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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孤胆狗熊
    “我他妈的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实在不行,找几个人干脆把他……”

    “你急什么?”

    刘刚话说了一半,便被陆昂抬起手制止,他看着陆昂那寒气逼人的目光,心里瞬间开始发慌。端着酒杯的手,也不住微微颤抖着。陆昂端着酒杯,站起身,走到泰格酒吧零号包厢对外观察的单向隐私落地窗前,看着舞池里面还在疯狂扭动着的胴体。

    Alcia、曹梵、刘刚相互对视着,眼神之中各怀心事。一种不安压抑的气氛,在几人之间蔓延。

    “不管你想对高为怎么样,最后都会让媒体彻底盯上我们,你还嫌事情不够乱?”

    刘刚急忙赔笑着站起身:“不是,不,陆总,我这不是看高为那小子太嚣张了嘛,之前讹了你那么多钱,还套现公司股份,然后拍拍屁股就失踪了!”

    曹梵镇定自若地拿起果盘,抱在怀里,笑着看着刘刚:“刘总,陆总不是怪你,沉住气,别着急嘛,高为越这么做,他就越坐实了背锅的角色。”

    刘刚急得抓耳挠腮,恼得无处发泄一般:“高为这个王八蛋!都快把公司掏空了!扬言还有把柄?!我信他个鬼!他妈的……”

    刘刚骂骂咧咧地将目光移向了坐在角落的Alcia。Alcia抽着烟,抬头瞟了刘刚一眼,然后不屑地准头看向陆昂的背影。

    “陆总,网上的视频影响那么大,对于咱们后续的计划,会不会有很大影响啊?我胜鹿科技内部明天就立刻彻查隐患,不能再出像高为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了!”

    “刘总这么急着表忠心,我真是太感动了。”Alcia冷嘲热讽地说道。

    “不敢不敢,您才是陆总的心头肉啊,我哪敢不识时务地表忠心啊。”

    Alcia不屑一笑,将烟头精准地弹进了刘刚的酒杯里:“我哪敢和刘总这样的心腹相比啊,网上的视频是我这里传出去的,我真怕明天就被人把店砸了,我真怕被人拍到打得满地找牙的样子。”

    刘刚咬牙切齿地想走过去,和Alcia再唇枪舌剑一番,被陆昂转身一把按在原地。刘刚立刻站在原地,不敢再动。陆昂随后,环顾眼前的三人,表情忽然变得从容了一些。

    “棋子,咱们能用,别人也能用,这都不重要,都是障眼法。”陆昂随即走到曹梵面前,审慎地看向对方,“TEC云那边的并购方案,谈妥就绪了吗?”

    曹梵吃着樱桃,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放心,合同我已经审过了,随时整个案子的线上部分,可以在一周内就完成平台过度,全网宣发,线下一系列影业、娱乐业的上下游资源,小庄各方面也已经谈好了,管教他一夜变天,肯定能打风影一个措手不及。”

    陆昂微微欠身,从曹梵怀里的果盘中,拿起了一块苹果:“您也放心,曹先生,一个小小的意外不算什么,但是,如果是谁想打并购案的主意,那我肯定第一个把这个棋子吃掉。”

    陆昂说完,就把苹果放入口中,盯着曹梵大嚼了起来。曹梵笑着看着陆昂身后的刘刚,和声细语地说道:“刘总,你也要加快你的工作喽,胜鹿科技这个烫手山芋,得尽快脱手。”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刘刚说完,气呼呼地自己走了出去。

    曹梵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果盘,站起身对陆昂说道:“我得找他再聊聊,放心。出不了问题。”

    陆昂点了点头,喝干了酒杯里的烈酒,目送曹梵走出零号包厢。两人走后,Alcia才站起身,走过来,将一张名片大小的硬盘递了过来。

    陆昂没去接,而是深深地看着Alcia。

    “拿着吧,以后即便是查到我这里,我一个人担着,所有证据都销毁了,只有一个硬盘了,这次是我没做好,公司的支票我没有动,没有任何转账记录,我不像你们,我没有退路,所以,也不敢接受任何超出我预计的报酬,以后我们就是宾客关系而已。”

    陆昂没有去接硬盘,而是伸手轻轻扬起Alcia的下巴,用一种极为平静而又深邃的目光看着她:“我也是,只有到了这个时候,给我这种同样站在悬崖边感觉的,只有你。”

