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蓝曦臣坚持住客厅——他说因为时差，他半夜里会时不时醒来，客厅和厨房、卫生间相邻，可以尽量减少对他人的干扰——执意睡客厅的沙发床。
三人正式同住的第一晚，魏无羡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凑近蓝忘机，以细不可闻的声量在蓝忘机耳边嘟囔，“你哥住咱家，是不是怕咱俩……？可是我们都睡这么久了，是不是太晚了啊？” 蓝忘机心中有个猜测，但他没有作声，只是伸出一只手，轻轻在他脊背上抚摸了两下。
魏无羡当晚做了一连串的噩梦，一会儿梦见蓝曦臣把他绑在一辆二八大杠凤凰车上，他苦苦哀求蓝曦臣，“蓝湛人特别好，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蓝曦臣不听他的解释，狞笑着把他连人带车推到Hudson River里；一会儿又梦见蓝曦臣放狗追他，他爬在树上鬼哭狼嚎 ，“蓝湛救我！”……
魏无羡从一连串的噩梦中惊醒，摸到身边的蓝忘机，他把手轻轻放在在蓝忘机昳丽的脸庞上，细细描绘他俊美的五官。蓝忘机睡梦中抓住他乱摸乱动的手，紧紧握住放在身侧，魏无羡慢慢平静了下来。
蓝曦臣就这么在弟弟家的客厅住了下来。
尽管蓝曦臣执意住客厅的理由是时差，但一个周末过完，他的作息几乎看不出时差的影响了。
兄弟俩早起时间一致，魏无羡起床后，俩人早已吃完早饭，一起出门坐地铁去各自办公室上班了。
鉴于蓝忘机习惯早睡，魏无羡怕太晚从实验室回来影响睡客厅的蓝曦臣，开始几天晚上特意提早回家，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个顾虑多余了，蓝曦臣睡的颇晚，他每晚到家时，蓝曦臣往往还在用电脑或是灯下苦读，见到他回来，还会和他聊上一会儿。
因为有帮聂明玦查找最新文章资料的前例，蓝曦臣有两个晚上甚至跟着魏无羡去了他实验室，在学校的内部局域网上查找倒了他需要的最新文献。蹭完系里的打印机打印完文章后，蓝曦臣还饶有兴致地让魏无羡带他在实验室里和校园里逛了一圈。
除了鸡飞狗跳的第一天，蓝曦臣再也没提起有关弟弟和魏无羡恋爱、同居的任何话题。除此之外，三人之间的话题颇多，蓝曦臣工作上颇有野心和规划，管理、技术方面都有很深入的研究和学习，既能和弟弟聊国内外新闻、办公室政治等话题，也能和魏无羡讨论一些计算机发展等技术类话题，三人晚饭后经常在客厅桌边，两杯热茶、一杯可乐聊的兴致勃勃。
蓝曦臣自从从交大退学后，除了和弟弟同住过，再无长时间和同辈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经历。和弟弟同住时，兄弟俩半工半读，在课业、工作中疲于奔命，尽管同住一屋，但除了睡觉，能碰面时间都很少，更没有多少闲情逸致闲聊谈心。这次强硬住进弟弟家，除了对弟弟的恋情觉得别扭外，无论是和弟弟久违的日常相处，还是和魏无羡的谈天说地，蓝曦臣都觉得意外的惬意、放松。
尤其蓝忘机自幼内敛少言，蓝曦臣往往要逗他很久才能交谈几句。魏无羡热情善谈，蓝曦臣和他的种种闲聊，无论是蓝忘机的日常琐事，还是最新科技新闻，都十分轻松愉快。蓝曦臣不止一次惆怅地想，两个弟弟，条件都那么优秀，怎么就看上彼此了！
