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收拾起信心，我悉心装扮一番，即将踏上我的求职之路。不知今天，等待我的是福还是祸呢？希望还在，希望就在父亲浑浊的遥望的目光中，希望就在天国里苏沐暮深情的注视中。我要好好的，我要一直坚强地活下去，为生病的父亲，为天堂里的母亲，为天国里凝望我的苏沐暮。
我带上苏沐暮的推荐信，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双手合十，虔诚地许了个愿。这个心愿，只有苏沐暮才能听得懂，看得见。
“我陪你去，好吗？”陈宇飞蓦地出现在门口。这个神人何时起床的？刚才还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呢。
“不用了。”我冷冷地说，然后像随手扒盘子里的咸菜萝卜一样，将他扒到一边，从他身边扬长而去。我忽冷忽热的态度令他愕然，他长叹一声离开了。
我从不需要谁的陪伴，从4岁起我就一人天马行空地独来独往，不需要谁的关心，更不指望别人的同情与怜悯，真的不需要。
一小时后，我到了苏沐暮信上提到的那家医院。一进医院门口，满满的自信突然就找不着方向了。这是西安的一所三甲医院，名气很大，我这个没有背景没有户口没有高学历的“三无人员”，能进得去吗？
当我找到保安打听苏沐暮信上提到的“张家声”院长时，保安竟声称不知道此人！刹那间，我懵了。怎么可能？苏沐暮信上明明说得很清楚啊，怎么可能没有这个人？我再次向保安确认，保安言之凿凿地说，他在这家医院呆了一年多了，可以肯定院长不是他。
我心灰意冷地掉头准备往医院门口走去，突然被一个人拦住了。“为什么不进去试一试，也许还有机会？”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又惊又喜地问陈宇飞。
“你一个女孩，人生地不熟的，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到处乱跑？”
“所以你就一直跟在我后面？”我生气地质问，加快脚步前行。
他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把将我抓了回来，凶巴巴地说：“我所认识的林素素不是轻言放弃的人！进去，大胆地找工作！”
“怎么找？没有关系谁会要我？”我吼道。
“闯进去，一个医生一个医生地问，总会有人认识他！”他高声道。
一向不服输的我，在那一刻竟然听从了他的话。他带着我沿着各科室依次问过去：“请问您认识一个叫张家声的医生吗？”，有好几个医生都冷漠地说“不认识”，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还有医生说“不看病就上外边去”，直接将我俩轰了出来。我们从外科跑到内科，从五官科跑到儿科，甚至还去了男科和妇产科，都没打听到张医生。
我长叹一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闷闷不乐。陈宇飞突然变出一瓶矿泉水，递到我手上。我一气喝了大半瓶，才稍微放松一些。他不容我喘息，拉起我往最后一个科——放射科跑去，他喘着粗气，问医生：“请问你知道一个叫张家声的医生吗？”
那位戴着眼镜的医生此前一直埋着头看放射单，忽然抬起头，警觉地问：“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立即将苏沐暮所写的推荐信拿到他面前。他很快看完了，低沉地说：“张医生已经调离这所医院了。”
“怎么回事？”我急切地问。
“前年他出了一场重大事故，被双规了。”
“那他现在在哪里？”
“他被调往某县城一所普通医院。其实那场事故是有人陷害他，他非常无辜。他一气之下辞了职，现在好象自己开了家诊所吧。”那位医生叹息道。
告别那所医院，我步履沉重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不，不，我没有家，我要回的不过是陈宇飞的家。我亦没有工作，苏沐暮留给我惟一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我注定是一朵漂泊的、孤独的云，一个孤苦伶仃、居无定所、猫不疼狗也嫌的社会闲杂人等、无业游民。
我不知飘向何方，不知飞往何处。
飘，去，飞，来。
我傻傻地站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上，看行色匆匆的人流，忽然很想不顾一切地冲进汽车里……
胳膊被陈宇飞狠狠地拽住了，拽得我生疼。“素素，你要干什么？”陈宇飞低吼道。
“放开我！不关你的事！”我极力挣脱他，却被他抓得更紧了。他惟恐我会逃跑，便一把将我抱了起来，扔到肩上，走了许久，才将我放下。我在他身上又踢又打，我估计他的身体已经伤痕累累。
“大小姐，安静一下，OK？”他喘着气，一脸的无奈。
