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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温晁的父亲温若寒是实权派人物,一个电话就把温晁放回家了。温情带了温宁上门道歉,这件事本来就是小孩子之间的矛盾,加上两家又是远亲,兼之温情在医院工作,在大家族小一辈中非常出色,温若寒对此事一笑置之,并没有为难姐弟俩。

    温晁的几个小弟就没这么好运了,他们基本都被派出所拘留了几天。温晁大失颜面,特意找了两帮社会上的小混混,准备找回场子。

    暑假快结束的某天上午,烈日当头,巷子里的大人都上班去了,魏无羡在家养伤(被皮带抽的够呛),蓝忘机被禁足,温宁在家做作业。温晁和两帮混混杀进了三家居住的巷子。

    巷子里一片寂静,唯闻一阵阵的蝉鸣,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屋顶上鸽子的咕咕叫声。混混头目派手下去巷口温宁家和巷尾魏蓝两家门前认清了门,其他人守在巷子两头,计划瓮中捉鳖。

    小混混们先拍响温宁家的大门,温情恰巧前一晚值夜班,正在补眠,被吵醒后怒气冲冲打开院门,和门口两个不同帮派的头目打了个照面。

    温情尽管年纪轻,但医术扎实,是本地小有名气的大夫。头目甲曾经被菜刀砍成重伤,是温情紧急输血处理的,头目乙的奶奶正住院,住在温情负责的病房里。

    两个头目问清楚温宁是温情弟弟,一声不吭撤了人手,还专门吩咐手下小混混们把刚才扔在地上的烟头打扫干净。棍棒、链条锁、螺丝刀、烟头同时从小巷子里消失,巷子里蝉鸣鸟叫,地面干干净净,一片岁月静好。

    此事传了出去,温晁很长时间内都是各帮派的笑料,也没人再愿意帮他出头。斗殴事件,就此划上了句号。

    初三的暑假过去了,魏无羡和蓝忘机同时进入高中。

    这时中专毕业生可以分配到各个技院、农场,高中毕业生反而没有固定的分配渠道,大部分待业在家。所以初中毕业的孩子,如果没考上中专,家里又找不到其他出路,才会很无奈的找个高中聊胜于无地念着。

    蓝忘机成绩极其优秀,蓝启仁坚持让他读高中。魏无羡尽管调皮,但很聪明,成绩也马马虎虎,藏色在中专和高中之间犹豫了很久,最后实在是怕魏无羡过早进入社会,更加难管教,还是让他上了自己工作的高中,好把魏无羡放眼皮底下管教。

    两人再次成为同学,尽管不再是同桌,但因为个子都很高,都坐在教室后排,还是离的很近。

    除了在学校里不可避免的一些接触,蓝启仁坚决不允许两人再有任何来往——确切地说,蓝忘机下课后就被禁足,没事不许出门——杜绝了一切蓝忘机和魏无羡及其团伙(蓝启仁语)接触、来往的可能。

    蓝忘机恢复了他认识魏无羡之前十几年的生活,在学校里沉默寡言,放学后独自回家。魏无羡依旧经常下课后骑车和朋友们到处玩儿,但再也不能随意到蓝家院子里上蹿下跳了,抡砖头、抄家伙之余,他也挺想念蓝忘机这个一起上下学、一起修收音机的朋友的。

    高一上学期飞快过去,学校放了寒假,各家各户准备过年。

    天气阴沉沉的,魏无羡带了一群小孩子们在路上甩纸叠炮——一个个抡直了胳膊,把纸叠炮狠狠砸在地上,看谁砸的最响——他觉得无聊,但又没别的事情可以做,只能装作兴致勃勃地和小孩子们计较着。

    扔炮的时候,魏无羡眼角瞥到一个身影,看到蓝忘机站在不远处,他禁不住欣喜转身。

    但一细看,魏无羡立即发现了不同,路边的青年酷似蓝忘机,但身材更高大,一件普通的军绿色棉大衣穿在他身上说不出的洒脱帅气;脸庞五官明显成熟些,没有蓝忘机脸上的青涩;最主要的是,神情、气质完全不同。他一手拎着行李袋,一手拿了张纸,纸上似乎写着地址。

    魏无羡灵光一闪,问道,“你是蓝大哥吧?你回家过年?你第一次来,还不认识路吧,我带你过去。“

    蓝忘机的哥哥蓝曦臣和煦大方,和魏无羡交谈甚欢,当然,主要是魏无羡说,他时不时的接话、提问。当魏无羡把蓝曦臣带到蓝家门口时,短短一条路,他已经和魏无羡交换了很多信息了。

    出来开门的蓝忘机看到哥哥,明显愣住了。他脸上神色不变,看似平静无波,但发红的眼眶显示出他心中隐隐的激动。

    屋内传出蓝启仁的声音,“忘机,谁来了?“,魏无羡闪电般蹿回了自己家。

    蓝曦臣到家后的第二天,就拎着一些土特产到巷内几家相对熟悉的人家一一拜访。他性情温和,言语大方,一圈拜访下来,颇受街坊邻居的赞扬。

    蓝曦臣的到来,稍稍改变了一些蓝家的日常,蓝忘机不再被禁足——他拿着计划供应的各式票证,肉票、粮票、糖票等,到处排队,置办年货。

    魏家本来是藏色负责采买,魏无羡发现蓝家是蓝忘机购物后,自告奋勇揽了此事。两个好朋友就经常在寒风中一站一两个小时,一起排队等商店开门。

    一天上午,蓝忘机拎着篮子出门后,蓝曦臣泡了杯热茶,送到蓝启仁卧室。

    蓝启仁正在看报纸,顺手接过,一边看报一边喝茶。喝了会儿茶,意识到蓝曦臣还在屋里,他放下报纸,示意蓝曦臣坐到他对面。

    蓝曦臣在床沿端端正正坐直后才开口,“我前天去温医生家里拜访,本来只想说几句话就走的,温医生留我说了不少话。她说她一个人带弟弟,医院工作太忙,实在顾不上弟弟功课。想请忘机有空帮忙辅导一下功课。”

