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偷拍我？
次日下午，时来准时到了时来运转报道。毫无疑问，还是为了要钱的事。宁韵也依旧如前日那般，坐在那绣十字绣头也不抬。
时来叹了口气，也不催她，径自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还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摊开手，懒洋洋地眯起眼，大有她若不交钱，他就在这里坐上一天的架势。
宁韵看见他那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嘴角微微抽搐了下。一个楼层主管，上班时间在店里磨洋工，也不怕被人看见。虽说这沙发的位置设置得很是巧妙，除非刻意探身进店，否则只是从门口经过，绝不可能看到里头坐着什么人。
亏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居然会觉得这个人还不错。
他俩虽是不熟，但说起初见，却能追溯到三年以前。
宁韵租的这店铺，位于这地下商场的最深处，本身地理位置就实在不佳，再加上她人又不够殷勤主动，不像有些店主憋不住会跑到街上揽客，天天就在店里守株待兔，所以相对生意也清淡一些。
那日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她早早就收好了东西，做好了到十点走人的准备，就在这时，门口有一对男女的对话声传来：
——“咦？你看这店？名字好有趣。”
——“要进去吗？”
——“好呀！正好我想做个指甲。”
这是宁韵第一次见到时来，怀里还搂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
宁韵觉得用这个词形容那姑娘一点也不过分，胸大腿长，肤白貌美，更重要的是全身柔若无骨地靠在时来怀里，仿佛若没有支撑随时都会倒下去，当真我见犹怜。
她自认自己也不算太不像个女人，但相比眼前这姑娘，她简直糙得可以去工地搬砖。
那姑娘人娇弱乖巧，选起颜色来也是千般愁肠百般纠结：“你看啊，到底是这个红色好呢，还是干脆选个黑色呢？我是比较喜欢黑色，好有个性，但是红色好像更适合我……”
她纠结的功夫，时来就一直在她身边耐心地听着，点头：“别急，你慢慢选，我陪着你。其实我觉得，这两种颜色你做了都好看。”
深情款款，柔情似水，这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引得宁韵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一直到十点开始清场，那姑娘才终于选好了颜色，待到那一双纤纤玉手指甲被搭配的酒红色和黑色所覆盖，已是夜里十一点。
商场人基本走了干净，除了店里还有灯光，外头已然漆黑一片。依旧如来时一般，时来小心翼翼地护着那姑娘往外走。
宁韵带头引路，自顾自按着发酸的后颈，后面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落入她耳畔：
“累了吗？”
“有点……好想睡觉。”
“回去就休息吧。”
“不行哦，碗还没洗……”
“你放着，我来洗。”
“这么好？”
“你才做的指甲，别弄坏了。”
然后成功得来香吻一枚。
宁韵感觉自己尽管在黑暗里，也依旧闪闪发光。
店里平日，大多都是女生结伴过来做指甲，偶有情侣来，也常常是女孩做着指甲，男孩玩着手机，和平相处，互不干涉。
像这样专注陪着的男人，不算稀有，但也是少见。这应该是个不错的男人，起码也是个体贴的人，她想。
然而这之后，她便很久没再见过这对恩爱情侣。
说来也巧，直到大约两年前，又是一个晚上九点半，她正在低头收拾东西，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对话传来——
“你不要急，既然今晚想做就在这慢慢选，我陪着你。”
“都这么晚了……人家也要下班了吧？会不会赶我们走呀？”
宁韵一抬头——
……还真是那个人。只不过旁边的女生已经换了人选，热烈红唇，风情万种。
两人目光对上，男人若无其事移开眼：“不知道，咱们问问老板。如果来不及就下次好了。”
有生意上门自然没有拒人千里之理，她当然也不会那么不识趣提及过去，便再正常不过地接下了这一单。
从那之后，每过一两个月，她便有一天没法准时下班，都是拜那个带着姑娘来做指甲的男人所赐。而那男人身边的姑娘时而变时而不变，但无一例外，都是让她看了都心动的美人儿。
宁韵总觉得，这家伙应该是有了之前的经验，吃准了她不多嘴还有耐心，能陪他们耗到深夜毫无怨言，才这般肆无忌惮。
直到一个月前，怀孕的女主管离职，她才第一次在晨会见到时来，以新任楼层主管的身份。
