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心事几重
石柱林立的岩洞内通道幽暗深邃，洞顶分散垂下长短不一的钟乳，表面附着的水滴滴落下来规矩地打在地面，发出清脆回音。
冯笑、唐立和紫阳从树林塌陷处径直坠入地底，才发现这片密林之下竟别有洞天，天然形成的地下通道宽阔平缓，四周并非伸手不见五指，反而隐约散发着光影，打在跟跟钟乳石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晕。
冯笑回身摸了摸掉落处的壁面，上面布有一层薄薄的水汽，湿滑润泽，近乎垂直而下、陡峭异常，想沿此处攀爬上去显然没有可能，他抬头仰望，洞口不见戚筱凤和溪陵，也未听见任何呼喊。
他只盼戚筱凤在上头安然待着别随他下来，但一想到溪陵与她独处又颇为烦心，唯恐他趁虚而入，自己却鞭长莫及。
“走，去找出路。”冯笑片刻都未犹豫，当机立断大步流星往暗道内走，紫阳一把拦住他：“还不清楚这里有无异样，不可冒进。”
“我倒不这么认为。”他仰头看三人落下的地面断层，折扇微展在鼻尖点了点，“兴许是个意外，底下潮湿空旷，上层土石会松动断裂也不奇怪，而且此处空气充沛，我看一定另有出口。”
“既然如此，待在原地总是束手无策，一起去探探也好。”紫阳赞同后便跟随冯笑一同探路。
冯笑始终在担心戚筱凤的安危，折扇烦躁的来回翻转，脚下只自顾自地往前走，紫阳见了不由双眉皱起责备道：“过去看你处处游刃有余，现下碰上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心浮气躁？”
“这点小事当然不需我费心力。”
“那你……”紫阳话至一半，转念一想方恍然大悟，“难道是因为那小丫头？”
冯笑鼻子里哼出口气，默不作声地摆弄扇子，紫阳大步上前戏谑他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往日耳闻你爱流连花间，现在为一个小丫头愁容满面倒稀奇得很，你对她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婆婆这么玲珑剔透，难道看不出么。”
“看出来了，还看得出她似乎对你心存芥蒂。”
“自然是事出有因。”
紫阳负手笑道：“我也算历遍人事，或许可以为你指点一二。”
冯笑将信将疑，这紫阳仙虽说已过古稀但一直未曾婚配，且向来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热衷之事唯有钻研各地药草而已……
“怎么？信不过我？”紫阳闪出狡黠机敏的神色，眼角精光一泛将他的焦躁尽收眼底。
冯笑迟疑了半晌，终是一五一十连同身世都和盘托出。
紫阳大为惊愕，但无人会拿宗族姓氏开玩笑：“没想到居然发生这样的变故，你竟是郑易川的孩子……十年前……”她的思绪回到郑氏覆灭前后，试图理清来龙去脉。
二人脚步不由缓缓停住，紫阳仔细回想道：“当初武林推选宗主之时，有不少人支持易川，冯崧乔那小子则是后来居上，如此一想或许他早有图谋。”
“不错，我七叔也提过此事！”
“当年郑家惨案一出，白氏族长就曾召集全族一致决定不予插手过问，以免惹祸上身，浙西林家恐怕也作此想，可见冯崧乔全算计到了，如此一来我们两家是在助纣为虐了。奇怪的是，当初洛阳和宿州那些多嘴的宵小也全都默不作声。”
冯笑略一沉吟，幡然醒悟道：“洛阳广越门和宿州七雄现今都是冯崧乔的左膀右臂。”
“原来如此！”紫阳大为悔恨，她双眉紧皱痛心万分，扶住冯笑的臂膀竟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颤声道，“我早就不耻于冯崧乔的行事作风，所以当初你取走坛中灵药我才会如此震怒，记恨至今。没想到，没想到……”
“婆婆不必自责，你向来鲜少过问江湖事，错不在你。”他无奈一笑，感慨万千，“身居高位的要明哲保身，势单力薄的要依附强者，又有谁会管旁人死活？”
“可你如今只身一人，漫漫长路，何其艰难，往后该如何自处？”
