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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招贤真相
    那两个护卫闻言,猛地扭头,看见两个人急匆匆跑来,其中一个大喊:“几位大哥,快救救我们,后面有一群刺客!”

    深夜京城居然会冒出刺客,五个护卫不敢怠慢,纷纷把手按在剑鞘上,不一会,果然见有一群蒙面黑衣人持着凶器冲来,护卫队长说:“把人拿下!”

    护卫们冲身上前,拔剑出鞘,拦截住了那些黑衣人。到底是王宫里出来的,个个身手不凡,三两下就把这群追赶良民的“刺客”放倒在地。

    护卫队长拦住一个拔刀欲刺的说:“先留下活口,问清楚再说。”

    那些黑衣人苦苦哀嚎,口称冤枉。

    护卫队长将他们的面纱都揭开,看到的都是平淡无奇甚至有点丑陋的面貌,斥道:“你们这些刺客从何而来?受何人差遣?夜半在京城行凶,意欲何为?还不如实招来!”

    “将军老爷啊,小的真的冤枉啊。”黑衣头子说。

    那护卫队长不过是个普通的巡逻大队的头头,却爱听奉承话,被人这么一称将军,又是叫老爷的,脸上的表情立刻缓了不少,对黑衣头子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何来冤枉,我们可是亲眼看见你们半夜持刀行凶,被抓到了还想抵赖不成?”

    “老爷啊,我们真的冤枉,我们只是想讨回债,没想过行凶。”黑衣头子说。

    情况好像有点不对,护卫们对视一眼,护卫队长说:“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是是是,”那黑衣头子见侍卫们没了杀气,这应该是自己免罪的机会来了,脸上忙带起讨好的笑,“其实我原是西里街的馒头铺老板,这些年卖馒头为生,我隔壁住着一个体弱多病的书生,人称药罐子,家里就他一个人,穷得要命,还不肯做生计,每天吟诵些酸诗充样子,饿了就到我这铺子里赊账讨馒头吃。最近期限一到,我上门讨债,结果发现那书生早在前一天晚上搬走了,气得我找与他相熟的人打听,直到有天看见他从一家客栈里出来,便猜到他多半躲到这儿来了,问他理论,结果反被他出言羞辱一顿,还让他给逃了。我就想,欠人的总要还的,这人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还说我坏话,我便想着,怎么也得吓一吓他那胆子,就伙同几个关系好的朋友,扮作如今的模样,来找他要债了……”

    其他黑衣人也都点头,苦着脸说:“是啊,我们都是来陪他演戏的,为的就是震震那祁书生的胆,好逼他早点还钱,没想到会遇上几位官爷啊。官爷若是不信,我们也是做生意的,店铺就开在西里街,你们明儿可以亲自来瞧,问问附近的人,可都认识我们的啊。”

    护卫们面面相觑,听这些一说,好像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护卫队长皱起眉:“既然是催债,就正正经经的去催债,扮成这样成何体统!”

    “是是是,将军老爷,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老板点头哈腰,忽然想到什么,从腰下掏出一把铜钱,笑眯眯地交给护卫队长:“将军老爷啊,您看,我们是无辜的,这误会也都说清楚了,你们能否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们兄弟几个回去啊?”

    “是啊是啊,我们明天还有生意要做呢,官爷,放了我们吧,你们明天来我们铺子,我们白请你们吃馒头包子蒸饼,不收一文钱!”其他人跟着附和着。

    护卫们背过身,聚在一起讨论了半天,又转过身去。护卫队长假咳一声,收下铜钱,说:“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吧,只是你们再不要做出同样的事来。这次也亏得遇上的是我们,若是遇上其他大队,只怕没那么简单放行了。”

    “是是是,小人全仗大人遮,大人心善,日后一定有好报。”老板点头哈腰道。

    “嗯,”护卫队长满意地点头,挥了挥手,“你们快走吧。”

    “呃,队长,在走之前,小的能不能问一个问题?”老板有些纠结道。

    护卫队长说:“什么问题?”

    “刚才你们可有看见两个人?”

    一经提醒,立刻有个护卫说:“哦,是有,就是他们说你们来行刺的。哎,那两个人呢?”