于是我真安静了，余下的大半天，我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急了，摇着我的肩说：“你倒是说句话呀，我的姑奶奶。”
我扑哧一笑，心想，我还没老到那个程度吧。你不是让我安静吗，姑奶奶我就不说话，安静到地老天荒。
其实，真的没什么好说的，我的心一片荒凉。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大学毕业了却找不到一份工作，这与一个废物一块废柴有何区别？
“别灰心，车到山前必有路。”他拍着我的肩安慰道。
“车呢？”沉默了14个小时后，我终于开口了。
“明天，我陪你找一辆宝马。”他笑着，递过来一杯冰淇淋。这个家伙，真的很会雪中送炭。我有很长时间没吃冰淇淋了，依稀记得上次是同唐恋一起吃的。如今，竟有一年多没见到我最好的朋友唐恋了。
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现在的她，究竟在哪里？在哪里……
夜已深，我坐在房间里发呆。因着唐恋，我的思绪又飘到过去。苏沐暮的那封推荐信丝毫起不到作用，唐恋也杳无音讯。再也没有宁易水和颜伊然的消息。命运如此安排，是要将过去生生从我生活里切断吗？可是，为什么唯独留下一个陈宇飞？
正想着，陈宇飞突然出现在面前。
“你是鬼吗？进来也不敲门！”我怒视着他。
“素素，我想跟你谈谈。”陈宇飞从未如此认真过。我正襟危坐，侧耳倾听。他继续道：“其实，你可以先找其他专业的工作，不一定非要去医院。”
陈宇飞的话让我异常吃惊，我张大的嘴半天合不拢。“你是说，我可以做——其他的工作？”我迟疑地问。
“当然。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医学，但你一直好象在跟谁赌气一样，拼命地想去医院工作，实际上，你是在同自己过不去。”
陈宇飞的话让我骤然清醒。随即，我开始恼怒他竟然可以一眼看穿我。“你怎么知道的？”我瞬间恢复了冷冷的样子。
“素素，你是个不会撒谎的孩子，5年前就不会。所以，虽然你极力想隐藏自己，但我能懂你，我知道，这5年间，你过得并不开心，你一定受过很大的刺激，而且始终在同什么抗争着。看得出来，你从不屈服，从未放弃。”
陈宇飞的话击中了我的心，瞬间，我努力伪装起的所有盔甲、面具溃不成军，纷纷缴械投降。他将我紧拥在怀里，我哭得一塌糊涂。“求求你，救我出去，我快受不了了！”我绝望地呐喊着。
“放心吧，素素，有我在，还有我呢。”他轻拍着我的背，一遍遍用手替我擦干眼泪。我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安静地睡着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衣衫完整。身旁，没有陈宇飞。
而我原本以为男人都会趁火打劫。陈宇飞，你真是一个好男人。我曾为当初轻率地同你“一夜情”后悔过，现在不会了，因为，你是一个好男人，你曾是我的好男人。
“小懒虫，快去刷牙，刷完牙来吃早餐啦！”他在厨房喊道。
他命令我闭上双眼，然后将我带到餐桌前，按到椅子上后，才准许我睁开眼。天啦！眼前出现两个煎蛋，两块火腿面包，一碟泡菜，一碗小米稀饭。桌上的花瓶里还插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一股暖流自心间弥漫。多久没有这种家的感觉了？陈宇飞，你真像我爸！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开心地说：“早就知道你笑的样子很可爱。看你成天板着个脸，像谁欠你500万似的。你看，现在笑起来多美，比舒淇还美。”
“拜托，换个人来类比行不？”我一记粉拳挥了过去，被他截了个正着。他邪恶地慢慢靠近我，准备采取进一步的进攻。他的阴谋诡计很快被我识破，我迅速转身，赠他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脊背。
他悻悻地放弃了。我得意地笑着，寻思道：想吃我豆腐，陈宇飞你还嫩了点！想当年，多少臭男人想占本姑娘的便宜，都没能得逞。
滚你妹的思维！怎么又跑到那一段去了？我突然狠狠地咒骂自己，继而陷入深深的自责与愧疚之中。
“对不起，素素，请原谅我的情不自禁。”陈宇飞惭愧地说。
我轻抚着他柔软的头发，轻声说：“不关你的事。”
他将我拥在怀里，久久舍不得放开。我亦舍不得离开这样温暖的怀抱，但我害怕自己会陷入他的深情里，无力自拔，我恋恋不舍地推开他：“不早了，我们吃完早点出发吧。”说完，我开始在美食面前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我准备洗碗，陈宇飞说：“放着吧，我回来后再洗。”
顺从地放下，乖乖地和他一起出门，一起乘公交车。车上人很多，为了防止别人挤到我，也防止公交上的色狼占我的便宜，他揽住我，紧紧地用身体护住我。
下车后，我茫然地望着人群，不知道自己要去向哪里。他拉着我，直奔一幢大楼。“等等，你要带我去哪里？”我停住脚步。
“是这样，我们公司正在招聘一位策划人员，我觉得你很合适。”