冯笑目光一亮泛起层层波澜，他望向前路的双眼凌厉而坚定：“我要真相大白，要因果业报，要物归原主。”
他一向心高气傲、飞扬跋扈，郑氏举家灭门，十年来又被人玩弄于鼓掌间，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紫阳双唇微动本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长叹一声。
冯笑全然不以为意，露出他那傲然不可一世的神情来，唇畔勾出一丝狂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世上没有我冯笑做不成的事。”
“只苦了那丫头一同卷入争权夺利的洪流里。”
“所以我才想尽力保全小凤。”提到她，冯笑的脸上流动着一抹柔和笑意，“谁知她犟得像头牛，拉都拉不动，我想保护她她却偏偏不要。”
“患得患失才更易止步不前。”紫阳听完眼神颇为苛责：“看来她也有所觉悟，女人啊，见过了江湖的天大地大，又怎会甘心做你的笼中鸟呢？”
“什么意思？”
“你平日精明过人，怎么这时候就犯蠢了。”紫阳蹙眉提点道，“不要小看女子，或许有一日，她会成为你肩头的鹰，去做很多你都做不到的事。”
“我不需要她做我的鹰，我只担心她的安危。”
“冯笑啊冯笑，你真是死心眼，她心有江湖远，若要飞你还拦得住？”
他眼眸微眯，蓦然道：“凤栖梧桐，只怕飞落他人肩头。”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紫阳挑眉讪笑，“至于会不会飞走就全看你自己了，好好想想吧。”紫阳脸上一哂，抛开他走在了前面。
——·——·——·——·——·——·——·——·——·——·——·——·——·——·——
潮湿晦暗的岩洞中只有戚筱凤与溪陵二人，水珠顺着被打湿的衣裙袖口一滴滴趟落，戚筱凤惊魂未定，心仍在剧烈跳动，窒息的噩梦把她推入绝望，生的执念又将她拉回现实。
背后的手掌仍轻拍抚慰，温和而克制，他说：“没事了，我们已经上岸了。”
“我没死？”
“没有，活得好好的。”
她闻言渐渐放松下来，大口呼吸了两下像在确认这话的真假，却忍不住又哭了，这次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凤姑娘，哭也会伤神的。”他轻笑几声，感觉她仍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般凉嗖嗖的，不由稍许抱紧了些。
奇怪，他为何叫我凤姑娘？他会叫我凤姑娘吗？
她心中一个激灵，马上挣脱细看，周围莹光微弱，这人的轮廓似乎有些相似，但没有他的气势与熟悉的苏合香气。
“错了……”
“什么？”
戚筱凤愣了几秒，一把推开溪陵挪远了距离，她瑟缩在角落涨红着脸，心中满是慌张和尴尬：“对、对不起。”
溪陵也有些窘迫，为避免她难堪便刻意侧过身不看她，踌躇了片刻才说：“你是该和我道歉，分明不会游泳，为什么硬要说会？”
“我……我只怕你不带我下来。”
“那我会另想办法。”溪陵见她垂头，神色颇为自责和懊恼，于是宽慰道，“幸而没出什么意外，挺好。”
戚筱凤诧异地看向他，他面色如常，对方才水中的险情只字不提，仿佛并未放在心上，还转过头冲她浅浅一笑。
挺好？
他居然会这么说，如果换作冯笑，他一定要拿扇子狠狠敲自己脑袋，还会骂她笨，笨得连命都不要。
戚筱凤突然猛得站起身，思及冯笑，她哪里还坐得住？可刚一站直晕眩感就排山倒海地涌上头顶，眼前漆黑一片星光乱窜，她脚下一歪眼看着就要摔下去，溪陵连忙一把扶住她道：“你再休息会儿，这儿很安全。”
“不行，我要去找他们。”戚筱凤执拗地又欲站起。
溪陵忙按下她郑重说道：“他们应该在岩洞另一头，你放心，这里四处都是连通的，肯定可以找到。”
戚筱凤点点头，心里细想了想他的话，这一想却更加坐不住。他为何会知道哪里有暗池通到地下？知道暗池的长度、这里的构造，并且在之前还能清楚指出薜荔的所在，熟悉得如同自家宅院。
