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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大丫鬟
    余窈窕翻到了一本史书,里面记载了一行字,她激动地拍下来,发给了淮北王。

    不管正史还是野史,只字未提淮北王死后家眷们的下场。这本史料侧面记了一笔:“太子泓大婚,正妃为太子太傅小女,侧妃为已故的淮北王长女,书末一行小字备注“淮北王二女赐婚与车骑将军次子。”

    淮北王战死的时候,长女不过十二,她嫁与太子已是十六。可见淮北王死后,家眷们并未遭横祸。余窈窕打开笔记本又查证了一遍,淮北王长女的确嫁给了太子做侧妃。

    淮北王得到这个消息,彻底地松了一口气。若真是这般,心里罪恶感就减了几分。在家人生死未卜的状况下,与人谈情说爱是有罪恶感的。

    院里众人都在练功,淮北王静坐了好一会,消化了消息后,拿着外套出了门。老九早就积压了不忿,他一离开就踢翻了个物件。余淮义出面安抚道:“怎么了怎么了?”

    小十一追出来道:“师哥师哥你去哪呀?”

    “本王去你师姐那一趟。”

    “哦。”小十一犹犹豫豫道:“师哥你真不唱吕梁?后天就要给人老太太过寿了,包场呀可是包场呀!师哥你知道包场多少钱么?”

    “本王不唱。”淮北王语气果决,没一丝商量的余地。淮北王他都不唱,吕梁更不会唱,士可杀不可辱。

    “那我们戏班就死了!”小十一急红眼道。他才十五岁,他的路还很长远,他做梦都想着会有谁包自己的场。他打算豁出去了,死皮赖脸地跟着淮北王,他去哪他就跟哪。

    “你跟着本王作何?”淮北王看他。

    “我就跟着你,大师傅让我跟着你学戏,你就是我小师傅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淮北王嫌吵吵,阔步向前。小十一紧跟道:“师傅要让九师兄唱吕梁,我就觉得师傅老糊涂了!人老太太花钱钦点的你唱,后天一看是九师兄,就这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她还不得把我们戏班给平了。”

    “你凭什么既不唱淮北王又不唱吕梁!你唱诸葛亮不咋地,你唱诸葛亮没人余派唱得气魄!”

    淮北王回头看他,小十一吓得往后一缩,淮北王不搭理他,继续往前走。小十一壮着胆道:“师傅说你唱《獐子沟》最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一出来就是淮北王!大家就认你!你现在偏偏不唱非要唱老生,你看你唱的……”

    淮北王穿过人流抬脚跑,小十一异常灵敏紧随其后,大着胆子揪他衣服道:“师傅你唱吧唱吧!你一闭眼一唱吕梁就过了!白花花的钱就到手了!我家等着我买米下锅,我娘身体又不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嘴哒哒哒地就没歇过。

    这些都是余淮义教他的,余淮义说,让他这两天紧缠着淮北王,要是他能唱吕梁,到时候给他包两倍的红包。

    ·

    余窈窕卸着车上的洗涤剂,一桶一桶地往下搬。淮北王扯开她,拎着洗涤剂问:“厂里没男丁?”

    “实不相瞒,主要都是中老年大妈,这活没年轻人愿意干。”余窈窕不在意道。

    “那跟我们唱戏不一样一样?师傅说我们受众群都是老年人,基本没年轻人……”

    “你怎么带了个尾巴来?”余窈窕问。

    “我不是尾巴,我是劳动力!”小十一拎着洗涤剂往厂里搬。

    “为何不请人搬?”

    “这点活犯得着请人?人工死贵。”余窈窕道:“我们家买大彩电,都是我跟我妈从超市里抬回来的。”伸手比划道:“32寸的,超级大,屁股死沉死沉的!”

    “下次本王帮你搬,不许你自己搬。”淮北王卸着洗涤剂道。

    “好霸道耶。”余窈窕扬眉道。

    “让你搬我还不如请人,你比钱娇贵多了。”说着拿出手机道:“我查过了,正史也是这么说的。你女儿能嫁给太子,说明你家人应该都还不错。”

    “可有提到本王的父兄?”

    “没。”余窈窕摇头。小十一忙前忙后的可卖力了,余窈窕问:“他跟着你干啥?”

    “他们想让本王唱吕梁。”淮北王说得委婉。

    余窈窕看他脸色,没再作声。

    前天老九跟她打电话抱怨了,整个戏班子都人心惶惶,师傅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临时抱佛脚地让他唱吕梁。

    余窈窕把小十一打发走,他说不唱是绝不肯唱的,跟着也没用。拿出手机想打给余淮义,摇头算了。

    俩人随便垫补了一些午饭,一个躺在沙发上小憩,一个满脸心事的收拾屋子。淮北王闭着眼道:“有话就说。”

    “没话。”

    “没话何故这般大动静?”斟酌了言词道:“与老九个小怨妇一般,好像摔摔打打就能解决问题。”

    “你才怨妇。”余窈窕收拾着瓶瓶罐罐,已经克制着发出动静了。又道:“别跟我拽古文。”

    淮北王睁开眼,捻着手指气定神闲地看她。

    余窈窕收拾好啤酒罐,拿着一抹拖巾半跪着擦地板,露出大半个小蛮腰。

    “本王年少时有一个大丫鬟,长得就与你这般。”淮北王神情懒倦道。

    “什么丫鬟?”

    “通房丫鬟。”

    “狗嘴吐不出象牙。”余窈窕懒得理他,回厨房倒了碗中药端给他:“把药喝了,晚上领你去吃涮羊肉。”

    淮北王闭眼假寐,余窈窕舀了一勺药斟酌道:“人的强大就是敢于面对过去,唱唱就唱唱呗……”话未落儿,淮北王睁开眼看她。

    余窈窕明白说错话了,把药喂他嘴边道:“不管他们了。”

    淮北王没作声,起身拂袖而去。

    余窈窕愣怔了会,把药倒掉,拿着抹布继续擦地。

    淮北王在街上转了好一会儿,从气恼到委屈,别人逼他,她也逼她。买好了地铁票要回去,撕扯了大半天又回来。直接回去有损颜面,折去对街超市买了兜东西,拎着上楼敲门。

    “趴地上成何体统?本王刻意买了拖把。”淮北王给自己架了个台阶。余窈窕不理他,扭头回屋继续收拾。

    他能回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他还从未对女人服低做小过。干巴巴地站了会儿,看了眼垃圾桶里的药碗,俯身捡起来拿回厨房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