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坦然
李黛清交由李幽查证西荫城主一事，如今已过去多日。期间李幽进过宫几次，每每问起进展，李幽皆是一脸愧色。
利诱、刑罚，用了个遍，西荫城主那老家伙咬死了是自己的主意，全是他一人所为。若非他犯了此等大错，倒是个不屈的人才。
“陛下，西荫城主咬定了他是对战南王心生恨意，为儿子报仇，这才想了这个主意。”
李幽说完，没在吭声，等着李黛清回应。
“接应的人呢？”李黛清道，“这也是他一人可以完成的？”
李幽脸上似有余惊：“祈公和西荫城主合力而为，钻了很多空子，这才有了今日的结果。”
李幽这话，李黛清不知信了没有。只是无论她信与不信，都无所谓。左右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李幽与祈公，甚至是西荫城主有不当勾结，她能奈何。
事到如今，这案子怕是也查不下去，就算查下去，也不会再有任何有用线索。
祈公和西荫城主做了证，李幽便洗脱嫌疑，大罪谈不上，顶多是治理不善之罪。
李黛清挥挥手，示意他先退下。
殿内又陷入了一片寂静，李黛清蹙着眉，显然对方才李幽说的话丝毫未信。
不过她倒是不着急。
李幽既然敢在这时候迫不及待地回都京，说明他的实力也不可小觑，今日这样的小事，顶多算是敲打，她原本也没想着靠这件事铲除李幽。
李幽既说与他无关，那按律法先将祈公和西荫城主处置了，至于李幽，罚在家闭门思过几日也就罢了。
毕竟如今这形势在外人看来，李幽着实是冤枉。
此事一过，也算是风平浪静了一段时日，当然这是于他人而言。与李黛清而言，最让她烦愁的还是齐勉。
这孩子已经快一个月未单独进宫了。
除却上朝，李黛清从未私下召见过齐勉，齐勉也静悄悄的，从未私下进宫。
李黛清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陛下……”
李黛清正想的出神，张公进来道：“战南王来了。”
李黛清点头。
殿门大开，复又合上，秦烟大步迈进来，脸上带着说不出来的神秘之色。
“战南王何事？”
“陛下，臣前些日子在宫外看到些书不错，想着陛下这几日或许太过劳累，遂买了些，特送于陛下。”秦烟侧身，跟在他身后的秦知遇将一摞书放在了张公臂弯里。
张公眯缝着眼笑，当一摞书实实在在落在他臂弯里时，才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么些，要看到猴年马月去！
李黛清微微点头：“战南王有心了。”
“那臣就先告退了。”秦烟身子转了一半又转回来，有意无意道，“陛下，齐大人说要告假两日。”
提到齐勉，李黛清又想起那个荒唐又强劲的吻，一时之间竟觉得嘴唇烫了起来，甚至呼吸不畅，仿佛齐勉正在她面前，不过一寸的距离。
李黛清垂眸，安定一瞬，又抬起眼皮：“他怎么了？”
“陛下不知吗？”
“什么？”
秦烟道：“西荫城主被决刑的前一日，齐大人去牢里看了他一次，不知他何处得了凶器，齐大人被误伤了。”
“什么？！”李黛清蹭的站了起来，“他又受伤了？”
李黛清的举动太大，秦烟被吓得后退一步，后想起齐勉的话，又安抚道：“陛下宽心，小伤。”
李黛清忽然脑子转过来似的，当即提出质疑：“那时怎么不告假，难不成越治，伤得越重？”
“这……”秦烟缓了一下，继续道，“郎中嘱咐不让沾水，可齐大人不听，结果伤口更重了。”
说完，秦烟都敬佩自己，前后搭配得真是天衣无缝。
“胡闹！”
秦烟也立马露出责备之色：“是，臣也是这么说的，可齐大人就是不听，看起来大有自暴自弃之意。”
“自暴自弃？他自暴自弃什么！”
秦烟缩缩脖子，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仿佛被吓到一般：“臣也不知……”