她摸上腰间的峨眉刺，眼中闪出警惕的焰光：“你到底是谁？冯家的人？”
溪陵并不意外，甚至就在等待戚筱凤质问，他本不想暴露但终究人命关天，绝不可坐视不理，所以才擅自将她带到此处。
溪陵摇头，目光炯炯：“我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但绝不是你说的冯家的人。”
“唉……”戚筱凤叹了口气，把头埋在双臂之间闷声道，“即使是，我也做不了什么，我既打不过你，又让你救了一命，欠了你的人情。”
溪陵哑然失笑，温言说道：“我若想对你不利又何必救你呢。”
“若对我有利又何必隐瞒？”
昏暗中戚筱凤微微抬头，只从手臂间探出两只煌熠闪烁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等他回答，溪陵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只得蹙眉苦笑：“别把我当坏人，时机到了自然会让你们知晓。”
戚筱凤默然不语，湿漉漉的头发半垂肩侧在地面淌成一滩小小的水洼，溪陵拧了拧衣服问她：“你冷不冷？”
“不冷。”她不经思索就脱口而出，语气强硬，但浑身却止不住哆嗦，寒战打得牙齿上下磕碰发出“格格”响声。
岩洞内不知何处隐隐有光，但较为暗淡，根根竖直垂下的石笋向四面反射出晶莹的光泽，这里温度比外面低了许多，二人又刚从地下冰冷的池水里上岸，饶是溪陵也觉得周身寒气森森。
他脱下袍服用力拧干递到戚筱凤面前，她却别过头丝毫不领情，溪陵仍抬手举着，不紧不慢道：“这下不是我别有用心，是你要冻死你自己了。”
戚筱凤不死心，总想套他话好让他露出马脚，于是反过来问道：“从净泉寺到现在，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其实我本不该相帮，一半是因看你们不知惹了什么麻烦，忍不住要出手，另一半……是我的私心。”
“什么私心？”
溪陵未语，周遭只有叮叮咚咚的水滴声，沿着钟乳石笋落下，像打在心上。他抬眼与她四目相触，墨眸如水，明心似镜。
冯笑、唐立和紫阳从树林塌陷处径直坠入地底，才发现这片密林之下竟别有洞天，天然形成的地下通道宽阔平缓，四周并非伸手不见五指，反而隐约散发着光影，打在跟跟钟乳石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晕。
冯笑回身摸了摸掉落处的壁面，上面布有一层薄薄的水汽，湿滑润泽，近乎垂直而下、陡峭异常，想沿此处攀爬上去显然没有可能，他抬头仰望，洞口不见戚筱凤和溪陵，也未听见任何呼喊。
他只盼戚筱凤在上头安然待着别随他下来，但一想到溪陵与她独处又颇为烦心，唯恐他趁虚而入，自己却鞭长莫及。
“走，去找出路。”冯笑片刻都未犹豫，当机立断大步流星往暗道内走，紫阳一把拦住他：“还不清楚这里有无异样，不可冒进。”
“我倒不这么认为。”他仰头看三人落下的地面断层，折扇微展在鼻尖点了点，“兴许是个意外，底下潮湿空旷，上层土石会松动断裂也不奇怪，而且此处空气充沛，我看一定另有出口。”
“既然如此，待在原地总是束手无策，一起去探探也好。”紫阳赞同后便跟随冯笑一同探路。
冯笑始终在担心戚筱凤的安危，折扇烦躁的来回翻转，脚下只自顾自地往前走，紫阳见了不由双眉皱起责备道：“过去看你处处游刃有余，现下碰上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心浮气躁？”
“这点小事当然不需我费心力。”
“那你……”紫阳话至一半，转念一想方恍然大悟，“难道是因为那小丫头？”
冯笑鼻子里哼出口气，默不作声地摆弄扇子，紫阳大步上前戏谑他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往日耳闻你爱流连花间，现在为一个小丫头愁容满面倒稀奇得很，你对她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婆婆这么玲珑剔透，难道看不出么。”
