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我的神明不体统
“唉。”飞羽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起多年前在凌神阁看到的破天神那傲睨万物的一瞥，又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其实破天神从未爱过这众生吧，他征战四方守卫正道不过是职责所在。”
“知道吗？那一刻我好像觉着我能理解破天神，甚至，我觉着，若是破天神真地毁了这六界苍生，我也不会怪他，甚至我还想要支持他，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叹哉。”
“后来虞魃神不知道又同破天神说了什么，破天神这才收手。织梦得破天神如此对待，也不枉这人世一遭吧。”
我轻轻晃了晃小火焰，心中一时高兴一时悲切。
原来，我的神明，爱过人。
如此惊天动地，又是如此，刻骨铭心过地，爱过人。
怪不得，他唤我，小织。
是为了纪念那位织梦神君么。
忽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我心底袭来，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这种情绪名为，心痛。
是在为我自己，是在为了织梦神，更是为了，书玉君。
飞羽神拧了拧眉头：“之后的万年里，书玉君便将自己锁在了凌神阁里了。
“现在的书玉君和当年的破天神完全是两位神明，我曾以为是百花神改变了他，今日再将这往事拿来讲一讲，或许早在万年前，织梦神的存在已经在悄无声息中改变了他？”
她伸出食指触了触本琉璃盏底座上以掐丝珐琅描画的花枝，问道：“你既是他的宝物，倒能不能告诉我他是如何度过那万年的？”
呃，我也不知道，毕竟那时候我还没有神识。
讲完往事，飞羽神又精神起来，思索道：“书玉君不知道有没有从珑翠山回来？也不知道他同百花神怎样了，我怎地懒了没去瞧一瞧，说不定又要错过一桩好戏。”
她说着又有了一丝鄙夷：“哼，还说此生非织梦神不娶，瞧瞧，不论是天上还是地下，这雄性皆是一般德行，见一个爱一个。”
飞羽神这语气，莫不是酸了？
她接着道：“但书玉君着实也不能打一辈子光棍是吧，织梦神也已元灭了这么多年，想来也不愿见他孤身千万年吧。我瞧百花神就挺好，人美心美手美做的衣裳也美，好得很呢！等书玉君将百花神迎进门，啧，百花神若是能听我说说书……”
咦，听这意思，飞羽神这是对书玉君没意思啊？
“瞧我怕是无聊疯了，同你一盏琉璃灯竟唠叨这么长时间。”
飞羽神便不再同我唠嗑，在石壁下的角落里捣鼓一番，摸出一堆纸糊并彩画的面具，她一会儿幻化成粗衣布衫戴上红脸的做发怒样，一会儿幻化成半老徐娘戴上花脸的扮作母夜叉，一会儿又幻化成清癯中年男子戴上黑白脸的当判官，一人分饰三角，变换着嗓音，唱了一出《清官难断家务事》。
她玩了半晌，变回本体，将面具随手一扔：“早知如此无聊，本雀合该去参加百花盛会哪！”
“唉。本雀还是去练习说书罢。”她鼓起腮帮子，望了望洞顶，扑棱起翅膀飞走了。
她飞走之时还绊倒了石凳旁的一堆物件，环佩相击，叮当作响。
喧哗不过片刻，洞内很快安静下来，我甚至都能听到外面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了。
往后万万年，我要花多长时间才能习惯这样的安静呢？
洞中无日月，我只能依靠外面的流水声来感知时间的流逝。
只是，洞里潮湿阴冷，并不太适合本琉璃盏长久居住。
我的感知力越来越薄弱，流水声都听不大分明了，连火光也变得微弱了。
我便有些心慌。
会不会余生，我都再也见不到书玉君了？
