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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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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由清被曲澈遮于身后,看不见来人的样子。但听这浮夸的声音,感觉属于二十多岁的青年,来头也不小。

  “恕晚辈失礼,这次带来的东西不能献给老师。”

  “哐当”一声刀剑入鞘,曲澈毕恭毕敬地作了个揖。

  老师?和曲澈的年纪相差不大,却可以做他的老师?姜由清心生疑虑,偏头想要去看外面的景象。

  正正好撞上一双胭脂红的眼眸,乳白色的睫毛犹如丛生的灌木,鼻梁呈现出瓷器一般温润的弧度,是一个美得不可方物的男人。

  两人对视,男子面色清冷地看了她一眼。

  “这跟你以前带来的货色不一样啊。”

  男子朝姜由清的方向缓步走来,直到站在曲澈面前,曲澈也没有让开半步,依旧保持刚才作揖的姿势。

  于是男子不再向前,将曲澈端平在胸口的双手轻轻拨下,闭眼细嗅周遭的空气。

  “闻起来好臭。”他嫌弃地捏紧鼻子,“这分明是最下等的小妖。”

  他的声音突然高昂起来,“你们这些贱妖的鼻子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让我以为什么是好东西。”

  挤在一起的众妖们争先恐后地磕起响头来,大地都因此而微微震颤。

  “长老息怒!”的声音此起彼伏,小妖们喊一声偷望一眼旁边,仿佛在攀比谁喊得更响更撕心裂肺。

  “以后少咋咋呼呼的,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贱妖,妖界才会沦为三界末流。”

  男子一脸厉色地大声斥责完众妖,转过头来,眼含秋波地轻声对曲澈说道:

  “堂堂妖界狼王,连这些贱民都搞不定,果然是活在我庇佑下的傀儡啊。”

  姜由清听到曲澈哼笑一声,似乎是默认了这种说法。

  她回味了下男子的话,照他所说,曲澈应该是狼妖,在妖界混了个不小的名头,却没有实权,架空的妖界之主,听起来也不是个多威风的事情。但是送给面前这位长老的好东西,究竟是指什么,难道是活生生的人吗。

  她不由得再深看男子一眼,一举一动之间,颇有仙人之姿,看上去是比曲澈更无害的存在。

  “少在人间干那些混事儿,有空多来妖界转转。”男子挥手示意众妖退下。

  直到他们身处的道路四周再没有一只小妖,男子突然朝姜由清伸出手来,她毫无防备,整个人被他揪着衣领拎到空中。

  男子细细地端详了她片刻,曲澈站在一旁,并无上前制止的倾向。

  姜由清被他扯得难受,刚想一口咬在他手腕上来试图挣脱。

  酥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心肝儿,这确实是个好东西,真的不能送给我吗。刚刚那些言辞,都是为了替你解围才说的。”

  “不能。”曲澈抱臂站定,冷眼与男子对视。

  男子听到这话,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渐渐收紧手上的力量。

  姜由清的喉管像要断掉一般。

  曲澈意识到场面正逐渐不可控制,手置于剑柄上,却有所顾忌地停步不前。

  “我又不是一样物品,任你们送来送去!”

   姜由清一击重捶让男人吃痛地松开手,接着便摸索出原本放在口袋里的东西。

  大步跑到曲澈身旁,将小物件抵到他脖子上,“马上带我离开这里。”

  曲澈感到脖子上一阵刺痛的灼烧感,垂眸一看,一只小巧的银块与他的皮肤相接。

  男子揉了揉被捶发红的手臂,放声大笑。

  “小澈呀,你不献给我的人,在拿你的弱点威胁你。”

  “你别废话。”姜由清剜了他一眼,幸好她早有准备,不然不知还要跟这两个疯子在这里耗到什么时候。

  “曲澈,带我走。”她把银块往里压了压。

  曲澈的眉毛拧在了一起,脸色苍白,肩背轻微地起伏着,看来银制品的确能对他造成极大的伤害。

  “我帮你收拾掉她?”男子扬眉询问。

  “不用。”曲澈的声音里透着虚弱,他转头对姜由清说道:“你把银块拿远点,我带你走。”

  姜由清估摸着他不会食言,便将银块移到离脖颈处一拳的位置,紧跟上他的脚步。

  男子注视着相互牵制的两人远去,嘴角的笑意渐淡,原本如画的容貌竟有刹那一如铁面的将军相,仿佛立刻就要翻身上马,将利剑刺向宿敌。

  姜由清已经走出去很远,但她依然将银块架在曲澈的脖子上。身后妖界的街市化为看不清的模糊一点,身旁是和来时一样的,漫无边际的荒草地。

  曲澈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让人无法参透他的喜怒。

  但姜由清可以肯定的是,从他刚进入妖界就消失,再到男子掐她脖子时的不阻拦,虽然曲澈表面上一副不准别的妖类靠近她的样子,但实际上并没有将她的安危看得太重,似乎只是保证她不死就行了。

