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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过去
    进家门前想了很多的借口和理由,却在打开门的时候一个字都蹦不出来,老林拉着兜兜站在门口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正想开口,身后的段鹿鸣抢先了一步:“叔叔中午好。”

    老林显然是没想到段鹿鸣会一起出现,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那表情很是好笑。原本还站在身后的人早已抱着兜兜闹成了一团,徒留我和老林大眼瞪小眼地站在门口。

    “爸,你看这事……”尴尬地拿出拖鞋换上,冲着老林笑:“我找机会和你说。”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初中某个男生送我回家不小心被老林撞见一样,其实什么也没发生,老林看人的眼神却能让人在心里把有意识以来自己悄悄犯下的错全部在心里走一遍。

    还记得那时候严父般语重心长的口吻:“林未,你还小。”

    看着老林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什么时候他的背已不像我小时候看到的那么挺拔,微微的驮着,头上的白发似乎也比去年看见的时候更多了。

    “爸。”跟着进厨房,在他旁边站住脚,“别老是担心我,你看我都长大了。”

    停下手中的动作,老林抬起头看我,也冲着我笑:“林未,爸知道你挺大一姑娘了,可还是忍不住地担心你。”

    “就跟你哥似的。”叹了口气,继续手上的动作:“当初是真的觉得林源长大了,他也总是让我别操心,就跟你现在这样似的。”

    “可是你看。”说着说着又笑了,说是笑了,更多的像是自嘲:“别嫌爸罗嗦,你们长再大,在我的眼里,你们都还是个孩子。”

    我当然知道这些,就如同在客厅里玩地满头大汗的兜兜,无论他长再大,在我的眼里,永远都只是个孩子。

    “阿未,你快来。”兜兜迎上了我的眼神,举着手里的玩具乐得满脸阳光:“段叔叔给我买了好多的玩具。”

    恍惚间竟觉得这生活似乎也很美好,怎么回事?原来苦哈哈的日子过得久了,会让人从心里开始麻木起来。

    空下来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又拿出手机看了看,还是感觉像做梦,却能很快清醒过来,今儿个这明晃晃的太阳真是照得人心慌。

    “在看什么?”晃着神就听见了段鹿鸣的声音,正伸长了脖子带着疑惑的眼神往手上看。

    “还能看什么。”假装不在意地把手机放到一边,笑着回答:“这不是骆其给我下达新命令呢么,我得随时待命。”

    “说真的林未。”身边的人换了嬉皮笑脸的表情,严肃地问我:“要不要考虑去别的公司?我有好多朋友都缺个你这样的。”

    “你的朋友缺的是我这样的,可骆其缺的是我啊。”拿起桌上老林切的水果放进嘴里,恩,很甜。“不是我这样的,而是就是我林未。”

    那时候骆其跟我说让我们一起合作的时候,我就从未打过离开的想法,并不是为了那些骆其给与我在工作上的照顾,而是他让我感觉,他需要我。

    很少能被人那么需要过,骆其是第一个,然人觉得自己也是那么的有价值。

    老林做的菜很是丰盛,因为段鹿鸣的关系,中间还下楼去了趟超市又采购了些,顺便买了瓶红酒。直到上桌了我才留意,说老林大中午的就喝酒这不合适,我这等下还有事呢。

    一时老林有些愣住,段鹿鸣一手拿着开瓶器一手拿着红酒边开酒边说:“没事,你去忙你的,我中午没事,我陪叔叔喝两杯。”

    讪讪地在位子上坐着吃完饭,段鹿鸣和老林已经从时事政治谈到了阳台上种着的那些花花草草,然后话锋又转到了兜兜的读书学习,涉及方面之广话题转换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骆其发来信息问我什么时候去公司,我看了看这饭局不知道怎么开口。段鹿鸣大方地挥挥手说你先走吧,晚上早点回来。

    那一瞬间我有些回不过神来,好像现在我带着老林和兜兜正在段鹿鸣家做客一样。

    正这样想着,段鹿鸣举着酒杯开口了:“叔叔什么时候带着兜兜去我家玩,顺便尝尝我的手艺,您也好指点一二。”