“看出来了，还看得出她似乎对你心存芥蒂。”
“自然是事出有因。”
紫阳负手笑道：“我也算历遍人事，或许可以为你指点一二。”
冯笑将信将疑，这紫阳仙虽说已过古稀但一直未曾婚配，且向来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热衷之事唯有钻研各地药草而已……
“怎么？信不过我？”紫阳闪出狡黠机敏的神色，眼角精光一泛将他的焦躁尽收眼底。
冯笑迟疑了半晌，终是一五一十连同身世都和盘托出。
紫阳大为惊愕，但无人会拿宗族姓氏开玩笑：“没想到居然发生这样的变故，你竟是郑易川的孩子……十年前……”她的思绪回到郑氏覆灭前后，试图理清来龙去脉。
二人脚步不由缓缓停住，紫阳仔细回想道：“当初武林推选宗主之时，有不少人支持易川，冯崧乔那小子则是后来居上，如此一想或许他早有图谋。”
“不错，我七叔也提过此事！”
“当年郑家惨案一出，白氏族长就曾召集全族一致决定不予插手过问，以免惹祸上身，浙西林家恐怕也作此想，可见冯崧乔全算计到了，如此一来我们两家是在助纣为虐了。奇怪的是，当初洛阳和宿州那些多嘴的宵小也全都默不作声。”
冯笑略一沉吟，幡然醒悟道：“洛阳广越门和宿州七雄现今都是冯崧乔的左膀右臂。”
“原来如此！”紫阳大为悔恨，她双眉紧皱痛心万分，扶住冯笑的臂膀竟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颤声道，“我早就不耻于冯崧乔的行事作风，所以当初你取走坛中灵药我才会如此震怒，记恨至今。没想到，没想到……”
“婆婆不必自责，你向来鲜少过问江湖事，错不在你。”他无奈一笑，感慨万千，“身居高位的要明哲保身，势单力薄的要依附强者，又有谁会管旁人死活？”
“可你如今只身一人，漫漫长路，何其艰难，往后该如何自处？”
冯笑目光一亮泛起层层波澜，他望向前路的双眼凌厉而坚定：“我要真相大白，要因果业报，要物归原主。”
他一向心高气傲、飞扬跋扈，郑氏举家灭门，十年来又被人玩弄于鼓掌间，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紫阳双唇微动本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长叹一声。
冯笑全然不以为意，露出他那傲然不可一世的神情来，唇畔勾出一丝狂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世上没有我冯笑做不成的事。”
“只苦了那丫头一同卷入争权夺利的洪流里。”
“所以我才想尽力保全小凤。”提到她，冯笑的脸上流动着一抹柔和笑意，“谁知她犟得像头牛，拉都拉不动，我想保护她她却偏偏不要。”
“患得患失才更易止步不前。”紫阳听完眼神颇为苛责：“看来她也有所觉悟，女人啊，见过了江湖的天大地大，又怎会甘心做你的笼中鸟呢？”
“什么意思？”
“你平日精明过人，怎么这时候就犯蠢了。”紫阳蹙眉提点道，“不要小看女子，或许有一日，她会成为你肩头的鹰，去做很多你都做不到的事。”
“我不需要她做我的鹰，我只担心她的安危。”
“冯笑啊冯笑，你真是死心眼，她心有江湖远，若要飞你还拦得住？”
他眼眸微眯，蓦然道：“凤栖梧桐，只怕飞落他人肩头。”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紫阳挑眉讪笑，“至于会不会飞走就全看你自己了，好好想想吧。”紫阳脸上一哂，抛开他走在了前面。
——·——·——·——·——·——·——·——·——·——·——·——·——·——·——
潮湿晦暗的岩洞中只有戚筱凤与溪陵二人，水珠顺着被打湿的衣裙袖口一滴滴趟落，戚筱凤惊魂未定，心仍在剧烈跳动，窒息的噩梦把她推入绝望，生的执念又将她拉回现实。
背后的手掌仍轻拍抚慰，温和而克制，他说：“没事了，我们已经上岸了。”
“我没死？”
“没有，活得好好的。”