“……”李黛清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稳了心绪，“战南王有心了，你先下去。”
秦烟走后，李黛清才细细琢磨起那句“自暴自弃”中包含的意味。
自暴自弃什么？
因为那日没有给予他回应，还是因为让他滚，亦或者这一月未曾搭理他，于他而言，他们会就此疏离，故才自暴自弃？
齐勉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做了那样对上不敬的事，她都没罚他，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可……说明什么问题呢？
李黛清被自己给问住了。
李黛清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疯狂又可笑的答案，她当即便打消下去，未防止自己再次胡思乱想，她从秦烟抱过来的众多书籍中随意挑了一本。
“……”
这哪是书？
这分明是话本好吗？！
话本中的两人将心事死死压制在心底，至死都未曾表明。
李黛清将就着看下去，发现这话本真是唯美悲伤，让人潸然泪下。
心事不为人知，到底会遗憾终身。
齐勉的心思，无论接受还是拒绝，她都应当给予回应的。
李黛清叹了口气，叫人备车，随即出宫。
越靠近齐府，心跳越快，李黛清不知怎么回事，她想逃避，她有些怕对上齐勉的眼睛。
可明明该怕的人不是她……
到齐府时，齐勉已经在外等候多时。
已经是深秋，风里带了股冬天的味道，凉嗖嗖的，吹着衣袍翻卷，齐勉就这样等在风里。他好像瘦了一些，也更高了一些，唯有那双眸子依旧清明。
马车叫停，李黛清深吸一口气，掀了车帘，探头出来。
李黛清刚动一步，身子还未完全从马车里出来，便看到眼前多了只手。
那双手依旧粗砺，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不同的是，那双手大而暖，被他握在手心里时，仿佛千军万马都不用怕。
李黛清犹豫了一下，又想起秦烟那句“自暴自弃”，为了让这孩子不再自暴自弃，李黛清伸出手搭在他的手上，下了马车。
齐勉不敢有多余的举动，只等着李黛清站定，他才道：“陛下怎么来了？”
“朕不来，你怕是要忘了还有朕这号人了。”
进了堂内，管家送了两杯茶进来就退下了。
李黛清轻呷了一口，等着齐勉主动解释。
“臣以为陛下再也不想看到臣了……”
“嗯，继续。”
齐勉本想先观察李黛清的神色变化，谁知李黛清脸上没有一点异常，甚至她的神情，让齐勉误以为李黛清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
齐勉有些委屈：“臣不敢进宫，怕陛下生气伤了身子……”
李黛清轻嗤一声：“所以你就打算自暴自弃？”
“什么？”
“若不是战南王来告诉朕，你打算瞒朕到什么时候？”李黛清的目光移到齐勉的心口处，“伤怎么样了？”
“没事了。”
“齐勉，你还记得你自己说的吗？你的命是朕的，所以你珍惜，你就是这么珍惜的？”李黛清美目渐怒，“受伤了不能沾水，你不知道吗？”
齐勉将这几句话串起来，又稍加杜撰，这才得知真相，原来是秦烟说的。
只是不知他说的有多夸张。
“齐勉，你到底在想什么，这条命你究竟还想不想要！”
齐勉不说话，静静听着来自李黛清的问责。
“你这样糟蹋自己，你到底想如何？”
“……”
“说话！”
齐勉平静道：“我说了，您就会给我吗？”
李黛清心里一惊，脑子不断猜测齐勉接下来会说什么，他会要什么。
实则，她心里是有答案的。
没人比她更清楚。
齐勉想要的，是她。
可她给得了吗？
“说。”
齐勉毫不犹豫道：“您自己。”
“……”
哪怕李黛清心里门儿清，但听到这样赤/裸/裸的话，她还是心里一震，有些说不出话来。
齐勉异常平静，甚至将问题反扑给李黛清：“您能给吗？”
“你、你没伤糊涂吧？”
齐勉自嘲一笑，有些坦然：“您看，您给不了。”
