“你真敬业,参加个真人秀而已,这么豁得出去?”

    “别胡说八道行吗?那是资金有限,无奈之举,其他组合也有住一起的。再说房间里都是有摄像头的,我行的正坐的直,清者自清,身正不怕……”

    “行了行了行了,” 秦风赶紧打断她,说:“我知道你俩没事,苏巽哥的眼光我很了解,你不是他的菜。”见如筝瞪了自己一眼,他又解释道:“我不是说你长得不好看哈,是性格不符。”

    如筝本能的想知道性格哪里不符,但再一想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再再一想,苏巽喜欢顾楚烟,自己与她自然是极不同的两种风格。

    “别难过啊,虽然你不是他的菜,但你是我的菜!”

    “……承蒙抬爱。”

    “哈哈开个玩笑。”顾秦风又问:“你俩还秉烛夜谈了?聊得啥?有没有聊到我?”

    如筝自知再和他闲扯下去自己恐怕得熬夜背台词来赶明天的戏,赶紧胡乱找个由头撤了。

    回到房间和小秋一起吃晚饭,如筝只是胡乱扒拉两口蔬菜,便拿着剧本去一边研究台词。她有点水肿体质,但凡第二天要上镜,前天晚上必定禁油禁盐。小秋一开始每每见到都要感叹当明星不容易,现在也都已经习惯了。其实哪里有容易的事呢?连苏巽都说他经常健身到凌晨或者早上四点起来晨跑……诶?怎么突然想到他了?

    如筝拍拍自己的脸,努力回到剧本里去,然而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那个夜晚……

    她有点认床,本就睡的不安稳,半梦半醒中听到马桶抽水的声音。一睁眼她就觉得后背都发僵——苏巽还好端端的睡在旁边床上,那厕所里的是谁?

    怔怔熬了半晌,房间里再没有一点声音。从小到大看过的恐怖片剧情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排队出现,只觉得浑身寒毛直竖、呼吸发窒。如筝慢慢的把裸露在被子外面的脚藏了回去,万一此时突然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她的脚踝……她死死盯着卫生间的门,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影从中出现,但那人影必定不是走出来的,因为没有脚……

    她猛的从床上跳下来,蹲到隔壁床边,冲着半边脸都埋在枕头里的男人小声喊:“苏巽,苏巽!”

    男人没什么反应,但睫毛动了动,她顿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心思一念之间竟又去了别处,自言自语道:“睫毛长的犯规啊真是……”

    可能是离的太近,她的气息,她的声音,不知是哪一样弄醒了苏巽,男人艰难的睁开眼睛,看清她之后忙着向后退了退,一脸惊吓:“你在干嘛?”

    “我……那个……你刚刚有没有听见?”

    “听见什么?”

    “马桶抽水。”

    苏巽茫然的摇了摇头。

    “哎呀,就刚刚,我们俩都没在厕所,但是马桶突然抽水了!”如筝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这里毕竟是走廊尽头的房间……而且是在泰国,听说邪乎事很多的。我害怕。”

    听说?“又是顾秦风说的吧?”苏巽一脸没好气,翻身下床拉着她走到洗手间门口,她本能的将自己藏在他身后。随后便是眼前一亮,苏巽开了灯,对她说:“什么都没有,你自己看。”

    她扒着他肩头看了看,厕所里确实没人也没鬼。

    苏巽扭头看着她,也不知道是嘲笑还是安慰:“这种感应式的马桶是会偶尔系统错乱的。我的电动牙刷还半夜自己振动过呢。”

    如筝想到那场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苏巽以为她不信,又说:“真的,骗人是小狗。”

    他的头发比刚回国那个时候又长长了一些,此时横七竖八的好像在跳着舞笑话她。可能还没有完全清醒,他看起来还有几分惺忪睡意,幽黑的瞳仁却带着笑。她还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仿佛受惊的小动物抓到依靠,可那刚刚才降下去的心跳频率却不知为什么又有再起之势。手心传来阵阵暖意,她终于反应过来,放开手后退两步,讪笑着说:“虚惊一场哈。”

    苏巽败给她似的摇摇头:“以后少看点恐怖片。” 末了又加一句——“少听顾秦风瞎说。”

    后来两个人都睡不着了,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苏巽很细心的留了一盏床头灯,但其实如筝一点都不害怕了,她突然觉得有些东西从来都不存在。灵异空间不存在,魑魅魍魉不存在,她对何宇文的喜欢不存在,痛苦失望和心如死灰都不存在。唯有日复一日的生活存在,唯有此时此刻的眼前人存在。她盯着自己的手,莫名其妙的问:“你手上有几个月牙?”

