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高一的暑假来临，蓝启仁想到去年暑假的打架斗殴事件，禁不住如临大敌，恰好这时候收到了蓝曦臣的来信，信里说希望叔父帮他邮寄一些高中复习资料到矿区。
蓝启仁去邮局排了长队，给蓝曦臣打了一个长途电话。放下电话后，他去街道办事处开了介绍信，用地方粮票和邻居们换了几十斤全国粮票，把资料扎扎实实用塑料布包好放行李包里，买了张火车票把蓝忘机送到蓝曦臣工作的煤矿小住。
蓝曦臣还住矿上的四人宿舍里，为了接待弟弟，放下电话后匆忙准备。所幸他在居委会工作，熟悉家属探亲的相关手续和程序，他先去矿上保卫科填了临时居住表，凭盖好章的临时居住表去食堂多买了一些饭菜票，去当地老乡家租了一间空屋……
三伏天的高温下，蓝忘机转了两次车，在又热又闷的绿皮车厢里坐了两天两夜，浑身上下都开始发臭发酸时，终于到了煤矿所在的小镇六枝，在火车站台上看到了微笑着的兄长。
煤矿附属设备齐全，篮球场、澡堂、小卖部都有，蓝忘机到后的第二天，蓝曦臣特意请假半天，带他在生活区里四处转了转，熟悉周边环境，一起在食堂好好吃了一顿午饭，给弟弟接风。下午，他把弟弟留在租住的老乡家，照常上班。
蓝家兄弟的生活十分规律，蓝曦臣照常上班，蓝忘机自己在煤矿生活区转转或在房里看书。中午、傍晚，兄弟俩在食堂见面，一起吃饭。吃完晚饭后，一起回到租住的民房。
经常有几个二十上下的年青人晚上来找蓝曦臣，一起复习高中功课。他们和蓝曦臣都十分熟悉亲近，敲门进屋后，打个招呼就摊开纸笔，挤在饭桌上看书。有时一个人解不出题目，其他人一起参与，热火朝天地一起讨论。
其中的一个叫金光瑶的年青人来的次数最多、时间最长，可他的基础最差——很多初中的知识点都没有掌握——很简单的题目都要不停的提问，其他人多多少少觉得他拖累进度，回答时都有些不耐烦，唯有蓝曦臣不厌其烦，一一耐心解答。蓝忘机在一旁看了两天后，主动帮兄长给金光瑶讲解题目或梳理知识点。
某个周日，蓝曦臣特意带着蓝忘机离开煤矿，去镇上去看当地老乡赶场，见识当地风土人情。
中午，他们在小镇上意外遇到了金光瑶，一起在路边一个小摊上吃了午饭。饭后，金光瑶特地又要了一碗当地特产凉粉，加了很多醋，端给忘机。
蓝忘机不太习惯接受他人的馈赠，很有些局促。金光瑶看了出来，笑眯眯道，“一碗粉而已，经常麻烦你给我讲题，这碗粉算我谢谢小老师的。”
金光瑶神态可亲，蓝忘机道了一声谢，伸手接过小碗。
蓝曦臣和金光瑶低声交谈，蓝忘机默默吃着凉粉，不经意间听到一些零星的语句，“忘机走后，你打算还搬回宿舍？那如果苏涉要再偷你复习资料……”
金光瑶极灵活，一边说话一边眼观四路，看到蓝忘机诧异的神色，微微一笑，“你哥哥以前在宿舍复习功课，有人趁和你哥哥一起学习的机会，把复习资料都偷了。”
蓝曦臣试图阻止，但金光瑶一气说完，扭头看着他，“你弟弟也不小了，多知道些没坏处。” 蓝曦臣叹了口气，不再阻止。
蓝忘机迟疑问道，“为什么要偷我哥哥的课本？”
金光瑶微微一笑，“报纸上、广播里一直在争议是否恢复高考，但不是每个人都有你们兄弟这么好的基础的，很多人要么荒废了太多年，要么就像我一样基础太差，就算恢复了高考，那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毕业生一起千军万马挤独木桥，希望实在渺茫。“
蓝忘机想安慰他一句，但不知道说什么好。
金光瑶反过来安慰蓝忘机，“ 你帮我讲了一个多月的知识点，我现在比我一个多月前清楚多了。我认识你哥哥之后，又比我没认识你哥哥之前清楚多了。你哥哥带着几个朋友一起复习，我比很多自己瞎琢磨的人运气多了。”
蓝曦臣温和道，“不管恢不恢复高考，努力奋斗，就算没有好结果，至少不会更坏。”
蓝忘机道，“那为什么还有人偷我哥哥的课本？”
金光瑶哈哈大笑道，“考不上怎么办？那最好所有人都考不上。你哥哥基础好，第一个要拉下来的对象就是他。咦，你学习那么好，在学校里难道没经历过排挤？”
蓝忘机想了想，“同学们都说，如果高考恢复了，他们就努力学习。既然还没有恢复，没有必要现在就学习。再说，可以参军、可以招工……”