纽约的景点虽多，但蓝曦臣以前基本都去过了。当蓝忘机问他周末安排时——除了提前飞来的、饱受惊吓的第一个周末，蓝曦臣在纽约还有一个半周末、也就是三个白天的空闲时间，蓝曦臣想了想，决定先去购物。
第二个周六，魏无羡一早去实验室开例行的组会，蓝忘机陪哥哥去梅西百货店购物。
蓝忘机早已准备好给叔父的礼物，蓝曦臣的购物目标一是帮同事们带些东西，二是给自己买些正装——他的工作常要穿西装，国内的好西装价格不比美国便宜不说，样式选择少、料子还一般，远不如在美国购买。
蓝曦臣先是购买了一摞衬衫，再一路逛到了外套部，他拿了几件外套去更衣室里试穿，蓝忘机拎着装满衬衫的大购物袋在外等候。
蓝曦臣选定两件后，又试穿了一件浅色外套，他喜欢外套的款式，但觉得颜色过于年轻，犹豫不定中走出更衣室，想让弟弟给个意见。
蓝曦臣走出更衣室的走廊，正要喊弟弟，却是一眼看到了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魏无羡。
不冷不热的春季，街上的行人从薄羽绒服外套到短袖短裤，穿什么的都有。魏无羡一件短袖，一条牛仔裤，配上他俊朗的五官、含笑的眉眼，说不出的青春洋溢。
他用下巴夹住一本书，空出的双手在帮蓝忘机试戴一条领带，他似乎不太熟悉步骤，一条领带笨拙地绕来绕去的不得要领。
购物袋放在蓝忘机的脚下，他毫无不耐，微微抬起头配合魏无羡的动作，其间魏无羡下巴夹着的书几次差一点滑落，要滑不滑之际，蓝忘机就伸出手，轻轻挡住。
百货店整栋大楼的外墙几乎没有玻璃窗，室内的采光全部靠天花板上的顶灯，外墙上的排风扇叶片缓缓旋转，折射进几束变幻流淌着的自然光线。
蓝忘机和魏无羡正站在一盏灯下，暖黄的灯光和自然光的光影在他们身周和脸庞上交汇，他们恍如置身一个小小的舞台，上演着一出无声的亲密——俩人之间并没有刻意的亲密动作，但两个修长挺拔的身体、两张俊美的脸庞自然而然地靠近和亲昵。
恍惚间，蓝曦臣似乎看到了多年前的一幕幕——两个穿着棉衣外套的少年排在副食品店的长队中，一个搓手跺脚的乱扭乱动，另一个站的端端正正；两个一脸兴奋的少年和他一起挤坐在拥挤不堪的火车车厢地板上，一个滔滔不绝地聒噪，另一个时不时地“嗯“一声……
蓝曦臣蓦然发现，不仅仅是他们本身，连周围的人都早已习惯他们不经意却亲密无间的相处方式、早已习惯他们的相亲相爱。
两周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除了去购买衣物，蓝曦臣去了两次书店，三人在外面餐馆吃了几次饭，两个半周末就刷刷地快过完了。
第三个周六的早晨，三人原定去博物馆。魏无羡的一个客户打电话过来找他维修计算机，魏无羡向蓝曦臣致歉后匆匆赶去。
蓝曦臣不以为意，向弟弟提议一起在附近的河边公园走走。
春光明媚，河边的樱花正值花季，微风吹过，落英缤纷。草地上，奔跑的孩子们笑声络绎不绝。
蓝曦臣在路边餐车上买了两杯咖啡，和蓝忘机一人一杯，喝着咖啡悠闲散步。走了一会儿，他看到一张空着的长椅，示意弟弟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蓝曦臣开门见山，“我一进屋，看到客厅书桌上bank statement的信封，信封上是你和无羡的名字，我就觉得不对。我再看到浴室里就一个刷牙杯，你和我的牙具从小到大都是两套，我就明白了。”
蓝曦臣继续道，“思追小心翼翼地绕开话题，他是知道的，周围的人也都知道你们的关系吧？”
蓝忘机想起或鄙夷或同情或度量的眼光，“嗯”了一声。
蓝曦臣转过头，直视弟弟。