不，我可能没有余生了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伴着微弱的流水声，外面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是飞羽神回来了？
我凝了神识仔细辨认，这个脚步声有些熟悉却又些陌生，不像是飞羽神，反倒像是书玉君，可书玉君向来步履轻缓从容不迫，亦绝不会如此慌张急促。
可我确实又好像听到了书玉君的声音。
“小织呢？”
是他在唤我的名字么？
是他么？
唉，这才几日，我就因为静到发慌神识渐弱而产生了幻觉。
我更加难过了。
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了，外头的声音穿过崖石清清楚楚地传了进来。
“小织到底在哪里！”
是书玉君！
他来找我了。
我的神明，从来就没有要抛弃我。
这个认知让我高兴得窜了窜火焰，神识也恢复了几缕清明，想要回他，书玉君，我在这儿哩。
可是回他的是另外一个声音。
飞羽神简直觉得书玉君去了一趟珑翠山回来便得了失心疯。
几万年不来她晴空谷，来了不由分说地横冲直撞，哪还像一个体统的上神？
还心急火燎地问她小织在哪里，怕是在百花神那里受了刺激想起来万年前的情人了？
她有些同情他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气愤，生硬地回道：“小织？小织早就魂飞魄散了！”
你这个臭女神，为了想要将我据为己有居然捏造出我已身心尽毁的谎话？
咦，也不对，飞羽神又不知道我名为小织，她莫不是以为书玉君在问织梦神？
书玉君震惊地看她，步伐乱了一乱，又迅速镇定下来，断然否定道：“不可能，我能感知到小织就在你晴空谷！你究竟藏在了何处？”
“我倒是想藏，也要我有得藏啊！”
飞羽神心中又横生一股匹夫之勇，书玉君捏诀丢她回晴空谷多少回了，今日她可不得扬眉吐气一番？
她故作声势，叉腰道：“书玉君若是这般无理，本雀也不欢迎你来我晴空谷！”
果然，这二位神明不在一个轴线上，飞羽神说的小织定是那织梦神，而书玉君问的小织是本琉璃盏哪！
这可如何是好啊，若是飞羽神捏个诀直接将书玉君逼回凌神阁又或者书玉君就此折返，那我……
我忽然有些不敢往下想。
“知道吗？那一刻我好像觉着我能理解破天神，甚至，我觉着，若是破天神真地毁了这六界苍生，我也不会怪他，甚至我还想要支持他，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叹哉。”
“后来虞魃神不知道又同破天神说了什么，破天神这才收手。织梦得破天神如此对待，也不枉这人世一遭吧。”
我轻轻晃了晃小火焰，心中一时高兴一时悲切。
原来，我的神明，爱过人。
如此惊天动地，又是如此，刻骨铭心过地，爱过人。
怪不得，他唤我，小织。
是为了纪念那位织梦神君么。
忽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我心底袭来，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这种情绪名为，心痛。
是在为我自己，是在为了织梦神，更是为了，书玉君。
飞羽神拧了拧眉头：“之后的万年里，书玉君便将自己锁在了凌神阁里了。
“现在的书玉君和当年的破天神完全是两位神明，我曾以为是百花神改变了他，今日再将这往事拿来讲一讲，或许早在万年前，织梦神的存在已经在悄无声息中改变了他？”
她伸出食指触了触本琉璃盏底座上以掐丝珐琅描画的花枝，问道：“你既是他的宝物，倒能不能告诉我他是如何度过那万年的？”
呃，我也不知道，毕竟那时候我还没有神识。
讲完往事，飞羽神又精神起来，思索道：“书玉君不知道有没有从珑翠山回来？也不知道他同百花神怎样了，我怎地懒了没去瞧一瞧，说不定又要错过一桩好戏。”
她说着又有了一丝鄙夷：“哼，还说此生非织梦神不娶，瞧瞧，不论是天上还是地下，这雄性皆是一般德行，见一个爱一个。”
