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顾楚烟
苏巽的新专辑已经录音结束,开始MV的策划阶段。这方面楚烟很少过问,因为苏巽远比她懂行,所以苏巽决定自己选MV女主角的事情,她是在和老板吃饭闲聊时才得知的。原本也没有什么,只是现在苏巽和纪如筝的CP越炒越热,有人喜欢就自然有人反感,不少苏巽的粉丝在公司官方号下面骂的难听,摆明了是责怪团队无能,被十八线女艺人捆绑炒作竟毫无还手之力。然而老板到底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这种事情可能也是看的太多,轻描淡写几句带过,便转了话题。
“楚烟,你大名在外,惹的梁导也找上门来。她女儿你知道的吧?”
“梁导”何许人也,楚烟心知肚明,笑着答道:“梁倩倩,我当然知道。”
老板点点头,说:“梁总言语间似乎是想让我们签下梁倩倩,由你亲自带她。我掂量过,梁倩倩目前势头不错,今年两部剧都是女一号,她也算撑起来了,马上要去美国拍电影,虽然只是跑个龙套,也是常人所不能及的了。她基础已经打的很好,有她父亲在,以后资源也不会差。不知你怎么看?”
老板脸上并没有大多表情能为她提供参考,楚烟细想了想,说道:“公司去年拿下了好几个古装大IP,其中不乏大女主作品,原本咱们计划从外面找女主角,现在签下梁倩倩,倒也合适。只是她演的角色目前还局限于现代装,古装怎么样是未知数,我个人觉得她的长相甜美有余,气场略弱些,而且她资源虽好,人气却很一般啊。”
老板呵呵笑了两声:“你想的果然比我细。我的意思呢,角色合不合适可以先试试看。至于如何提升人气,那不是你最擅长的嘛?”
楚烟看老板的态度已经是决定要签,也不好再说什么,立时笑道:“看来我又有事儿做了。”
“不要有压力,以你的能力,绝对没有问题。” 老板一脸云淡风轻:“我给你出个招,苏巽的新歌MV不是要选女主角吗?你安排梁倩倩去,就当预热。苏巽作为前辈,也有义务带一带同门师妹吧。”
楚烟当时没觉得这事有多难办,因为苏巽之前也带过公司其他女艺人上MV甚至演唱会。万没想到她刚透露出这层意思,苏巽在电话里的态度便立刻降至冰点。
“你们的态度我是越来越看不懂,如果认可我的地位,为什么插手干预我的工作?如果不认可,为什么舍得找梁导千金来给我雪中送炭?”苏巽笑的讥诮:“照她这咖位,我MV可是要超预算了,顾小姐你也不管吗?”
他们自幼相识,苏巽对她向来敬畏有加。记忆里他从未用这种态度与她对话,更不会将她与公司其他高层合称为“你们”。她一直觉得自己在他心中应该有所不同,今日看来,倒是她自作多情……一时间心内怅然若失,只觉得失望到极点,冷冷回答:“签梁倩倩,让她拍你的MV,都不是我的决定。”
苏巽仍是咄咄逼人:“但你没有拒绝。你在江城什么地位?如果你不同意,没有人会逼你。”
“我为什么要拒绝?” 她近乎冷笑:“我为江城工作,薪水奖金都是江城发的,我自然首先为公司考虑。签梁倩倩有利无弊,我有什么理由不做?”
苏巽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妥,压低了语调复又说道:“我没说你不可以签她,只是MV的事情,我不想和她合作。”
“那你想找谁合作?”
苏巽默不作声,楚烟替他回答:“纪如筝,是不是?”