蓝忘机口气平淡之极，“不重要。”
蓝曦臣居然笑起来，口气里带有几分无奈，“是啊，歧视无所不在，在香港被当成‘北佬’，刚来美国受的白眼也不少，你从没有放在心上。出国后，我才发现你的心理素质比我好得多，每次都能比我更快更好地适应新环境……“
沉默了好一会儿，蓝曦臣轻声说，“有次下雪天，我太累了，在冰上滑了一跤，我躺在雪里不想起来……，你找到我，把我扶起来一起回家，不声不响做了饭送到床前，我当时就想，幸亏我还有个弟弟，可以互相依靠的弟弟……“
蓝曦臣把手里的咖啡杯放在长椅另一侧，以手扶额，低下了头。
蓝忘机看不到哥哥脸上的表情，手足无措。
良久，他轻轻拥抱了哥哥一下。
蓝曦臣平静了一会儿，还是以手扶额，避开弟弟的目光，但声音慢慢平稳了下来，“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说服你，我知道你想的很清楚，说服不了，我只能寄希望是无羡没想清楚。“
蓝忘机的手指蜷了起来。
蓝曦臣抬起头，双手揉了揉脸， “这两周，无羡一直小心翼翼的。他一直很护着你，从小到大，他都很护着你。“
一个皮球滚了过来，蓝曦臣弯腰捡起皮球，微笑着递给蹒跚而来的小孩子， “你的工作性质，只有纽约、芝加哥这种大都市有适合你的职位。学术界反对‘近亲繁殖’，无羡在哥大读博士，博士后必须换个学校，做完博士后，就算不回国，留美找教职也未必留在纽约。“
蓝曦臣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一击而中，击中蓝忘机深埋于心的担忧，他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
蓝曦臣直言不讳，“煤矿一招工，很多人慢慢就和农村户口的女朋友分手了，大学毕业、出国留学也差不多。很多正常的情侣都抗不过现实的压力，而且你比我更清楚，你们的情况不受法律、人情的保护，比一般人更艰难得多，这也是我不赞同你们在一起的原因。”
犹豫了很久，蓝曦臣涩然道，“哥哥不瞒你，我不反对，是因为知道你不会听，我寄希望于现实，希望你们越行越远、自行分手。“
最艰难的话说出来了，蓝曦臣后面的话就顺畅了很多，“事急则缓，事缓则圆，你们远在国外，经济也独立，先瞒着叔父和无羡爸妈，能瞒多久瞒多久………，如果很多年后你们还在一起……”
“如果很多年后你们还在一起……，你们现在还年轻，两家长辈都不着急。但如果你们一直都不结婚，长辈们会越来越急，等他们都接受了你们可能会独身一辈子之后，或许能勉强接受你们在一起，互相照顾。”
“现在科技发达，你们如果将来收养了孩子或用一定科技手段生个孩子，也能安慰他们。”
良久，蓝忘机点了点头。
蓝曦臣补充，“暂时不要带无羡去见叔父，他演技实在太差，就算没有bank statement和刷牙杯，再过一会儿，我也能看出来。”
第二天下午，蓝忘机和魏无羡在机场送走了蓝曦臣。
尽管魏无羡自幼就很喜欢蓝曦臣这个邻家大哥，但这次和蓝曦臣的相处精神压力实在太大——尽量多做家务倒是没什么，无时无刻地控制住自己不对蓝忘机做出任何亲密的举动实在困难，蓝曦臣的离开让他不自禁地倍感轻松。
回到家中，一阵疲倦突然排山倒海地袭来，魏无羡倒头就睡。
魏无羡一觉醒来，窗外的天色已黑。
他迷迷糊糊地下床，以这两周刚养成的习惯蹑手蹑脚地往浴室走去，走到客厅，他看到已经收起来的沙发床，愣了愣，才意识到蓝曦臣已经回国。
客厅、厨房、浴室，一切都已回归原样。