    老林明显是喝高了,说等什么时候兜兜休息了就去,我一听,吓得落荒而逃,若是放在古代,段鹿鸣应该是做汉奸的头等人选吧,打入敌人内部的方法也忒厉害了。

    今天周末,公司没有人,刷了门卡进门,平时还算热闹的大厅此时也安安静静的。骆其的办公室开着门,偶尔有些响动证明里面是有人在的。

    尽管熟悉得已经不再需要这些,我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骆其抬头,冲着我一笑很快就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好像是真的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对不住啊林未。”骆其开口,连头都没有抬,拿着笔在纸上画画擦擦:“大周末的还耽误你们一家团聚,只是有件事想要当面和你说。”

    “说吧。”把包包甩到一边的沙发,坐在他面前的旋转椅上转了个圈才停下:“你有什么吩咐我肯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你看你说的。”骆其又笑了,放下手上的笔抬头看我:“你什么时候能不贫了就足够让我感动。”

    熟门熟路地起身倒水,又替骆其杯子里添了点,再次坐下等着骆其开口。

    “阿未。”等了许久,骆其开口了,带些略微地试探:“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有什么话都可以直接说的吧?”

    我说当然了,咱俩这关系就差睡一张床上了。

    其实一听骆其的话我就觉得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也不再说话了,静静地抿着杯子里的水,在脑子里已经过了好几种他可能会说的事情。

    “阿未,我知道我这个局外人可能不好发表什么。”骆其起身,慢慢地踱步到我的身边:“可是,有些事情发生了总是要面对的,是吧?”

    抬头对上他的眼神,他的这种开场白让我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心里更多的狐疑聚集。“你支支吾吾的到底想说什么?公事?”

    眼前的人摇头。

    “那就是私事了?”

    如果之前我还在疑惑的话,现在到渐渐明了了,如果是私事的话,好像也就那么点复杂的人物关系和事情穿插着,除了这些还能有些什么。

    “子瑜她……”见我一直沉默着,骆其才慢慢地开了口:“她说咱好久没聚了,想一起吃个饭。”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也跟着站起身,笑着拍了拍骆其得肩膀,“还想着多大的事呢能让我们骆老板那么为难。”

    “不就是个聚餐。”摊开手表示骆其真心有些小题大做了,现在这个于我来说真的没什么。“时间地点你们决定,完了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他说得对,很多的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就得面对,正好我也有很多的事情想问问宋子瑜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会那样,为什么当初那样以后,现在却还是可以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

    又谈了些无关痛痒的工作内容,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回去了。这世界上的好多人都想分分钟把你淹没,过得才稍微舒坦些,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毁灭。

    会餐约在七点,抬手看了看手表,还早。

    家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所以干脆就不回去了,趁着这天色大好,不如去看场电影。

    我在电影院门口驻足停留了很久,脑海里的时间不断倒退,想着上回踏进这里是什么时候,和谁一起,看的又是哪一场。

    想了挺久,好像活了那么多年,只和两个人来过电影院,一个是宋子瑜,还有一个便是苏乐成了。那是以前,至于后来,忙着为生活奔波,照顾着家里的老林和兜兜,实在是没有了那个闲情逸致再踏进这里。

    挑了最近的一场,也不在乎是什么电影,纯粹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开始,会场关了灯之后一片黑暗,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和几年前没什么区别。后排座的一对男女笑得特别甜腻,还说着什么悄悄话,只是我听不清楚。

    变了的只是前来观看的人,还有那年今日不同的心境。

    我闭上眼,幻想着还和苏乐成来带我看电影的时候,他的手臂搭在我的肩上,和其他的情侣无恙,精彩的地方他也会跟着别人笑出声,而我笑得不是好看的电影情节,而是身边的他开怀的表情。

    我们以前做过那么多的事情,到后来我每次经过某条街道,某个路口又或者是某个餐馆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地停顿,想着他还会来这里用餐吗,也和我这般心心念念吗,身边跟着的那个人又变成了谁呢。

