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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任由我决定爱不爱
    杨千嬅有一首粤语歌《少女的祈祷》,此刻便是余甘内心的真实写照,她所希冀的自我自由也不过是“无论路上历尽任何的伤害,任由我决定爱不爱。”所以不得不说,行星十年前的分手对她的阴影太大了,她不是强势的人,也不需要感情的主导权,但是她需要叫停一段感情的权利,她无法接受另一方不经她同意结束这段感情,更无法接受另一方不经她同意毁灭这段感情。崩塌只需一瞬,蛀蚀却是日积月累的,她只能时时刻刻都在防范才有可能不被有机可乘。

    “其实你不必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我们现在是夫妻了,有问题应该同担,你不放心的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行星说完摸了摸她的头,夏夜的风吹起了她的头发,她不算太瘦弱,可是在这夏夜的笼罩下依旧显得单薄。

    “哥哥,哦不,老公,你没有自己的思想吗?为什么这段时间这么顺着我,我说结婚就结婚,我说不要孩子就不要孩子,那如果有一天,我又想生小孩了,你还会由着我吗?呸呸呸”余甘说话的时候头发被风吹进了嘴里,所以她又不由得“呸呸呸”。

    “都随你,我不是没有思想,而是想你开心就好。对我而言,重要的是你,而不是那些附加条件。”行星边说边紧了紧余甘被风吹开的外套,接着说:“我不是不喜欢小孩,但也没那么喜欢小孩,而且我觉得是我们要携手走完一生,就算有了孩子,我们也只是陪他们走一段路,所以要不要小孩真的没那么重要。甜甜啊,你真的不要有太多负担,我爸妈那边有我来应付,你爸妈我也会尽力照顾,你不要因为老人们有负担,天塌不下来,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这个个高的顶着。”风吹来了,他的话还是掷地有声地进了她的耳朵里。

    “你是不是因为我爸的事情才对我这么好?”余甘不想说出“可怜”、“怜悯”的字样,那样就真的太可怜了,她眼睛在夜晚亮亮的,因为眼圈有泪光。

    “不是!我又不是慈善家,为什么要因为你爸病了才对你好,我是因为你才要好好照顾你爸妈!”行星觉得她又开始钻牛角尖了,自己的老婆什么样自己最清楚。

    这夜他们回的是行星家。

    打开家门后,行星对余甘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看不惯的都统统按你的想法处置。”

    余甘淡淡地笑了,问:“你知道我的终极理想是什么吗?”

    行星愣了,迟疑地回答:“设计师?”

    余甘笑着摇摇头,告诉他:“我的终极理想是当甩手掌柜,咱们家我说了算,但是我什么都不用说不用操心。”

    行星无奈笑了,抱着她说道:“好!好!好!你以后就是咱们家的甩手掌柜,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用你操心,咱们家永远都是温馨的。”

    余甘就坡下驴,看着他说:“那明天我们搬家吧,搬到我家去住,这样也方便照顾我爸妈。”

    她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好,就按你说的办。”行星说完抱起她去洗澡。

    余甘有一刻,真的只有一瞬间,内心有过一个阴暗的小苗头闪过,那就是她希望行星稍微反驳一下下,哪怕做做样子也行,可是行星全然照顾她的处境,这些温柔体贴都是她的庆幸,也都是她的负担。

    深夜里,余甘久久睡不着,她已经失眠很多年了,行星在她耳边呼出的熟睡声与窗外的暴雨声都断断续续忽远忽近地交替着传来。她转过身,看着行星熟睡的脸。想起在异乡时,她曾无数次在深夜的噩梦中惊醒,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奢望身边有这张熟睡的脸,那时她以为世上的奢望都是可望不可及,从未想到上天会看见她的眼泪,会让她的可望不可及变成触手可及。

    余甘是靠味道记人的,眼前的人即使在黑夜中,也是那年午后阳光的味道,是顶着大太阳给她阴影给她护荫的味道,是独一无二只属于她的味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执意于那一瞬间,她至今搞不懂爱的到底是那一瞬间的行星,还是眼前这个行星。

    其实行星也没有睡得多熟,半梦半醒间,他搂着失眠的余甘带着含混不清的睡意说了一句“我爱你”。

    他控制自己不能想起他的妈妈和姐姐,她们都在爱情里受了很多的重伤,是行星这个亲人无法弥补的,于是他就把所有的好都弥补在余甘身上。就像公众号里写的那样,与孩子相隔千里的父母,他们无法照顾自己的子女,于是就对生活遇到的中像自己子女一般的同龄人格外温柔一些。余甘在某种意义上,得到的那些爱里也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替代品意味。

    只是这替代品滋味的苦闷她无法道明。

    余甘只知道人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一种生物,她无法完全理解行星,也无法认同他的所有思想与行为,但是她愿意和他相处。

    余甘在这深夜中回抱他,轻轻地问:“老公,你真的爱我吗?”