苏巽居然没有否认,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如果没有梁倩倩这一出,你选谁我都不会干预。但现实是,公司对此另有安排,而你作为公司艺人,有配合的义务。除非你可以明确列出梁倩倩不适合拍你的MV的种种合理原因。”
苏巽冷笑:“你明知道这种‘合理原因’不可能存在。”
“那你就得接受。江城旗下不是只有你一个艺人,公司能把你捧为宠儿,自然也可以将你视为弃子。喜欢谁,可以由你自己决定,但与谁合作,却不行。” 她心口冰凉一片,言语间尽是冷漠的疏离:“苏巽,请你专业一点。被雪藏的滋味相信你还记得,想不想重温是你的事,但我提醒你,这一次不会再有一个顾楚烟站出来帮你。”
梁倩倩签约江城传媒的消息很快便散布于网络,更有传闻江城高层特意为其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欢迎会,颇有将其视为江城一姐的架势。其实所谓的欢迎会只是她父亲牵头为其加入新东家安排的一场私人聚会,楚烟作为梁倩倩新的经纪人也在被邀之列。当晚有几家媒体在场,放消息说是欢迎会,不过是为了造势而已。
楚烟和梁倩倩闲聊了一会,便觉得此人很不简单。她外表看上去像是一直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公主,举止得体,大方天真。然而以她的年纪,讲话滴水不漏已是奇迹,不经意间露出的表情,更让人觉得她心思颇深。不过期间梁倩倩主动提到苏巽,竟仿佛追星女孩一般,流露出激动又向往的神情,十分真情实感。
“我大学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苏苏的歌,舞台上的他是最耀眼的。可惜出道以后也没有机会能碰面,我还找过朋友帮我要他签名呢。”
怪不得她微博很早就关注了苏巽,明明两人并无交集。楚烟淡淡的想。
“没想到现在我跟苏苏是一家公司了,而且还是同一个经纪人。楚烟姐,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梁倩倩抓着她手臂,急切的问道:“对了楚烟姐,刚刚吃饭时老板说会让我拍他的MV,是真的吗?”
“……当然。”
梁倩倩几乎要喜极而泣:“可以和男神拍MV,简直像做梦……”
楚烟轻轻拍了拍女孩的手背,扯出一个还算亲切的笑容。
几天前她在公司和苏巽沟通新专辑的相关事宜,苏巽态度似有转圜,仿佛也已经认识到自己无力改变公司安排,和楚烟一样,所能做的只有接受。他甚至为之前的态度表示了歉意,但楚烟并不在乎什么歉意,只要他服从安排别像个刺儿头似的就行。
“只是合作一首MV而已,以后往电视圈发展搞不好还要一起拍剧呢,到时候你准备以死明志吗?” 说实话她真的不太能理解:“你为什么对梁倩倩意见那么大?被她黑过还是被她甩过?”
“我对她没有意见,跟她也没有过交集。只是自己的专辑不能由自己做主,有点恼火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苏巽的神情看起来完全没有一丝恼火的样子,又说:“现在我想通了,之前太幼稚,是我不对。”
他态度谦逊的让楚烟有点怀疑人生,忍不住猜测:“是不是老板给你施压了?”
一提到老板,苏巽便不耐烦起来,说:“我哪值得人家费工夫,毕竟只要动一动嘴皮子,就能视我为弃子的。”
他学她之前的话,楚烟自然听得出来,但她已习惯苏巽耍小孩子脾气,再说反正MV的事情已经谈妥,被嘲讽两句没什么大不了。
作为姐姐,楚烟从小就被教育要懂事、要保护弟弟。父母管她管的很严。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很多时候她羡慕秦风可以肆意妄为,但因为放养的关系,秦风显然完全没能达到她的能力水平。根据父母的说法,苏巽刚会走路的时候就来过她家,但楚烟对此真正有记忆是在小学。那几年可能是她平生最有耐心的时候,苏巽和秦风就像两个小面团一样喜欢跟在她屁股后头,她教他们认字,哄他们吃饭,俨然一副大姐姐模样。再长大一点,她进入讨厌男生的年纪,因为他们都比她笨,还吵的要死。秦风性格大大咧咧,仍旧死皮赖脸缠着她,而苏巽似乎感觉到她的不耐烦,主动疏远了她。
苏巽那个人,从小就习惯性的不允许自己进入被选择的境地,永远要在人际关系上占据主动,这一点与她极其相似。她后来在大学选修心理学,才了解这恰恰是内心缺乏安全感的体现。所以两个幼时玩伴竟随着年岁增长越发的疏远,苏巽和秦风却一直都关系很好。她也正是从秦风那里得知苏巽的遭遇,继而选择跳到江城帮他东山再起。其实那次跳槽完全是降职降薪,事业前景也大不如前,但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起。
从此以后,她站在苏巽身前,和自己最讨厌的那类男男女女虚与委蛇。那些男人们大多自满浮夸,信仰财富,假装很懂经济、关心时政,喜欢年轻姑娘却丝毫不懂尊重女性。那些女人们则喜欢仰着一张玻尿酸过剩的脸,挺着自以为十分自然的胸,抱怨国内的空气没有奥斯陆的清新,国内冬天的雪没有北海道和长野的干净柔软,国内的风景也远比不上赤道几内亚的壮观开阔。楚烟总是微笑着听他们喋喋不休,假装示弱以满足他们的虚荣心。所有人都惊叹于她在圈内的社交资源,却没有人知道参加那么一场名流聚会要耗费她多少心神和耐性。
楚烟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她不那么要强好胜,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不同?但她又想,那样的话她如何能有今时今日在圈内的地位?如果她没有地位,又如何帮得上苏巽?如何能够站在他身边?
