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次日早晨时来主持晨会,照例宣读完那些条条框框规章制度之后,他问:“最后大家还有什么事吗?”
无人应声,都在等着时来接下来的“散会”俩字。
“明尖?缇丽?”时来声音顿了下,“时来运转?”
楼层早已传开这位时主管和时来运转老板娘之间的微妙纠葛,此言一出,下头一片窃窃私语声。
身为八卦主角的宁韵本来正躲在人群里发呆,没想到他还真惦记着昨天的话。她心里一个激灵,对周围各色的眼神选择视而不见,慌忙垂下头不吭声。
“那好,没事的话今天的晨会到此为止。”时来远远地看过来,没什么表情地说,“散会。”
打扫卫生的时候宁韵有点期待还能像前一日一样,看到那个尽责到堪当门神的身影。
可惜直到商场正式开门营业,那个人都没有出现。
上午生意本就清闲,宁韵索性站到门口张望,好不容易看到时来例行巡场,她赶紧喊:“时主管。”
时来闻声看过来,微微笑了笑:“什么事?”
他的笑容清淡客气,绝口未提早会时的刻意点名,和前日早晨的对话。
“你……”宁韵给自己打了打气,鼓足勇气主动邀请,“你要是巡场累了就进来坐坐吧。”
“好啊,”时来的回答出乎她意料的爽快,“我有空就过来。”
宁韵心里一喜。
结果直到晚上送走了最后一位美甲的客人,时来都没在她的店里停留过一分半秒。
宁韵突然有点怀念之前时来格外清闲的时候。
然而她又傻傻等了好几天,韩亦铭倒是等来过几回,可时来始终没在她的店里出现过。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个人根本不是忙到没有时间,只是单纯地并不想来而已。那天干脆的应承,也无非只是一句对于双方颜面都好的口头敷衍。
成年人之间的体面,大抵如此。
“美女……美女?”顾客嗲嗲地叫她,伸手在她面前晃晃,十指纤纤,刚贴上去的甲片上亮闪闪的镶满了钻。愣愣看着对面南姐店里那道熟悉身影的宁韵这才回过神,忙问:“怎么了?”
“你给我做的指甲我很喜欢哦,”顾客化了淡妆,又长了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年龄很小,声音也甚是娇憨可爱,“只要没什么问题,以后我就在你家做啦。”
“记得要好好保护自己的手。”宁韵没接她的话茬,只是笑笑,又叮嘱,“还有如果想卸掉甲片最好还是来店里做,不要自己随便抠。”
娃娃脸天真道:“啊?不是直接拽掉就可以了吗?”
宁韵:“……”
“好吧,我知道了。”娃娃脸又欣赏了下自己的手,开心道,“美女,在你这充多少钱可以打折呀?”
“我……”宁韵怔了一下,说,“店里现在没有充值活动。”
倒不是一直没有,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了再让顾客充值的必要。
"哦……"娃娃脸显然有点失望,宁韵看不来她那圆圆脸蛋露出这样沮丧的表情,心一软补充道:"我直接给你折扣价吧。"
娃娃脸立马又高兴起来:"好呀!那我下次还来!"
说完娃娃脸坚持加了她的微信说是方便联系,接着心满意足地离去。
宁韵握着手机发了会儿愣,看到朋友圈出现了个红点,就下意识地点开——
是娃娃脸的更新。她在朋友圈拍出了她那张扬的甲片,配上她那笑容明媚的脸:"三十岁的第一天!开心!!!"
宁韵:"……"
如果不说,她简直以为娃娃脸还在上大学或是刚刚毕业走入社会,哪里想到人家比她还大了三岁。
能让时光在脸上不留下什么痕迹,想必是个被岁月温柔以待的女孩子。
娃娃脸的其它朋友圈也证实了这一点,吃吃喝喝下午茶,旅行电影正能量,音乐健身样样来。
这就是生活最好的模样吧。
宁韵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Angus和方正喊她的那几声"大姐",不禁有些隐隐羡慕。
娃娃脸很快又在评论补充:谢谢老板娘!指甲超好看!