我挣脱他的手，激动地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安排？”
“我的小刺猬又回来了。我之所以先不告诉你，是怕被你拒绝啊。你的文采那么好，思维也很活跃，做这份工作正合适啊。”他诚恳地说。
“可是，我此前从来没有做过啊。”我心里仍忐忑不安。
“放心吧，还有我呢。”话毕，他拉起我的手向那幢高楼走去。
走到大门口，我甩开他的手，道：“我们还是装作不认识吧，省得以后有人说闲话。”他笑了笑。
陈宇飞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是一个部门的主管。他将我带到人事部，示意我自己进去应聘。我惴惴不安地走进去，心里七上八下。这几年来，我在一所大医院当过实习医生，看透了院长等势利小人的嘴脸；我在“一壶春色”茶楼工作，见惯了世态炎凉。我对这个世界的热情已经所剩无几了，自信也仅存几分余温。可是，既然来了，是死是活，我都豁出去了。
我向人事部的负责人表明来意，很快，填好应聘表后，便被安排面试。
半小时的谈话后，我自我感觉还不错。人事部负责人让我等消息，我的心突然一沉，“等消息”的意思就是没有消息吗？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根本就不该来。我步履蹒跚地走出他们公司，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乘电梯，如何下到一楼的。
“素素，今天感觉怎么样？”陈宇飞总是神出鬼没。
“不怎么样。”我沮丧地说。
“一定没问题的，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我苦笑道。
“我眼中的素素不是这样的。还记得5年前的你吗，自信，聪明，调皮，可爱。现在的你，成熟了许多，也多了许多悲观。”
“拜托你不要老活在过去好吗？5年的时间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我有些生气。其实我是在气自己。
“即使这一次应聘不成功那又如何？找另一家公司继续努力就是了。你要记住：永远都不要放弃自己。”
“永远都不要放弃自己。”我回想着他的话，喃喃自语。
林素素，从何时起，你开始放弃自己了呢？你到底丢在哪儿了？不行，我一定要把自己找回来，千里迢迢不远万里跋山涉水也要找回来！
我在无聊的等待中过了三天。这三天，我买了许多份报纸，在上面挑选了几家中意的公司准备前去应聘。这个城市很大，工作的机会很多，适合我的工作却很少。
明天，会有好消息等待着我吗？
这三天，我都没睡过一天整觉。我成天烦躁不安，一烦躁就冲陈宇飞发脾气。他活该就是我的受气包、出气筒。谁叫他对我那么好呢？好吧，我就将坏人当到底吧，这样，他也不至于喜欢上我。除了苏沐暮，我很难再接受另一个男人。两年过去了，我还是无法从苏沐暮的阴影里走出来。
第四天，我正躺在床上看书，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请问是林素素小姐吗？”
“请问您哪位？”
“你好，我是奥特公司人事部的，现在通知你明天来上班。”
奥特曼？有怪兽来袭？我一时有点懵，很快清醒过来。天啦，我被录取了吗？
“噢，噢，好的好的，明天我一定按时到岗！”
YES！我激动得在床上蹦了起来。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依靠自己找到一份正式的工作！我按捺不住自己的狂喜，立即给陈宇飞打电话。
“恭喜啊！今晚请你吃大餐，庆祝我们聪明美丽大方动人可爱调皮的林素素小姐正式找到工作！”显然，他也非常开心。
晚上，他带我去本市最好的西餐厅吃牛排。我不仅将自己的那份牛排吃得底朝天，还把他的那份也吃了一大半。陈宇飞又为我点了一碟沙拉，一份薏粉，两杯红酒。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不可挡之际，将这些东西一扫而光。他呆呆地看我吃完这些食物，忍不住惊叹道：“第一次见到这么能吃且不长肉的女人。”
我得意地呲牙咧嘴地笑着，并向他秀了秀自己干瘪的皮包骨的手臂。他也不甘示弱地向我展示他的肱二头肌，很厚实的那种。看到他的胸肌，我忽然心里一动。
平心而论，陈宇飞长得不错。身材高大，外形俊朗，五官也是轮廓分明。这样的男人，应该很受女人欢迎。这几年来，他没有其他的女人吗？
“你有女朋友吗？”我直截了当地问。
一块牛排噎在他喉咙里，他咳了半天。我立即为他递上一杯温水。喝完水，半晌他才说：“已经分手了。”
他似乎不愿提从前那段故事，我也不好意思再问。气氛骤然变得紧张。他端起一杯红酒，说道：“忘记过去，为我们美好的明天，干杯！”
“为忘记过去干杯！”
这一夜，我们喝了许多酒，红的，白的，啤的，胡乱喝了一气。我感觉晕晕乎乎的，根本不记得怎么回家的。半夜骤然醒来，才发现依然睡在自己床上。陈宇飞房间的灯熄了，我轻手轻脚地来到他房间门口，听到他在说梦话：“素素，不要走，留下来……”