    大荧幕上的情侣正绵长地吻着,像是各自品尝一杯典藏的红酒,回味无穷。无力地靠在座椅上,想要从这满场的人身上找到被人包围的安全感,假装没有冷漠。

    骆其发给我的餐厅是以前常去的一家,我们三个都比较喜欢,无论是餐厅的格调气氛又或者是餐点,说不上完美,但我们很受用。

    停完车我四下张望了下,骆其的车就停在我的不远处,显然是早到了。抬手看了下时间,七点十五分,这时候上去应该刚好吧。

    以前是这里的常客,现如今再次登门的时候好荣幸侍者还对我有些印象,还未等开口说些什么,早已摆出了“这边请”的姿势告诉我骆其他们所在的位置。

    侍者轻敲了几下便推开门示意我进去,站在门口,被包间顶端的水晶吊灯有些闪花眼。门再度被关上,包间里很是安静,位子上的三个人安静地看着我,是的,是三个人,骆其,宋子瑜,还有苏乐成。

    只是几秒钟的安静,骆其首先打破了尴尬,笑着举起手中的酒瓶冲着我招呼:“阿未,你迟到了,这下你可跑不掉了。”

    笑着坐在仅剩的一个空位上,就像是初入大学时参加的一场辩论赛似的那么紧张,那时候宋子瑜和骆其就坐在我的身边,我们是正方,而现在他们还是坐在我身边,只是宋子瑜站在了我的对面,而骆其却站在中间。

    我就如同是孤零零参加作战的士兵一般,有些慌乱不安却最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场。未来会如何是未知的,甚至连接下来的这几个小时里会如何我也不知道。

    等待我入座完毕,菜便一个接一个得上来了,速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快。期间谁都没有发言,大约都各怀鬼胎,心里有事。我不考虑这些,既然我会来就表示我已完全想好了会发生什么,所以接下来的任何事我都能接受得泰然自若。

    饭局很正常,没有我和宋子瑜或者和苏乐成吵得天翻地覆得画面,我也没有自顾自地买醉喝的分不清东南西北,现实就是我们各自吃着面前的菜肴,竟谁都没有先开口,画面和谐得让人迷惑。

    和之前来的那么多次一样,菜做得咸淡适中,摆盘精致,偶尔点缀的花朵也不似路边餐馆一样看上去很是廉价的样子,因为是四个人的座位,所以没有大桌子才用得上的玻璃转台,满满当当的放了一桌。

    挑着自己喜欢吃的放在碗里,也没什么大胃口,提不起精神,无奈身处在一场巨大的精神战争里所以不得不绷紧了神经。

    “林未。”

    我抬眼,放下筷子拿起一边的纸巾擦了擦嘴,坐在我右手边的宋子瑜已经举起了酒杯,笑着看我,嘴角勾勒着合适的角度冲着我乐,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

    “看你,从进门就没怎么说话。”子瑜看着我,面前的酒杯连晃都没有晃一下:“来,我们喝点儿?”

    举起一边的杯子跟她的碰在一起,自嘲道:“你看我看到好吃的就停不下嘴巴了。”

    “还真是没想到。”宋子瑜轻轻地抿嘴,把杯子凑在嘴边一饮而尽后又看着我:“还以为我们阿未只关注别人家的设计呢。”

    我也笑笑,看了眼她的空杯子就又看看自己的,然后也跟着一饮而尽。

    “阿未你少喝点。”另一边的骆其急急地喊出声,虽然身体没什么动作,脸上却眉头紧蹙像是有什么心事。

    有什么呢,中午看见骆其那样的表情说一起吃顿饭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远远没有吃个饭那么简单,如果只是简单的一个相聚,他也犯不着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铺垫,我既然来了,就想过所有会发生的才是。

    想过和宋子瑜破口大骂,问她是什么时候和林源勾搭在一起的,问她我们家变成这样她是不是也算其中的原因之一,问她之后的那么多日子里她看见兜兜的时候会不会有一丝丝的羞愧,也想过我们会不会大打出手,拉头发扯衣服的,打得让骆其都难以插手,又或者是我们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画面,想象宋子瑜肯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又或者是我在这期间肯定错过了些什么产生了什么误会才会这样。

    脑海里飘过很多的片段,就如同是以前看过的很多恶俗连续剧的那些画面,来之前我还想了好久到底会发生什么。

    “自打子瑜结婚后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聚吧?”我笑着拿起酒瓶,重新倒满,举到桌子的上方:“来,我们一起干一杯。”