不过自此，男人再没有带人照顾她的生意，也从未以之前的事同她套过近乎，她也就识相地从不说起。两人两周来打的交道，还没有昨天一个下午多。
……
宁韵陷入回忆出了神，直到手上一阵刺痛才回过神，疼得倒吸了口凉气。十字绣的针钝，倒不至于扎出血来，但她恍神之下力气不小，手上被结结实实扎了个凹陷。
她按住手心，下意识地去看时来的反应——
那人正不为所动地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合着眼，看样子居然是睡着了。几缕刘海微微垂下，整个人显得温柔又无害。
宁韵摸了摸手机，突然有了种拍一张他上班时候的睡相，并以此为要挟延缓交钱的想法。
然后她就真的这么做了。
随着相机咔嚓一声，时来也随之惊醒，揉着眼睛，茫然又不解地望向她，直到看清那镜头对着自己，才顿悟似地问：“怎么……你在偷拍我？”
宁韵执着手机不免尴尬，她本想先发制人，哪想到对方快人一步来了个后发先至，她删也不是留也不是，差点闹了个大红脸。
时来反而笑了，突然换了个坐姿，以手肘搭在沙发背上，又以手背撑住下颚，半侧过脸，眯起眼望过来，那慵懒十足的模样，再配上他棱角分明的长相，还真有点潇洒公子哥的味道。
宁韵莫名其妙，问：“你做什么？”
时来扬了扬下巴，落落大方：“从这个角度拍我比较好看，可以拿去做壁纸。”
宁韵差点失手砸了手机。
“好了，不开玩笑。”时来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说说看，你的租金到底怎么办？其他人要么就给了确切的交款时间，要么就交得差不多了。”
“我……”对上男人的眼神宁韵不知怎的有些难以启齿，“我先把这个月的补齐，再把水电费提前交了。房租过、过几天再交，行不行？”
“行，”出乎她意料，没有同情没有为难更没有讨价还价，时来答复得异常爽快，“刷卡还是付现？”
交了钱和时来一起从财务部出来，宁韵听见他心满意足自言自语道：“终于催到了一家。”
宁韵：“……”
她第一次后悔自己向来不问世事人脉太窄，没和别人互相聊聊情况。
“你先回去吧，”下了电梯时来说，“我去一趟王姐那。”
宁韵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王姐可没有我这么好催。”
说着她在心里又加了好骗两字。
时来微微一笑：“但是只要能搞定王姐，剩下的人就没理由再拖了是不是？”
宁韵想了想：“祝你好运。”
时来笑而不语，好像自信满满。
时来叹了口气，也不催她，径自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还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摊开手，懒洋洋地眯起眼，大有她若不交钱，他就在这里坐上一天的架势。
宁韵看见他那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嘴角微微抽搐了下。一个楼层主管，上班时间在店里磨洋工，也不怕被人看见。虽说这沙发的位置设置得很是巧妙，除非刻意探身进店，否则只是从门口经过，绝不可能看到里头坐着什么人。
亏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居然会觉得这个人还不错。
他俩虽是不熟，但说起初见，却能追溯到三年以前。
宁韵租的这店铺，位于这地下商场的最深处，本身地理位置就实在不佳，再加上她人又不够殷勤主动，不像有些店主憋不住会跑到街上揽客，天天就在店里守株待兔，所以相对生意也清淡一些。
那日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她早早就收好了东西，做好了到十点走人的准备，就在这时，门口有一对男女的对话声传来：
——“咦？你看这店？名字好有趣。”
——“要进去吗？”
——“好呀！正好我想做个指甲。”
这是宁韵第一次见到时来，怀里还搂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
宁韵觉得用这个词形容那姑娘一点也不过分，胸大腿长，肤白貌美，更重要的是全身柔若无骨地靠在时来怀里，仿佛若没有支撑随时都会倒下去，当真我见犹怜。
她自认自己也不算太不像个女人，但相比眼前这姑娘，她简直糙得可以去工地搬砖。
那姑娘人娇弱乖巧，选起颜色来也是千般愁肠百般纠结：“你看啊，到底是这个红色好呢，还是干脆选个黑色呢？我是比较喜欢黑色，好有个性，但是红色好像更适合我……”
她纠结的功夫，时来就一直在她身边耐心地听着，点头：“别急，你慢慢选，我陪着你。其实我觉得，这两种颜色你做了都好看。”