仿佛一个残忍的悖论,永远不可能有两全的答案。就像书里所说,完美只能是一种理想,而不可能是一种存在。
有些东西,她就只能当作它们从未存在。
“楚烟,你大名在外,惹的梁导也找上门来。她女儿你知道的吧?”
“梁导”何许人也,楚烟心知肚明,笑着答道:“梁倩倩,我当然知道。”
老板点点头,说:“梁总言语间似乎是想让我们签下梁倩倩,由你亲自带她。我掂量过,梁倩倩目前势头不错,今年两部剧都是女一号,她也算撑起来了,马上要去美国拍电影,虽然只是跑个龙套,也是常人所不能及的了。她基础已经打的很好,有她父亲在,以后资源也不会差。不知你怎么看?”
老板脸上并没有大多表情能为她提供参考,楚烟细想了想,说道:“公司去年拿下了好几个古装大IP,其中不乏大女主作品,原本咱们计划从外面找女主角,现在签下梁倩倩,倒也合适。只是她演的角色目前还局限于现代装,古装怎么样是未知数,我个人觉得她的长相甜美有余,气场略弱些,而且她资源虽好,人气却很一般啊。”
老板呵呵笑了两声:“你想的果然比我细。我的意思呢,角色合不合适可以先试试看。至于如何提升人气,那不是你最擅长的嘛?”
楚烟看老板的态度已经是决定要签,也不好再说什么,立时笑道:“看来我又有事儿做了。”
“不要有压力,以你的能力,绝对没有问题。” 老板一脸云淡风轻:“我给你出个招,苏巽的新歌MV不是要选女主角吗?你安排梁倩倩去,就当预热。苏巽作为前辈,也有义务带一带同门师妹吧。”
楚烟当时没觉得这事有多难办,因为苏巽之前也带过公司其他女艺人上MV甚至演唱会。万没想到她刚透露出这层意思,苏巽在电话里的态度便立刻降至冰点。
“你们的态度我是越来越看不懂,如果认可我的地位,为什么插手干预我的工作?如果不认可,为什么舍得找梁导千金来给我雪中送炭?”苏巽笑的讥诮:“照她这咖位,我MV可是要超预算了,顾小姐你也不管吗?”
他们自幼相识,苏巽对她向来敬畏有加。记忆里他从未用这种态度与她对话,更不会将她与公司其他高层合称为“你们”。她一直觉得自己在他心中应该有所不同,今日看来,倒是她自作多情……一时间心内怅然若失,只觉得失望到极点,冷冷回答:“签梁倩倩,让她拍你的MV,都不是我的决定。”
苏巽仍是咄咄逼人:“但你没有拒绝。你在江城什么地位?如果你不同意,没有人会逼你。”
“我为什么要拒绝?” 她近乎冷笑:“我为江城工作,薪水奖金都是江城发的,我自然首先为公司考虑。签梁倩倩有利无弊,我有什么理由不做?”
苏巽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妥,压低了语调复又说道:“我没说你不可以签她,只是MV的事情,我不想和她合作。”
“那你想找谁合作?”
苏巽默不作声,楚烟替他回答:“纪如筝,是不是?”
苏巽居然没有否认,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如果没有梁倩倩这一出,你选谁我都不会干预。但现实是,公司对此另有安排,而你作为公司艺人,有配合的义务。除非你可以明确列出梁倩倩不适合拍你的MV的种种合理原因。”
苏巽冷笑:“你明知道这种‘合理原因’不可能存在。”
“那你就得接受。江城旗下不是只有你一个艺人,公司能把你捧为宠儿,自然也可以将你视为弃子。喜欢谁,可以由你自己决定,但与谁合作,却不行。” 她心口冰凉一片,言语间尽是冷漠的疏离:“苏巽,请你专业一点。被雪藏的滋味相信你还记得,想不想重温是你的事,但我提醒你,这一次不会再有一个顾楚烟站出来帮你。”
梁倩倩签约江城传媒的消息很快便散布于网络,更有传闻江城高层特意为其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欢迎会,颇有将其视为江城一姐的架势。其实所谓的欢迎会只是她父亲牵头为其加入新东家安排的一场私人聚会,楚烟作为梁倩倩新的经纪人也在被邀之列。当晚有几家媒体在场,放消息说是欢迎会,不过是为了造势而已。
楚烟和梁倩倩闲聊了一会,便觉得此人很不简单。她外表看上去像是一直被保护的很好的小公主,举止得体,大方天真。然而以她的年纪,讲话滴水不漏已是奇迹,不经意间露出的表情,更让人觉得她心思颇深。不过期间梁倩倩主动提到苏巽,竟仿佛追星女孩一般,流露出激动又向往的神情,十分真情实感。
“我大学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苏苏的歌,舞台上的他是最耀眼的。可惜出道以后也没有机会能碰面,我还找过朋友帮我要他签名呢。”
怪不得她微博很早就关注了苏巽,明明两人并无交集。楚烟淡淡的想。
“没想到现在我跟苏苏是一家公司了,而且还是同一个经纪人。楚烟姐,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梁倩倩抓着她手臂,急切的问道:“对了楚烟姐,刚刚吃饭时老板说会让我拍他的MV,是真的吗?”