  纯粹就是个没有人性的疯子。

  “抱歉,我不知道他会来。”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不值得我信任。”

  银块虽小,但棱角锋利不亚于伤人的利器。姜由清掌握着分寸不让它碰到曲澈,但又没有一刻真正松懈过。

  “可以再陪我去一个地方吗?”曲澈停下脚步,温声说道。

  他的眼眸低垂,这样的角度看不见那双灰黄又总是充满戒备的瞳孔。入眼是他微曲的眼睫,挺直如峰峦的鼻梁,嘴角似乎有些耷拉着,看上去温柔又无害,甚至给人一种可怜兮兮的错觉。

  “不,带我出去。”姜由清分不清他是在伪装还是无意如此,但不管真假,她都不吃卖惨这一套。

  “我很久才会回一次妖界,下次再来就是很久以后了。那个地方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别的妖类。”

  闻言,姜由清定定地瞪着他。

  “如果我骗了你,婚约解除,还你自由。”曲澈迎上她的目光。

  听起来好像也不错,姜由清摸摸校服口袋,从内掏出一支笔和一张泛黄的符纸,将刚才曲澈发誓的内容写了上去。“签名吧。”

  她将纸笔递给曲澈,“签完名这个符纸就会立即生效了。”

  曲澈接过,仔细观察片刻,“低级符纸?不守信用的代价不就是一些很低级的惩罚?”

  姜由清点点头,她猜想这次出行可能充满危险,所以为了提防曲澈,提前做足了准备。她用尽毕生所学的歪门邪道,搜罗来了两三张符纸,虽质量都属于低层次,但——

  “不守信用的话,晚上睡觉被小鬼啃脚,一周啃三次。”

  曲澈的神色不变,可握笔的手颤了颤。

  符纸归还到姜由清手中的时候,飘逸的二字已经落在了上面。

  “走吧。”姜由清继续挟持着曲澈,两人朝荒草地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约莫走了一刻钟,枯草逐渐褪去恹恹的苍黄色,取而代之的是大片青草地,连绵的水泽从视线尽头缓缓移至脚下,白雾氤氲,恍如隔世仙境。

  “这是哪?”

  “历代妖王之冢。”

  “你有要祭拜的人?”姜由清忽然意识到她话里的错误,轻轻纠正一句:“祭拜的妖。”

  “嗯。”语气中透着些微沉重。

  一座破败的高塔在雾中显露出形态,初见时雕梁画柱的精致感,也难掩因为年久而散发出的腐朽之气。

  塔前矗立着一块块石碑,看样子应该是历代妖王的墓碑。

  两人在一块攀满青苔的碑前停下脚。姜由清放下举着银块的手,曲澈屈膝在墓碑前,用手拂去丛生的杂草。

  碑上没有黑白相片,只有一行刻字——第十七代狼王之墓。

  狼王。姜由清想到曲澈也是狼妖,自然疑心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妖类。她看到周围的碑后都有大大小小的土堆,但面前这块墓碑,无所依地孤零零立在这,似乎其下并没有埋藏骨灰。

  曲澈还在专心地清理着这块单薄的石碑,姜由清心下无聊,便走远了些,仰头开始打量起这座宏伟又古老的高塔。

  俯仰之间,一抹鲜艳的颜色吸引住了姜由清的目光,那是一张相片大小的画像,静静地躺在地面上。画工精湛,用色绮丽,纷繁复杂的线条,勾勒出一个年轻女子的面容,虽为静态,但含笑之色仿佛正浮现于人的眼前。

  一个冰肌玉骨、白璧无瑕的美人儿。

  姜由清将其拾起,画像的表面比她想象中平滑许多,就像被打磨过,或者是被人握在手中长时间地摩挲。

  她回头看了一眼曲澈。他正从衣襟里拿出一朵娇弱的小白花,仔仔细细地嵌到碑旁的土壤里,一丝不苟的样子,竟有种孩子般稚嫩的可爱。

  这里除了他俩并没有别人,这张画像,大概率是曲澈不小心落下的。会是他的心上人吗?还是青梅竹马之类的角色?

  是或是不是,姜由清都无所谓。她对曲澈的情感状态丝毫不感兴趣,眼下物归原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脚步还没来得及移动,曲澈先走到了她面前,声音冷而严肃:

  “给我吧,这是我的东西。”

  “这是你自己掉的,可别给我摆脸色。”

  姜由清把画像递到他手里,过程中没有正眼瞧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