她闻言渐渐放松下来，大口呼吸了两下像在确认这话的真假，却忍不住又哭了，这次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凤姑娘，哭也会伤神的。”他轻笑几声，感觉她仍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般凉嗖嗖的，不由稍许抱紧了些。
奇怪，他为何叫我凤姑娘？他会叫我凤姑娘吗？
她心中一个激灵，马上挣脱细看，周围莹光微弱，这人的轮廓似乎有些相似，但没有他的气势与熟悉的苏合香气。
“错了……”
“什么？”
戚筱凤愣了几秒，一把推开溪陵挪远了距离，她瑟缩在角落涨红着脸，心中满是慌张和尴尬：“对、对不起。”
溪陵也有些窘迫，为避免她难堪便刻意侧过身不看她，踌躇了片刻才说：“你是该和我道歉，分明不会游泳，为什么硬要说会？”
“我……我只怕你不带我下来。”
“那我会另想办法。”溪陵见她垂头，神色颇为自责和懊恼，于是宽慰道，“幸而没出什么意外，挺好。”
戚筱凤诧异地看向他，他面色如常，对方才水中的险情只字不提，仿佛并未放在心上，还转过头冲她浅浅一笑。
挺好？
他居然会这么说，如果换作冯笑，他一定要拿扇子狠狠敲自己脑袋，还会骂她笨，笨得连命都不要。
戚筱凤突然猛得站起身，思及冯笑，她哪里还坐得住？可刚一站直晕眩感就排山倒海地涌上头顶，眼前漆黑一片星光乱窜，她脚下一歪眼看着就要摔下去，溪陵连忙一把扶住她道：“你再休息会儿，这儿很安全。”
“不行，我要去找他们。”戚筱凤执拗地又欲站起。
溪陵忙按下她郑重说道：“他们应该在岩洞另一头，你放心，这里四处都是连通的，肯定可以找到。”
戚筱凤点点头，心里细想了想他的话，这一想却更加坐不住。他为何会知道哪里有暗池通到地下？知道暗池的长度、这里的构造，并且在之前还能清楚指出薜荔的所在，熟悉得如同自家宅院。
她摸上腰间的峨眉刺，眼中闪出警惕的焰光：“你到底是谁？冯家的人？”
溪陵并不意外，甚至就在等待戚筱凤质问，他本不想暴露但终究人命关天，绝不可坐视不理，所以才擅自将她带到此处。
溪陵摇头，目光炯炯：“我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但绝不是你说的冯家的人。”
“唉……”戚筱凤叹了口气，把头埋在双臂之间闷声道，“即使是，我也做不了什么，我既打不过你，又让你救了一命，欠了你的人情。”
溪陵哑然失笑，温言说道：“我若想对你不利又何必救你呢。”
“若对我有利又何必隐瞒？”
昏暗中戚筱凤微微抬头，只从手臂间探出两只煌熠闪烁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等他回答，溪陵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只得蹙眉苦笑：“别把我当坏人，时机到了自然会让你们知晓。”
戚筱凤默然不语，湿漉漉的头发半垂肩侧在地面淌成一滩小小的水洼，溪陵拧了拧衣服问她：“你冷不冷？”
“不冷。”她不经思索就脱口而出，语气强硬，但浑身却止不住哆嗦，寒战打得牙齿上下磕碰发出“格格”响声。
岩洞内不知何处隐隐有光，但较为暗淡，根根竖直垂下的石笋向四面反射出晶莹的光泽，这里温度比外面低了许多，二人又刚从地下冰冷的池水里上岸，饶是溪陵也觉得周身寒气森森。
他脱下袍服用力拧干递到戚筱凤面前，她却别过头丝毫不领情，溪陵仍抬手举着，不紧不慢道：“这下不是我别有用心，是你要冻死你自己了。”
戚筱凤不死心，总想套他话好让他露出马脚，于是反过来问道：“从净泉寺到现在，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其实我本不该相帮，一半是因看你们不知惹了什么麻烦，忍不住要出手，另一半……是我的私心。”
“什么私心？”
溪陵未语，周遭只有叮叮咚咚的水滴声，沿着钟乳石笋落下，像打在心上。他抬眼与她四目相触，墨眸如水，明心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