    蓝启仁想了想,“温宁是吧?挺老实的孩子,可以。”

    蓝曦臣又说,“温医生还说了件事情,她从亲戚嘴里间接听说的一件事。”

    蓝曦臣斟酌着语句,“上次的事情,温若……温主任给公安局施压,想给忘机一个刑事处分,至少档案上要留个记录。藏老师知道了,一个电话把魏叔叔叫了回来,魏叔叔找了市里的江书记,江书记和他爱人妇联虞主任一起出面,公安局才顶住了温主任的压力。温医生再三叮嘱我,这事不要外传,心里清楚就可以了。”

    蓝启仁愣住了。

    蓝曦臣微微一笑,“我也去了魏家。魏叔叔、藏老师只和我说家常,希望忘机还能常和他家无羡一起玩,此事只字未提。他们是真心爱护忘机,我非常感激。”

    蓝启仁放下茶杯叹了口气,“那天的事确实不能完全算他们的错,但是那是警察来的快,再晚一点,估计对方就要动刀子了。流氓痞子出手没个轻重,一言不合就重伤致残的案子屡见不鲜。魏家的情,我心里有数了,我尽量还。但魏无羡胆子太大、性子太野,不适合和忘机做朋友。”

    蓝曦臣起身往杯里续了些热水,“ 我在煤矿有个叫金光瑶的好朋友,他家情况……比较特殊,他算……他算干部子弟,消息很灵通。他从他父……他亲戚那里听到些风声,说国家有可能会再次全国高考。”

    蓝启仁沉默。

    蓝曦臣接着说,“ 金光瑶家里情况很复杂,兄弟姐妹极多。他常说一句话,‘不患贫,患不均’。他曾分析我三年前的高考,他的观点是,全市就我一个黑五类子弟考上北外,政审肯定不能让我通过。如果我当时报了个分数低一些的大学,和几个红五类子弟一起政审,没准有人一抬手,就让我过了。“

    蓝曦臣侃侃而谈,“ 魏叔叔解放前是地主长工,藏老师是烈士遗孤,和魏无羡一起玩的那帮孩子们出身都好。将来国家是否恢复高考还不好说,但无论是将来是升学、招工或下乡,忘机的档案如果夹在他们中间,比他自己一份档案孤零零的送到各个办公室好,何况这些孩子的家长中谁肯帮忙说一句话,忘机的机会可能就不一样了。”

    蓝启仁从鼻梁处摘下老花镜,放在桌上。他凝视着侄子,神情复杂,声音中带有一丝说不出的心酸,“看来居委会是真锻炼人。”

    蓝曦臣也感慨不已,“ 一个矿区近万人,上到政策执行、下到邻里矛盾,居委会方方面面都要协调好。好多人、好多事,别说书里没有,听都没听说过。我刚进居委会时也觉得委屈,现在觉得非常锻炼人。”

    蓝启仁思索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曦臣,一命二运,谁也说不好将来会发生什么。人啊,做好自己就可以了,不要谋算太多。”

    蓝启仁戴上老花镜,再次拿起报纸,表明不想再讨论此事。

    蓝曦臣轻声道,“我还当过三年班长,当过三好学生,当过大队长,有几个好朋友。忘机从一年级起就是黑五类,他性子又闷,一个朋友都没有,小时候,我经常在课间看到他的同学们都在操场上玩儿,忘机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教室里。叔父,我收到您的信时,我是真高兴,忘机居然有一起打架进局子的朋友了。我这两天拜访邻居们,发现无羡带着忘机认识了很多人,有问忘机能不能帮忙修收音机的,有问忘机能不能帮忙辅导孩子功课的。无羡就是太皮了点,不是坏孩子。叔父,我是真高兴忘机交上无羡这个朋友。”

    蓝启仁良久没有说话。

    肉铺前长长的队伍里,魏无羡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蓝忘机,“这店怎么还不开门,我手都要冻僵了。”

    蓝忘机默默脱下手套,递给魏无羡,魏无羡没有接手套,他笑嘻嘻地把冻得红彤彤的双手往蓝忘机外套口袋里放。蓝忘机执着地把手套硬塞到魏无羡手里,他拨开糖纸,把奶糖放到嘴里,再小心的把奶糖包装纸展平,放到口袋里。

    注:

    1966年6月,国务院发出通知 “决定1966年高等学校招收新生的工作推迟半年进行”。

    1970到1976年,共招收六届大中专学生,(1971年没有招生),学制三年至三年半,统称“工农兵大学生”。(温情的学历交代了,她出身好、学历高、技术硬,小混混都不敢惹她。)

    1973年7月,文革期间唯一的一次全国高考,招生对象是知青、青工、青年农民解放军等有两年以上实践经验的“工农兵”。特批北京外国语学院招生时选拔了少量应届高中毕业生。

    1977年冬,恢复高考制度,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选拔人才上大学。1977年冬和1978年夏,1160万人走进考场,全国大专院校共录取新生二十七点三万人和四十点二万人。77级学生1978年春天入学,78级学生1978年秋入学。

    78年后,高考固定在每年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