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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教训
    此时刚才那个为首叫嚣的人并不甘心,他知自己就算吃也苟活不了多久,他恨毒了这些当官的,恨毒了这个世道,更恨毒了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于是趁覃斯厉转身之际,他忽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呐喊着疯子一般向覃斯厉冲过来。沈云笙惊惧的大喊一声,“大人小心!”

    那正对的玄天卫已是手起刀落,在那人还没靠近时就将他劈成了两半,顿时鲜血飞溅了一地。

    除了这些书生吓的半死,所有玄天卫的人,皆不为所动。而覃斯厉也只是侧头,余光轻蔑又懒散的往身后瞟了一眼,再无其他。

    “没事吧黎烛,刚才那伙人太可恶了,恩将仇报,待我回去叫人宰了他们。”岑启满眼担心,一边说着还上手给沈云笙拍灰,拍着拍着还拍到胸脯。

    沈云笙触电一般忙扭过身子,双手护在胸前,“没事没事,一帮饿极了的灾民,和他们计较什么。”沈云笙说着话还有些惊魂未定。

    面前的覃斯厉瞳孔微缩,有点没眼看。

    岑启倒没觉得沈云笙异样,“灾民怎么啦,灾民就不是人啦,亏品鹤还给他们施粥呢,要是我肠子得悔清,饿死活该。黎烛你过来,一身的灰,屁股上也是,来我给你拍拍。”

    这一说把沈云笙吓得更是半死,张连也在旁边双手一箍沈云笙消瘦的肩膀,“多谢了兄弟,真的多谢。”

    沈云笙被两面夹击的脑子有点犯晕。可又不好意思甩开这个,躲了那个。

    “住手!都给我分开站好了。怎么,犯事儿聚在一起,想串供不成。”覃斯厉呵斥道,他少有动气,还把旁边的司空吓了一跳。

    张连首先缓过神来,抱拳上前一步,本想叫一句师兄,结果今天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说了也只有丢人。话到嘴边却咽下去了,“多谢大人相救,学生等万分感谢!以后若有用到学生的事上,定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覃斯厉冷着脸,毫不令情,直接指责道,“宣社就养出你们这帮废物?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就是你们这些人,平日里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他给人感觉没有轻蔑,反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周元昌听这话不乐意了,他们这些人都是要面儿的,何曾被这样辱骂过。但又碍于读书人的身份,不好与他正面辩驳,而且还是人家刚救了自己。于是只是婉言道:“今日多谢大人相救!只是读书人遇到这些也是手足无措,倒不像大人您,干脆利落,一句话就让他们走了。”

    “一句话?你一句话设十几个救济的地方看看。一帮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好好读圣贤书,出来净会捣乱。”覃斯厉比沈云笙大约年长八九岁,沈云笙和这些人差不多同年,顶多上下不过差两三岁,教训他们自然也受着。

    张连知道这次是自己欠考虑捅娄子,被骂也在一旁不说话,这会儿他倒期望有人能骂他几句,自己心里反而能好受些。

    “大人,话可不能这说。”岑启的少爷脾气受不住这些训叨,他上前一步有心想说,却被躲在身后的沈云笙将腰带扣的紧紧的。

    “那该怎么说。怎么,刚才你们那一个个怕死的样子都忘了?要不要我把他们叫回来给你们回忆回忆?”

    岑启被噎的哑口无言,一时间迫于威势又不知道怎么再开口。而沈云笙此时,几乎整个身子躲在岑启身后,一会儿眼睛从侧面露出来,一会儿又从岑启的肩头露出来。她一句话不说,就是躲,恨不得现在找个洞钻进去。直到覃斯厉走到她面前,对于沈云笙来说,又是一片遮天蔽日的黑影。

    覃斯厉不由分说的一把把她提溜出来,“躲谁呢?”

    “没躲…学生没躲谁。”沈云笙像泄了气的球,站的端直,说话却不利索。“只是刚才那帮人真是恐怖,学生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你心有余悸,你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呢?”覃斯厉看着她额头上还冒着血,也不同她说什么,掏出帕子给她,“擦干净,这会儿你比他们可怕。”

    沈云笙摆手本想拒绝,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生生噎了回去,一边暗怪自己没出息,怎么就怕他怕的要命,一边又不敢反抗。

    此时司空看人渐渐都走了,这才来到覃斯厉身边,问道:“大人,灾民们大多数已经离开了。这几个人怎么办?”

    覃斯厉想了想,道:“这事儿皇上已经知道了,总得有个交待。先把他们带走,不用进昭狱,先扔到应天府。估摸着兵马司那帮人这会儿已经闻到味儿了,让弟兄们把这里收拾了。对外一个字都不许说。”

    “是,大人。”司空领命。示意手下人先把这几个士子带回去,一开始几个人还扭扭捏捏的,觉得这简直有辱斯文。直到司空大喝一声,不愿走的直接绑了回去。

    宣社的几个人急了,沈云笙这下也急了,倒不是急自己,而是替别人着急。忽然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跑到覃斯厉面前求饶道,“大人,今日之事全因学生而起,请大人放过别人,要抓就抓我一人。”

    覃斯厉没眼看她,十分讨厌这种无谓的逞英雄,不知道在图什么,低廉的同窗情谊?还是要凸显自己舍己为人的高贵人格?“你想一人承担?拿什么承担?告诉你,就算我现在以扰乱纪法之名把你们社里这些只会意气用事的书呆子都抓了也不为过。你想逞英雄?放心,到了应天府有你哭的时候。”

    “可是,可是大人!这里面大多数人要参加今年的科考,若被下了狱那便考不了了。再说大人,我们虽然有错,可也是看到这些灾民可怜,也算是…算是为朝廷分忧吧。”

    “你还好意思说?你们分的哪门子忧?不了解事情原委,读了几本圣人书就以为自己有天大的本事,凭着‘可怜’,‘同情’,‘冲动’做事,怎么可能不出事?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覃斯厉说这些话并不只对沈云笙,眼睛一扫身后这几个垂头耷耳的人,他不容易生气,可见这些人一个个头脑简单,真是枉费了。

    此时手下有人跑来对一旁指挥的司空附耳说了几句,司空听后点点头,也不惊讶,也不着急,只是非常冷静的对覃斯厉说道:“大人,兵马司的人来了。”

    覃斯厉冷嗤一声,“哼,鼻子可真灵。先把这几个人给我押回去。头蒙上,别让人看到。还有,去查那个叫张连的前几日都接触过什么人。”

    沈云笙知道覃斯厉还是手下留情了,虽然话不好听,到底还是顾着他们。“对了,把这个…”覃斯厉顿了下,指向沈云笙,“把这不知死活的给我单独弄到马上去。到了应天府也给我单独关起来。”

    说完,覃斯厉再不看他们,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