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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别要盲目到为爱牺牲
    余甘问季芒芒:“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很久后,季芒芒回她:“可能是命吧,分不开的。”

    所有无解的问题都会被说成是命运的馈赠,命运不会无端端的馈赠,更多的是曾经种下的果,现在结成的花。

    余甘开始偷偷吃避孕药,这是件很可笑的事情,表面上为了不伤害大家的情面迎合对方,内里却为了反对这种迎合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这算什么呢?

    这样看起来最可怜的似乎就是行星了,付出那么多,却无法要去回报,残忍又现实,至多是窝囊。

    药被余甘放在了画室的抽屉里,她不敢放在家里,怕被翻到,也不敢告诉任何人。

    她悄悄问季芒芒:“怀孕幸福吗?做妈妈是什么感觉?”

    季芒芒回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幸福,常常怀疑时间是不是按了暂停键,我还是没有做妈妈的觉悟,感觉就像生病了在养病。”

    后来季芒芒又继续说:“余甘,我要回家养胎了,你等我回去。”

    余甘回她:“好。”

    因为上周的爽约,魏昕趁着难得的调休来画室找余甘亲近。

    看着玻璃窗里一个个对着画板认真画画的学生,魏昕站在门外对余甘说:“你这工作真好,多有艺术氛围。”

    余甘心中暗自发笑:“艺术不艺术的不过是一种虚伪,这世上的人不过都是凭本事吃饭,这本事也不一定是真才实学,能骗人能哄人能点头哈腰吃软饭也是本事,人活着不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再说了哪有什么艺术,不过是造出来骗人花高价的词罢了,艺术再高尚,搞艺术的人都可能是与高尚相反的。”

    表面上,余甘却是笑意盈盈的,她开启商业互吹模式说:“我才羡慕你呢,我们工作可操心了,这些小朋友气人起来我都能给气病。”

    然后推魏昕进了她的办公室。

    “你难得调休,还麻烦你来看我,我真的挺感动的,谢谢你。”余甘再次道谢,心里却在想怎么结束这次见面。

    “你跟我客气什么呀,我跟行星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他说你结婚后心情一直不太好,我就想找你聊聊天解解闷。你大概不知道,我以前就觉得你是个特别好的女孩,一直想和你好好相处做朋友的,真的,我觉得咱们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魏昕这话说得很真诚,却透露着一种极其不友善的友善。

    余甘只得憨憨地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真挚热烈的友谊邀请,她又不缺朋友。

    “我也觉得你特别好,真的很感谢你这么关心我,我也没有心情不好啦,主要是我爸的病让我这段时间比较担心,不过现在他已经在慢慢恢复了,行星也天天在家照顾,最难的时候已经挺过去了。”余甘说了半天,就是不提两人做朋友的事情。

    正说着话,杜钰洋敲门进来了。

    “小余老师,你有没有剪刀呀?我想借一下。”杜钰洋不知道要搞什么幺蛾子,没有眼力劲的问余甘借剪刀。

    余甘拉开抽屉拿出剪刀递给他,最里面的避孕药也被魏昕眼尖地瞥见了。

    魏昕有那么一秒表情不正常,是惊愕也是解气,有理解也有不解。

    杜钰洋出去后,两人又客套地寒暄一会后,魏昕便告辞走了。

    余甘并不知魏昕瞥见避孕药的事情,还在傻呵呵地跟季芒芒在微信上吐槽魏昕。

    “她怎么那么讨厌啊!阴魂不散的……”季芒芒听说了魏昕拜访后开始抱怨。

    “行星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她这么念念不忘。”余甘回复道。

    “就是说啊,到底给你们俩灌了什么迷魂汤,值得你们俩为他争风吃醋,你少理那个魏昕,她看上去就不太正常的样子。”季芒芒这是一心待产了,啰哩啰嗦一大堆话。

    “我知道,她今天不打招呼就来了,我也没准备。”余甘努力解释自己的不情愿。

    有谁会心平气和满心欢喜地和老公的前女友做朋友呢?反正余甘不会。

    晚上回到家,余甘发现行星对她有些变化,还是温柔体贴,但是又好像带着一些些试探和怀疑。

    余甘洗完澡后,行星一边体贴地给她擦头发,一边心事重重地想着什么。

    “啊~”余甘大叫一声,行星把她的头发扯得生疼,她不禁大叫一声,一脚踹开了行星。

    行星这才回过神来,揉着她的头连连说对不起。

    “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我爸妈找你麻烦了?”余甘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爸爸妈妈怎么会找我麻烦呢?”行星连忙解释,继而又说:“甜甜,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咱们之间不要有隐瞒,有什么事情一起分担。”

    “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余甘气急败坏地反问道,其实心里开始担心是不是杜钰洋喜欢她的事情被行星知道了。

    杜钰洋是有一点点像年少时的行星的,不止外貌,还有年少气盛的炽热目光,所以余甘心里难免有一点点波澜。人的心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变成一潭死水,不论多久,只要扔下去一颗小石子,总会起涟漪,这是人的私心,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心,无法受道德制约的私心,不会有任何表露的私心,某一瞬间也曾澎湃汹涌的私心。