金光瑶哑然失笑，“ 打住、打住，你知道农村、厂矿有多少想回城的毕业生？一个招工名额，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会发生；一个回城名额，兄弟姐妹间都能打破头。还不确定有没有考试，就有人偷了你哥哥的书。你别说，偷书也是一种努力……”
蓝曦臣啼笑皆非打断金光瑶的话，“这不能叫努力。”
金光瑶笑眯眯的继续道，“偷书也是一种手段。无论升学、招工，糊里糊涂的人怎么可能争得过有手段的，从没努力过的人怎么可能争得过一直在努力的。”
金光瑶淡然道，“我命在我不在天。手段也好，努力也好，人活着，就是要挣个未来。”
坐在树荫下，微风习习吹来，眼前是熙熙攘攘赶场的人群，不远处的篮球场上传来小孩子们打球的阵阵喝彩声，三人都觉得说不出的心旷神怡。蓝曦臣和金光瑶继续低声交谈，蓝忘机眺望着远处绿色的群山，天高云舒，一片高原好风光。
下午，三人一起回了矿区。蓝忘机回到小屋中，拿出纸笔，把最近做的题目一道道认认真真抄在纸上。
暑假快结束前，蓝忘机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兄长，又坐了两天闷罐头一样的火车，回家了。
蓝忘机到家时是晚上，他知道蓝启仁不喜欢他和魏无羡来往，按捺住了立即去找魏无羡的冲动，第二天一早，才去敲魏家的门。
他敲了半天，才听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睡眼朦胧的魏无羡打着哈欠打开了门。
两人一照面，蓝忘机愣住了。
原本极其白皙的魏无羡，全脸全身，黑如碳。
两个人见到对方，都极为高兴，魏无羡忙着切瓜招待蓝忘机，蓝忘机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子，“我在矿上抄了一些书给你。”
魏无羡又惊又喜，擦擦手，两眼放光地拆开纸袋，“行啊，你现在居然会手抄书了！这是……, 啊？！啊？！啊！”
半个小时后，一个黑boy搂着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的肩膀，一起去市里新开的游泳池游泳。
1977年的暑假，蓝忘机给魏无羡手抄了很多高中习题，魏无羡教会了蓝忘机游泳。
1977年冬，全国恢复高考制度，不论家庭成分，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选拔人才上大学，蓝曦臣以高分被西安交通大学录取，成为恢复高考制度后的第一批大学生。
后记1：
1964年5 月，中共中央提出建设大三线的战略方针。10月，煤炭部决定在第三个五年计划期间，集中力量建设贵州的水城矿区和云南的同仁矿区，为第四个五年计划期间大规模的建设工作做好准备。
1965年1月，西南煤矿建设指挥部设立在贵州六枝特区，六盘水矿区大规模开发建设开始。大批专家——工程师、建筑师、医生等将户口迁入，在极为艰苦和贫瘠的环境下对煤炭资源进行开发和城市建设；数万人奔赴矿区，以肩扛马驼的方式建立起一座城市，煤矿、铁路、医院、学校拔地而起，出现在西部高原山区。
文革期间，煤矿亦接受了大学生、高中生等人才，参与建设。
“赶场”，南方很多省份叫赶集为赶场。
后记2：
几年前，去九寨沟游玩时，我曾入住过一家煤矿系统的酒店，入住后随意拿起了房间里一本煤矿内部的杂志打发时间。我读到一篇某位民办老师的自传体文章，事情过去好几年了，现在还能回忆起大概。
作者文革时在煤矿系统里当民办老师，恢复高考考了两次没考上后决定边工作边读电大，希望拿了电大学位后，凭学位转为公办老师。
拿到电大文凭后，他参加了民转非的考试，第一次总分差几分，第二次政治没过关。
再后来，考试项目里加了英语。
再后来，他终于考过了，突然有了个“民办教师转公办教师的年龄要求”的文件，他的年龄超过了民转公的那条线。
……
我阅读的时候，潜意识内一直以为文章会反转。No No No, 直到文章结束，作者以民办老师的身份退休。
作者自己在文章说，大家都在打扑克、看电视的时间里，他一直顶着周围人的不理解或嘲笑看书做题，长年累月、毫不松懈的奋斗着。他痛苦过、怀疑过，但他坚持了一生，尤其喜欢阅读和写作，经常给各个刊物投稿。文字，并没有带给他工作或职称上的提升，但一直是他述说生活感悟的渠道和方式。
文字的力量真神奇，好几年前看的这篇文章，看完没也再想过。但写这篇时，突然回想起这个故事，回想起我在酒店沙发上蜷坐着，在昏暗的灯光下阅读这个故事的场景和心情。