这个天字第一号大傻瓜，真是傻到极点了，傻得我不忍心伤害他。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床，穿上得体的职业装，去了奥特公司。
人事主管带领我去了各部门，其中包括陈宇飞所在的部门，他一一为我介绍，并将我介绍给同事，背后有人悄悄地说“这女孩真漂亮”，我心里不禁偷着乐。
不错的开端。希望以后的日子，每一天都充满阳光。林素素，加油！
当天晚上，我激动地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爸，你还好吗？”话刚出口，就有一种想落泪的感觉。
一听到我的声音，他的语调透着惊喜。他分明清楚，我从来都只报喜而不报忧，且很少喜形于色，此次电话里如此激动，一定是真有喜事了。
“爸，我找到工作了，今天第一天上班。”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不久，我听到了擤鼻涕的声音。“素素啊，我太，太高兴了。好好上班啊，不要偷懒。”父亲说。
“嗯，我知道。”我哽咽着说。我轻轻地喊了一声“爸”，他听不到。
父亲还罗嗦了一大堆，告诉我许多上班的注意事项，什么要第一个到公司最后一个下班，把工作事无巨细做到最好，一定要同老板处好关系，不要拉帮结派，多向老前辈学习，业余时间去报班充电，不要太好强，得饶人处且饶人……
父亲的最后一句话是：再也不要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了。
我含着泪认真听完父亲的唠叨，一挂断电话，泪，奔涌而出……
我将这份工作来之不易的工作看得极为珍贵，所以，每件事我都做得非常认真。这份工作虽同我所学的医学专业相差甚远，但我每天都感觉自己有很多东西要学，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做起，我努力让自己时刻保持着工作激情。正如父亲期望的那样，每天公司第一个上班的是我，最后一个下班的还是我。陈宇飞心疼地说：“素素啊，你何苦这样拼命呢？早上和我一起走不也来得及吗？晚上你那么晚回来，叫我怎么放心得下呢？”
“你没事可以先下班啊，不用等我。”我微笑着说，却拒他于千里之外。
“素素啊，你怎么就是不懂我的心呢？家里没有你，会显得空荡荡的，我一个人先回去又有什么意思？”他扳过我的肩。
我挣脱开来：“别这样，万一让同事看到就不好了。”
“怕什么？我们是光明正大的男女朋友关系。”
“谁同意了？”
“不同意？”陈宇飞恼了，冲上来开始挠我的痒痒。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求饶，他才肯放手。
“公司规定同事之间不能谈恋爱，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可不愿就这样被炒鱿鱼。”我认真地说。
“放心吧，我会把握分寸的。你不说，我不说，天不知，地不知。”
“好吧，我相信你一次。我要你发誓：在任何人面前，不许公开我俩的关系。”
“这算是你承认我俩有关系了？”陈宇飞狡黠地笑着，随即拖长音调道，“我发誓，我爱林素素，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我一记粉拳挥了过去，手打痛了，心却是暖的。
两个月后，我因表现出色，提前一个月转正。
得知这一好消息，陈宇飞在家门口抱着我原地转了十几圈，并给了我一个长长的吻，吻得我几乎窒息。我突然想到什么，随即严肃地说：“老实交待，我能应聘上这家公司同你有没有关系？”
陈宇飞挠了挠他的大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道：“人事部的同事是我哥们儿，我给他贿赂了一顿大餐。”
我生气地说：“早知道是这样，我绝不会去应聘的。”
“傻瓜，我不过是推荐了一下给你这个机会，关键是你自己有实力。你看，如果不是你自己努力，怎么会提前转正呢？那三个和你一起进公司的不是没过试用期吗？”
想想也对，可嘴上仍不服气，便冷着脸。“好啦，我请你吃海鲜，希望林素素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陈同学一脸虔诚地说。
“好吧，准了。”
同陈宇飞坐在环境舒适的餐厅时，我痴痴地望着窗外。从前，我也和一个叫苏沐暮的男孩一起吃过许多餐饭，每次他都会坐在对面，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将盘中的美食一点点吃完，而后握住我苍白的手，贪婪地吮我的手指，似乎想把我吞下去。我无数次沉醉在他的柔情中，无力自拔。可是，我的沐沐已经走了，再也没有人会将我的手指当棒棒糖一样吮吸。
我突然冲动地抓起陈宇飞的手指，用力咬了一口。
“唉哟！”他痛得大叫，我却很想哭。窗外，亮着陌生城市的街灯；窗外，没有我朝思暮想的父亲。这个城市，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我。
