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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口
    顾以年那天晚上没回顾宅。

    顾老爷子忙着数落顾风阳去了,孟桑离开后,他回到医院,坐着陪了奶奶一晚上。

    凌晨时分,顾以年听见顾奶奶好像有什么动静,仔细一听,似乎是梦呓。

    她在念叨,今天是我家孙生日呢。

    她说念叨,今年你妈妈,也没能回来。

    其实每年的这个时候,顾以年的母亲无论在哪里忙,都会给他发一条短信,祝他年年平安,生日快乐。

    不知道为什么,今年没有发。

    许是忘记了。

    毕竟……她可是大忙人啊。

    忘记也是应该的吧。

    顾以年沉默片刻,给顾奶奶掖了掖被子,握住她那双一辈子没干过什么粗活重活的手,轻声安慰道:“都过去了,安心睡吧。”

    顾奶奶很听话,后半夜没再有什么动静。

    顾奶奶的心脏病其实是老毛病了,平时一直按时吃药,都挺好的。当时就是被顾风阳带回来的女人气着了,幸好平时注重保养身体,缓一缓也就没什么大碍,第二天早上也就出院了。

    安顿好家人,顾以年并没有留太久,还是选择回自己家。

    一直在外边住习惯了,在顾宅,他反倒不太自在。

    顾宅离他自己住处的距离不近也不远,因为是过年,街道上车流量不大。

    突然“叮——”地一声,搁置在一旁的手机,跳出一版头条消息。

    顾以年平时不看微博也不关注新闻,刚好是在等红绿灯,便偏过头看了一眼手机,抬手想把消息划去。

    可就是短短一瞬,在他的视线触及到头条版面上那个名字时,顾以年整个人僵在原地,呼吸也紊乱了片刻。

    好在这样的僵持并没有持续多久,粗略地浏览过锁屏上方的那一栏小字,顾以年手指蜷了蜷,再度把屏幕按灭。

    “叭叭叭!”后面的车子已经在鸣喇叭催促:“干嘛呢前边,绿灯了怎么不动啊?”

    他轻声说了声“抱歉”。

    随后直行,转弯,到达公寓。

    顾以年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把手机远远扔到了沙发上,反手关上浴室的门。

    没过多久,浴室内水汽渐渐蒸腾,哗啦啦的水声充斥在室内,白茫茫的雾气弥漫上玻璃窗。

    漆黑发尖的水珠一滴滴落在大理石砖上,倒映出几何状的斑斓。

    顾以年看向镜中的自己,重复了一句,抱歉。

    误会你了,或许你没有忘记我的生日。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不能来到你身边,也不能给你打电话。

    若是去问你的助理,或许她都不知道我是谁吧。

    顾以年其实很想发泄些什么,可长大以来的习惯使然,每每到这种时候,他一句话都不想说。

    敛睫的那一刻,一只粉色的牙刷,安安静静地插在玻璃杯里。

    #

    孟桑在傍晚时分接到姜悦的电话,还挺懵的。

    毕竟她刚跟江汀在烟花路附近逛完街,江汀已经上了回去的出租车,她也正准备打个车回家去清点战利品,而姜悦居然在这个时间点找上她。

    “姜悦?”孟桑退出了打车软件:“新年快乐啊,怎么了?”

    “岁岁,你最近有联系到顾以年吗?”姜悦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我有事找他,但他消息不回,我打电话也不接,距离我中午给他发消息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就有点担心。我问了盛怿成,说阿年早上还给他回过消息的。”

    孟桑想了想,最近的联系……大概也就是昨天。

    孟桑道:“今天还没有联系过,你先别急,可能是他有什么事在忙呢?”

    “阿年就算有事情忙,也不会失联这么久呀。”姜悦叹了口气,她一向温吞的性格,现在也变得焦虑起来:“说来也是巧,我今年和家人是在桐川过年的,要是能在长海就好了。”

    “我也是急病乱投医,居然打电话给你了,真不好意思。”姜悦想着二人是同学,但毕竟也没有多熟,这样冒昧地打电话询问,其实不太合适。

    “关心则乱,我能理解。”孟桑抬头看了一眼赫然写着“烟花路”的指示牌,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不过,我其实……就在他家附近。”

    估算一下,走到顾以年家门口,大概也就十多分钟的时间。

    姜悦那边的声音,明显静默了一会。

    孟桑刚想打哈哈过去,姜悦却问:“真的可以吗?”

    “唔,嗯。”孟桑想着自己也不着急,路家今天都出门去走亲戚了,自己一般不跟着,现在家里也没人。

    孟桑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几个购物袋,再次刷新了对自己体能的认知。

    长海市的气温最近都稳定在六七度,大概今年最冷也就这样,不会再有很明显地大幅度降温了。

    孟桑平时出门也就是一件薄毛衣加件大衣,因为怕冷风钻脖子,一般都会围条软软糯糯的围巾。

    快走到顾以年那个小区门口时,天上居然开始掉雨点。

    长海的冬天真的非常少下雨,这次的也不大,就是豆大的几滴稀稀拉拉地落下来,像闹着玩儿一样。

    但对孟桑来说可不是,毕竟这雨无论大不大都是雨,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直到顾以年的楼下,孟桑的头发也已经湿了一片,毛茸茸的发丝上挂着小水珠。

    孟桑到了楼下才发现,自己其实没有电梯的门禁卡……

    小区的电梯是刷卡制的,业主刷卡,电梯自动检测相应楼层数,跟酒店比较相似。

    顾以年家在几层?

