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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尚可
    翌日早朝过后,齐勉照例去往大理寺,途中被郎明拦截:“哎,齐大人,有几日未见,越发容光焕发了,有何喜事,不若说出来共同高兴一番?”

    齐勉并未说话。

    虽说这喜事于他而言着实该普天同庆,但这让他怎么说呀!

    说陛下与他心意相通,多年情谊终得实现?还是他的胆大妄为换来了修成正果。

    “郎大人,你就别问了,时机合适,自然就知道了。”秦烟慢悠悠地走过来,拍了拍齐勉的肩膀,意有所指地看着他,笑眯眯道,“齐大人你说呢?”

    “……嗯。”

    秦烟憋笑又把目光转向郎明:“郎大人,你看起来略显沧桑,没休息好?”

    齐勉也看向郎明。

    确实。郎明虽依旧笑得朗利,但眼下的乌青却不容忽视。

    郎明叹了口气:“别提了,红袖招的姑娘太磨人了,我……唔!”

    郎明一句话还未完,便被秦烟捂住了嘴。秦烟环顾四周,路过的官员好奇地看向他,秦烟嘿嘿笑着打招呼“闹着玩,闹着玩”,待四周无人,秦烟才低声道:“郎大人,这是在宫里,不是你家,说话注意些。”

    郎明唔唔几声,噤了声。

    三人匆匆出了皇宫,秦烟才指责:“上次红袖招一别,你竟背着我们又去了?”

    齐勉:“……”

    合着在秦烟的心里,他们三人已然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起生,一起死,一起去红袖招看娇娘子。

    “呃……要不,”郎明试探道,“我再请你们去一次?”

    齐勉自觉地后退一步,拱手道:“我就不去了,先告辞。”

    齐勉一步未行,被秦烟拽了回来。

    秦烟自然知晓齐勉的心思,原本他对烟花柳巷也无甚兴趣,这些年公务繁忙,加上沈靖之的关系,他顶多听个曲,却无其他心思。

    想起沈靖之,也是心头一痛。

    “今日我做东,喝酒去。”

    秋末冬初,寒风愈渐刺骨,街上行人不似从前,唯有那蒸笼上的热气愈渐明显。

    包间里静悄悄的无人声,斟酒声断断续续,三杯满,秦烟举杯道:“我今日就要回东南了。”

    “缘何?”话一出,郎明就哦了一声。

    此次流民一事,往轻了说是几个城主庸碌糊涂,往重了说便是内贼。他花了多少心力,流了多少鲜血,牺牲了多少生命,才换回了这些年的安宁,断不能毁之一旦。

    “秦知遇还要托你们多关照。”

    秦烟原想着带秦知遇一同回去,让他多学些本事,这份家业终是要有人担起来。只是如今他又存了些私心。秦知遇这样的年纪,他的生命里不该只有拼杀,不该只有算计。

    一顿饭吃得像生离死别。

    午后,秦烟便离京了。

    瞧着秦烟远去的背影,郎明只感慨:“少了一个喝酒的人。”

    齐勉转身往回走:“郎大人,少喝些酒吧。”

    “齐勉,你要回大理寺?”郎明跟上他的齐勉的脚步。

    齐勉边走边道:“不回。”

    他要进宫。

    还有一件要紧事——玉太妃送的几个男子。

    即便他心里知晓李黛清不是那样醉心美色之人,即便李黛清的回应已然是那样清晰明了,可他心里依旧焦灼。

    他有些怕李黛清在骗他。

    到底是君心难测。

    “呦。可巧,陛下刚着人宣大人进宫,大人就来了。”张公立于殿门前,看到齐勉跨步而来,张公迈着步子小跑过去,“方才玉太妃来了,现下陛下的脸色不太好,大人注意些。”

    齐勉道了声谢,推门而入。

    距离殿门约莫三四米处,几张画轴散乱的铺在地上。齐勉蹲身拾起一张来看,赫然是一副画像,不难猜,定是玉太妃刚送过来的。

    齐勉一一看过去,视线停留在最后一张画像上。

    那张脸莫名得有些熟悉。

    “齐勉?这么快就来了。”李黛清有些惊讶,她不过是换了件衣裳的功夫,齐勉就来了。

    齐勉躬身行礼:“陛下安。”

    李黛清瞥见齐勉手中的画轴,她道:“如何?”

    齐勉自然知晓李黛清在问什么,不答反问:“陛下以为如何?”

    身份的悬殊,以及几年来风雨飘零中的磨砺,让齐勉周身永远萦绕着些清清淡淡的意味,太过正经,不似这个年纪该有。

    她既允了他,便得让他懂得何时为臣,何时为君。

    李黛清点点头:“尚可。”

    尚可?!