    “不就在…… 咦,怎么不见了?”护卫们环顾四周,发现人早就不见了影儿。

    齐避邪躲在暗处细细观察,发现情况不对,立马带着采玉往旁边的路走。

    夜色浓稠,光线较为昏暗,两人只拣僻静的小路逃走,不知不觉跑到了一个巷口前,停下来喘息。齐避邪扶着膝盖,呼吸急促,低头时无意看到路边一块光滑的玉佩,躺在阴暗的地面上。

    她迟疑了下,将那玉佩捡起来一看,却是枚双面镂空的蝉状岫玉,细腻温润,纹理清晰,垂着一条红色的流苏。

    也不知是谁落在了这里,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血腥味。

    齐避邪皱眉,把玉佩放回原地,对采玉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

    两人离开不久,那巷口的不远处渐渐移出一个瘦弱的黑影,弯下身,拾起了那枚玉佩。

    第二天,齐避邪和采玉在城中碰运气,有意无意打听到昨晚上紫奉君家中出现刺客,紫奉君有件要紧东西丢了,急得跟什么似的,派人紧急追查,城内也因此加强防守,准备在巳时封锁城门,挨家挨户搜寻赃物。

    紫奉君是当今齐王王叔的封号,他本名裴观,字知照。

    齐避邪听了,大惊:“丢了什么东西,这么要紧,还要封城搜寻?”

    提供信息的路人说:“听说好像丢了一枚玉佩,那玉佩不知是什么来历,紫奉君看它看得比性命还宝贵着呢,那些贼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偷什么不好,偏动这个,紫奉君派人查了个遍,没有线索,干脆请示上面来个瓮中捉鳖,这下,官府们不敢怠慢,要把城门都封了。”

    齐避邪心里咯噔一下:“玉佩?”

    她望向几丈远的城门,说:“这一关,大概要关多久啊?”

    “这我哪知道,估计没找着就一直关着呗。”

    齐避邪忧心忡忡地看了眼采玉,二人往前走。齐避邪因说道:“我原本以为此行会顺利,哪知道会遇上这么多事,采玉,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好?”

    采玉比划着手势:钱,不够,回家。

    齐避邪一愣,取出钱袋子一看,这几天消耗得也快,袋子里已经没多少钱了。齐避邪凝眉:“这城门一关,何时出去都不知道,而且我们钱财也不够了,万一等到用完时城门还关着,我们岂不是要靠劳动来换取食物了?”

    齐避邪思忖了下,说:“采玉,在京城里耗来耗去也不是办法,我们还是先回陵山,找师父重新商议对策吧。”

    采玉也是同意这个做法。

    两人回客栈收拾了下,结账,背着行囊就赶去城门,顺着队伍出了门。齐避邪光顾着低头思虑,不知道身后几步远有一个神情焦虑的四旬男子带着数个侍卫徘徊,似在寻找什么,然后看到了某个秀才的腰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日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四旬男子当即发了疯似的追过去……

    相比于城门的宁静,招贤馆内却是闹成了一团。

    就在一炷香工夫前,吕智还敞开扇子,大摇大摆推门而入,问道:“许师爷,我又来了,今儿总可以让我见薄馆长了吧?”昨日他进了馆内,结果被告知薄肋有事不在,气得数落了许师爷一顿,那师爷诺诺连声,连告不是,并请求吕智次日再来。

    本以为这次能见到人了,结果看到许师爷一脸愁色,吕智问了半天,那许师爷才犹犹豫豫道:“吕少爷啊,今天馆长……您恐怕是见不着了。”

    “嗯?”吕智脸色唰的沉下来,手中一紧,扇柄“啪”的断了一根骨,“你昨天才说薄馆长有事外出,我勉强答应了,怎么今儿又不能见,你这是何意?”

    “吕少爷息怒,你听我解释,”许师爷苦着脸道,“原本名单上是定下了您的,可昨日小的将您写的那……那文章交上去,薄大人看后大发雷霆,说今时不同往日,任是交再多的钱也不顶用,一定要找真才实学的人,还、还让小的把银子还给你。”说着,从后面的桌案上取来一个沉甸甸的盒子。

    吕智勃然大怒,袍袖一挥,扇得许师爷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许师爷好容易捧住了盒子,战战兢兢地看着吕智。吕智大怒道:“什么叫今时不同往日,不过一个名额而已,还不准我买吗?别当我不知道,你们两年前还贪污受贿,只要给的银子多,草包儿也能升官,今儿怎么反倒畏畏缩缩,跟个乌龟似的?”

    许师爷听了这话,差点晕过去,哆哆嗦嗦道:“吕少爷,这也不是小的说了算啊,薄大人的意思是,这回还是要找真本事的……”

    吕智将扇子丢在地上,一把揪起许师爷的衣襟,怒道:“你的意思是说,本少爷没真本事了?本少爷的银子都白花了,你们馆长要的是别人?”