    二十层!

    孟桑的嘴角一下就垮下去了。

    倒是这时候,周边路过一个巡楼的保安大叔,定睛一看,就乐了:“哟!又来找男朋友啊!打扮这么漂亮,还带这么多东西呢!”

    孟桑:“?”

    她轻轻地“啊”了一声,也认出来了,这是上回台风“百里”进入长海时,挨家挨户敲门提醒不可以出门的那个保安叔叔。

    “是啊,”孟桑立刻摆出一脸难过的表情,“我来找他,本来想给他个惊喜,现在想起来自己没有门禁卡。”

    她眨了眨眼,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你说叔叔,怎么办呢?”

    保安大手一挥:“这有啥!跟我来!这就给你送上去!”

    “好呀,谢谢叔叔!”孟桑笑眼弯弯,眼睛亮亮,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

    不得不说,到达顾以年家门口,还真是一件挺坎坷的事情。

    孟桑刚要按铃,又怕冒昧,便还是点开了顾以年的对话框,发了一句:“我要按你家门铃了哦,你在家吗?”

    她盯着屏幕两秒,想按灭屏幕时,只见手机顶部“顾以年”的备注,突然就跳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孟桑:“?”

    嗯嗯嗯?

    不对啊!

    不是失联了吗?

    在孟桑震惊的心理状态下,顾以年回了一句:“你怎么过来了?”

    而她还来不及回复,眼前的门已经缓缓被打开。

    男人身上穿着宽松的灰色睡袍,头发垂在额前,像是刚睡醒的模样。

    看见孟桑的第一眼,顾以年便皱了眉:“你淋雨过来的?”

    “啊……小雨而已,没事。”孟桑摸了摸脑袋。

    顾以年侧过身体:“先进来。”

    孟桑应声进了门,那双之前她穿过的拖鞋,居然没有被收进鞋柜,而是安安稳稳地摆在玄关,正如她上次离开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顾以年,你刚睡醒吗?”

    “不是,”顾以年把她的购物袋拎进家门,“我没睡。”

    “那你怎么不看手机?”

    顾以年动作停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不看手机?”

    “姜悦给我打了电话呀,说你五个小时都不回她消息,我刚好在附近,就答应来帮她看看你。”

    孟桑别过视线,尽量不让自己看顾以年领口那节锁骨:“你快点回消息呀,别让她担心。”

    顾以年没理她:“去洗澡。”

    “啊?”

    “这种天淋雨,要是发烧了,不是闹着玩的,”顾以年语气重了几分,“去洗澡,我给姜悦回电话。”

    噢,她悟了。

    大概是姜悦的电话比较私密,不想让她听见。

    孟桑嘴上很识趣,但心底不知道怎么的就有点不舒服:“你打电话吧,我直接回家了。”

    说完她就迈步往外走,被顾以年抓住衣服给提了回来,他微微俯下身体,视线与孟桑齐平,一字一顿:“又没让你走,走什么?”

    “咕咕……”孟桑的肚子代替她回答了顾以年的问题。

    顾以年失笑:“去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孟桑缩了缩脖子,只有巴掌大的小脸埋在围巾里,像只委屈巴巴淋着雨回来,想向主人讨个抱抱的小奶猫。

    不知何时,她恰好对上了顾以年的视线,突然一愣。

    客厅没有开灯,光线极其昏暗。

    顾以年的眼睛,好像有一点点红。

    但就是那么一会儿,似乎又没有了。

    这不禁让孟桑怀疑,刚刚或许只是错觉。

    顾以年轻轻推了推她,温声道:“去啊。”

    孟桑不知怎么的,联想到刚刚顾以年失联的五个小时,顾以年既然没有睡觉,却又不看手机,那到底一个人在干什么呢?

    “顾以年,”她突然有些莫名其妙地难过起来,“你怎么了吗?”

    “没有啊,”顾以年的声音好轻好轻,窗外的天色渐渐黯淡下去,室内不明亮,声音就愈发显得清晰又温柔,“怎么突然这么问?”

    “那好吧,如果你不开心,要和我讲。”孟桑笃定地看着他:“勇敢学姐不怕困难,随时随地为你排忧解难。”

    顾以年轻笑:“还学姐呢?”

    “嗯啊,”孟桑点点头,“怎么说也是比学弟你先考进长海大学的,怎么不是学姐呢?”

    “好吧,”顾以年点了一下头,“你可以不说话,去洗澡吗?”

    孟桑其实想说好,但体内的作精之气,让她说出了另一句:“顾以年,叫声学姐听听呗,叫一声我就去。”

    原本只是想逗一下顾以年缓和一些气氛,孟桑也没肖想他能真喊,说完就想走。

    可顾以年拉住了她的手。

    “学姐,”他嗓音哑哑的,像是里面混了点别的情绪,“这样叫,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