蓝启仁去邮局排了长队，给蓝曦臣打了一个长途电话。放下电话后，他去街道办事处开了介绍信，用地方粮票和邻居们换了几十斤全国粮票，把资料扎扎实实用塑料布包好放行李包里，买了张火车票把蓝忘机送到蓝曦臣工作的煤矿小住。
蓝曦臣还住矿上的四人宿舍里，为了接待弟弟，放下电话后匆忙准备。所幸他在居委会工作，熟悉家属探亲的相关手续和程序，他先去矿上保卫科填了临时居住表，凭盖好章的临时居住表去食堂多买了一些饭菜票，去当地老乡家租了一间空屋……
三伏天的高温下，蓝忘机转了两次车，在又热又闷的绿皮车厢里坐了两天两夜，浑身上下都开始发臭发酸时，终于到了煤矿所在的小镇六枝，在火车站台上看到了微笑着的兄长。
煤矿附属设备齐全，篮球场、澡堂、小卖部都有，蓝忘机到后的第二天，蓝曦臣特意请假半天，带他在生活区里四处转了转，熟悉周边环境，一起在食堂好好吃了一顿午饭，给弟弟接风。下午，他把弟弟留在租住的老乡家，照常上班。
蓝家兄弟的生活十分规律，蓝曦臣照常上班，蓝忘机自己在煤矿生活区转转或在房里看书。中午、傍晚，兄弟俩在食堂见面，一起吃饭。吃完晚饭后，一起回到租住的民房。
经常有几个二十上下的年青人晚上来找蓝曦臣，一起复习高中功课。他们和蓝曦臣都十分熟悉亲近，敲门进屋后，打个招呼就摊开纸笔，挤在饭桌上看书。有时一个人解不出题目，其他人一起参与，热火朝天地一起讨论。
其中的一个叫金光瑶的年青人来的次数最多、时间最长，可他的基础最差——很多初中的知识点都没有掌握——很简单的题目都要不停的提问，其他人多多少少觉得他拖累进度，回答时都有些不耐烦，唯有蓝曦臣不厌其烦，一一耐心解答。蓝忘机在一旁看了两天后，主动帮兄长给金光瑶讲解题目或梳理知识点。
某个周日，蓝曦臣特意带着蓝忘机离开煤矿，去镇上去看当地老乡赶场，见识当地风土人情。
中午，他们在小镇上意外遇到了金光瑶，一起在路边一个小摊上吃了午饭。饭后，金光瑶特地又要了一碗当地特产凉粉，加了很多醋，端给忘机。
蓝忘机不太习惯接受他人的馈赠，很有些局促。金光瑶看了出来，笑眯眯道，“一碗粉而已，经常麻烦你给我讲题，这碗粉算我谢谢小老师的。”
金光瑶神态可亲，蓝忘机道了一声谢，伸手接过小碗。
蓝曦臣和金光瑶低声交谈，蓝忘机默默吃着凉粉，不经意间听到一些零星的语句，“忘机走后，你打算还搬回宿舍？那如果苏涉要再偷你复习资料……”
金光瑶极灵活，一边说话一边眼观四路，看到蓝忘机诧异的神色，微微一笑，“你哥哥以前在宿舍复习功课，有人趁和你哥哥一起学习的机会，把复习资料都偷了。”
蓝曦臣试图阻止，但金光瑶一气说完，扭头看着他，“你弟弟也不小了，多知道些没坏处。” 蓝曦臣叹了口气，不再阻止。
蓝忘机迟疑问道，“为什么要偷我哥哥的课本？”
金光瑶微微一笑，“报纸上、广播里一直在争议是否恢复高考，但不是每个人都有你们兄弟这么好的基础的，很多人要么荒废了太多年，要么就像我一样基础太差，就算恢复了高考，那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毕业生一起千军万马挤独木桥，希望实在渺茫。“
蓝忘机想安慰他一句，但不知道说什么好。
金光瑶反过来安慰蓝忘机，“ 你帮我讲了一个多月的知识点，我现在比我一个多月前清楚多了。我认识你哥哥之后，又比我没认识你哥哥之前清楚多了。你哥哥带着几个朋友一起复习，我比很多自己瞎琢磨的人运气多了。”
蓝曦臣温和道，“不管恢不恢复高考，努力奋斗，就算没有好结果，至少不会更坏。”
蓝忘机道，“那为什么还有人偷我哥哥的课本？”
金光瑶哈哈大笑道，“考不上怎么办？那最好所有人都考不上。你哥哥基础好，第一个要拉下来的对象就是他。咦，你学习那么好，在学校里难道没经历过排挤？”
蓝忘机想了想，“同学们都说，如果高考恢复了，他们就努力学习。既然还没有恢复，没有必要现在就学习。再说，可以参军、可以招工……”
金光瑶哑然失笑，“ 打住、打住，你知道农村、厂矿有多少想回城的毕业生？一个招工名额，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会发生；一个回城名额，兄弟姐妹间都能打破头。还不确定有没有考试，就有人偷了你哥哥的书。你别说，偷书也是一种努力……”
