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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3
    宁韵向着租房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望着商场外墙的灯牌。

    黑夜里的灯牌闪烁着霓虹的光,映衬着夜晚仍旧热闹的步行街。随后光亮微微晃了几下,那灯牌便熄灭在了黑暗里。

    宁韵的脚步一下顿住了。

    寒风从面部划过,带来冷冽的触感。宁韵抬手摸过去,满脸冰冰凉的液体。

    是下雨了?还是下雪了?

    宁韵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看天。城市的夜空是灰蒙蒙的色泽,看不到一颗星星,还隐约弥漫着一层雾气。

    但是没有雪,也没有雨。

    她抱着行李包慢慢蹲下,身体微微发抖,任凭眼泪止不住地一颗颗往下落,顺着脸庞到下巴,再滴落到衣服上。

    她现在……能回哪里去?

    等天亮了……她要做什么?

    接下来的路……她该怎么走?

    她一点也不知道。

    "姐姐,"有些稚嫩又怯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买支玫瑰花好不好?"

    那再寻常不过的问话,却像一道惊雷炸在她耳畔,刹那间像是穿越了时空,同样的步行街,有同样的小姑娘:"哥哥,你给姐姐买支玫瑰花好不好?"

    ——"哥哥不能给姐姐买玫瑰花。"

    ——"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玫瑰花?"

    ——"……"

    那时有秋夜清爽的风,有身上总是萦绕着若有似无木质香味的男人,有迷茫有未知却没有慌张。

    属于过去的怀念通通涌上,她抬起头,看着小姑娘冻得发红的脸蛋和小手,声音有丝沙哑:"好,剩下的都给我吧。"

    小姑娘眼睛一亮,把手里的五支花都塞给她,说:"姐姐,你还要不要?我可以回去拿。"

    宁韵失笑着摇摇头,付了钱,看着小姑娘一蹦一跳开开心心地远去,揉了揉蹲得有些麻木的腿,慢慢站起身。

    无论如何,日子还是得往下过,就算是一时情绪上涌,冷静了还是要面对现实。只要过往在心中留下了痕迹,就不算白白一场。

    手中的玫瑰花红得鲜艳,她看了会儿,平复了自己的呼吸,掏出手机,拨通了江师傅的电话。

    江师傅那边好一会儿才接起,话筒那头传来嘈杂声,乒乒乓乓的好不热闹:"喂?宁老板?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没拿?"

    "我……咳,"宁韵清了清嗓子,"我想问一下,店铺的LOGO灯你们扔掉了吗?没扔的话能不能给我留下?"

    "可以啊!"江师傅扯着嗓子道,"正好刚拆下来,还没来及运走!宁老板你想要我就放门口了!你有空自己来拿!"

    同保安打了招呼,宁韵顺利地走进自己曾经的店门口。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这会儿她也仍旧忍不住呼吸一滞。

    经营了近五年的店铺,此刻一片狼籍。灯和柜子已经拆掉了,露出斑驳的墙皮。满地的粉尘、电线、木头碎片,暗淡的LOGO灯被凌乱地放在门口的地下。

    里头有工人来来去去在忙碌,还有个格外显眼的西服革履的身影,江师傅似乎正掏了烟给他,又被礼貌地拒绝了。

    宁韵无声地站在外头,随着一声声巨响,看着这铺位一点点回归到她记忆里刚来时四壁空白的模样。

    时来正在店里指挥工人们按照商场标准把店铺恢复毛坯,余光瞥见外头站着的人影吓了一跳,匆忙走出来:"你怎么来了?"

    "我来拿LOGO灯。"宁韵指了指门口,勉强牵起嘴角,"时主管没去睡觉吗?"

    时来没理会她的调侃,只是盯着她手里的玫瑰花,眼里有一丝异样:"有人在外头等你?"

    宁韵莫名其妙地摇摇头。

    时来没再说话,俯身捡起了地上那些散落的LOGO灯想递给她,见她一手抱着行李包另一手拿着玫瑰,看那样子完全接不过来,顿了顿说:"那我送你回去。"

    "没关系,"宁韵把行李包放在地下打开,留出足够的缝隙,把玫瑰枝仔细插进去放好,花朵小心地露在外头。然后她重新抱起行李包,空出来一只手去接时来手里的LOGO 灯,"这样就行了。"

    时来没如她所愿,反而往后退了一步:"我送你出门。"

    宁韵"嗯"了一声。

    出门同样要经过漆黑的走廊,宁韵走在前面,时来一声不吭地在她后面跟着,她突然觉得这场景很是微妙。

    毕竟三年前这样跟在她后面的,是一对看着恩爱的情侣。有她见犹怜的漂亮姑娘,还有别人家的好男友时来。

    想着她就停了脚步,时来猝不及防差点撞她身上:"怎么了?"

    "没事,"宁韵语声微顿,"只是突然……"

    只是突然有点怀念那个时候。

    "怕黑吗?"时来完全没理解她的意思,上前一步拉过她的手臂,"跟着我走。"

    宁韵:"……"

    到了门口保安室时来才松开她,说:"你真的不用我……"

    说着他停住,借着外头的光亮他终于看到她的表情,眼周鼻头都泛着红,显得甚是狼狈,明显是刚刚哭过:"你又哭了?"

    宁韵:"……"还加了个“又”字。

    她其实真不怎么好哭,毕竟哭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更何况随着年龄渐长情绪日渐麻木,就更没有太多让她触动想哭的事儿。这么些年她也没落泪几次,偏偏仅有的还都给这人看了个正着。

    "没有,是外头凉。"宁韵故作镇静地揉了揉鼻子,"刚出来时候给风吹的。"

    时来明显不怎么信任她的说辞:"是吗?"

    宁韵赶紧保证似地点头:"当然。"

    时来也没再拆穿她,指了指保安室的沙发:"坐下。"

    宁韵:"啊?"

    时来把LOGO 灯放下,把她拽过去,不由分说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在这里等我。"

    宁韵一头雾水:"什么?"

    "在这里等我一下。"时来重复了一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她,显然不是在同她商量,"听见了吗?"

    宁韵和他没对视几秒就败下阵来,她偏过头,清晰地听到自己迅速变快的心跳声:"好。"

    时来其实并没有离开多久,但是宁韵坐在那,却觉得像是等了一个世纪,偏偏那值夜班的保安大叔闲得发慌,还同她打趣:"宁小姐,你甭急,男朋友马上就来咯。"

    宁韵心跳又快了几分,慌忙道:"他不是……"

    保安大叔的眼神扫过她行李包里露出的玫瑰花,表情浮起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暧昧。

    宁韵发现自己无从解释,只好讪讪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