    Alcia轻轻侧过脸颊,微微哽咽着:“……陆昂,我原来以为我们的相遇,只是你的迫不得已,你够努力,也有很好的学历,只是起点条件不好,我相信你能摆脱以前那些勾当,好好做个有为的人,可是现在——”

    陆昂轻轻拭去Alcia脸颊的泪痕,展颜一笑:“可是,我当初被看中,出了这销金窟,就是因为那些上面的人需要我来帮他们完成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陆昂说到这里,轻轻握住Alcia的手,将五指回握到手心,将小硬盘紧,然后轻轻将曼妙的娇躯缓缓拥住。

    “我们从来都是一种人,从不信命的人,你是不是对我特别失望?”陆昂在Alcia肩头轻声呢喃。

    “我是害怕……”

    “别怕,一切都有我,不管成功与否,以后这座包厢不会再有人来了,你尽快处理好手头的事情,然后去国外等我,事情成了,我会亲自接你回来的,只要你安全,我就安心了……”

    对于陆昂,这是个难得的缠绵之夜,但是对于高为来说,这是个煎熬之夜。

    陈靖、雷泽、高为不得不挤在渔家乐的一条炕上取暖。昏黄的灯光下,雷泽在炕头,塞着耳塞,戴着眼罩,强迫自己睡觉。中间的陈靖则披着被子,坐在高为身边,还在一边埋怨,一边劝说着高为。

    “你真能耐!把手机卡都给我拔出来,还扔粪坑里了!你是真有病啊!退一万步说,得了什么病,不就是胰腺出问题了吗,咱就看,还没查出个什么呢,自己先慌了……”

    “那可是胰腺出了大问题啊!我知道自己发病了有多疼!我不想查出来那一直诊断,胰腺癌,癌中之王……”高为用被子一蒙头,一副烫了水的死猪更不怕油盐进的样子,“哎呀!我不回去!你别磨叽我了……”

    雷泽这时也十分不耐烦地掀开了假面骑士的眼罩,眯着眼看着陈靖。

    “你们两个小点儿声!不要影响我睡觉,好吧?你不是拿我电话报了平安的嘛,明天贝楠他们就赶过来了,翻过来调过去就那么几句话,陈靖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磨叽了,要不陈老师您给我再重新讲讲《美学原理》、《艺术概论》吧,开了一天车,我好想睡觉……”

    雷泽说完,拉了一下墙上的吊绳,就把灯关了。

    陈靖茫然地坐在黑暗中,听着窗外海浪的声音,忽然找到了一种大学时代在寝室里的感觉。

    “我们,这么跑出来,真的还挺痛快……”

    屋子里依旧安静,无人回应他。陈靖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知道明天韩牧织得怎么数落我,我不是怕,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我只是想证明,除了画画,讲课,带孩子持家,我也能从作为男人的角度,得到她肯定,但是我好像搞砸了……”

    “你不用这种事也对我们讲吧?”高为这会儿在被子里倒嬉皮笑脸起来。

    陈靖狠狠踢了一下高为:“你给老子正经一点儿!不是寻死就是装疯!我,我是害怕韩牧织也被牵连进去,我得把你们都找回去,和贝楠一起面对,我才是帮了韩牧织、罗莎她们,现在储薇在休养,公司的事情都队在晓春,罗莎,沈荷这些女人身上……唉——”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啊,可是惹祸的时候,你们两个一点儿都不手软,一个圣母,一个大聪明。”雷泽揶揄道,“事情出了,就别矫情!老子可不在乎,也不解释,圈里的傻逼多了,加上我之前也得罪了不少人,这回算是裤裆里摸泥巴了,好多人等着看好戏呢,不像你在学校,关系简单,就算有冯朝晖那货,我早收拾服服帖帖的了。”

    “学校那边的事儿基本确认清楚了,我又向系里面要了几天假期,我得好好想想了,自己为什么过了三十岁,忽然有了冲动,就这么和你们掺和进来了,可能是我这些年在家待够了?还是厌倦了韩牧织对我的了解?我跑出来,确实是自私的,像是在逃避什么吧……”

    “现在知道了吧,艺术圈的事儿,你以为你是天才,就得道了?得的是什么道?哼!面对现实吧,在刘刚,陆昂这种人面前,你所代表的艺术有时候就是婊子,必须得坐在资本的大腿上讨饭吃,我这些年遇到过几个所谓上流画家,还不都他妈是包装出来的,朝夕之间,一文不名到盆满钵满,有时候我看自己的画,越来越没成就感了。”