两个人一站一坐，静默了很久，久到齐勉再不抱任何希望，突然李黛清敛眸道：“若是能给呢？”
“……”
什、么？！
利诱、刑罚，用了个遍，西荫城主那老家伙咬死了是自己的主意，全是他一人所为。若非他犯了此等大错，倒是个不屈的人才。
“陛下，西荫城主咬定了他是对战南王心生恨意，为儿子报仇，这才想了这个主意。”
李幽说完，没在吭声，等着李黛清回应。
“接应的人呢？”李黛清道，“这也是他一人可以完成的？”
李幽脸上似有余惊：“祈公和西荫城主合力而为，钻了很多空子，这才有了今日的结果。”
李幽这话，李黛清不知信了没有。只是无论她信与不信，都无所谓。左右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李幽与祈公，甚至是西荫城主有不当勾结，她能奈何。
事到如今，这案子怕是也查不下去，就算查下去，也不会再有任何有用线索。
祈公和西荫城主做了证，李幽便洗脱嫌疑，大罪谈不上，顶多是治理不善之罪。
李黛清挥挥手，示意他先退下。
殿内又陷入了一片寂静，李黛清蹙着眉，显然对方才李幽说的话丝毫未信。
不过她倒是不着急。
李幽既然敢在这时候迫不及待地回都京，说明他的实力也不可小觑，今日这样的小事，顶多算是敲打，她原本也没想着靠这件事铲除李幽。
李幽既说与他无关，那按律法先将祈公和西荫城主处置了，至于李幽，罚在家闭门思过几日也就罢了。
毕竟如今这形势在外人看来，李幽着实是冤枉。
此事一过，也算是风平浪静了一段时日，当然这是于他人而言。与李黛清而言，最让她烦愁的还是齐勉。
这孩子已经快一个月未单独进宫了。
除却上朝，李黛清从未私下召见过齐勉，齐勉也静悄悄的，从未私下进宫。
李黛清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陛下……”
李黛清正想的出神，张公进来道：“战南王来了。”
李黛清点头。
殿门大开，复又合上，秦烟大步迈进来，脸上带着说不出来的神秘之色。
“战南王何事？”
“陛下，臣前些日子在宫外看到些书不错，想着陛下这几日或许太过劳累，遂买了些，特送于陛下。”秦烟侧身，跟在他身后的秦知遇将一摞书放在了张公臂弯里。
张公眯缝着眼笑，当一摞书实实在在落在他臂弯里时，才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么些，要看到猴年马月去！
李黛清微微点头：“战南王有心了。”
“那臣就先告退了。”秦烟身子转了一半又转回来，有意无意道，“陛下，齐大人说要告假两日。”
提到齐勉，李黛清又想起那个荒唐又强劲的吻，一时之间竟觉得嘴唇烫了起来，甚至呼吸不畅，仿佛齐勉正在她面前，不过一寸的距离。
李黛清垂眸，安定一瞬，又抬起眼皮：“他怎么了？”
“陛下不知吗？”
“什么？”
秦烟道：“西荫城主被决刑的前一日，齐大人去牢里看了他一次，不知他何处得了凶器，齐大人被误伤了。”
“什么？！”李黛清蹭的站了起来，“他又受伤了？”
李黛清的举动太大，秦烟被吓得后退一步，后想起齐勉的话，又安抚道：“陛下宽心，小伤。”
李黛清忽然脑子转过来似的，当即提出质疑：“那时怎么不告假，难不成越治，伤得越重？”
“这……”秦烟缓了一下，继续道，“郎中嘱咐不让沾水，可齐大人不听，结果伤口更重了。”
说完，秦烟都敬佩自己，前后搭配得真是天衣无缝。
“胡闹！”
秦烟也立马露出责备之色：“是，臣也是这么说的，可齐大人就是不听，看起来大有自暴自弃之意。”
“自暴自弃？他自暴自弃什么！”
秦烟缩缩脖子，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仿佛被吓到一般：“臣也不知……”
“……”李黛清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稳了心绪，“战南王有心了，你先下去。”