    “是、是这样的。”

    “去你的!”吕智一脚揣中他腹部,许师爷哎哟一声,被踢倒在地上。

    吕智将人被踩在脚下,居高临下威胁道,“我才不管馆长态度如何,反正这名字外面也贴了,消息也放出去了,要是临时换人,那我岂不是颜面扫地,沦为整个竭水的笑柄?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总而言之,一定要让馆长回心转意,任我为军师,不然,哼!”踩着许师爷胸脯的靴子用力碾了几下。

    许师爷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觉五脏六腑剧痛,艰难地说:“吕少爷,你就饶了我吧,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光我一人办不成啊!”

    正说着,后房突然走来了一个比较年迈的长者,走路颤颤巍巍,可两眼炯炯有神,看了眼这狼藉的场面,来到了许师爷旁边,也不问什么,先对着吕智行礼。

    吕智挪开脚,不情愿地拱手,算是还了礼。

    长者问许师爷:“这是怎么了?”

    许师爷满面通红,懊悔不已,狼狈地起身,掸掸灰尘,对薄肋作礼,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薄肋听说,一叹气,道:“吕公子误会了。”

    吕智道:“误会,误会什么?”

    薄肋说:“公子来报考时,可有看清我们这次招的是什么?”

    吕智大字也不识一个,当时看见告示,直接让旁边的仆从念给他听,官职的名字他还是记着的:“当然是军师了。”

    薄肋深深看了吕智一眼:“那公子可知是派去哪里的军师?”

    吕智一怔,竟答不上来。

    薄肋从袖口中取出一张纸,正是之前贴在衙门外的告示,他指着左下角里的一行小字:“告示上写的清清楚楚,此番所招的军师,不日便将去往宜国塞州助战谋事,看公子的样子,似乎不知,难道之前来报名时没看仔细吗?”

    吕智面上不显,心里却在暗骂:这么小的几个字,跟苍蝇一样大,别说他连字都不识,照他那近视的仆从,不凑近到眼前也看不清。

    薄肋又说:“而且招贤馆这次找人,不同于两年前,实际上……” 看了看左右,神情陡然严肃起来,近身在吕智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吕智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薄肋移开几步,吕智犹不死心,目光死死盯着薄肋:“你这消息是真是假?”

    薄肋拢袖垂目,说:“吕公子纵然不相信老夫,难道还信不过招贤馆和朝廷吗?这可是大王的意思啊。老夫要是没可靠消息,怎敢在此胡言乱语,不怕治散播谣言的大罪吗?”

    吕智见他说的义正辞严,神情还略带了几分惋惜,煞有其事,登时出了一脑门子汗。

    薄肋又叹息:“若是两年前先王所举办的招贤,或许是美事一桩,吕公子也能赶得上,只是——如今这个上任了一个月的,意思不同,这次朝廷是想找一个能送去塞州当军师的,因此务必要选出一个最有头脑的人。如今塞州的情况,饶是老夫不说,吕公子想来也清楚,正被宜国围困着呢!当初午州没有守好,先前调来的几个指挥军师都被处斩,而今轮到塞州缺人出谋划策。齐国已连失三城,要是再丢了塞州,那可就……那可就……”

    “所以……”饶是吕智脑袋再不灵光,脸色也在此刻变难看了。

    薄肋幽幽道:“朝廷找的不是才人,是死人啊。”

    吕智脸色一变,后退几步,神色惊慌,背过身,嘴唇发颤,声音直抖:“这个军师,我不当了,你们爱给谁就给谁。”说着,加快脚步就夺门而出。

    薄肋捋着胡须,脸上的忧虑之色转为几分诡谲的笑意。

    许师爷捂着被踩了发疼的胸口,面如土色,问道:“大人,这是真的吗?”

    薄肋回头看他:“真自然是真的。”只不过他说的后果严重了点。

    “那真的会……死人吗?”许师爷咂了一下嘴,吓得不轻。他之前只顾着看那几行大字,没留意到最角落的一行小字,谁成想,居然出了这样的事,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果然做事不能太草率,文件一定要全部看完啊。

    薄肋说:“那就要看此人的造化了。”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下属:“报——大人,问遍了整个京城,也没有找到一个叫齐避邪的人。”

    薄肋闻言,大惊失色:“什么?”眸底暗光一闪而过,他面情一肃,厉声吩咐说:“怀忠,你速速叫齐馆中所有人等,分别去城中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寻找,我到城外去看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此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