宁韵不由笑了笑,她一向很少发朋友圈,也鲜少在他人的朋友圈出声,但还是忍不住去点了个赞。
然后她收起手机,低下头整理台面,眼前却落下一道阴影。她心里一跳,急忙站起身来,站在面前的果然是时来:"宁小姐。"
"来了?"宁韵喜色不自觉现在了脸上,"坐啊。"
时来顿了顿,还是依言坐下了。
宁韵以为他是专门来休息,也没再打扰他,自顾自地去收拾。等她终于忙活完,一直静静坐在一边的时来终于开了口:"忙好了?"
"嗯,"宁韵揉了揉发酸的腰,笑着点点头,"你再坐会吧,要不要喝点水?"
时来沉默了下,说:"我来是有公事。"
宁韵怔了怔,想起刚刚时来的确是才去过南姐店里,隐隐有些失望,下意识地赶紧说:"我才交完的房租。"
既然是公事,一般能让时来亲自出马找她的,都不会是什么太好的事。最大的可能,无非就是催房租,催水电费,还有处理客诉。
"我知道,不是租金。"时来道,"现在已经年底了,是关于下一年度的续租问题。"
宁韵张了张嘴。
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下手头的余额,她迟疑了会,还是咬咬牙说:"时主管,麻烦你帮我准备退场流程吧。我……我不续租了。"
时来的表情一下严肃起来:"为什么?"
宁韵不敢抬头看他,尴尬地捋了捋头发,苦笑道:"生意实在做不下去了,不能总往里头白白地砸钱啊,我还得吃饭呢。"
时来没有立即说话,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宁韵在这样的低气压下心惊胆寒,明明是权衡利弊的最终选择,明明过去几年的心血付诸流水、未来却是一片茫茫,她才是该难过的那个人,可她就是莫名觉得像是背叛了眼前人一般,小心翼翼地问:"时主管,我撤场不租了,对你的工作是不是有影响?"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它让时来如此心情不佳的理由。
虽说之前她开过时来的玩笑问是不是舍不得她,但现在她又哪里敢真的自我感觉如此良好。
"不碍事。"时来平静地摆摆手,公式化地回答她,"你想清楚就好。"
宁韵张了张嘴,眼睁睁地看着时来毫不留恋地转身去了下一家,继续他续租洽谈的工作,可能还要顺便另寻新的楼层根据地。
那些一度有过的交集,明明是最近一两个月的事,却好像早已过去了很久。就像是两条方向不同的交叉线,短暂地有所交会,然后各行其道,甚至没法留下痕迹。
心脏的位置像是被微微揪起,说不上疼,但有些酸涩。
宁韵垂着头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眼前再度被一道阴影笼罩:"站在这做什么?"
宁韵赫然抬起头,连眼圈都有些泛红。
"怎么了?"时来抱着一叠表格,疑惑地望着她,"是有谁罚你站了?"
话虽这么说着,他的眼里却有一丝调侃,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那个温柔懒散的时来。宁韵迅速扭过脸缓了下情绪,才问:"时主管有什么事吗?"
时来为着她平平的语调顿了顿,说:"临时突然有个表格要交,想借你电脑用用。"
说着他低下头装作翻阅自己手中的表格,脸都不由微微发热。
毕竟办公室就在楼上,坐个电梯就到,哪里至于要大费周章地跑到店家来借电脑。
所幸对于他这纯属胡扯的理由宁韵并没有多问,只是侧开身示意他过去。
时来坐到笔记本电脑前,打开网盘里的续租文档,开始更新今日的店铺洽谈情况。宁韵坐到沙发上,拿起十字绣想绣却静不了心下针,索性托着腮看他专注的模样。
眼微微垂着望向屏幕,睫毛微颤,修长手指不时敲击着键盘,侧面轮廓分明而好看。和之前靠在她沙发上睡觉的模样相比,就像两幅截然不同的风景。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她这会儿总算是见识到了。只不过帅归帅,相对于公事公办时给人距离感的时来,她还是更想见到那个更接地气的时来——
最真实的那一个。
感受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时来敲打键盘的手顿住,突然转头问:"你在看什么?"