“傻丫头，又在想心事。还有我呢。”他抓起我的手，轻咬我的手指。一股陌生而熟悉的感觉悄然袭来。我闭上眼，任由他将我吞噬……
我带上苏沐暮的推荐信，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双手合十，虔诚地许了个愿。这个心愿，只有苏沐暮才能听得懂，看得见。
“我陪你去，好吗？”陈宇飞蓦地出现在门口。这个神人何时起床的？刚才还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呢。
“不用了。”我冷冷地说，然后像随手扒盘子里的咸菜萝卜一样，将他扒到一边，从他身边扬长而去。我忽冷忽热的态度令他愕然，他长叹一声离开了。
我从不需要谁的陪伴，从4岁起我就一人天马行空地独来独往，不需要谁的关心，更不指望别人的同情与怜悯，真的不需要。
一小时后，我到了苏沐暮信上提到的那家医院。一进医院门口，满满的自信突然就找不着方向了。这是西安的一所三甲医院，名气很大，我这个没有背景没有户口没有高学历的“三无人员”，能进得去吗？
当我找到保安打听苏沐暮信上提到的“张家声”院长时，保安竟声称不知道此人！刹那间，我懵了。怎么可能？苏沐暮信上明明说得很清楚啊，怎么可能没有这个人？我再次向保安确认，保安言之凿凿地说，他在这家医院呆了一年多了，可以肯定院长不是他。
我心灰意冷地掉头准备往医院门口走去，突然被一个人拦住了。“为什么不进去试一试，也许还有机会？”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又惊又喜地问陈宇飞。
“你一个女孩，人生地不熟的，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到处乱跑？”
“所以你就一直跟在我后面？”我生气地质问，加快脚步前行。
他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把将我抓了回来，凶巴巴地说：“我所认识的林素素不是轻言放弃的人！进去，大胆地找工作！”
“怎么找？没有关系谁会要我？”我吼道。
“闯进去，一个医生一个医生地问，总会有人认识他！”他高声道。
一向不服输的我，在那一刻竟然听从了他的话。他带着我沿着各科室依次问过去：“请问您认识一个叫张家声的医生吗？”，有好几个医生都冷漠地说“不认识”，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还有医生说“不看病就上外边去”，直接将我俩轰了出来。我们从外科跑到内科，从五官科跑到儿科，甚至还去了男科和妇产科，都没打听到张医生。
我长叹一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闷闷不乐。陈宇飞突然变出一瓶矿泉水，递到我手上。我一气喝了大半瓶，才稍微放松一些。他不容我喘息，拉起我往最后一个科——放射科跑去，他喘着粗气，问医生：“请问你知道一个叫张家声的医生吗？”
那位戴着眼镜的医生此前一直埋着头看放射单，忽然抬起头，警觉地问：“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立即将苏沐暮所写的推荐信拿到他面前。他很快看完了，低沉地说：“张医生已经调离这所医院了。”
“怎么回事？”我急切地问。
“前年他出了一场重大事故，被双规了。”
“那他现在在哪里？”
“他被调往某县城一所普通医院。其实那场事故是有人陷害他，他非常无辜。他一气之下辞了职，现在好象自己开了家诊所吧。”那位医生叹息道。
告别那所医院，我步履沉重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不，不，我没有家，我要回的不过是陈宇飞的家。我亦没有工作，苏沐暮留给我惟一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我注定是一朵漂泊的、孤独的云，一个孤苦伶仃、居无定所、猫不疼狗也嫌的社会闲杂人等、无业游民。
我不知飘向何方，不知飞往何处。
飘，去，飞，来。
我傻傻地站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上，看行色匆匆的人流，忽然很想不顾一切地冲进汽车里……
胳膊被陈宇飞狠狠地拽住了，拽得我生疼。“素素，你要干什么？”陈宇飞低吼道。
“放开我！不关你的事！”我极力挣脱他，却被他抓得更紧了。他惟恐我会逃跑，便一把将我抱了起来，扔到肩上，走了许久，才将我放下。我在他身上又踢又打，我估计他的身体已经伤痕累累。
“大小姐，安静一下，OK？”他喘着气，一脸的无奈。
于是我真安静了，余下的大半天，我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急了，摇着我的肩说：“你倒是说句话呀，我的姑奶奶。”
我扑哧一笑，心想，我还没老到那个程度吧。你不是让我安静吗，姑奶奶我就不说话，安静到地老天荒。