秦烟走后，李黛清才细细琢磨起那句“自暴自弃”中包含的意味。
自暴自弃什么？
因为那日没有给予他回应，还是因为让他滚，亦或者这一月未曾搭理他，于他而言，他们会就此疏离，故才自暴自弃？
齐勉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做了那样对上不敬的事，她都没罚他，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可……说明什么问题呢？
李黛清被自己给问住了。
李黛清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疯狂又可笑的答案，她当即便打消下去，未防止自己再次胡思乱想，她从秦烟抱过来的众多书籍中随意挑了一本。
“……”
这哪是书？
这分明是话本好吗？！
话本中的两人将心事死死压制在心底，至死都未曾表明。
李黛清将就着看下去，发现这话本真是唯美悲伤，让人潸然泪下。
心事不为人知，到底会遗憾终身。
齐勉的心思，无论接受还是拒绝，她都应当给予回应的。
李黛清叹了口气，叫人备车，随即出宫。
越靠近齐府，心跳越快，李黛清不知怎么回事，她想逃避，她有些怕对上齐勉的眼睛。
可明明该怕的人不是她……
到齐府时，齐勉已经在外等候多时。
已经是深秋，风里带了股冬天的味道，凉嗖嗖的，吹着衣袍翻卷，齐勉就这样等在风里。他好像瘦了一些，也更高了一些，唯有那双眸子依旧清明。
马车叫停，李黛清深吸一口气，掀了车帘，探头出来。
李黛清刚动一步，身子还未完全从马车里出来，便看到眼前多了只手。
那双手依旧粗砺，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不同的是，那双手大而暖，被他握在手心里时，仿佛千军万马都不用怕。
李黛清犹豫了一下，又想起秦烟那句“自暴自弃”，为了让这孩子不再自暴自弃，李黛清伸出手搭在他的手上，下了马车。
齐勉不敢有多余的举动，只等着李黛清站定，他才道：“陛下怎么来了？”
“朕不来，你怕是要忘了还有朕这号人了。”
进了堂内，管家送了两杯茶进来就退下了。
李黛清轻呷了一口，等着齐勉主动解释。
“臣以为陛下再也不想看到臣了……”
“嗯，继续。”
齐勉本想先观察李黛清的神色变化，谁知李黛清脸上没有一点异常，甚至她的神情，让齐勉误以为李黛清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
齐勉有些委屈：“臣不敢进宫，怕陛下生气伤了身子……”
李黛清轻嗤一声：“所以你就打算自暴自弃？”
“什么？”
“若不是战南王来告诉朕，你打算瞒朕到什么时候？”李黛清的目光移到齐勉的心口处，“伤怎么样了？”
“没事了。”
“齐勉，你还记得你自己说的吗？你的命是朕的，所以你珍惜，你就是这么珍惜的？”李黛清美目渐怒，“受伤了不能沾水，你不知道吗？”
齐勉将这几句话串起来，又稍加杜撰，这才得知真相，原来是秦烟说的。
只是不知他说的有多夸张。
“齐勉，你到底在想什么，这条命你究竟还想不想要！”
齐勉不说话，静静听着来自李黛清的问责。
“你这样糟蹋自己，你到底想如何？”
“……”
“说话！”
齐勉平静道：“我说了，您就会给我吗？”
李黛清心里一惊，脑子不断猜测齐勉接下来会说什么，他会要什么。
实则，她心里是有答案的。
没人比她更清楚。
齐勉想要的，是她。
可她给得了吗？
“说。”
齐勉毫不犹豫道：“您自己。”
“……”
哪怕李黛清心里门儿清，但听到这样赤/裸/裸的话，她还是心里一震，有些说不出话来。
齐勉异常平静，甚至将问题反扑给李黛清：“您能给吗？”
“你、你没伤糊涂吧？”
齐勉自嘲一笑，有些坦然：“您看，您给不了。”
两个人一站一坐，静默了很久，久到齐勉再不抱任何希望，突然李黛清敛眸道：“若是能给呢？”
“……”
什、么？！