深情款款，柔情似水，这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引得宁韵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一直到十点开始清场，那姑娘才终于选好了颜色，待到那一双纤纤玉手指甲被搭配的酒红色和黑色所覆盖，已是夜里十一点。
商场人基本走了干净，除了店里还有灯光，外头已然漆黑一片。依旧如来时一般，时来小心翼翼地护着那姑娘往外走。
宁韵带头引路，自顾自按着发酸的后颈，后面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落入她耳畔：
“累了吗？”
“有点……好想睡觉。”
“回去就休息吧。”
“不行哦，碗还没洗……”
“你放着，我来洗。”
“这么好？”
“你才做的指甲，别弄坏了。”
然后成功得来香吻一枚。
宁韵感觉自己尽管在黑暗里，也依旧闪闪发光。
店里平日，大多都是女生结伴过来做指甲，偶有情侣来，也常常是女孩做着指甲，男孩玩着手机，和平相处，互不干涉。
像这样专注陪着的男人，不算稀有，但也是少见。这应该是个不错的男人，起码也是个体贴的人，她想。
然而这之后，她便很久没再见过这对恩爱情侣。
说来也巧，直到大约两年前，又是一个晚上九点半，她正在低头收拾东西，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对话传来——
“你不要急，既然今晚想做就在这慢慢选，我陪着你。”
“都这么晚了……人家也要下班了吧？会不会赶我们走呀？”
宁韵一抬头——
……还真是那个人。只不过旁边的女生已经换了人选，热烈红唇，风情万种。
两人目光对上，男人若无其事移开眼：“不知道，咱们问问老板。如果来不及就下次好了。”
有生意上门自然没有拒人千里之理，她当然也不会那么不识趣提及过去，便再正常不过地接下了这一单。
从那之后，每过一两个月，她便有一天没法准时下班，都是拜那个带着姑娘来做指甲的男人所赐。而那男人身边的姑娘时而变时而不变，但无一例外，都是让她看了都心动的美人儿。
宁韵总觉得，这家伙应该是有了之前的经验，吃准了她不多嘴还有耐心，能陪他们耗到深夜毫无怨言，才这般肆无忌惮。
直到一个月前，怀孕的女主管离职，她才第一次在晨会见到时来，以新任楼层主管的身份。
不过自此，男人再没有带人照顾她的生意，也从未以之前的事同她套过近乎，她也就识相地从不说起。两人两周来打的交道，还没有昨天一个下午多。
……
宁韵陷入回忆出了神，直到手上一阵刺痛才回过神，疼得倒吸了口凉气。十字绣的针钝，倒不至于扎出血来，但她恍神之下力气不小，手上被结结实实扎了个凹陷。
她按住手心，下意识地去看时来的反应——
那人正不为所动地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合着眼，看样子居然是睡着了。几缕刘海微微垂下，整个人显得温柔又无害。
宁韵摸了摸手机，突然有了种拍一张他上班时候的睡相，并以此为要挟延缓交钱的想法。
然后她就真的这么做了。
随着相机咔嚓一声，时来也随之惊醒，揉着眼睛，茫然又不解地望向她，直到看清那镜头对着自己，才顿悟似地问：“怎么……你在偷拍我？”
宁韵执着手机不免尴尬，她本想先发制人，哪想到对方快人一步来了个后发先至，她删也不是留也不是，差点闹了个大红脸。
时来反而笑了，突然换了个坐姿，以手肘搭在沙发背上，又以手背撑住下颚，半侧过脸，眯起眼望过来，那慵懒十足的模样，再配上他棱角分明的长相，还真有点潇洒公子哥的味道。
宁韵莫名其妙，问：“你做什么？”
时来扬了扬下巴，落落大方：“从这个角度拍我比较好看，可以拿去做壁纸。”
宁韵差点失手砸了手机。
“好了，不开玩笑。”时来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说说看，你的租金到底怎么办？其他人要么就给了确切的交款时间，要么就交得差不多了。”
“我……”对上男人的眼神宁韵不知怎的有些难以启齿，“我先把这个月的补齐，再把水电费提前交了。房租过、过几天再交，行不行？”
“行，”出乎她意料，没有同情没有为难更没有讨价还价，时来答复得异常爽快，“刷卡还是付现？”
交了钱和时来一起从财务部出来，宁韵听见他心满意足自言自语道：“终于催到了一家。”
宁韵：“……”
她第一次后悔自己向来不问世事人脉太窄，没和别人互相聊聊情况。
“你先回去吧，”下了电梯时来说，“我去一趟王姐那。”
宁韵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王姐可没有我这么好催。”
说着她在心里又加了好骗两字。
时来微微一笑：“但是只要能搞定王姐，剩下的人就没理由再拖了是不是？”
宁韵想了想：“祝你好运。”
时来笑而不语，好像自信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