    四只酒杯碰在一起,各自说着场面的话,内心在想什么谁都无从得知。

    从开始到最后结束苏乐成一直都没有发话,就坐在一边的位子上,偶尔往嘴里送点东西,偶尔抿口酒,很是从容自得的样子。

    倒是宋子瑜,不知道怎么了,尽找一些天南地北的理由想尽办法地和我不停海喝。几杯下肚,其实红酒这东西当场没什么感觉,隐隐地感觉到头重脚轻的时候,桌下已经躺了好几个空瓶了。

    “子瑜,今儿也喝得差不多了,咱坐下好好说说话。”骆其拦住子瑜开酒的动作,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已然有些喝多:“至于剩下的,留着下次。”

    其实我有点茫然,脑海里她挽着林源出门还笑的灿烂的照片却一直飞来飞去,几次都想要开门问点什么,却碍于一边的苏乐成硬是憋了回去。

    “林未你看你。”宋子瑜喝的就差没飞上天了,拿着酒瓶子差点就起来载歌载舞的,很是高兴。“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是么,下次?指不定下次是在什么时候呢。”

    酒精能麻痹人的神经,所以才会让人由衷地放松。觉得宋子瑜说得很对,下次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谁又能保证还有下次呢。

    拿起被放在一边开了一半的红酒接着打开,在各自的酒杯里倒上,我起身站在桌边,头顶上的灯光折射在玻璃杯上,一道很亮的光线。

    “饭局到了这个点上,应该也是差不多了。”我开口,竟觉得有些头晕,站着的双脚有些踉跄,空出的一只手扶着桌脚还不忘了自己豪言壮语:“苏乐成,你可娶了我们我们学院的校花,这可真是你的荣幸。”

    眯了眯眼,苏乐成只是带着笑意看着我,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宋子瑜趴在桌子上看我,也冲着我笑,眼里晶晶亮的我都不知道她是泪光还是隐形眼镜戴的太过夸张。

    一边的骆其看出了我的醉态,忙着起身拉住我:“阿未,你醉了。”

    “我没有。”没有甩开骆其,只是反抓住他的手:“还有你啊,骆其。”

    看着骆其,他也看着我,只不过我的眼神是坦然,而他的是担心。我说:“骆其,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照顾我,如果没有你,说不定我还在小餐馆里端菜洗盘子呢。”

    “骆其,你就是我的伯乐啊,我这匹千里马愿意一直都追随着你,给你当牛做马。”

    这话说完我自己就乐了,笑地东倒西歪的。骆其扶着我,先是低头沉默了两秒才重新笑着看我:“你看你说的,哪有你这么说自己的。”

    “还有你,宋子瑜。”我转身,子瑜还趴在自己的位子上,眼神迷离地看着我,等着我接下来会说出来的话。停顿了下,全场都安静着,宋子瑜重新坐正自己的身子,虽然茫然却还是等着我说点什么。

    “宋子瑜。”开口,我叫着她的名字,想到了那时候我刚进学校认识她的时候。

    “宋子瑜……”叫第二遍的时候,我想到了自己退学的时候,她抱着我哭的时候。

    苏乐成就坐在我的对面,余光里他双手叠在胸前,表情里是期待的样子,期待我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宋子瑜看着我,踉跄地起身,壮烈得就像是已经做好了被我泼一脸红酒的准备。

    “子瑜。”这一声叫得很轻,把杯子里的酒缓缓地倒进嘴里,然后伸出胳膊环住她。“没有了我以后,你要幸福。”

    全场安静地就如同开一场严肃的政治会议,没有噪音,没有闲言碎语,而我就如同那个领导人,发言完毕,就等着一场热烈的掌声。

    是的宋子瑜,你得幸福啊,我努力把过去的事情都压在心底就是为了你能幸福啊。苏乐成也好,林源也好,那些早就过去了,不想去管过去发生了些什么,人总得往前看吧。

    所以啊,你好好幸福。

    怀里的人在无声地啜泣,肩膀一动一动的,捧起她的脸,两个人的眼神对视的时候她才哭出声,原本精致的眼线此刻有些晕开,黑色的一圈让人感觉好笑。

    她没说话,可在我的耳里,她的哭声早已倾诉了所有。

    我看着苏乐成,他还是坐在位子上,拿着酒杯晃着杯里的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