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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兵马司
    要说玄天卫是保护皇上的,皇城兵马司便是替皇上守门的。都城治安,抓捕囚犯,街道管制,凡事总能插一手。里面的弯弯绕绕之多,只看许多朝中大臣将自己家的公子争破头往里面塞,就知道这里头的前途和油水。

    只是这些人也不傻,不会让自家孩子去做又苦又累护卫,至少是个营典司吏,哪怕混个小官,也是捞不尽的好处。也正因为这里面的二世祖多,都城内外被他们搅的乌烟瘴气。

    此时兵马司的指挥使郭泱走过来,按理说他巡城不比坐衙,应穿盔带甲。结果他却身穿绯色圆领袍衫,玉带皂靴,踩在这城外的泥土地里,一脸的嫌弃。

    他虽和覃斯厉都是世家子弟,可却选择两种截然不同的路,用覃斯厉的话就是人各有志,自个儿的命自个儿活。他不讨厌这些在自家祖宗福荫下歇凉的人,能到今天这一步,不管是溜须拍马,还是蝇营狗苟不能算没本事,最多只能说不是一路人,平日这些人横行霸道,欺压百姓他也管不着,可要是连欺负灾民这种不是人的事儿都干,损了圣誉,就别怪他下脸子。

    他朝覃斯厉走过来,肥硕的身子和满脸的横肉一颠一颠,刚走几步就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对于覃斯厉,郭泱多少是有些怕的。前阵子他的一个副使被抓,自己没面子吆喝着找覃斯厉要人,覃斯厉连搭理都没搭理,晾了他几天,见他还纠缠不休,直接说到他上个月某日在哪个秦楼妓馆里和谁睡一起。

    当时郭泱瞬间就吓傻了,这事儿被他那彪悍的老婆知道事小,顶多挨一顿打,他更惊惧于覃斯厉这手眼通天的本事。于是连滚带爬的就溜了。从此之后,他就算是再怎么着,都不敢和覃斯厉硬来。

    只见郭泱哆嗦着脸上肥腻腻的肉,离老远便一展他那洪亮刺耳的声音,“哎呦,覃大人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你这不在宫里保护皇上,怎么跑到城外了?”

    覃斯厉眯眼一笑,下巴往那不远处的宣社士子努了努:“抓人呢。这几日太后她老人家身体不太爽利,皇上这会儿子在重华宫陪太后。我刚巧没事,听说城外有人聚众闹事,几天了没人管,便来瞧瞧。这不,有点收获。”

    郭泱心里把覃斯厉恨的牙痒痒,可是也怕的心肝颤。可这安抚灾民的事是皇上一早交给兵马司和应天府的,他这把人抓了,无疑又是打了他的脸。他那眼睛骨碌碌的一转,心里发难,嘴上却只能十分的客气。“这事儿哪需要动用您的人。我也是近几天才听说这个事儿,宣社的几个鲁莽士子聚众凑了些钱粮出城救济。只是外头灾民闹事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也没当回事。结果今一早底下人才来报,说聚集在城外的灾民越来越多,这事儿若引起激愤,皇城都岌岌可危啊!瞧我这一早赶紧就扣下外送的赈济粮食,带人前来,这紧赶慢赶,还是被您抢先一步。”

    覃斯厉心里明镜似的,这几日他故意不管这些灾民,那是和应天府的拉扯,这事儿是烫手山芋,谁管谁倒霉。现如今外头乱了,大内听到风声,覃斯厉把人抓了,他就来捡现成的。

    覃斯厉将他的把戏尽收心里,摆出一副不远不近,公事公办的态度,他知道要和这人扯皮,太硬了不行,太软了被人钻空子,就得这样一松一劲,一扯一拉着来。“既如此,郭大人就不必管了。不管怎样,这些人是幽州来的,总不能那边的烂摊子,要都城来收拾。至于那几个士子,我带回去审审,左右也不是什么了不得了,皇上让今晚有个交待,到时候我一并呈上。”