宁韵吓了一跳,赶紧扬了扬手中的十字绣:"这个。"
时来顺着她手的方向看了一眼,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但那表情里分明有着不忍拆穿的笑意。
宁韵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连根针都没拿,唯一握着的十字绣,方向还是反着的。
宁韵:"……"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脸上发烫的温度。
"宁小姐,"时来又重新看向屏幕上的文档,"你的租约到期时间……你知道吧?"
宁韵下意识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知道是下个月中旬,具体日期不记得了。"
"下个月十五号。"
宁韵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去看墙上的日历——
还有一个半月。
也只剩一个半月。
时来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不想续约自然有你的难处,我也不劝你。这一段时间,店里该处理的事情要处理好,否则容易影响你的保证金。有些家具摆设,也要提前安排好,还有工人师傅……也要提前找好,免得到撤场那天手忙脚乱。"
宁韵安静地听完,才道:"谢谢时主管。"
"接下来的时间……我还会常常过来。"时来侧过脸,与她的眼神对视,见她匆忙不自然地避开,又微微一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跟我说。我会尽力。"
尽管知道他大抵又是客气一句,宁韵还是用力揉了揉脸,尽量掩住呼之欲出的喜悦:"好。"
时来又仔细看了她一眼,起身道:"那你忙吧,我先回办公室了。"
宁韵点点头,目送他走到店门口,忽然扬声喊:"时主管。"
时来脚步停了下。
"楼上办公室的电脑是全坏了吗?"
时来:"……"
他含糊应了声,迈腿便走,步伐仓促得还差点把自己给绊倒。
听到宁韵在他身后笑出声来,时来又不由放缓了步子。
他是消化完所有情绪后才来找的她。乍听她不再续租的一瞬间,他几乎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失望和恼怒一起涌上,而夹杂在其中的,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忽视的浓烈不舍。
但是他没法出声留她,他知道宁韵的为难,他没有留人的立场,更无能为力。
于是他最终找了个拙劣借口折回,认真地许下在宁韵看来可能只是客气话的承诺,换来最后一个半月的相处。
终究……是离别在即。
无人应声,都在等着时来接下来的“散会”俩字。
“明尖?缇丽?”时来声音顿了下,“时来运转?”
楼层早已传开这位时主管和时来运转老板娘之间的微妙纠葛,此言一出,下头一片窃窃私语声。
身为八卦主角的宁韵本来正躲在人群里发呆,没想到他还真惦记着昨天的话。她心里一个激灵,对周围各色的眼神选择视而不见,慌忙垂下头不吭声。
“那好,没事的话今天的晨会到此为止。”时来远远地看过来,没什么表情地说,“散会。”
打扫卫生的时候宁韵有点期待还能像前一日一样,看到那个尽责到堪当门神的身影。
可惜直到商场正式开门营业,那个人都没有出现。
上午生意本就清闲,宁韵索性站到门口张望,好不容易看到时来例行巡场,她赶紧喊:“时主管。”
时来闻声看过来,微微笑了笑:“什么事?”
他的笑容清淡客气,绝口未提早会时的刻意点名,和前日早晨的对话。
“你……”宁韵给自己打了打气,鼓足勇气主动邀请,“你要是巡场累了就进来坐坐吧。”
“好啊,”时来的回答出乎她意料的爽快,“我有空就过来。”
宁韵心里一喜。
结果直到晚上送走了最后一位美甲的客人,时来都没在她的店里停留过一分半秒。
宁韵突然有点怀念之前时来格外清闲的时候。
然而她又傻傻等了好几天,韩亦铭倒是等来过几回,可时来始终没在她的店里出现过。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个人根本不是忙到没有时间,只是单纯地并不想来而已。那天干脆的应承,也无非只是一句对于双方颜面都好的口头敷衍。
成年人之间的体面,大抵如此。
“美女……美女?”顾客嗲嗲地叫她,伸手在她面前晃晃,十指纤纤,刚贴上去的甲片上亮闪闪的镶满了钻。愣愣看着对面南姐店里那道熟悉身影的宁韵这才回过神,忙问:“怎么了?”