    齐勉蹙眉,尚可是何意?哪张尚可?

    齐勉紧了紧十指:“陛下以为哪里尚可?”

    仿佛咬碎了牙,一点一点挤出来的。

    李黛清觉得好笑,她喜欢这样明明心里着急上火,脸上却还一本正经的齐勉。

    “全、部。”

    又加了一把火。

    “左侧那副俊逸,中间那副明朗,右侧那副……”

    李黛清如数家珍。

    齐勉忍无可忍,带着抱怨死死地盯着李黛清:“陛下!”

    李黛清笑出了声,犹记得齐勉刚进宫时的模样,无助彷徨又不服输。加入暗卫营第一次参与作战是在他进宫一年后,那时他正气盛,急于向李黛清证明自己,一马当先,虽取得了喜人的成果,但也因不听指挥而中箭,卧床一月有余。

    自此之后,齐勉倒是规矩了许多。

    只是让人琢磨不清的是,究竟是那支离心脏半寸的箭让他老实了,还是李黛清的严厉训斥让他收敛。

    “好了,逗你的。找你来是有事要说。”李黛清将桌上的折子递给齐勉。

    齐勉翻看来扫视几眼:“张云泽将军要回京?”

    李黛清道:“嗯,怕是玉太妃动作太大,给谨安王择亲的事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这才急着回来。”

    张云泽戍边多年未曾回京,一来是边境多有战乱,恐归京后又生事端;二来也是因着戚云欢的婚事。官家女子婚事从不由自己,上可稳定朝纲,下可结交达官显贵,张云泽不愿唯一的妹妹受此束缚。

    齐勉也懂得其中得利害关系:“且先不提玉太妃的本意何在,即便是谨安王真看中了戚小姐,若要赐婚,怕是会寒了张将军的心。”

    “这也是我今日叫你来的原因。”

    齐勉上前几步将折子原封不动地放回桌上:“陛下想做什么?”

    “玉太妃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寻一些女子的画像分别送入玉太妃和谨安王府中,对外便说玉太妃劳心劳苦替朕操持,朕深表感激,然皇弟已至娶妻之龄,身为皇姐自该为其筹划,特觅得佳人供玉太妃及谨安王挑选。”

    如此一来,不仅谨安王的婚事便顺理成章地握在了李黛清的手里,与此同时也安张云泽之心。

    消息一出,各家纷纷引荐,却始终未有女子入玉太妃的眼。

    戚云欢是他一早便选出来最为合适的人选,原本打算让李黛清赐婚,可李黛清原先说的那番话显然不同意。可瞧着李黛清的意思,对于张云泽,她也要礼让三分。说白了,此事成与不成,还要看张云泽的态度。

    在此之前,总要先把这些人推了。

    思及此,玉太妃摇摇曳曳的去找了李黛清,她还未开口,李黛清便先发制人。

    “玉太妃,可是对朕选的人不满意?”

    玉太妃自然是有备而来:“陛下选的人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幽儿他……”

    “哦,那便是谨安王不满意。”李黛清一笑,“无事,朕还有人选,总会有满意的。”

    玉太妃还想说些什么,不料李黛请再次开口:“玉太妃无其他事了吧,正好朕还有事找玉太妃。”

    “什么?”

    “跟玉太妃有关。”李黛清有些头疼,“前些日子玉太妃送的那几个人险些把西侧殿烧了,前几日又对朕身边的人出言不敬,这样的事数不胜数,引得宫人怨声载道,玉太妃,您识人不清啊。”

    那些人自打进宫,便是李黛清自行安排的。玉太妃未再见过,更不知他们竟然如此不省心,一时之间她有些心慌。

    李黛清虽也是她看着长大,只是从先帝将储君之位传给李黛清开始,李黛清便一直由先帝辅导,其脾气秉性与先帝并无二般,让人猜不透。

    “那些人朕已经打发出宫了,玉太妃此后也不必操心朕的事。”

    原是如此。

    玉太妃此才恍然大悟,为何此前留下那些人,为何突然关心李幽的婚事,原是以此将李幽的婚事抓在手里,同时断了李幽和张云泽的关系,又将那些个眼线一次性剔除,一箭三雕,真是个好皇帝!

    李黛清又似宽慰道:“不过玉太妃也不必太过自责,朕不会因您识人不清就迁怒到谨安王身上,他的婚事朕自会做主。谨安王的王妃之位也事关皇家脸面,朕会留心。”

    玉太妃只能咬着牙道:“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