    陈靖这时解嘲地说道:“还好我还有我儿子,他也让我有成就感,我追着雷子跑出来之前,都安排好了,陈放特别懂事,还特地跟我说,一定会照顾好妈妈,一定要让我把你们找回来,因为干爹干妈,有了小妹妹,会更需要帮助,其实,贝楠也给我打电话了,叮嘱拜托我一定把你们带回去……”

    高为在被子里长叹一声,然后是黑暗中短暂的沉默。陈靖这会儿继续没话找话。

    “我儿子特别有担当,也会做家务,我教了他柿子炒鸡蛋,海菜凉粉,用速冻水饺做锅贴,就是——没有我陪着他写作业,可能他有点儿无聊吧,今天是周末,我忘了,应该有钢琴课,韩牧织不加班的话,也还算忙得过来……”

    “别说了!睡觉!”高为在被子里嚷道。

    雷泽扒开眼罩,摘掉耳塞,一脸认真且犹豫着说道:“养孩子,这么有成就感吗?”

    “那当然了,我儿子继承了我和韩牧织所有的优点!”

    所有所思的雷泽在黑暗中,喃喃自语:“……那万一像我的缺点呢?”

    “你嘀咕什么呢?”陈靖拄着高为的胸,凑到雷泽跟前。

    “林洛怀孕了。”雷泽轻声说道。

    “什么?!”高为一把将被子从头上拿下来,转头看着雷泽,“你小子,这是太——让人羡慕了……”

    雷泽一把推开高为的大脑袋,躺倒回去,长叹一声:“唉——但是,现在我能怎么办?名声狼藉,去人家富家千金?就她爹那个咄咄逼人的样子,就算是同意了,不得让我入赘?艹!门儿也没有!”

    “那林洛现在是什么想法?”陈靖追问道。

    “她——可能是想要一个家吧,从小和父亲长起来,各式各样的女人见得过了,就是没见过妈,现在自己倒要当妈了,她确实有所期待。”

    “可能?那你们还是没谈拢喽?”高为嘴欠说道。

    “关你屁事!”雷泽反呛了回去,紧接着捂住了鼻子,“啊!怎么这么臭!是不是你放屁了!这臭毛病上学时的时候就不改,梅芳怎么忍你这么多年的!一到晚上就放屁。”

    高为用力抖着被子,辩解道:“早就没有这毛病了,不是我!再说了,我都是又响又臭,你听到屁声了吗?”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柴油农用车特有的“隆隆”的轰鸣声,随着声音由远及近地越来越大,这股臭味愈加浓烈起来。随后,两束黄色车灯照进了屋内。

    “这谁啊?这么大阵仗!”高为捂着鼻子凑到窗前,随即惊呼道,“好家伙!这什么车?疯狂的麦克斯粪车?”

    一听高为这么一形容,雷泽和陈靖也都凑到窗前。随后,三人便看到一辆四轮农用车,拖挂着一个车斗,在窗前的小路上经过。这台车上绑着许多射灯和彩灯,不闻味道还以为这是乡间跑来跑去的草台戏班的车。

    在窗内三人之中,即便是不从事艺术本专业许久的高为看来,都觉得这车有点儿太“精神”,太上头了。更何况,让三人开了眼的是,这车的车斗上还插着许多彩旗,在缭乱的灯光下随风飘摆。

    由于光线太强烈,也看不清驾驶室里坐的是哪路神仙。只能依稀从引擎轰鸣声里,辨别出驾驶室夹杂着传出喊麦的“帝王”音乐。

    “这简直是行走的精神、肉体双重污染啊!这车装的什么啊?”高为目瞪口呆地说道。

    不过,四周的住户乡民们,似乎都没什么反应,看家护院的狗子们也都是只叫了一两声而已。三人目送着这台怪异的车子远去后,突然都困意袭来,不知道是不是被这股神奇的威压和恶臭给熏晕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快八点了。

    陈靖睁开眼,抻了个懒腰,也得睡得十分踏实畅快。

    “你们两个睡得怎么样?……嗯?”

    没人回应,陈靖猛然间一转头,看到的果然是空空的被窝。

    “这两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