蓝忘机正坐在沙发上看书，魏无羡扑了上去，八爪鱼一样缠住他。
三人正式同住的第一晚，魏无羡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凑近蓝忘机，以细不可闻的声量在蓝忘机耳边嘟囔，“你哥住咱家，是不是怕咱俩……？可是我们都睡这么久了，是不是太晚了啊？” 蓝忘机心中有个猜测，但他没有作声，只是伸出一只手，轻轻在他脊背上抚摸了两下。
魏无羡当晚做了一连串的噩梦，一会儿梦见蓝曦臣把他绑在一辆二八大杠凤凰车上，他苦苦哀求蓝曦臣，“蓝湛人特别好，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蓝曦臣不听他的解释，狞笑着把他连人带车推到Hudson River里；一会儿又梦见蓝曦臣放狗追他，他爬在树上鬼哭狼嚎 ，“蓝湛救我！”……
魏无羡从一连串的噩梦中惊醒，摸到身边的蓝忘机，他把手轻轻放在在蓝忘机昳丽的脸庞上，细细描绘他俊美的五官。蓝忘机睡梦中抓住他乱摸乱动的手，紧紧握住放在身侧，魏无羡慢慢平静了下来。
蓝曦臣就这么在弟弟家的客厅住了下来。
尽管蓝曦臣执意住客厅的理由是时差，但一个周末过完，他的作息几乎看不出时差的影响了。
兄弟俩早起时间一致，魏无羡起床后，俩人早已吃完早饭，一起出门坐地铁去各自办公室上班了。
鉴于蓝忘机习惯早睡，魏无羡怕太晚从实验室回来影响睡客厅的蓝曦臣，开始几天晚上特意提早回家，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个顾虑多余了，蓝曦臣睡的颇晚，他每晚到家时，蓝曦臣往往还在用电脑或是灯下苦读，见到他回来，还会和他聊上一会儿。
因为有帮聂明玦查找最新文章资料的前例，蓝曦臣有两个晚上甚至跟着魏无羡去了他实验室，在学校的内部局域网上查找倒了他需要的最新文献。蹭完系里的打印机打印完文章后，蓝曦臣还饶有兴致地让魏无羡带他在实验室里和校园里逛了一圈。
除了鸡飞狗跳的第一天，蓝曦臣再也没提起有关弟弟和魏无羡恋爱、同居的任何话题。除此之外，三人之间的话题颇多，蓝曦臣工作上颇有野心和规划，管理、技术方面都有很深入的研究和学习，既能和弟弟聊国内外新闻、办公室政治等话题，也能和魏无羡讨论一些计算机发展等技术类话题，三人晚饭后经常在客厅桌边，两杯热茶、一杯可乐聊的兴致勃勃。
蓝曦臣自从从交大退学后，除了和弟弟同住过，再无长时间和同辈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经历。和弟弟同住时，兄弟俩半工半读，在课业、工作中疲于奔命，尽管同住一屋，但除了睡觉，能碰面时间都很少，更没有多少闲情逸致闲聊谈心。这次强硬住进弟弟家，除了对弟弟的恋情觉得别扭外，无论是和弟弟久违的日常相处，还是和魏无羡的谈天说地，蓝曦臣都觉得意外的惬意、放松。
尤其蓝忘机自幼内敛少言，蓝曦臣往往要逗他很久才能交谈几句。魏无羡热情善谈，蓝曦臣和他的种种闲聊，无论是蓝忘机的日常琐事，还是最新科技新闻，都十分轻松愉快。蓝曦臣不止一次惆怅地想，两个弟弟，条件都那么优秀，怎么就看上彼此了！
纽约的景点虽多，但蓝曦臣以前基本都去过了。当蓝忘机问他周末安排时——除了提前飞来的、饱受惊吓的第一个周末，蓝曦臣在纽约还有一个半周末、也就是三个白天的空闲时间，蓝曦臣想了想，决定先去购物。
第二个周六，魏无羡一早去实验室开例行的组会，蓝忘机陪哥哥去梅西百货店购物。