蓝曦臣啼笑皆非打断金光瑶的话，“这不能叫努力。”
金光瑶笑眯眯的继续道，“偷书也是一种手段。无论升学、招工，糊里糊涂的人怎么可能争得过有手段的，从没努力过的人怎么可能争得过一直在努力的。”
金光瑶淡然道，“我命在我不在天。手段也好，努力也好，人活着，就是要挣个未来。”
坐在树荫下，微风习习吹来，眼前是熙熙攘攘赶场的人群，不远处的篮球场上传来小孩子们打球的阵阵喝彩声，三人都觉得说不出的心旷神怡。蓝曦臣和金光瑶继续低声交谈，蓝忘机眺望着远处绿色的群山，天高云舒，一片高原好风光。
下午，三人一起回了矿区。蓝忘机回到小屋中，拿出纸笔，把最近做的题目一道道认认真真抄在纸上。
暑假快结束前，蓝忘机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兄长，又坐了两天闷罐头一样的火车，回家了。
蓝忘机到家时是晚上，他知道蓝启仁不喜欢他和魏无羡来往，按捺住了立即去找魏无羡的冲动，第二天一早，才去敲魏家的门。
他敲了半天，才听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睡眼朦胧的魏无羡打着哈欠打开了门。
两人一照面，蓝忘机愣住了。
原本极其白皙的魏无羡，全脸全身，黑如碳。
两个人见到对方，都极为高兴，魏无羡忙着切瓜招待蓝忘机，蓝忘机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子，“我在矿上抄了一些书给你。”
魏无羡又惊又喜，擦擦手，两眼放光地拆开纸袋，“行啊，你现在居然会手抄书了！这是……, 啊？！啊？！啊！”
半个小时后，一个黑boy搂着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的肩膀，一起去市里新开的游泳池游泳。
1977年的暑假，蓝忘机给魏无羡手抄了很多高中习题，魏无羡教会了蓝忘机游泳。
1977年冬，全国恢复高考制度，不论家庭成分，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选拔人才上大学，蓝曦臣以高分被西安交通大学录取，成为恢复高考制度后的第一批大学生。
后记1：
1964年5 月，中共中央提出建设大三线的战略方针。10月，煤炭部决定在第三个五年计划期间，集中力量建设贵州的水城矿区和云南的同仁矿区，为第四个五年计划期间大规模的建设工作做好准备。
1965年1月，西南煤矿建设指挥部设立在贵州六枝特区，六盘水矿区大规模开发建设开始。大批专家——工程师、建筑师、医生等将户口迁入，在极为艰苦和贫瘠的环境下对煤炭资源进行开发和城市建设；数万人奔赴矿区，以肩扛马驼的方式建立起一座城市，煤矿、铁路、医院、学校拔地而起，出现在西部高原山区。
文革期间，煤矿亦接受了大学生、高中生等人才，参与建设。
“赶场”，南方很多省份叫赶集为赶场。
后记2：
几年前，去九寨沟游玩时，我曾入住过一家煤矿系统的酒店，入住后随意拿起了房间里一本煤矿内部的杂志打发时间。我读到一篇某位民办老师的自传体文章，事情过去好几年了，现在还能回忆起大概。
作者文革时在煤矿系统里当民办老师，恢复高考考了两次没考上后决定边工作边读电大，希望拿了电大学位后，凭学位转为公办老师。
拿到电大文凭后，他参加了民转非的考试，第一次总分差几分，第二次政治没过关。
再后来，考试项目里加了英语。
再后来，他终于考过了，突然有了个“民办教师转公办教师的年龄要求”的文件，他的年龄超过了民转公的那条线。
……
我阅读的时候，潜意识内一直以为文章会反转。No No No, 直到文章结束，作者以民办老师的身份退休。
作者自己在文章说，大家都在打扑克、看电视的时间里，他一直顶着周围人的不理解或嘲笑看书做题，长年累月、毫不松懈的奋斗着。他痛苦过、怀疑过，但他坚持了一生，尤其喜欢阅读和写作，经常给各个刊物投稿。文字，并没有带给他工作或职称上的提升，但一直是他述说生活感悟的渠道和方式。
文字的力量真神奇，好几年前看的这篇文章，看完没也再想过。但写这篇时，突然回想起这个故事，回想起我在酒店沙发上蜷坐着，在昏暗的灯光下阅读这个故事的场景和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