“你给我做的指甲我很喜欢哦,”顾客化了淡妆,又长了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年龄很小,声音也甚是娇憨可爱,“只要没什么问题,以后我就在你家做啦。”
“记得要好好保护自己的手。”宁韵没接她的话茬,只是笑笑,又叮嘱,“还有如果想卸掉甲片最好还是来店里做,不要自己随便抠。”
娃娃脸天真道:“啊?不是直接拽掉就可以了吗?”
宁韵:“……”
“好吧,我知道了。”娃娃脸又欣赏了下自己的手,开心道,“美女,在你这充多少钱可以打折呀?”
“我……”宁韵怔了一下,说,“店里现在没有充值活动。”
倒不是一直没有,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了再让顾客充值的必要。
"哦……"娃娃脸显然有点失望,宁韵看不来她那圆圆脸蛋露出这样沮丧的表情,心一软补充道:"我直接给你折扣价吧。"
娃娃脸立马又高兴起来:"好呀!那我下次还来!"
说完娃娃脸坚持加了她的微信说是方便联系,接着心满意足地离去。
宁韵握着手机发了会儿愣,看到朋友圈出现了个红点,就下意识地点开——
是娃娃脸的更新。她在朋友圈拍出了她那张扬的甲片,配上她那笑容明媚的脸:"三十岁的第一天!开心!!!"
宁韵:"……"
如果不说,她简直以为娃娃脸还在上大学或是刚刚毕业走入社会,哪里想到人家比她还大了三岁。
能让时光在脸上不留下什么痕迹,想必是个被岁月温柔以待的女孩子。
娃娃脸的其它朋友圈也证实了这一点,吃吃喝喝下午茶,旅行电影正能量,音乐健身样样来。
这就是生活最好的模样吧。
宁韵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Angus和方正喊她的那几声"大姐",不禁有些隐隐羡慕。
娃娃脸很快又在评论补充:谢谢老板娘!指甲超好看!
宁韵不由笑了笑,她一向很少发朋友圈,也鲜少在他人的朋友圈出声,但还是忍不住去点了个赞。
然后她收起手机,低下头整理台面,眼前却落下一道阴影。她心里一跳,急忙站起身来,站在面前的果然是时来:"宁小姐。"
"来了?"宁韵喜色不自觉现在了脸上,"坐啊。"
时来顿了顿,还是依言坐下了。
宁韵以为他是专门来休息,也没再打扰他,自顾自地去收拾。等她终于忙活完,一直静静坐在一边的时来终于开了口:"忙好了?"
"嗯,"宁韵揉了揉发酸的腰,笑着点点头,"你再坐会吧,要不要喝点水?"
时来沉默了下,说:"我来是有公事。"
宁韵怔了怔,想起刚刚时来的确是才去过南姐店里,隐隐有些失望,下意识地赶紧说:"我才交完的房租。"
既然是公事,一般能让时来亲自出马找她的,都不会是什么太好的事。最大的可能,无非就是催房租,催水电费,还有处理客诉。
"我知道,不是租金。"时来道,"现在已经年底了,是关于下一年度的续租问题。"
宁韵张了张嘴。
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下手头的余额,她迟疑了会,还是咬咬牙说:"时主管,麻烦你帮我准备退场流程吧。我……我不续租了。"
时来的表情一下严肃起来:"为什么?"
宁韵不敢抬头看他,尴尬地捋了捋头发,苦笑道:"生意实在做不下去了,不能总往里头白白地砸钱啊,我还得吃饭呢。"
时来没有立即说话,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宁韵在这样的低气压下心惊胆寒,明明是权衡利弊的最终选择,明明过去几年的心血付诸流水、未来却是一片茫茫,她才是该难过的那个人,可她就是莫名觉得像是背叛了眼前人一般,小心翼翼地问:"时主管,我撤场不租了,对你的工作是不是有影响?"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它让时来如此心情不佳的理由。
虽说之前她开过时来的玩笑问是不是舍不得她,但现在她又哪里敢真的自我感觉如此良好。
"不碍事。"时来平静地摆摆手,公式化地回答她,"你想清楚就好。"
宁韵张了张嘴,眼睁睁地看着时来毫不留恋地转身去了下一家,继续他续租洽谈的工作,可能还要顺便另寻新的楼层根据地。
那些一度有过的交集,明明是最近一两个月的事,却好像早已过去了很久。就像是两条方向不同的交叉线,短暂地有所交会,然后各行其道,甚至没法留下痕迹。
心脏的位置像是被微微揪起,说不上疼,但有些酸涩。
宁韵垂着头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眼前再度被一道阴影笼罩:"站在这做什么?"