蓝忘机早已准备好给叔父的礼物，蓝曦臣的购物目标一是帮同事们带些东西，二是给自己买些正装——他的工作常要穿西装，国内的好西装价格不比美国便宜不说，样式选择少、料子还一般，远不如在美国购买。
蓝曦臣先是购买了一摞衬衫，再一路逛到了外套部，他拿了几件外套去更衣室里试穿，蓝忘机拎着装满衬衫的大购物袋在外等候。
蓝曦臣选定两件后，又试穿了一件浅色外套，他喜欢外套的款式，但觉得颜色过于年轻，犹豫不定中走出更衣室，想让弟弟给个意见。
蓝曦臣走出更衣室的走廊，正要喊弟弟，却是一眼看到了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魏无羡。
不冷不热的春季，街上的行人从薄羽绒服外套到短袖短裤，穿什么的都有。魏无羡一件短袖，一条牛仔裤，配上他俊朗的五官、含笑的眉眼，说不出的青春洋溢。
他用下巴夹住一本书，空出的双手在帮蓝忘机试戴一条领带，他似乎不太熟悉步骤，一条领带笨拙地绕来绕去的不得要领。
购物袋放在蓝忘机的脚下，他毫无不耐，微微抬起头配合魏无羡的动作，其间魏无羡下巴夹着的书几次差一点滑落，要滑不滑之际，蓝忘机就伸出手，轻轻挡住。
百货店整栋大楼的外墙几乎没有玻璃窗，室内的采光全部靠天花板上的顶灯，外墙上的排风扇叶片缓缓旋转，折射进几束变幻流淌着的自然光线。
蓝忘机和魏无羡正站在一盏灯下，暖黄的灯光和自然光的光影在他们身周和脸庞上交汇，他们恍如置身一个小小的舞台，上演着一出无声的亲密——俩人之间并没有刻意的亲密动作，但两个修长挺拔的身体、两张俊美的脸庞自然而然地靠近和亲昵。
恍惚间，蓝曦臣似乎看到了多年前的一幕幕——两个穿着棉衣外套的少年排在副食品店的长队中，一个搓手跺脚的乱扭乱动，另一个站的端端正正；两个一脸兴奋的少年和他一起挤坐在拥挤不堪的火车车厢地板上，一个滔滔不绝地聒噪，另一个时不时地“嗯“一声……
蓝曦臣蓦然发现，不仅仅是他们本身，连周围的人都早已习惯他们不经意却亲密无间的相处方式、早已习惯他们的相亲相爱。
两周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除了去购买衣物，蓝曦臣去了两次书店，三人在外面餐馆吃了几次饭，两个半周末就刷刷地快过完了。
第三个周六的早晨，三人原定去博物馆。魏无羡的一个客户打电话过来找他维修计算机，魏无羡向蓝曦臣致歉后匆匆赶去。
蓝曦臣不以为意，向弟弟提议一起在附近的河边公园走走。
春光明媚，河边的樱花正值花季，微风吹过，落英缤纷。草地上，奔跑的孩子们笑声络绎不绝。
蓝曦臣在路边餐车上买了两杯咖啡，和蓝忘机一人一杯，喝着咖啡悠闲散步。走了一会儿，他看到一张空着的长椅，示意弟弟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蓝曦臣开门见山，“我一进屋，看到客厅书桌上bank statement的信封，信封上是你和无羡的名字，我就觉得不对。我再看到浴室里就一个刷牙杯，你和我的牙具从小到大都是两套，我就明白了。”
蓝曦臣继续道，“思追小心翼翼地绕开话题，他是知道的，周围的人也都知道你们的关系吧？”
蓝忘机想起或鄙夷或同情或度量的眼光，“嗯”了一声。
蓝曦臣转过头，直视弟弟。
蓝忘机口气平淡之极，“不重要。”
蓝曦臣居然笑起来，口气里带有几分无奈，“是啊，歧视无所不在，在香港被当成‘北佬’，刚来美国受的白眼也不少，你从没有放在心上。出国后，我才发现你的心理素质比我好得多，每次都能比我更快更好地适应新环境……“