“……当然。”
梁倩倩几乎要喜极而泣:“可以和男神拍MV,简直像做梦……”
楚烟轻轻拍了拍女孩的手背,扯出一个还算亲切的笑容。
几天前她在公司和苏巽沟通新专辑的相关事宜,苏巽态度似有转圜,仿佛也已经认识到自己无力改变公司安排,和楚烟一样,所能做的只有接受。他甚至为之前的态度表示了歉意,但楚烟并不在乎什么歉意,只要他服从安排别像个刺儿头似的就行。
“只是合作一首MV而已,以后往电视圈发展搞不好还要一起拍剧呢,到时候你准备以死明志吗?” 说实话她真的不太能理解:“你为什么对梁倩倩意见那么大?被她黑过还是被她甩过?”
“我对她没有意见,跟她也没有过交集。只是自己的专辑不能由自己做主,有点恼火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苏巽的神情看起来完全没有一丝恼火的样子,又说:“现在我想通了,之前太幼稚,是我不对。”
他态度谦逊的让楚烟有点怀疑人生,忍不住猜测:“是不是老板给你施压了?”
一提到老板,苏巽便不耐烦起来,说:“我哪值得人家费工夫,毕竟只要动一动嘴皮子,就能视我为弃子的。”
他学她之前的话,楚烟自然听得出来,但她已习惯苏巽耍小孩子脾气,再说反正MV的事情已经谈妥,被嘲讽两句没什么大不了。
作为姐姐,楚烟从小就被教育要懂事、要保护弟弟。父母管她管的很严。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很多时候她羡慕秦风可以肆意妄为,但因为放养的关系,秦风显然完全没能达到她的能力水平。根据父母的说法,苏巽刚会走路的时候就来过她家,但楚烟对此真正有记忆是在小学。那几年可能是她平生最有耐心的时候,苏巽和秦风就像两个小面团一样喜欢跟在她屁股后头,她教他们认字,哄他们吃饭,俨然一副大姐姐模样。再长大一点,她进入讨厌男生的年纪,因为他们都比她笨,还吵的要死。秦风性格大大咧咧,仍旧死皮赖脸缠着她,而苏巽似乎感觉到她的不耐烦,主动疏远了她。
苏巽那个人,从小就习惯性的不允许自己进入被选择的境地,永远要在人际关系上占据主动,这一点与她极其相似。她后来在大学选修心理学,才了解这恰恰是内心缺乏安全感的体现。所以两个幼时玩伴竟随着年岁增长越发的疏远,苏巽和秦风却一直都关系很好。她也正是从秦风那里得知苏巽的遭遇,继而选择跳到江城帮他东山再起。其实那次跳槽完全是降职降薪,事业前景也大不如前,但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起。
从此以后,她站在苏巽身前,和自己最讨厌的那类男男女女虚与委蛇。那些男人们大多自满浮夸,信仰财富,假装很懂经济、关心时政,喜欢年轻姑娘却丝毫不懂尊重女性。那些女人们则喜欢仰着一张玻尿酸过剩的脸,挺着自以为十分自然的胸,抱怨国内的空气没有奥斯陆的清新,国内冬天的雪没有北海道和长野的干净柔软,国内的风景也远比不上赤道几内亚的壮观开阔。楚烟总是微笑着听他们喋喋不休,假装示弱以满足他们的虚荣心。所有人都惊叹于她在圈内的社交资源,却没有人知道参加那么一场名流聚会要耗费她多少心神和耐性。
楚烟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她不那么要强好胜,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不同?但她又想,那样的话她如何能有今时今日在圈内的地位?如果她没有地位,又如何帮得上苏巽?如何能够站在他身边?
仿佛一个残忍的悖论,永远不可能有两全的答案。就像书里所说,完美只能是一种理想,而不可能是一种存在。
有些东西,她就只能当作它们从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