    得到的依然是那句含混不清的“我爱你”。

    这一夜,余甘也不知自己是几时睡着的,待她醒来时,发现行星已经快做好早饭了。她听见卧室门开的声音,把自己藏进被子里。

    行星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着被子里的那团发笑。

    “咦?我老婆呢?”他一边笑着自言自语,一边在床边坐下,口气就行哄小孩一般。

    余甘揭开头顶的被子,闭着眼睛露出孩子般的笑颜。

    她太会撒娇,故意起床失败了好几次,然后嘟囔:“哎呦,我起不来。”

    行星附身,拉着她的手臂,抱她起来。

    嘴角有掩饰不住的无奈又宠溺的笑。

    在他们卿卿我我你侬我侬时,大门的门铃响了。

    余甘心里咒骂:“到底是谁大清早的扰民!”然后跟着行星出去开门。

    门一开,余甘便收起了心中的咒骂。门外站着的是行星的爸爸、廖阿姨和行阳一家人。余甘尴尬地打完招呼后就去换衣服了。

    就在余甘换衣服的这段时间里,门铃又响了,行月、行星的妈妈以及继父也来了。

    余甘换好衣服犹豫着出去该说些什么,外面是修罗场,她是突然闯入的外星人。

    在她颤颤巍巍磨磨蹭蹭出去后,先是露出了讨好的笑脸。

    殊不知,她的笑让这个场景显得更加尴尬。

    她随着行星的介绍按个叫人,大家都对她报以敷衍嘴角扯出的不情不愿的客套微笑。

    “小余,你们结婚我是不同意的,但是没办法,星星喜欢你,我们拦不住。咱们之前是有一些矛盾和误解,但是为什么结婚以后也不来问候我们呢?我们家最注重教养了,你好好学学。”行父先开口了,这句话看似是在对余甘说,但是他的眼神不经意间还是向行星妈妈那边瞟了一下。

    余甘心想:“这是要叫我感恩戴德谢谢他给我结婚的机会吗?还是告诉行星妈妈,这是行星自己非要结的婚,不怨他和廖阿姨呢?而且有这个教养的家庭里的最大教养就是即使伤害了其他两个孩子,也一定要给自己的私生女一个完整的家庭吗?”

    表面上,余甘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了笑点点头。

    行星妈妈并没有理这句话,拉着余甘的手说:“小余,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需要妈妈帮忙做的,一定要和我们多多联系呀!”她看着余甘,眼神里满是亲切,仿佛把行爸爸的存在当空气。

    余甘不是傻子,对两边的长辈都以礼相待,不会因为对方的态度改变自己的态度,一碗水要端平。但是她真的好想逃离这个处境,现在真的太尴尬了。

    行星打破了这个尴尬,他问:“爸,妈,是我还不想让余甘问候你们的,这几天事情太多了,想忙完后再去看你们,所以不知道你们现在一大早来到底还有什么事?”

    行星爸爸问什么时候举行婚礼,行星妈妈问什么时候和余甘爸妈见面认识一下。他们俩都当对方是空气,一个劲儿的自说自话。

    余甘苦笑,心里觉得这大概是另一种形式的争吵吧。

    廖阿姨也不说话,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行阳躲在她妈妈身后,怯怯地偷偷观察这个局面。行星的继父也不说话,一副云淡风轻淡定自如的样子,除了品茶,就是看行星的妈妈。行月姐姐显然是被妈妈拉来的,她坐在角落里默默低着头看不见任何表情。

    行星开口回答了父母的问题,他们现在既不举行婚礼,也不希望双方父母相见。

    行星爸爸大呼自己失败,说大女儿和外孙女让他丢人,儿子也不省心不给他面子,言外之意就是除了行阳,其他的孩子都不能给他争气,真是教育的失败。什么教育的失败呢?余甘觉得那话里的意思是母胎教育的失败。

    他大发一通脾气后,拉着廖阿姨和行阳走了。

    行星妈妈很明显在强压生气,她和余甘继续客套了几句话,也拉着行星继父和他们告辞了。

    只剩下行月还呆呆坐在那里,她似乎被父亲刚才的话伤心了,毕竟当着新儿媳妇的面说自己女儿的过往不堪真的挺没人性的,但凡是个有一丝丝爱女儿的父亲,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余甘觉得行月快哭出来了,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还好有行星,他让余甘去厨房,独剩姐弟二人。

    余甘听不清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只是过了一会,行月就跟她打了个招呼告辞了。

    当这个家又剩他们两人后,行星去厨房从背后抱住了她。

    “对不起。”余甘的耳边传来行星的这句话。

    “干嘛好好的说对不起呀,你又没有错!”余甘一边搅着锅里的粥,一边认真地说。

    “我爸刚才……你别往前心里去。”行星解释地吞吞吐吐,余甘觉得他真不容易。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老婆,你爸不也成了我爸吗?摊上这么个爸,我这不也是自找的嘛!你只要不是出轨,就永远别跟我说对不起!”余甘笑嘻嘻不眨眼地说着狠话。

    “好,我永远都不会再跟你说对不起了。”行星说完吻了吻她头发。

    余甘很想问问行星关于行月和行蕴蕴的事情,可是行星不说,她也不想勾起他们的伤心事,只能作罢。

    她只是告诉行星,行阳是她的大学学妹,很早就认识了。

    行星回她的是:“我知道。”

    过了很久,行星补充了一句:“还是尽量少跟她来往吧!”

    余甘答应,也没有再问为什么。

    而且她觉得行星家的关系不是复杂,只是有些生硬,没有什么好与不好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