    余甘大概永远也不会承认对杜钰洋有过那么一瞬间动心,甚至于她在某论坛看到某篇帖子的讨论时,心里很解气,安慰自己的动心只是人之常情。帖子里讨论的是为什么现在越来越多姐弟恋,最赞的回答是这样的:正如男人永远喜欢十八、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样,随着女权思想的解放,女人也开始勇敢地喜欢拥有干净少年气的弟弟,吃嫩草这件事情上,男女都是一样的。

    婚姻是座不可随意进出的围城,城外风光再好,你也只可耳闻,不可心向往之。

    爱情需要动心那一刻,婚姻需要忠贞那一生。

    这些话余甘是永远也不可能跟行星说的,即使以后他们的婚姻有什么变化或意外,这件事或这些私心话,都不可能说给她的丈夫听,然后祈求他理解这种荒诞又真实的谬误。

    期待被理解是一回事,祈求被理解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夜余甘继续失眠,奇怪的是行星好像也没睡着。

    第二天,余甘在画室被行蕴蕴气到了,行蕴蕴不知发了什么疯,对余甘说的话、布置的作业、要求的事项一概反对,好似余甘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她的仇人。

    画水彩的颜料盒用完要及时喷水盖上的,以前行蕴蕴会记得,现在故意不盖,余甘说她粗心大意,行蕴蕴回怼:“浪费的又不是你家钱!”

    画画时,余甘路过她的位置,她大笔一挥,一大片熟褐色落在了余甘的粉色连衣裙上,她头也没抬地淡淡说了声:“抱歉,没注意。”

    后来余甘去水房洗裙子上的污垢时,行蕴蕴也跟来了,在她旁边的水管边刷调色板。

    “行蕴蕴,要刷就好好刷,别把水溅得到处都是。”余甘真的忍不下去了。

    行蕴蕴哪是在刷调色板,分明是在玩水,她调色板上蓝蓝绿绿红红紫紫的颜料和脏水都溅到了余甘还没洗干净的裙子上,现在的裙子变得很“艺术”。

    “老师,你明知道咱们这里容易弄脏衣服,为什么还要穿这种裙子来上课呢?”行蕴蕴的回怼也不无道理。

    余甘气到脸憋得通红,却也无法对这个既是学生又是外甥女的女孩发火,她没有太多可以得罪行蕴蕴的可能,此刻她深刻理解了一句话——打狗还要看主人。

    “蕴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半晌,余甘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没有啊,你是个好老师,不该你管的学生你都会关心。”行蕴蕴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留下余甘一个人在水房反省。

    夏天的风温柔又残酷地打在她脸上。

    这时,杜钰洋进来了,手里提着水桶和调色板,看着怔怔站着的余甘。

    余甘没有和他打招呼,急匆匆略过他走了。

    回到办公室时,余甘才发现行星坐在她的座位上出神想着什么,她的抽屉半开着。

    直觉告诉她,行星看见了那盒药。

    “你、你怎么来了?”余甘尴尬地问。

    “哦,没什么,过来给你送水果,这几天你太辛苦了。”行星不冷不热地说着,余甘觉得他在生气,行星生气时候就是不冷不热地让对方难受。

    “老公,你太好了。”余甘撒娇,手往行星肩膀上拍。

    “我先走了。”行星躲开了余甘示好的肢体接触,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就走了。

    余甘赶忙去看抽屉,结果发现那盒药不翼而飞了。

    余甘这才觉得自己真的辜负了行星。

    放学回家的路上,行星照例来接她下班,照例对她关怀备至,照例对她温柔体贴,唯独不照例和她聊天。

    余甘几次想打开话匣子让这奇怪的气氛消散,无奈行星根本不接她的话。

    余甘也好几次想行星就直接和她大吵一架吧,指责她的自私与欺瞒,痛斥她的冷漠与不知感恩,用世上最难听的话把她骂醒,让她知道她作为这段婚姻中的既得利益者的丑恶嘴脸与背叛行为,让她痛哭流涕求得宽恕。

    可是这些行星都不会做,行星就是行星,他即使不介意余甘的大喊大叫,也不会在自己生气时对余甘有任何暴力与不体面的行为。

    毕竟连他本人也不认为自己的冷温柔就是冷暴力。

    晚饭后,余妈妈悄悄拉过余甘问:“你们吵架了吗?”余甘急忙辩解:“没有啊!”余妈妈不相信地继续问:“那行星怎么对你怪怪的?”余甘一时语噎,又辩解道:“可能快开学了,他不想工作吧!”

    “囡囡啊,行星是个好孩子,你可不能欺负他。”余妈妈嘱咐道。

    “那如果我们俩吵架,你帮谁?”余甘狡黠地问道。

    “行星就不会跟你吵架,你不要胡闹,”余妈妈笃定地说道。

    不要辜负他,不要欺负他,总之在所有人眼里,如果这段感情出现了任何岔错,都不可能是行星的错。

    即使大家都心知肚明魏昕的存在,也是余甘小心眼不大度的错。

    夜晚,行星第一次背对余甘睡觉,余甘抱住他的背,他也不接受地往前移了移。

    “你要不滚下去睡?”余甘也不知怎的,明明想和他好好谈谈,可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难听又伤人的刀子。

    行星起身,好像真的要“滚下去”了。

    余甘连忙环住他的腰,闭着眼睛说:“我错了。”

    行星没好气地转身抱住她,开口轻轻说了一句:“你哪里错了?”

    “不该说让你滚下去。”余甘看着他回答道。

    行星不说话,气还没有消。

    “你是不是看见那盒药了?”余甘试探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