飞羽神这语气，莫不是酸了？
她接着道：“但书玉君着实也不能打一辈子光棍是吧，织梦神也已元灭了这么多年，想来也不愿见他孤身千万年吧。我瞧百花神就挺好，人美心美手美做的衣裳也美，好得很呢！等书玉君将百花神迎进门，啧，百花神若是能听我说说书……”
咦，听这意思，飞羽神这是对书玉君没意思啊？
“瞧我怕是无聊疯了，同你一盏琉璃灯竟唠叨这么长时间。”
飞羽神便不再同我唠嗑，在石壁下的角落里捣鼓一番，摸出一堆纸糊并彩画的面具，她一会儿幻化成粗衣布衫戴上红脸的做发怒样，一会儿幻化成半老徐娘戴上花脸的扮作母夜叉，一会儿又幻化成清癯中年男子戴上黑白脸的当判官，一人分饰三角，变换着嗓音，唱了一出《清官难断家务事》。
她玩了半晌，变回本体，将面具随手一扔：“早知如此无聊，本雀合该去参加百花盛会哪！”
“唉。本雀还是去练习说书罢。”她鼓起腮帮子，望了望洞顶，扑棱起翅膀飞走了。
她飞走之时还绊倒了石凳旁的一堆物件，环佩相击，叮当作响。
喧哗不过片刻，洞内很快安静下来，我甚至都能听到外面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了。
往后万万年，我要花多长时间才能习惯这样的安静呢？
洞中无日月，我只能依靠外面的流水声来感知时间的流逝。
只是，洞里潮湿阴冷，并不太适合本琉璃盏长久居住。
我的感知力越来越薄弱，流水声都听不大分明了，连火光也变得微弱了。
我便有些心慌。
会不会余生，我都再也见不到书玉君了？
不，我可能没有余生了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伴着微弱的流水声，外面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是飞羽神回来了？
我凝了神识仔细辨认，这个脚步声有些熟悉却又些陌生，不像是飞羽神，反倒像是书玉君，可书玉君向来步履轻缓从容不迫，亦绝不会如此慌张急促。
可我确实又好像听到了书玉君的声音。
“小织呢？”
是他在唤我的名字么？
是他么？
唉，这才几日，我就因为静到发慌神识渐弱而产生了幻觉。
我更加难过了。
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了，外头的声音穿过崖石清清楚楚地传了进来。
“小织到底在哪里！”
是书玉君！
他来找我了。
我的神明，从来就没有要抛弃我。
这个认知让我高兴得窜了窜火焰，神识也恢复了几缕清明，想要回他，书玉君，我在这儿哩。
可是回他的是另外一个声音。
飞羽神简直觉得书玉君去了一趟珑翠山回来便得了失心疯。
几万年不来她晴空谷，来了不由分说地横冲直撞，哪还像一个体统的上神？
还心急火燎地问她小织在哪里，怕是在百花神那里受了刺激想起来万年前的情人了？
她有些同情他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气愤，生硬地回道：“小织？小织早就魂飞魄散了！”
你这个臭女神，为了想要将我据为己有居然捏造出我已身心尽毁的谎话？
咦，也不对，飞羽神又不知道我名为小织，她莫不是以为书玉君在问织梦神？
书玉君震惊地看她，步伐乱了一乱，又迅速镇定下来，断然否定道：“不可能，我能感知到小织就在你晴空谷！你究竟藏在了何处？”
“我倒是想藏，也要我有得藏啊！”
飞羽神心中又横生一股匹夫之勇，书玉君捏诀丢她回晴空谷多少回了，今日她可不得扬眉吐气一番？
她故作声势，叉腰道：“书玉君若是这般无理，本雀也不欢迎你来我晴空谷！”
果然，这二位神明不在一个轴线上，飞羽神说的小织定是那织梦神，而书玉君问的小织是本琉璃盏哪！
这可如何是好啊，若是飞羽神捏个诀直接将书玉君逼回凌神阁又或者书玉君就此折返，那我……
我忽然有些不敢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