其实，真的没什么好说的，我的心一片荒凉。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大学毕业了却找不到一份工作，这与一个废物一块废柴有何区别？
“别灰心，车到山前必有路。”他拍着我的肩安慰道。
“车呢？”沉默了14个小时后，我终于开口了。
“明天，我陪你找一辆宝马。”他笑着，递过来一杯冰淇淋。这个家伙，真的很会雪中送炭。我有很长时间没吃冰淇淋了，依稀记得上次是同唐恋一起吃的。如今，竟有一年多没见到我最好的朋友唐恋了。
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现在的她，究竟在哪里？在哪里……
夜已深，我坐在房间里发呆。因着唐恋，我的思绪又飘到过去。苏沐暮的那封推荐信丝毫起不到作用，唐恋也杳无音讯。再也没有宁易水和颜伊然的消息。命运如此安排，是要将过去生生从我生活里切断吗？可是，为什么唯独留下一个陈宇飞？
正想着，陈宇飞突然出现在面前。
“你是鬼吗？进来也不敲门！”我怒视着他。
“素素，我想跟你谈谈。”陈宇飞从未如此认真过。我正襟危坐，侧耳倾听。他继续道：“其实，你可以先找其他专业的工作，不一定非要去医院。”
陈宇飞的话让我异常吃惊，我张大的嘴半天合不拢。“你是说，我可以做——其他的工作？”我迟疑地问。
“当然。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喜欢医学，但你一直好象在跟谁赌气一样，拼命地想去医院工作，实际上，你是在同自己过不去。”
陈宇飞的话让我骤然清醒。随即，我开始恼怒他竟然可以一眼看穿我。“你怎么知道的？”我瞬间恢复了冷冷的样子。
“素素，你是个不会撒谎的孩子，5年前就不会。所以，虽然你极力想隐藏自己，但我能懂你，我知道，这5年间，你过得并不开心，你一定受过很大的刺激，而且始终在同什么抗争着。看得出来，你从不屈服，从未放弃。”
陈宇飞的话击中了我的心，瞬间，我努力伪装起的所有盔甲、面具溃不成军，纷纷缴械投降。他将我紧拥在怀里，我哭得一塌糊涂。“求求你，救我出去，我快受不了了！”我绝望地呐喊着。
“放心吧，素素，有我在，还有我呢。”他轻拍着我的背，一遍遍用手替我擦干眼泪。我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安静地睡着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衣衫完整。身旁，没有陈宇飞。
而我原本以为男人都会趁火打劫。陈宇飞，你真是一个好男人。我曾为当初轻率地同你“一夜情”后悔过，现在不会了，因为，你是一个好男人，你曾是我的好男人。
“小懒虫，快去刷牙，刷完牙来吃早餐啦！”他在厨房喊道。
他命令我闭上双眼，然后将我带到餐桌前，按到椅子上后，才准许我睁开眼。天啦！眼前出现两个煎蛋，两块火腿面包，一碟泡菜，一碗小米稀饭。桌上的花瓶里还插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一股暖流自心间弥漫。多久没有这种家的感觉了？陈宇飞，你真像我爸！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开心地说：“早就知道你笑的样子很可爱。看你成天板着个脸，像谁欠你500万似的。你看，现在笑起来多美，比舒淇还美。”
“拜托，换个人来类比行不？”我一记粉拳挥了过去，被他截了个正着。他邪恶地慢慢靠近我，准备采取进一步的进攻。他的阴谋诡计很快被我识破，我迅速转身，赠他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脊背。
他悻悻地放弃了。我得意地笑着，寻思道：想吃我豆腐，陈宇飞你还嫩了点！想当年，多少臭男人想占本姑娘的便宜，都没能得逞。
滚你妹的思维！怎么又跑到那一段去了？我突然狠狠地咒骂自己，继而陷入深深的自责与愧疚之中。
“对不起，素素，请原谅我的情不自禁。”陈宇飞惭愧地说。
我轻抚着他柔软的头发，轻声说：“不关你的事。”
他将我拥在怀里，久久舍不得放开。我亦舍不得离开这样温暖的怀抱，但我害怕自己会陷入他的深情里，无力自拔，我恋恋不舍地推开他：“不早了，我们吃完早点出发吧。”说完，我开始在美食面前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我准备洗碗，陈宇飞说：“放着吧，我回来后再洗。”
顺从地放下，乖乖地和他一起出门，一起乘公交车。车上人很多，为了防止别人挤到我，也防止公交上的色狼占我的便宜，他揽住我，紧紧地用身体护住我。
下车后，我茫然地望着人群，不知道自己要去向哪里。他拉着我，直奔一幢大楼。“等等，你要带我去哪里？”我停住脚步。
“是这样，我们公司正在招聘一位策划人员，我觉得你很合适。”
我挣脱他的手，激动地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安排？”
“我的小刺猬又回来了。我之所以先不告诉你，是怕被你拒绝啊。你的文采那么好，思维也很活跃，做这份工作正合适啊。”他诚恳地说。