沉默了好一会儿，蓝曦臣轻声说，“有次下雪天，我太累了，在冰上滑了一跤，我躺在雪里不想起来……，你找到我，把我扶起来一起回家，不声不响做了饭送到床前，我当时就想，幸亏我还有个弟弟，可以互相依靠的弟弟……“
蓝曦臣把手里的咖啡杯放在长椅另一侧，以手扶额，低下了头。
蓝忘机看不到哥哥脸上的表情，手足无措。
良久，他轻轻拥抱了哥哥一下。
蓝曦臣平静了一会儿，还是以手扶额，避开弟弟的目光，但声音慢慢平稳了下来，“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说服你，我知道你想的很清楚，说服不了，我只能寄希望是无羡没想清楚。“
蓝忘机的手指蜷了起来。
蓝曦臣抬起头，双手揉了揉脸， “这两周，无羡一直小心翼翼的。他一直很护着你，从小到大，他都很护着你。“
一个皮球滚了过来，蓝曦臣弯腰捡起皮球，微笑着递给蹒跚而来的小孩子， “你的工作性质，只有纽约、芝加哥这种大都市有适合你的职位。学术界反对‘近亲繁殖’，无羡在哥大读博士，博士后必须换个学校，做完博士后，就算不回国，留美找教职也未必留在纽约。“
蓝曦臣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一击而中，击中蓝忘机深埋于心的担忧，他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
蓝曦臣直言不讳，“煤矿一招工，很多人慢慢就和农村户口的女朋友分手了，大学毕业、出国留学也差不多。很多正常的情侣都抗不过现实的压力，而且你比我更清楚，你们的情况不受法律、人情的保护，比一般人更艰难得多，这也是我不赞同你们在一起的原因。”
犹豫了很久，蓝曦臣涩然道，“哥哥不瞒你，我不反对，是因为知道你不会听，我寄希望于现实，希望你们越行越远、自行分手。“
最艰难的话说出来了，蓝曦臣后面的话就顺畅了很多，“事急则缓，事缓则圆，你们远在国外，经济也独立，先瞒着叔父和无羡爸妈，能瞒多久瞒多久………，如果很多年后你们还在一起……”
“如果很多年后你们还在一起……，你们现在还年轻，两家长辈都不着急。但如果你们一直都不结婚，长辈们会越来越急，等他们都接受了你们可能会独身一辈子之后，或许能勉强接受你们在一起，互相照顾。”
“现在科技发达，你们如果将来收养了孩子或用一定科技手段生个孩子，也能安慰他们。”
良久，蓝忘机点了点头。
蓝曦臣补充，“暂时不要带无羡去见叔父，他演技实在太差，就算没有bank statement和刷牙杯，再过一会儿，我也能看出来。”
第二天下午，蓝忘机和魏无羡在机场送走了蓝曦臣。
尽管魏无羡自幼就很喜欢蓝曦臣这个邻家大哥，但这次和蓝曦臣的相处精神压力实在太大——尽量多做家务倒是没什么，无时无刻地控制住自己不对蓝忘机做出任何亲密的举动实在困难，蓝曦臣的离开让他不自禁地倍感轻松。
回到家中，一阵疲倦突然排山倒海地袭来，魏无羡倒头就睡。
魏无羡一觉醒来，窗外的天色已黑。
他迷迷糊糊地下床，以这两周刚养成的习惯蹑手蹑脚地往浴室走去，走到客厅，他看到已经收起来的沙发床，愣了愣，才意识到蓝曦臣已经回国。
客厅、厨房、浴室，一切都已回归原样。
蓝忘机正坐在沙发上看书，魏无羡扑了上去，八爪鱼一样缠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