    “唉!这事儿怎么能有劳覃大人动手。”覃斯厉把调子定下来,郭泱有些急了,他一把一拉覃斯厉的手腕,兄弟一般推心置腹,“也怪我!早上去吏部为着考核的事儿多说了几句话,等底下人找到我禀明那会儿已经晚了。今日若不是覃大人,指不定要捅多大篓子!只是你要把他们带走,这不是打我脸嘛,皇城内外的事让玄天卫的人出马,传出去你可让兄弟我没脸了啊。”

    这话说的重了,看似是卖惨,其实是把人架起来进退两难。覃斯厉却并不为所动,“这事儿本也并非玄天卫的人要插手,只是我来是奉了皇上的意思,抓人要审,也是要禀明。既如此,玄天卫办了无可厚非。毕竟事关重大。今日在城外闹,明日指不定得破城闹。幽州的境况不好,布政使又死的不明不白,新的还没去,皇上自然是要亲自过问。要说没脸,兵马司没脸的事还少么?”

    覃斯厉说话已然有些不客气了,他不愿再和郭泱扯皮,扯来扯去他能跟你耗一天。这话说的郭泱脸色都变了,肥的出油的大脸盘子,由红到黑,气的能七孔冒烟。可却始终不敢发作,想着他在这皇城里横行霸道惯了,就算是北城那帮王孙贵戚也得给他面子,谁敢给他脸色瞧,可每每到了覃斯厉面前,除了吃瘪还是吃瘪。

    再看覃斯厉身后一排玄天卫,个个武功超群,训练有素,那岂是他带的这几个兵马司能挡的了的。他一时语塞,欲说还休,摆出一副可怜样。

    “人我带走了,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陪郭大人了。你若想收拾烂摊子,瞧那,这些天这些灾民在这是路也堵了,地也荒了,弄得是臭气熏天一片狼藉。郭大人有空,派人把这打理打理,皇上和太后过几日要去凤冥山祈福,出了城看到这些可不好。”

    说完,覃斯厉拍拍郭泱的肩膀走了,他嘴角若有似无的笑,像罩在雾里让人捉摸不透。

    郭泱看着那些人一点点走远,嘴里恨恨的啐了一口,“妈的,早晚老子得收拾你见阎王!”

    一行人骑马离开,除了沈云笙,其余人都绑了手用马牵着。

    司空心里不得劲,一路上心里不舒服,也不说话。

    “怎么,黑着脸,被雷劈了?”覃斯厉坐在马上身子端正,不管马身再晃,他都坐的稳。看着远处城门越来越近,此时来往的人也多起来。

    “回大人,属下不是被雷劈了,是不服气。凭什么!这帮人吃着百姓的供奉,还活得如此嚣张。争这抢拿,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金银财宝都收入囊中,本来得了好处好歹做个人,没想到还四处嚣张。您和他同是高门公子,凭什么他们就活着这么嚣张滋润,咱们每天风里来雨里去,还被人骂,吃力不讨好,究竟为了什么?属下就是心里不服,十分百分的不服。”

    司空说的越来越愤慨,覃斯厉用折起了马鞭往他身后抽了下,没使劲儿,却也让他痛了皮肉。“就你小子心思多。这世上哪那么多为什么?你要真问,那就是为了他能抢别人的东西,不能抢你的,他能踩别人头上,却只能对你言听计从,无可奈何。这种人,面上说也要说,关系也要拉,背地里该收拾还得收拾。”

    司空摸着后背琢磨这话,有点意思,忽然心情舒畅了许多。“大人您这么一说,倒是那么回事。”

    覃斯厉没在说话,回头看了那几个灰头土脸的宣社士子,又看了看马上的沈云笙,小眼神怨念不已,二人目光对上,她又极快的移开了目光。“是不是的你自己想。马上要进城了,找个马车把这几个弄进去,这样进城,少不得又是闲言碎语,由着宣社那帮书生满口乱说。还有,给坐在马上那个请个郎中大夫,别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