“可是，我此前从来没有做过啊。”我心里仍忐忑不安。
“放心吧，还有我呢。”话毕，他拉起我的手向那幢高楼走去。
走到大门口，我甩开他的手，道：“我们还是装作不认识吧，省得以后有人说闲话。”他笑了笑。
陈宇飞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是一个部门的主管。他将我带到人事部，示意我自己进去应聘。我惴惴不安地走进去，心里七上八下。这几年来，我在一所大医院当过实习医生，看透了院长等势利小人的嘴脸；我在“一壶春色”茶楼工作，见惯了世态炎凉。我对这个世界的热情已经所剩无几了，自信也仅存几分余温。可是，既然来了，是死是活，我都豁出去了。
我向人事部的负责人表明来意，很快，填好应聘表后，便被安排面试。
半小时的谈话后，我自我感觉还不错。人事部负责人让我等消息，我的心突然一沉，“等消息”的意思就是没有消息吗？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根本就不该来。我步履蹒跚地走出他们公司，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乘电梯，如何下到一楼的。
“素素，今天感觉怎么样？”陈宇飞总是神出鬼没。
“不怎么样。”我沮丧地说。
“一定没问题的，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我苦笑道。
“我眼中的素素不是这样的。还记得5年前的你吗，自信，聪明，调皮，可爱。现在的你，成熟了许多，也多了许多悲观。”
“拜托你不要老活在过去好吗？5年的时间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我有些生气。其实我是在气自己。
“即使这一次应聘不成功那又如何？找另一家公司继续努力就是了。你要记住：永远都不要放弃自己。”
“永远都不要放弃自己。”我回想着他的话，喃喃自语。
林素素，从何时起，你开始放弃自己了呢？你到底丢在哪儿了？不行，我一定要把自己找回来，千里迢迢不远万里跋山涉水也要找回来！
我在无聊的等待中过了三天。这三天，我买了许多份报纸，在上面挑选了几家中意的公司准备前去应聘。这个城市很大，工作的机会很多，适合我的工作却很少。
明天，会有好消息等待着我吗？
这三天，我都没睡过一天整觉。我成天烦躁不安，一烦躁就冲陈宇飞发脾气。他活该就是我的受气包、出气筒。谁叫他对我那么好呢？好吧，我就将坏人当到底吧，这样，他也不至于喜欢上我。除了苏沐暮，我很难再接受另一个男人。两年过去了，我还是无法从苏沐暮的阴影里走出来。
第四天，我正躺在床上看书，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请问是林素素小姐吗？”
“请问您哪位？”
“你好，我是奥特公司人事部的，现在通知你明天来上班。”
奥特曼？有怪兽来袭？我一时有点懵，很快清醒过来。天啦，我被录取了吗？
“噢，噢，好的好的，明天我一定按时到岗！”
YES！我激动得在床上蹦了起来。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依靠自己找到一份正式的工作！我按捺不住自己的狂喜，立即给陈宇飞打电话。
“恭喜啊！今晚请你吃大餐，庆祝我们聪明美丽大方动人可爱调皮的林素素小姐正式找到工作！”显然，他也非常开心。
晚上，他带我去本市最好的西餐厅吃牛排。我不仅将自己的那份牛排吃得底朝天，还把他的那份也吃了一大半。陈宇飞又为我点了一碟沙拉，一份薏粉，两杯红酒。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不可挡之际，将这些东西一扫而光。他呆呆地看我吃完这些食物，忍不住惊叹道：“第一次见到这么能吃且不长肉的女人。”
我得意地呲牙咧嘴地笑着，并向他秀了秀自己干瘪的皮包骨的手臂。他也不甘示弱地向我展示他的肱二头肌，很厚实的那种。看到他的胸肌，我忽然心里一动。
平心而论，陈宇飞长得不错。身材高大，外形俊朗，五官也是轮廓分明。这样的男人，应该很受女人欢迎。这几年来，他没有其他的女人吗？
“你有女朋友吗？”我直截了当地问。
一块牛排噎在他喉咙里，他咳了半天。我立即为他递上一杯温水。喝完水，半晌他才说：“已经分手了。”
他似乎不愿提从前那段故事，我也不好意思再问。气氛骤然变得紧张。他端起一杯红酒，说道：“忘记过去，为我们美好的明天，干杯！”
“为忘记过去干杯！”
这一夜，我们喝了许多酒，红的，白的，啤的，胡乱喝了一气。我感觉晕晕乎乎的，根本不记得怎么回家的。半夜骤然醒来，才发现依然睡在自己床上。陈宇飞房间的灯熄了，我轻手轻脚地来到他房间门口，听到他在说梦话：“素素，不要走，留下来……”
这个天字第一号大傻瓜，真是傻到极点了，傻得我不忍心伤害他。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床，穿上得体的职业装，去了奥特公司。