    苏巽倒也配合,伸出手看了半天,说:“四个。”

    “这么少?我有十个诶。” 她得意把手伸到苏巽那边去晃了晃,取笑他:“年轻人,不好好保养,身体虚啊。”

    “我以为只有我妈那个年纪的人才沉迷于养生和玄学。”苏巽怼完她,突然问:“那你研究过八卦吗?”

    “我天天都八卦啊。”

    “易经八卦……”

    “哦……”如筝吐吐舌头,说:“太高深了,没了解过。” 又转头看他:“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我妈很懂,我名字是从八卦里取的。”

    “这么神奇?巽是八卦里的?有什么含义吗?”

    “没什么特别,我也不太懂。”苏巽像是有点不自在似的,生硬的转移了话题:“那天代言活动看见你,觉得你好像挺颓的。这两天的你,似乎活过来不少。是因为想明白了,还是……” 他顿了顿,没再讲下去,如筝也没有纠结还是什么,只说:“其实没有想太多,只是很忙,每天都在工作,没时间想这些。听你说起我也才发现自己似乎没那么难过了。”

    “何宇文待人不诚,离开他是好事。”苏巽沉默良久,才低声道:“你会遇到更好的。”

    如筝只当他是随口安慰,一笑置之。苏巽又问:“为什么突然愿意参加这个节目了?那天我亲自去找你,你明明是不肯的。”

    “可能是被激发了斗志吧。书上说一个人最黑暗的时刻,并不是遭遇多大挫折,而是挫折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对一切都不再认真,没有憧憬,没有欲望,只有脸上那张虚假的面具。我不想变成那样。虽然我不够红,也不够美,但我至少还有争取的资格。”

    “你的确不够红。” 晕黄的灯光中她感觉到苏巽已经转过头,看着她:“但你很美。”

    有那么一两秒,如筝觉得自己没有呼吸,但能听见心跳声。从小到大她听惯了别人夸她漂亮,然而这一次却与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让她觉得不同,也许是四周围太过安静,也许是这灯光太过昏暗,也许是,此时此刻正凝视着她的那双眼睛,太过深邃,难以捉摸。

    好在苏巽很快便转开了视线,说道:“所以啊,不要妄自菲薄。”

    她很感谢眼前的这片昏暗,让她因为心跳紊乱而急速升温的脸颊得以完美隐藏。她很小声的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能感觉到苏巽仍旧在看着她,问:“哪里不一样?”

    “我也……说不太上来,就是……”

    就是变得很温柔,很暖心。像冬日里的一碗热粥,暑天里的一支冰棍,拿在手里就觉得很满足,可以让人短暂的忘却其他,专注当下。

    是爱情的力量吧?

    她没有办法讲出口,只说:“就是变得比以前沉稳了。”

    “这是年龄和经历决定的,很正常。” 苏巽说:“再过几年,我会比现在还沉稳。”

    “不是圆滑的意思。我觉得你有心事,但还不算为它牵肠挂肚方寸大乱,你把它藏得很好,好像很笃定的样子。”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苏巽都没有讲话。她都快要睡着了,才隐约听到他说:“没有牵肠挂肚可能不是因为笃定,而是因为不敢奢望。”

    如筝迷迷糊糊的,觉得他在胡说,“你也会有求而不得的事?别骗我了。”

    后来还说了些什么,如筝大多已经不记得了。似乎一直能听见苏巽的声音,而她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困意渐渐袭来,她觉得像是回到小时候,在父亲的低声安抚中沉沉睡去。内心安稳而笃定,没什么理由的相信着:不会有什么能伤害到她,她无比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