宁韵赫然抬起头,连眼圈都有些泛红。
"怎么了?"时来抱着一叠表格,疑惑地望着她,"是有谁罚你站了?"
话虽这么说着,他的眼里却有一丝调侃,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那个温柔懒散的时来。宁韵迅速扭过脸缓了下情绪,才问:"时主管有什么事吗?"
时来为着她平平的语调顿了顿,说:"临时突然有个表格要交,想借你电脑用用。"
说着他低下头装作翻阅自己手中的表格,脸都不由微微发热。
毕竟办公室就在楼上,坐个电梯就到,哪里至于要大费周章地跑到店家来借电脑。
所幸对于他这纯属胡扯的理由宁韵并没有多问,只是侧开身示意他过去。
时来坐到笔记本电脑前,打开网盘里的续租文档,开始更新今日的店铺洽谈情况。宁韵坐到沙发上,拿起十字绣想绣却静不了心下针,索性托着腮看他专注的模样。
眼微微垂着望向屏幕,睫毛微颤,修长手指不时敲击着键盘,侧面轮廓分明而好看。和之前靠在她沙发上睡觉的模样相比,就像两幅截然不同的风景。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她这会儿总算是见识到了。只不过帅归帅,相对于公事公办时给人距离感的时来,她还是更想见到那个更接地气的时来——
最真实的那一个。
感受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时来敲打键盘的手顿住,突然转头问:"你在看什么?"
宁韵吓了一跳,赶紧扬了扬手中的十字绣:"这个。"
时来顺着她手的方向看了一眼,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但那表情里分明有着不忍拆穿的笑意。
宁韵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连根针都没拿,唯一握着的十字绣,方向还是反着的。
宁韵:"……"
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脸上发烫的温度。
"宁小姐,"时来又重新看向屏幕上的文档,"你的租约到期时间……你知道吧?"
宁韵下意识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知道是下个月中旬,具体日期不记得了。"
"下个月十五号。"
宁韵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去看墙上的日历——
还有一个半月。
也只剩一个半月。
时来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不想续约自然有你的难处,我也不劝你。这一段时间,店里该处理的事情要处理好,否则容易影响你的保证金。有些家具摆设,也要提前安排好,还有工人师傅……也要提前找好,免得到撤场那天手忙脚乱。"
宁韵安静地听完,才道:"谢谢时主管。"
"接下来的时间……我还会常常过来。"时来侧过脸,与她的眼神对视,见她匆忙不自然地避开,又微微一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跟我说。我会尽力。"
尽管知道他大抵又是客气一句,宁韵还是用力揉了揉脸,尽量掩住呼之欲出的喜悦:"好。"
时来又仔细看了她一眼,起身道:"那你忙吧,我先回办公室了。"
宁韵点点头,目送他走到店门口,忽然扬声喊:"时主管。"
时来脚步停了下。
"楼上办公室的电脑是全坏了吗?"
时来:"……"
他含糊应了声,迈腿便走,步伐仓促得还差点把自己给绊倒。
听到宁韵在他身后笑出声来,时来又不由放缓了步子。
他是消化完所有情绪后才来找的她。乍听她不再续租的一瞬间,他几乎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失望和恼怒一起涌上,而夹杂在其中的,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忽视的浓烈不舍。
但是他没法出声留她,他知道宁韵的为难,他没有留人的立场,更无能为力。
于是他最终找了个拙劣借口折回,认真地许下在宁韵看来可能只是客气话的承诺,换来最后一个半月的相处。
终究……是离别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