人事主管带领我去了各部门，其中包括陈宇飞所在的部门，他一一为我介绍，并将我介绍给同事，背后有人悄悄地说“这女孩真漂亮”，我心里不禁偷着乐。
不错的开端。希望以后的日子，每一天都充满阳光。林素素，加油！
当天晚上，我激动地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爸，你还好吗？”话刚出口，就有一种想落泪的感觉。
一听到我的声音，他的语调透着惊喜。他分明清楚，我从来都只报喜而不报忧，且很少喜形于色，此次电话里如此激动，一定是真有喜事了。
“爸，我找到工作了，今天第一天上班。”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不久，我听到了擤鼻涕的声音。“素素啊，我太，太高兴了。好好上班啊，不要偷懒。”父亲说。
“嗯，我知道。”我哽咽着说。我轻轻地喊了一声“爸”，他听不到。
父亲还罗嗦了一大堆，告诉我许多上班的注意事项，什么要第一个到公司最后一个下班，把工作事无巨细做到最好，一定要同老板处好关系，不要拉帮结派，多向老前辈学习，业余时间去报班充电，不要太好强，得饶人处且饶人……
父亲的最后一句话是：再也不要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了。
我含着泪认真听完父亲的唠叨，一挂断电话，泪，奔涌而出……
我将这份工作来之不易的工作看得极为珍贵，所以，每件事我都做得非常认真。这份工作虽同我所学的医学专业相差甚远，但我每天都感觉自己有很多东西要学，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做起，我努力让自己时刻保持着工作激情。正如父亲期望的那样，每天公司第一个上班的是我，最后一个下班的还是我。陈宇飞心疼地说：“素素啊，你何苦这样拼命呢？早上和我一起走不也来得及吗？晚上你那么晚回来，叫我怎么放心得下呢？”
“你没事可以先下班啊，不用等我。”我微笑着说，却拒他于千里之外。
“素素啊，你怎么就是不懂我的心呢？家里没有你，会显得空荡荡的，我一个人先回去又有什么意思？”他扳过我的肩。
我挣脱开来：“别这样，万一让同事看到就不好了。”
“怕什么？我们是光明正大的男女朋友关系。”
“谁同意了？”
“不同意？”陈宇飞恼了，冲上来开始挠我的痒痒。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求饶，他才肯放手。
“公司规定同事之间不能谈恋爱，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可不愿就这样被炒鱿鱼。”我认真地说。
“放心吧，我会把握分寸的。你不说，我不说，天不知，地不知。”
“好吧，我相信你一次。我要你发誓：在任何人面前，不许公开我俩的关系。”
“这算是你承认我俩有关系了？”陈宇飞狡黠地笑着，随即拖长音调道，“我发誓，我爱林素素，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我一记粉拳挥了过去，手打痛了，心却是暖的。
两个月后，我因表现出色，提前一个月转正。
得知这一好消息，陈宇飞在家门口抱着我原地转了十几圈，并给了我一个长长的吻，吻得我几乎窒息。我突然想到什么，随即严肃地说：“老实交待，我能应聘上这家公司同你有没有关系？”
陈宇飞挠了挠他的大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道：“人事部的同事是我哥们儿，我给他贿赂了一顿大餐。”
我生气地说：“早知道是这样，我绝不会去应聘的。”
“傻瓜，我不过是推荐了一下给你这个机会，关键是你自己有实力。你看，如果不是你自己努力，怎么会提前转正呢？那三个和你一起进公司的不是没过试用期吗？”
想想也对，可嘴上仍不服气，便冷着脸。“好啦，我请你吃海鲜，希望林素素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陈同学一脸虔诚地说。
“好吧，准了。”
同陈宇飞坐在环境舒适的餐厅时，我痴痴地望着窗外。从前，我也和一个叫苏沐暮的男孩一起吃过许多餐饭，每次他都会坐在对面，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将盘中的美食一点点吃完，而后握住我苍白的手，贪婪地吮我的手指，似乎想把我吞下去。我无数次沉醉在他的柔情中，无力自拔。可是，我的沐沐已经走了，再也没有人会将我的手指当棒棒糖一样吮吸。
我突然冲动地抓起陈宇飞的手指，用力咬了一口。
“唉哟！”他痛得大叫，我却很想哭。窗外，亮着陌生城市的街灯；窗外，没有我朝思暮想的父亲。这个城市，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我。
“傻丫头，又在想心事。还有我呢。”他抓起我的手，轻咬我的手指。一股陌生而熟悉的感觉悄然袭来。我闭上眼，任由他将我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